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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订货会

平度金矿新产品订货会在和义堂召开。这里虽说破旧,却地方宽敞,门前的广场正好集中客商。此刻,和义堂正门的墙上,高高悬挂着大红色的“平度金矿黄金新产品订货会”的巨大横幅,前面走廊上,摆放着一条三米多长的桌子,桌上陈列着平度金矿黄金的样品。桌子虽长,却并不显得空荡。桌子正对着的广场上,一百把椅子整齐摆放,是给供客商和嘉宾就座的。

戴泽是会场的总调度,一大早就在这边忙活。九点时,客人们陆续到达。最先来的是老侯,紧接着,青岛、德州、济宁等地客商也接踵而至,一帮人相互问候,热闹非凡。此时,朱文鸣父子也到了,朱文鸣看着黑压压的订货商,对戴泽说:“戴管家,这么多人,你家老爷今天是想大干啊!怀仁呢,怎么没看见他?”

戴泽低声说:“在后面呢,精神不太好,好像有心事。”

朱文鸣点头,刚要说话,小路子跑了过来:“戴管家,老爷找你呢!”

戴泽来到后台,见谢怀仁坐在椅子上,气色果然不太好。戴泽躬身道:“老爷,您找我?”

谢怀仁点了点头:“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戴泽说:“客人都到齐了,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谢怀仁站了起来:“这就开始吧。”

戴泽答应,几步来到前台,望了望会场,大声道:“诸位朋友,大家静一静!”

众人一起看向前台,会场顿时安静下来。

戴泽有些得意,扶着桌子道:“各位,这里是山东招远平度金矿黄金新产品订货会。今天来的朋友,都是山东乃至全国各地黄金界的重要人物。鄙人首先代表平度金矿的董事长谢怀仁先生,对诸位的到来表示感谢和欢迎!”

“众所周知,在招远的黄金历史上,有一位备受尊敬的采金泰斗,就是平度金矿董事长谢怀仁的父亲,谢长平老先生。当年,谢老爷子为了发展招远的黄金事业呕心沥血,经过多年研究,发明了独特了炼金秘方。依靠新方法生产出的黄金,无论是质量还是纯度,都达到了招远黄金的最高峰,受到业内的一致认同。遗憾的是,后来谢长平老先生为了保护黄金产业,惨遭德国人杀害。他的黄金秘方也一起丢失。这是谢家的损失,更是中国黄金界的巨大浩劫。谢长平老先生赤胆爱国的情怀,值得我们永远铭记!”

会场内掌声雷动。

朱文鸣很感慨,对儿子说:“骏怡,看到了吧?隔山打牛,这就是谢怀仁。他这么高调地抬出谢长平,这个订货会差不到哪儿去。”

朱骏怡说:“爸爸,谢长平当年真的这么厉害?”

朱文鸣说:“是的。谢长平的确是开创招远黄金历史的人物。”

两个人正说着,戴泽的话已转入重点:“谢长平老爷子虽然逝去了,但倾注了他毕生心血的炼金秘方,却被他的儿子,平度金矿董事长谢怀仁先生找到了。今天,我们平度金矿举行的黄金订货会,就是使用谢长平老先生的秘方提炼的黄金,希望诸位同仁一起鉴定。接下来,就请我们的董事长谢怀仁与大家见面!”

掌声如潮。谢怀仁走到前台,看了看下面的客商,笑道:“各位,该说的,戴管家都说了。常言道是金子总要发光,今天是平度金矿的订货会,就请大家鉴赏我们新的黄金。如果诸位认可,我再宣布后面的决定。戴管家,向大家展示我们的产品。”

戴泽爽朗地答应,带着几个工人,将样品逐一赠给客商。众人接过来,放在掌心查看。片刻之后,会场内响起了赞叹声。

老侯率先起身,咂着嘴说:“今天谢老板的黄金,老侯心服口服。我从事黄金买卖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纯度这么高的黄金。您说个价,订单我今天就下。”

他是济南黄金界的领袖,他一说话,济南的客商纷纷附和:“侯老板说得对,谢老板的黄金质量真是一绝,这货我们要了!”

