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无可替代的独家记忆

文/爱末

1.

你经常和别人提起的就是我像个女流氓一样，蹲在马路牙子边跟几个痞里痞气的小太妹吵架。你说没见过女孩也可以散发出冷得可以杀人的气场。

那时候我跟全校公认的美少年何亦然谈恋爱，自然成了众多女生眼里的蝼蚁恨不得一脚踩的不留全尸。恰巧那天让你看见我被几个何亦然的脑残粉围殴的场面。只不过趁我还没被揍，你就及时地出现来护花。

“你们公然在校门口闹事我就只能把你们都带到教务处了，还有这个女生你校服违反了校规，我以校学生会会长的身份请你现在就跟我去一趟教务处。”听到你的一席话几个叽叽喳喳的小女生果断就选择了散场，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纪青纯你要是识相就趁早离开何亦然，不然我们走着瞧。”

我抬起头冷冷地笑了笑就回过头对你说，“会长。教务处有红茶吧，正好口渴。”

你说去教务处，其实只是带我去了学生会活动的教室。那会儿我就知道你对我绝对的图谋不轨。

怎么描述你比较贴切呢，品学兼优的温柔暖男。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眼睛里亮亮的像是有星辰。和我似乎是完全对立的两个极端。我呢，形容成不良少女好像在这个年龄也不算夸张。执意破校规把校裙裁剪到大腿根。只准扎马尾的校园里我一头过了腰的红发。没办法啊，这破学校的大把赞助都要看我可爱的男朋友的好爸爸脸色。早恋牵手似乎都要炸了锅一样我却和何亦然手拉手笑着冲教务处主任打招呼。

我有点跋扈地坐在会长的位置上带着有色的眼光一边喝着红茶一边从上到下打量你。“纪青纯，别人都是人如其名，为什么到你这里截然相反？”你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撒娇的小媳妇在埋怨，让我竟然有些无可奈何，竟然让我一屁股坐热在那里舍不得走了。

2.

我们很快就熟络了起来，我没事就跑到学生会跟你厮混。你的生日是3月1日，可是2005年校庆也定在同一天，你在主席台上声情并茂地演讲时我却拿出早早预谋好的一米二玩具手动遥控直升机吊着一瓶果汁直线滑翔到你头顶，上面还粘着我亲笔的大楷体“演讲那么累，喝口水休息下。”你被突如其来的场景搞得非常窘迫。我却笑意盈盈地走到主席台以自认为最甜美的声音对你说：“顾子非，生日快乐。”我看不出你脸上到底有什么表情，喜怒哀乐不言于色是这个年纪里你比常人多出来的深沉。主席台下的全校师生却像炸了锅一样全场场面失控。我以为这种声势浩大的庆生一定让你刻骨铭心意外惊喜。可是你皱着眉连句话都不跟我说了。

“我都被主任训话了，你怎么都没点同情心哟。”

“干嘛呀一副死鱼脸。欠你钱哟。”

“我哪里知道你这么死板，这么点小惊喜都承受不了。”

“纪青纯你好意思说是小惊喜吗？大惊吓比较妥帖吧？这是校庆，不是你搞剧场表演的舞台。”

是谁说过谈男朋友一定要谈长得帅的。这样吵架看着他的脸气就消了。

虽然你不是男朋友，可是你那张好看的脸带着怨气却显得更加璀璨迷人。我就花枝乱颤笑得合不拢嘴。我好像非常了解你这一点，只要你还愿意理我，就证明气已经消了。

夕阳西下黄昏美，那天回家的路显得异常轻快。而何亦然却像激怒的小狮子一般站在路口堵我。“纪青纯你是要准备让我最后一个才知道你红杏出墙？”我看着他凶神恶煞的样那种报复的快感特别舒坦。“哟，何大少。难得有空在我家门口遛弯，进去喝一杯？”感觉自己的挑畔像是引爆了炸弹效果卓越，何亦然攥着的拳头青筋暴起，紧锁的眉可以轻易就看出他的愤怒指数，爆表了。

要细说我和何亦然的恋爱关系，像是顺理成章就在一起了。他是有招蜂引蝶的魅力的男生，长相好家境优，没有跟我交往之前他换女朋友的速度也走马观灯一般隔三岔五。跟我谈恋爱时也没什么特别的追求过程，只是走到我面前说了句我想泡你。他又怎么知道我纪青纯也从来不是什么善茬，抬起头就亲了他一口，扔下一句：“还不错，踮起脚就够接吻的身高差。”就潇洒地走开了。可从那以后何亦然好像就变了心性似地天天有事没事黏在我身边，对于我这种常年来孤独一人的叛逆少女来说，感觉也还不错。因为父母忙于生意我打小就不断地转学搬家。后来索性就把我扔在一个偏得不能再偏的亲戚家照看。在后来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折腾的烦感索性就不再让大人照看自己租房乐得清净。这也大概就是我叛逆与不羁的缘由吧。跟父母也不是很合得来，总觉得他们更像是我的定期ATM机。生活中何亦然的出现就像是在干涸了的盆栽中浇了水。还会不会活过来，看造化。

