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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鑫鑫
记忆多长，分离多远。
就像谢欣美遇见周宇杰，文佳佳会遇见Frank，周渔找到陈清，叶熏还是选择了黄达，这一样的美好。当然，我们有过约定，还有那时说好的再见，真的再没有见到，撇下思念。
想起那年高考完的夏天，好像刚出狱的人看到阳光，稍稍一些刺眼，不忍心打乱这世界的安宁，不需要我的出现就麻烦了任何人。不小心，跌进无底洞，剩下嘶哑的声音，叫喊夏天，不离开。
我以为遇见是个很简单的故事，图书馆的少年。
第一次见他，我看《追风筝的人》，翻在第七十五页，看着上世纪五十年代的阿富汗，哈桑离开了风筝少年，在乎的阿米尔。他说那真是个离奇的故事，他说他最同情阿里，他还说要我去看看电影。然后，就走开了，坐在靠窗户的角落，和地板颜色一样的老桌椅还是那么棱角分明，老书架却永远不会掸起灰尘，不小心会折了书页，看着他拿一杯咖啡，顺手打开笔记本。
那天，阳光很美，没有雨。
要记得清楚，主动了就不会慢热，我怕我会被忘记，所以我不能先说。
他永远带着一朵小花，和小王子一样有玫瑰。我很久之前喜欢过一个人，很干净地坐在偌大的落地玻璃面前，没有装扮，从对面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光着脚掌踏着木地板，随便望着窗户外过路的行人，看他们的距离，听他们的关系，闻到了花香，写很多故事，还有一杯卡布奇诺。喂，你看，他也带着花，是少年。
我只是很认真地记过一个背影，被阳光拉长的身躯，修长的手指滑动键盘，密密麻麻敲下这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没有看清，我们背靠背。
再也不会遇见，如此熟悉的感觉。第二天，我拿了相机，要拍下那个给我熟悉的地方，图书馆的角落，那天光线出奇的暗。
“幼稚！”当我透过镜头，看出一片荒芜，空镜头摇摇摆摆，快门闪过。
我穿黑色的裤子，梳着马尾，脖子上的吊坠已经脱落，指甲涂着透明色，双眸已经耷拉下来，瘫坐在地上，抱着喜欢的颜色卡片，用签字笔涂涂画画，擦不掉洗不掉，手里握着一把红色，就像血。我不知道忘记这个梦，要用多久，只是画面有时会愈来愈清晰。
安东尼的兔子告诉我，咖啡凉了，会变甜，喝了就不会难过。
我学电影，只是还来不及为自己写一个温暖的故事。
过些日子，我想出离了，想起在路上一个人走，会难过。很久之前，就莫名地出现过这个想法，根本就不是因为长大，是觉得这里的环境太熟悉，闭着眼都不会走丢。第一次，我给妈妈说了这种在她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原本以为的大发雷霆，却没有了。
她说，走累了就记得回来。
那天，我穿了一袭亚麻碎花长裙，一双已经泛黄的白色帆布鞋，包包里只是少许的必需品和一本旧画册，还是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会有很多人喜欢几米。在街角买了一杯草莓圣代，味道好像没有之前的那种冷，莫非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味道，我猜一定是这样的。一个人，等了城市里最晚的一班公交。
火车是凌晨两点的，只知道它会一直向南开去，走很远很远。
谁都不能阻止我对深夜的眷恋，或许只有那种极致的黑，才能刺激我的神经，有了欲望。只是，我的夜晚从来没有这么冷过，磨合着冰凉的铁轨，蜷曲在最后一节车厢。
我已经没有再去想起，一些恍惚的影子，时常就忘了。我没有目的地，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发誓一定要遇到温暖的地方，再停下来。
一直觉得，喜欢陈绮贞的歌，是因为适合陪着流浪。
很多人喜欢一个人走，不是因为本来就孤独的外表，只是想遇见人。
就像我，喜欢异地恋，或者就根本不恋。谁能知道，多远算是有了距离？也许就并没有在一起，只是以为，甚至会出于是一种感情的转移，有时还会吝啬，才想起来，已经错过了好几个站台。