其他地区的客商也有些坐不住,表示要订货。谢怀仁眼见火候已到,看向老侯。老侯会意,大声道:“谢老板,既然大伙的热情这么高,新货的价格,您说下吧?”

谢怀仁一笑,扶着桌子道:“感谢各位的厚爱。这次家父的秘方重见天日,实属侥幸。平度金矿能够采集出黄金,并受到同仁的认同,就是对家父的最大告慰。对于新产品的价格,我没什么期望,新黄金冶炼成本很低,我打算定为现在市场黄金均价的一半。”

会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个价格吓住了。朱骏怡惊愕地张大了嘴,看着父亲:“爸爸,谢怀仁疯了?这价格……简直是把钱往外面扔啊!”

朱文鸣内心也极度震惊,强作镇定地说:“少安毋躁,见机行事。”

场内的客商们早已炸锅。以黄金均价的一半买比现有纯度、色泽更高的黄金,这根本不用衡量。谢怀仁话音刚落,众客商就一起申领订货单。正在忙乱,鸿达金矿的矿主周伯平突然召集几个矿主来到了前台。

“谢老板,这么好的金子半价出售,兄弟们算是开眼了,以后还希望谢老板赏口饭吃。”

谢怀仁一愣:“几位兄弟,这话什么意思?”

另一个老板语气十分不善:“什么意思?谢怀仁,人不能把事情做绝。你要想收购玲珑山的金矿直说,何必玩这些花招。”

谢怀仁大惊:“焦兄,这话从哪说起!我是核算过成本的,这个价格完全可以出售。在座的矿主不是长辈就是兄弟,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么敢存收购其他金矿的心思?”

“拉倒吧!”一个矿主不屑,“谢怀仁,你这是扰乱市场,恶意竞争。你的黄金成本低,我们怎么办?知道你野心大,从今后招远就剩你一家金矿了,你就拼命折腾吧。”

谢怀仁恍然大悟:“噢,误会误会,几位兄弟别急,我后面还有计划,刚才忙,没来得及说。几位担心的事,我这就给大家一个答案。”他面向会场,敲了敲桌子,大声道:“各位,再听我说两句。”

会场内安静下来。

谢怀仁指了指几位矿主,说道:“诸位,刚才这几位同仁找我,质问我把黄金价格卖低了,其他金矿今后没办法经营。其实大家大可放心,在订货会之前,我就想过这个问题,并有了解决的办法。先父的炼金秘方属于谢家,也属于招远黄金界。早在发现秘方时,我就决定将秘方无偿公开,供所有金矿使用。周老板,你觉得这方法怎么样?”

周伯平不敢相信:“谢老板,此话当真?您要真这么做,可是玲珑山采金界的幸事!”

“当然!”谢怀仁表情哀伤,“当年,父亲因为这个秘方被德国人杀害。它能被中国人使用,总比落在外国人手里强。兄弟在此保证,对秘方决不藏掖。朱二叔,”他一抱拳,“您是家父的兄弟,就是我的亲叔叔,觉得这方法怎么样?”

朱文鸣接口:“好啊,贤侄,你的胸怀令二叔佩服!将谢兄的秘方公开,也是谢兄的心愿。作为他的结义兄弟,我深感欣慰。”

谢怀仁说:“好!这事就这么定了!二叔,玲珑金矿小侄要额外照顾,除了送上秘方,还将派两个技师,帮助二叔开采黄金,你觉得怎么样?”

朱文鸣含糊地说:“这再好不过,贤侄,二叔先谢过了!”

