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腿地里生,两条腿叫五更。
三条腿打打战,四条腿钻窟窿。
胡言考了一辈子科举,到老年才考得一个进士,在襄县做了县令。乱语以为他是少年得志,托媒人为他女儿求婚,打听县令有多大年龄。
县令苦笑一下,提笔复道:读尽诗文一百担,老来得志官袍衫。媒人却问我年纪,三十年前二十三。
胡言判案,《论语》是唯一的依据,他常说“半部《论语》可治天下”,何况我有一本《论语》怎不能做个好县令?有一天早上他开堂判处三个贼。第一个贼偷了一只鸡,胡言一翻《论语》,便判道:“黄昏时分,即将此人处死。”
师爷在一旁暗暗对他说:“这判得太重了。”胡言瞪大眼睛说:“不重,不重,《论语》上说了‘朝闻盗夕死可矣’,就是说早上捉到贼,黄昏就要处死。”
第二个贼偷了一口钟,胡言看过《论语》说:“放了他。”
师爷不明启因,胡言说:“《论语》上云‘夫子之盗钟怒而已矣’。《论语》规定偷钟是可以宽恕的,所以无罪放了他。”
第三个贼是杀人放火的惯犯,他亲眼看见偷鸡者被判斩,自问必死无疑。胡言一看案卷,他父亲也是个大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三年前已被斩首。看到这,胡言竞马上离座,对贼人纳头便拜,连声说:“《论语》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你父亲因为偷盗斩首,三年你还继续做贼,无改父志,可算当今大孝。公差抓错,你请见谅,下堂去吧。”
这一天,胡言在大堂看诗卷,自称对作诗有研究。谁的诗他也看不上,很多诗文他都能鸡蛋里挑骨头。他手捧诗文正在瞅,又是撇嘴又是摇头:“这样的诗文也能发表,纯粹是蚂蚱拴住头,瞎胡蹂。不是我胡言挑毛病,也不是我县令好吹牛。这作者连起码的知识都没有,还有脸发表往《诗刊》里投。”
师爷接过诗书看过说道:“这是李白的诗句呀。”
胡言县令一听,心里火更大,他说:“告诉李白,他是个说谎老手。作诗要有真凭实据,要实事求是不要屎壳郎拴住头,瞎胡蹂。这诗里边有一句,铁臂银锹伏龙王?”
胡言提起红笔就是一勾:“手臂怎么能是铁的?纯粹是弄虚作假,胡乱诌!铁锨怎能用银子制?这铺张浪费也得修。再说这世上根本就没龙王,这下说明封建迷信又抬头。这一句‘铁臂银锹伏龙王’,应改成‘肉臂铁锹挖泥沟’。”
张达贾生二人同路行走,同时看见一条大鱼。二人争着去捡,都想一人独得,初则口角,继而动武,争执不下,只得去县衙平判。胡言升堂问道:“张达贵姓?”张达说姓张。
“你父亲姓啥?”
“姓张。”
“你爷爷呢?”
“也姓张。”
胡言道:“《论语》云‘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胡言又问:“贾生呢?”
贾生说:“我家历代都姓贾。”
胡言说:“看来你俩都是大孝子了。”于是县令立刻判道:二人姓张姓贾,因为争鱼厮打,孝子行孝各自安生回去。留下鱼送太爷,中午我要油炸。
张达、贾生被逐出衙门,又恨又悔。他俩商量报复县官,又凑钱买了一口棺材,像争鱼那样厮打起来告入衙门。胡言问明后,笑了笑判道:二人姓张姓贾,为卖棺材厮打,孝子行孝把棺材盖抬走,棺材底留下让老爷我喂马。
胡言善于画画,那一天他画一幅上山虎挂起来。自己看罢觉得好笑,说是虎有点像猫,说是猫吧又有点像虎。一个差役走过来,县令问他这幅画画的是什么。
这个差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善于奉承。他看见画得像猫又像虎,四不像。但还是连声称赞说:“真是一只好虎。头大腰粗尾巴长、项短耳尖毛色黄。口赛血盆牙赛箭。一对环眼分阴阳。四只虎蹄似冰盘。一个王字在顶梁,昔日驮过汉高祖,刘秀封它兽中王。”
县令听罢,哈哈大笑说:“我画得好,你说得也好,赏银五两。”
县令又问第二个差役。这个差役忠厚老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办事认真从不说谎。他看了后说是一只猫,头小腰细尾巴短,缩项小耳毛色浅,没等说完,县令大喝一声:“住口,甭说啦,岂有此理,竟敢把老爷画的虎说成是猫,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县令接着又问第三个差役:“你说老爷我画的这幅画是啥?”
第三个差役顿了顿说:“老爷我不敢说,我害怕。”
县令说:“你怕啥”?
“我怕老爷。”
“老爷我怕啥?”
“老爷怕皇上。”
“皇上怕啥?”
“皇上怕老天爷。”
“老天爷怕啥?”
“老天爷怕云彩照。”
“云彩照怕啥?”
“云彩照怕东北风。”
“东北风怕啥?”
“东北风怕影北墙。”
“影北墙怕啥?”
“影北墙怕老鼠倒。”
“老鼠倒怕啥?”
“老鼠倒啥都不怕,就怕老爷你画的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