何亦然的表情从愤怒到失望又带着不细看看不出的一丝委屈在变化。我努力让自己表现的更像是看变脸脸谱的神情去面对他。我一直以为我有着与生俱来火上浇油的本事，可是何亦然努力地抑制住愤怒，讨好地问我：“饿不饿，有家新开的餐厅辣烧掌中宝特别好吃。我带你去吃吧，味道你肯定喜欢。”我承认我有那么一刻心软。但我还是恶毒地告诉他：“顾子非亲手做的蛋包饭让我吃的快撑破肚皮了，好可惜呢怎么办？”

3.

有人告诉过我，言语是最凛冽的利器，无形之中可以最致命地伤害别人。

我一直在周而复始做着这样的事情。把何亦然气走以后也破坏了自己的所有好心情，一个人游荡就走到了中央广场。

我孤独的少女，你为什么总是那么难过，把自己包裹。

这是谁说过的话，以前听到的时候觉得矫情透了，可是发着呆脑子里却想起来。而我正深情的大脑放空时那个清爽又带着有些甜腻的声音传递到我的耳膜。

“早晨谢谢你的果汁，作为对你生气的弥补请你喝红茶。”顾子非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递了一瓶冰红茶出现在我面前。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喝过最早最早旧版的冰红茶。黄色包装，“冰力十足”下面还有“无可替代”的字样，在2005年那会儿旧版红茶的包装就是那样。那时候顾子非总是买给我那种，尽管我非常喜欢喝可乐还是被他以碳酸汽水对身体有害而换成红茶，所以那时候我偏执地认为，我就是顾子非无可替代的那个人。

“纪青纯你知不知道，你总是一个人发呆的样子很心疼。”我想一定是我抬起头的目光有些泪眼婆娑，所以他调笑着加了句：“可是你明明就是个大脑空白的白痴。”之后我生气地捶了他，于是顾子非就笑了。晚上难得的满天星，他笑得特别好看。“纪青纯你知道中央广场喷泉后面的树林里有秋千吗？我带你荡秋千去。”

我一直是个狼心狗肺的小孩，从小就是。所以关于何亦然就被我抛在脑后一点都想不起来。我坐在秋千上一边感叹你能发现这么酷的地方又一边调笑你竟然会喜欢这种有花有草有秋千的少女心。可是话从嘴出竟自己也意料不到的是“顾子非你真好”。大抵是有些异于我平常的聒噪显得过分温柔，你脸上扫过的惊讶还是被我全然收入眼底。你一直知道我有个放荡不羁的男朋友，所以跟我相处从来都没有过分的举止，可是你待我很好，绝不是那种只局限在朋友的定义里的男女关系，却又拿捏得很有度，一点点暧昧的话语都很吝啬。你从来不会过问我和何亦然之间的任何事情。可这让我在跟你相处的过程中，经常会恍惚地觉得，我们才是一直在一起。

你看我多么恬不知耻，仗着没说穿就肆无忌惮。送我到家的时候你对我说：“纪青纯，把红发染回去吧，不适合你。”“怎么？要带我见家长啊？”你对我戏谑的态度显得非常不满，却也没多说什么就告了别。

我在洗手间用淋浴冲了很久很久，镜子里是我盯着自己满头玫红色自己也不觉得讨喜的长发。看了好一阵子，像是放下包袱又下了决心一般壮烈。

4.

我能想到你预期该有的惊讶，再出现你面前的我剪了短短的蘑菇头，纯纯的黑色显得自己的年龄像个初中生。加上又重新订了新的校服，穿在身上正统的过膝裙自己也觉得有点不适应。可是你的惊喜超乎我太多预料，那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没有带姓氏，你说：“青纯你好可爱，我好喜欢你这个样子。”我胸口突然就感觉有些小鹿乱撞，这是跟何亦然在一起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我甚至羞怯得不大敢直视你的眼神。但是我第一次觉得，为一个人改变不讨喜的自己，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而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此也微妙地转折起来。你开始有节制地管着我抽烟，在离我们高考倒计时那些日子，放学后我不再屁颠屁颠跑到学生会去骚扰你，而是你就早早站在我的教室门口，等待放学的铃声也就此变得曼妙起来。每每看到你总感觉你像个勇士一般闪耀着光芒，让我莫名的骄傲。更多的时间你还是拎着我去泡图书馆，给我恶补那些我曾经因为翘课所丢下的大堆功课。因为你的关系我真的也刻苦了起来，每次我绞尽脑汁解答一道题时抬起头都会看到你盯着我的瞳孔。你眼眸里的星星闪耀得像温柔的海，浇灭了我所有的任意妄为，任由我一直沉醉。

