五三　姚母轶事

【原文】

余长姑嫁慈溪姚氏。姚母能诗，出外为女傅。康熙间，某相国以千金聘往教女公子。到府，住花园中，极珠帘玉屏之丽。出拜两姝，容态绝世。与之语，皆吴音；年十六七，学琴、学诗颇聪颖。夜伴女傅眠，方知待年之女，尚未侍寝于相公也。忽一夕，二女从内出，面微红。问之，曰：“堂上夫人赐饮。”随解衣寝。未二鼓 ^① ，从帐内跃出，抢地呼天，语呶呶不可辨；颠仆片时，七窍流血而死。盖夫人赐酒时，业已酖 ^② 之矣！姚母踉跄弃资装，即夜逃归。常告人云：“二女，年长者尤可惜。”有《自嘲》一联云：“量浅酒痕先上面，兴高琴曲不和弦。”

【注释】

①二鼓：也就是二更，古时晚上用鼓打更，因此二更天也称为二鼓。②酖（dān）：毒酒，毒药。

【译文】

我的长姑嫁给了慈溪的姚氏。姚母擅长作诗，到外面给别家的女子当先生。康熙年间，有一位相公用千金聘请她去教授女学生。到了相府之后，住在花园之中，里面珠帘玉屏，极尽奢华。两位女子出来拜见老师，容貌卓绝光彩照人。和她们讲话，说的都是吴地的口音；年纪在十六七岁，学抚琴、学作诗，都十分聪慧。晚上陪着女老师睡觉的时候，才知道年纪都很小，还没有侍寝过相公。突然有一天，这两个女孩从里面出来，面色微红。上前询问她们，回答说：“堂上夫人赐的酒。”随后解开衣服就去睡觉了。还没到二更的时候，她们突然从帐内跳了出来，呼天抢地，没完没了地说话，却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挣扎了不一会儿，就七窍流血而死。大概是夫人赐酒的时候，就已经在酒里面下了毒！姚母慌慌张张地丢弃衣服和财物，连夜从相府中逃了回来。她经常对人说：“这两个女子，年纪大一点的尤为可惜。”有《自嘲》诗，其中一联是：“量浅酒痕先上面，兴高琴曲不和弦。” qjeBk1XjKsaq9yav7NXlyAqo9f0i5xDCRtLuPQtYr6VXpKprZVeZgAZ2uw0NvXk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