终于可以面对不熟悉的地方发呆，因为没有行李，没有拉下面子去问路，根本不会有人觉得我对这里陌生，即使真的分不清东西南北。只是想在这里走走，就离开，我不是周渔，也没有一个陈清，让我坐很远的绿皮火车。
我喜欢不认识方向的感觉，在小巷里游荡，还不会怕丢。我喜欢去坐一个城市的公交，是为了更亲密地接触这个城市，然后考虑要不要爱上它。他们是路人，说着不一样的话，我根本完全听不懂，一句都不懂。
阿浩是他的艺名，有自己的店，所以取名“阿浩的店”，木色系格调，古朴得有了年岁的装饰，显得萧瑟一点儿，在街角的旁边，让我误以为店主是位上了年纪的女人，说不定还养着猫，他有大叔的气质，虽然只是比我大不过三岁。
他弹吉他，就坐在楼下，还一直在那个蓝色桌子的位置。那时候，《董小姐》还没有被喜欢，我一个人住，无聊了就坐在他旁边，知道他还差一个董小姐，有时候我可以是。
我喜欢这样的阿浩，然后我们就是朋友，拉过勾勾。他说，这个城市不大，却适合他，让我多来这边住，看看他也好，还会一直留着我住的屋子，守着“阿浩的店”。那晚，我去了他工作的地方，看他撕心地唱歌，熟悉的旋律却还是《十年》。
“十年生死两茫茫”，我们喝了酒，不浓不烈，没有醉。后来，我知道，他已经失恋很久了，是异地。
我觉得我忘不了，对阿浩，对阿浩的店。
要走的时候，他塞给我一些照片，巷子的最深处、被遗弃的小花、我喝咖啡的影子、还有店里的模样，一张张被风吹乱了，是我们共同的回忆，时光不长，就几天。阿浩打趣地说道，下次来住还不会收房租。
我爱的人，要被记住就像一日三餐一样理所应当，“我记得你，你是阿浩，我住阿浩的店。”然后，大叔哭了，我们拥抱了，可是我还是会很快离开。
为了见你，我不怕坐多久的绿皮火车，就像走回家的方向。我希望，下一次相见，请不要如此仓促。
一直在等，等一个有感动的人来，哪怕会魔法，变来的感动，也好。
恍惚的时候，我会忘了做一些事情，就像植物人忘了感觉，我忘了洗澡，忘记用紫色的浴巾，和茉莉花味的沐浴露，超过三天就会嫌弃自己的身体，甚至厌恶到就像是寄生在别人的身体里一样脏，一样被人唾弃，散发着廉价的香水味。
我发誓，回来就不闹了，回来就安静住在家里，写阿浩的故事，还有小店。这个家里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自从奶奶走了以后，这里就荒芜了，只是还有我偶尔过来看看它的模样，毕竟那是长大的地方，至少还能看看过去的影子，剩下的旧屋子，和那些掸不去的陈年死灰。
知了听烦了自己的声音，祈求一场雨，浇灭这本来就奄奄一息的大地，隔着泛黄的玻璃窗，蜘蛛依旧很忙，结了一个大大的网。我看着爷爷奶奶的老照片，黑白色，背景是一片沟壑纵横的黄土地，他们用最善良的方式表达着爱情，人不美，却是我见过最美的图，即使他们不曾是对方的初恋，直到结婚那天，奶奶还是记着初恋的感觉，以为那就是她结婚的对象，爷爷都不会知道这些。
“有时候，分开的理由比在一起还烂漫。”听着他的话，后来就有人红了眼。
读不懂北方的雨季，这次来得很晚却很长，淅淅沥沥过了一个多月的光景，潮湿的路面生起了绿色的苔藓，还很滑。我此时的年纪，就仿如笛安笔下的天杨，不懂得爱情，公元前我们太小，公元后我们又太老。
好像多年之前，我们相遇在万人广场，又分开。我没有多走一步去拉他的手，他也没有回头，顺着人流，推着他一直向前走，想起了又不是第一次错过。
我的故事很短，却很温暖。
“阿浩：
还记得那次出离回来，我的债里多了一份忏悔，对不起一对恋人，把他们活生生地拆散，还给不起他们任何依靠，就像第三者出现那样，感情结束得如此之快。我发誓不做那样的女人，找一个看着舒服的男人就结婚生子，然后随便把自己交代出去，就像没有人要的老女人一样急切，面容发木，双腿开始哆嗦。
如果我说，这对恋人是养我的父母，那么是不是太狗血。
阿浩，我真的不想这么做，我不想第一次给你写文字的时候，就告诉你这些，让你和我一起难过，或者你觉得胡闹，还有我一些你不知道的秉性。不过这是真的，而且我把这件事做得很光荣，还有自豪。
就算是无理取闹，请原谅我一次，我不想看她难过，流着泪像个孩子，嘴里还有椰蓉面包的味道，没有喝完的苦色摩卡，慢慢变冷的心对着橱窗，画出荒凉。
……”
我偷着写这封信，想着怎样才能把自己说得完美一点，让看到的人喜欢。少年不知从何时起，从背后看着我狰狞的一面， 也一定也看到了这些文字，所以请不要难过。