何亦然堵在教室门口那天你原本要带我去一家蛋糕工坊，给我亲手做慕斯来犒劳我这些日子的听话乖巧。夏季浓郁的气息散发在空气中，却丝毫遮盖不住何亦然的浑身酒气。我讨厌极了这种味道。在看到顾子非那刻他拽住我的胳膊就拖着我走。

“何亦然你是不是疯了？你松开我！”

“我就是疯了！纪青纯我哪点对不起你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他怒火中烧的样子。只是何亦然身上酒精的味道实在是让我无法不反感。

“把你的脏手松开！”

“纪青纯你要不要脸？咱俩谁更脏？”炸弹彻底引爆，借着酒精何亦然也不管不顾地撕破脸般转过身对顾子非说：“你旁边这个女人喜欢玩弄感情你确定吃得消吗？”

像被最锋利的匕首直戳在心脏最深处，温热而鲜红的血浆就这样一股脑冒出来。

无视了所有周遭还在看热闹的同学，也顾不得身旁的顾子非脸上的表情，我抓起何亦然还拽着自己的的胳膊就狠狠地咬了下去。恨不得将他的整个手臂都咬断一样直到口腔里全是咸腥的血液的味道，才撇开何亦然淌着血的手臂头也不回地独自跑掉。

5.

你知道什么称作秘密吗？

它的书面解释是，与公开相对而言的，个人或集团在一定的时间和范围内，为保护自身的安全和利益，需要加以隐蔽，保护，限制，不让外界客体知悉的事项的总称。

是的，我玩弄了何亦然的感情。

因为他的妈妈跟我爸爸跑了，我的妈妈被抛弃了。所以我才不远迢迢跑来他所念的高中读书，为的就是报复他！

我不知道那种心脏像是被刀绞一样的感觉是不是被称作心痛。如果是，我好像也心痛了。比曾经绝望而无助还要痛，比夜里孤独地睁着眼望天花板的失落还要痛。

那些话语像是一把把利刃切得我体无完肤。

是啊，纪青纯。你太无耻了。

我以为我可以把自己装饰得毫无畏惧不管别人带有什么目光投向我，把自己打扮的像疯癫痞气的女流氓就不会再有人过多去在意我那不堪的过去。

可是单单这样就够了吗？不是的。何亦然有个漂亮的姐姐叫何佳姩。我拿美工刀刮花了她的脸。

当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布满血痕的时候，何亦然突然跑了进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在跟我要报复的那个女人，不止有个漂亮的女儿，还有个帅气的儿子。而我，却一直在和她儿子谈恋爱。

何亦然是真的喜欢我，所以他姐姐甚至他的家庭，都没有追究我的任何责任。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去承担再面对他时我曾不堪的灵魂。

直到我遇到你，顾子非，你的朝气与灿烂把我心里腐蚀掉的良知一点点硬生生拽了回来。你带着我看到了光与希望，让我勇敢地想要抛下过去重新生活。

我以为时光会消磨掉所有绝望，何亦然突如其来的爆发却二度让我更加癫狂，他始终提醒着我。过去真实存在的痕迹。

6.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孤独的女孩是如何独自一人消化。

依然假装毫无影响的样子第二天去照常上课，反正我纪青纯在所有人眼里就是坏到死的形象不是，就这样脑海里不断去重复这样的句子来给自己脸上乔装镇定的表情打气。

你知道日出为什么那么吸引人吗？因为在天黑漆漆的时候是什么都看不到的，而天亮起来，一切就被光明带来了生机。

走到教室门口看到你拿着做好的慕斯蛋糕的那一刻。

我看到了光。

你默契地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我装作有些生气的嗔：“竟然让我一个人去做这个，那么辛苦难吃你也要全都不剩的统统吃完！”

我顾不得开口顾不上形象就紧紧上前抱住你，这是我们最为亲密的一次接触。你身上的气息那么温润让我贪恋到不自禁流泪。

但是流言蜚语却并没有默契，闲言碎语有时真的可以称为谋杀。

我的耳边传进来那种不大不小却能让我听得清清楚楚的分贝，“那个男生啊，那么优秀，不知道怎么看上她。”“就是啊，真是祸害。多糟蹋一个大好青年。”“没有她的话他很早就跟家里人出国了吧，在这小城市耽误自己真是可惜了！”

2005年那年夏季，太阳炎热的想要烤熟万物。

高考的那天，我却偏偏执意要送你到考场。

看着你进去后，我才慢慢拿出自己的准考证，撕碎。

你在考场上奋笔疾书挥洒自如，我拖着行李准备对这个城市告别。

走过街道不知道哪家门面店里放着五月天的《最重要的小事》，阿信声嘶力竭地唱：为你跌跌撞撞傻傻笑笑买一杯果汁。

我就旁若无人地哭了起来。

顾子非。

就算我做过再多不堪的坏事情，起码十八岁那年，你在主席台上像小太阳一般耀眼的演讲时，我也跌跌撞撞傻傻笑笑，只想递你一杯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