招远太白楼,平度金矿答谢会渐入高潮。

老侯是山东的大经销商,德高望重,已被众人灌得七分醉。他拍着谢怀仁的肩膀,爽朗地说:“谢老板,今天您可让我开眼了,我代表济南的经销商敬您一杯。”

谢怀仁端着杯子上前,老侯悄悄拿出张支票:“谢老板,您这次让兄弟们发了财,这是大家伙的一点心意。”

谢怀仁看也没看,转手将支票塞进老侯口袋:“老侯,你骂我呢!兄弟们的心意我领了,这钱算老兄的劳务费。”

此时,一个化装成太白楼服务生的日本特务悄悄进入了田中商社,向田中次郎汇报太白楼的情况:“中将,太白楼的酒宴已快结束,经销商得到了谢怀仁的好处,对他很尊重。”

伊藤疑惑:“什么好处?”

特务说:“谢怀仁给经销商的价格比市场价低很多,即使就地倒卖也能发财。所以经销商很感激谢怀仁。”

田中次郎问:“谢怀仁真把秘方送给了其他矿主?”

“谢怀仁今天的确宣布将秘方公开,这一举措很得人心,现在玲珑山的矿主都在称赞他。”

伊藤紧张地说:“中将,谢怀仁的行动对我们的计划很不利。”

田中次郎抱着肩沉思,抬眼看见特务,摆手道:“你出去吧,继续监视谢府。”

田中次郎含着烟袋,似乎在思考重大问题。

伊藤说:“中将,看谢怀仁的阵势,他是想控制玲珑山啊。”

“没那么简单。”田中次郎说,“谢怀仁很可能知道我们得到了秘方。他公开秘方,低价出售黄金,也许是猜到了我们想用秘方入股玲珑金矿。”

伊藤紧张:“不至于吧?”

“小心为上。谢怀仁的能力相当惊人,不能小看。”

“可是献出秘方,对他也没好处啊?”

田中次郎说:“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中国人抵御外敌一向疯狂,谢怀仁的父亲又死于德国人手中,他对外国人有着先天仇视。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他为什么献出秘方。”

“就是说他今天的举动,是冲我们来的。”

“很有可能。”

“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田中次郎眼露凶光,“实在迫不得已,就让他消失!”

相对于今天太白楼的无限风光,朱文鸣家的饭桌稍显冷清。只有范仲良和朱骏怡在座。朱骏怡说:“爸爸,戴泽说晚饭后过来,怎么还没来?”

朱文鸣冷笑道:“戴管家让人捎信,说要陪经销商吃饭,今天过不来了。”

范仲良说:“二哥,戴泽毕竟跟谢府有两代交情,能真心帮我们吗?”

朱文鸣笑了:“戴泽很有野心,不会倒戈的。”

范仲良好奇:“二哥的意思是?”

“找戴泽合作前,我调查过他的身世,这个人肯定有问题。”

朱骏怡也起了兴趣:“爸爸,到底怎么回事?”

朱文鸣叹气:“此人现在和我们同一条船。你们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怎么对付谢怀仁,尤其要查清楚他将秘方献给玲珑山矿主的意图。”

范仲良说:“二哥,谢怀仁要将秘方献给矿主,还要给我们矿上派技工,能不能要?”

朱文鸣说:“干吗不要?谢怀仁要显示他大义,把自己的家底全抖搂出来,我们为什么要拒绝?”

范仲良挠头:“我就是觉得心里没底。听戴泽说,汉斯的义女瑞仙也在谢府,两人来往甚密。这一点也很不寻常。总觉得谢怀仁在背后算计着什么。”

朱文鸣摆手:“现在能探明谢怀仁虚实的办法,就是凤英尽快嫁到谢府。再有一周就是婚期了,老三,从明天起,要借婚事之名,堂而皇之地监视谢怀仁。”