他说是因为好奇，一个用左手写字的姑娘，想知道她怎么样用笔，看看她的样子。他第一次坐在我的对面，就像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还带着一朵小花，读一本《追忆似水年华》，却没有一个藤井树帮他去还。
你好，左手写字的姑娘。
“原来，你每天都来这里，坐在这个位置。”
“就像你习惯带花一样，改不了。”
少年低下头，脸上多了些不知所措，还有腼腆，不好意思地转过半面脸，我透过阳光看他的侧脸，他看着自己手里不能放下，却早已经凋谢的花，就像信仰一样，握在手心里。
后来，少年就笑了。我给他讲阿浩的店，还有那次出离，我还记得那个小镇发生过的一切，我和阿浩走过的小街，说过的话，最后我们拥抱在一起的画面，下一次什么时候去坐绿皮火车，上一次路过的站台遇见了什么人。他说我和他一样，是孤独的，如果没有得到施舍，会一直枯死在沙漠，小王子还有狐狸，那我们呢？
图书馆爷爷看我们聊得正欢，不好意思打断，还不时地路过提醒还有几分钟就关门了。爷爷总是那样，每次有人来的时候，就把所有人当小孩子一样“训斥”，一口方言地说道：“哎哎，不能折了书啊。”这不，又在门口站着当教官了，说了一句又一句，凡是来过的人都被训过，就这样。我和少年看着，发出了“噗嗤”的笑声。
曾经多少次幻想过，和少年一起压马路，喝全套奶茶，说说话，比如关于小花的故事，我一直想知道，想问却开不了口。他说，这座城市太小，不容易迷路，适合我这种元老级路痴生存，可是我还是想闹，好像那样才会让自己完整。
“还没跟你牵着手/走过荒芜的沙丘/可能从此以后学会珍惜/天长和地久/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我想，用一种很潇洒的方式说再见，就是再见。公车离开了，我在窗里望窗外，少年影子越来越小，哭声越大。
只怪路太短，镜头太长。
后来，我大病了一场。
我喜欢，醒来的时候我是笑着的，不能再让妈妈难过，她已经失去的太多，承受了太多。她说，傻姑娘，都把自己搞病了还笑，阿浩的信还没寄，爷爷还想着你。
听到这儿，我立马飞奔到图书馆，爷爷看着我笑了，递给我一个纯白色信封。
“左手写字的姑娘：
你还好吗？我是少年。
这些天你都没来过这个位置，我想你是因为这里旧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或许还会回来，像你和阿浩承诺的一样。
你一定想知道关于小花的故事，以为那会很美。之前我喜欢着一个女孩，后来的一次车祸，我们天人相隔，她生前最喜欢花，我还没来得及表白，没有在一起。就这样，我习惯每天带着花走，以为就是她，就像你说的可是花谢了。
姑娘，我知道你和我一样，需要治愈。我看过你高贵冷艳的文字，你读过的书，我一直在想，能把自己父母拆散的女子，心里会有多难过，不过我替你高兴，你能遇见阿浩，我觉得他或许能给你温暖，虽然我没有见过他。
……
那天你不在的时候，我坐在和你现在一样的位置，模仿着你给阿浩写信时的心情，用左手写了第一封信，给你。
如果我们还能相见，姑娘，请记得我。
少年留”
少年，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说好的见面你怎么不继续等，是不是花已经死去了，所以你要走。
我只能这样猜，不敢再流泪。
多想，就住在夏天，我只是很单纯地喜欢《萤火之森》的告白。
萤说：“我每个冬天都在想你。”
银说：“每次你离开，我都想拨开人海去见你。春天也想见你，秋天也相见你，冬天也想见你。”
一个人走完这条路，是不是就算夏天过去。
那天是雨天，我去了邮局，却忘贴邮票，我不能再返回去，怕误了日期。我一定要在邮戳上钉上今天的日期，不是矫情是约定，有阿浩和阿浩的店，离开的少年。
“左手写字的姑娘，你要向着阳光生活。”
“我只是需要感动。”
“温暖了，就会感动。”
作者简介：李鑫鑫，一个神经大条的伪文艺女青年，随时可以在高冷心机逗比绿茶各种模式间自由切换。星语影业签约编剧。个人作品集《那都是我该去的地方》即将上市。新浪微博：@我才是所有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