清晨,招远县城内行人熙攘,人群中出现了朱骏怡的身影。他身着黑色西装,锃亮的分头,在长袍马褂的行人中十分显眼。

田中次郎脸色凝重,看着书桌上那份电报发呆。那是日军保定司令部的土肥原贤二将军发来的。从早上到现在,田中次郎水米未进,满脑子想的都是电报中劈头盖脸的指责。土肥原贤二既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栽培他多年的恩师。田中次郎这次奉命来玲珑山,也是受土肥原贤二钦点,肩负着帝国逐鹿中国的千斤重担。谁料来招远已经几个月,原本计划的事情却进展缓慢,好不容易拿到谢长平的炼金秘方,却因为谢怀仁,变成一纸空文。土肥原贤二在电报中大发雷霆,怒斥田中次郎,若他再不拿出成绩,将军法处置。

伊藤进来看见田中次郎的表情,大致猜到了电报内容,小心地说:“中将,都下午了,吃点饭吧。”

“没胃口啊。”田中次郎指了指电报,“这种时候我怎能吃得下饭?”

伊藤简略看了看电报,也面色紧张:“中将,这事不怪我们。招远没有帝国军队,仅凭我们的商人身份,怎么能轻易控制玲珑山?我觉得你该向土肥原将军解释。”

田中次郎摇头:“不行,老师最恨狡辩的人,这次确实是我们无能。玲珑山的进展太慢了,我们必须加快行动。”

伊藤觉得为难,没说话。这时,一个下人进来通报:“社长,朱骏怡来了。”

田中次郎眨眨眼,突然转忧为喜:“伊藤,朱骏怡说不定给我们送机会来了!”

田中次郎面带笑容地将朱骏怡迎到了书房。

朱骏怡表情严肃地说:“社长,我今天来想问您,您入股玲珑金矿还算不算数?”

田中次郎一愣:“朱少爷,入股玲珑金矿的事当然算数,可是你们家老爷不同意啊!”

朱骏怡眉毛舒展:“这就好。田中社长,实不相瞒,我曾留学日本,对贵国很有好感,也十分乐意您入股玲珑金矿。但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相信您也听说了,前两天谢怀仁召集山东有实力的经销商,以极低的价格售卖黄金,还宣布要公开献出谢家祖传的秘方。谢家在招远黄金界一向很有影响。谢怀仁的举动,完全是想恢复谢家对玲珑山黄金界的控制。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希望您尽快入股玲珑金矿,以扭转玲珑金矿现在的被动局面。”

这算是很交心的话了,田中次郎对朱骏怡有了几分信任。他拨弄着茶碗,决定单刀直入:“朱少爷,你很坦诚,我十分乐意结交你这样的朋友。我们入股玲珑金矿的计划不会改变,你大可放心。只是尊父那边,还需要您做思想工作。”

朱骏怡说:“田中先生,家父只是一时想不通,他迟早会明白社长的良苦用心,我有信心说服他与您合作。”

田中次郎点头说:“好,我相信朱少爷。”

朱骏怡气愤地一拍桌子:“这个谢怀仁真是欺人太甚。必须想办法杀杀他的气焰。说来惭愧,谢怀仁跟我妹妹已有婚约,而他最近却跟瑞仙走得很近,两人经常去峪子涧幽会,简直不把我们朱家人放在眼里。”

伊藤大惊:“谢怀仁常去峪子涧?”

朱骏怡点点头说:“峪子涧平日极少人涉足,他们两人去那里定是做些苟且之事。”

田中次郎站起身,缓缓说道:“朱少爷,既然你如此痛恨谢怀仁,我倒是有一个主意。”

朱骏怡问:“田中社长有什么高见?”

田中次郎盯着屋顶,说道:“很简单,让谢怀仁消失!”

“啊?”朱骏怡瞪大了眼睛。

田中次郎冷笑:“怎么,朱少爷是不敢,还是不相信田中商社的能力?”

“不……不,”朱骏怡语无伦次地说,“我是觉得突然。社长,这不是小事,你容我考虑清楚。”

朱骏怡看着田中次郎满不在乎的笑脸,突然感到一阵寒意。FqHz7oK8LHr2sG/pyXe5AMbXzV8dRceU5XG2PGjyqZNzxS3tUbc8+8aaeNxIZ2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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