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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谈买卖

谢怀义西装革履地走进落凤堂。

刚进门,老鸨就风摆杨柳地迎了过来,“这位爷有点面生,来落凤堂消遣?”

谢怀义大步往里走,“找小凤仙。”

老鸨笑道:“哎哟,这位爷可真有眼光。不过凤仙姑娘是本院的头牌,满上海的达官贵人都在排队预约,今天早就没时间了。要不我安排别的姑娘陪您玩。”

谢怀义推了推眼镜,显得不耐烦:“什么头牌不头牌,爷就要小凤仙。”

“爷,凤仙姑娘今天真的没时间。”

谢怀义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扯出张支票扔给老鸨,“少废话,去约小凤仙。”

老鸨面带不悦,但看见支票上的数字,立刻眉开眼笑,“爷真是豪气。这样吧,我去问问凤仙姑娘的时间,不过您也知道,凤仙姑娘的身价……”

“你可真啰唆!”谢怀义随手拿出根金条,冷笑道:“够不够?”

“够了,够了!爷做事好敞亮。”老鸨甚是兴奋,扭着屁股上楼。

落凤堂三楼,通层只有一个房间,不仅宽敞透亮,而且雕梁画栋,装饰奢华。楼道内,一袭红地毯铺满了地面,左右墙壁上挂满了字画。房间内,一个妙龄女子正对着镜子摆弄头发,见人进来看都没看一眼,表情很冷淡。谢怀义悠然地坐在靠墙的沙发上,对着镜子注视小凤仙的面容。小凤仙身材纤细,娇俏的面容上,两只眼睛黝黑明亮,不同于一般妓女的俗艳,反而有种大家闺秀的天真高傲的气质。

两个人隔着镜子对峙。最终,小凤仙沉不住气,扭过头微微一笑说:“这位先生,既然花了大价钱来找我,为什么从进门就动也不动呢?我有那么好看么?”

谢怀义扑哧一笑:“凤仙姑娘,当得起这里的花魁,自然是好看极了。美人梳妆,在下岂敢打扰?”

小凤仙也抿嘴一笑,娇嗔中带着可爱,“你们这些男人,放着家里的太太不去伺候,偏偏喜欢犯贱花钱来看我的冷脸。”

谢怀义假装叹了一口气说:“生意要紧,谁让我有求于凤仙小姐呢?”

小凤仙娇媚地横了他一眼说道:“刚才还夸你有耐心,原来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例外的。”

谢怀义差点笑出来,“凤仙姑娘别多想。你虽然貌美,在下却没兴趣。我要跟你做的生意,是正常的商业买卖。”

小凤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哦?”

谢怀义拿出张照片,“这个人你认识吧?”

小凤仙只扫了一眼,就说:“这是青岛73军驻上海军需处的罗处长。你认识他?”

谢怀义笑了笑说:“我不认识。但凤仙姑娘应该很熟吧?”

“你想找他?”

谢怀义点点头,“我想跟罗处长做笔生意,很大很大的生意。希望凤仙姑娘能从中牵线。如果生意成了,凤仙姑娘可以从中拿走一成的收益。这笔生意效益非常可观,如果成功,你得到的收入至少顶你在落凤堂干一年。凤仙姑娘感兴趣吗?”

小凤仙终于站了起来,走到谢怀义的面前,近在咫尺地盯着他的脸,“你究竟是什么人?”

“商人。”

“做什么生意的?”

“黄金。”

“噢?!”小凤仙的眼睛亮了一下,语气也变得谨慎了起来,“这位先生,你从哪里来?贵姓?”

“我是山东人,姓谢。”

小凤仙有些恭敬,给谢怀义倒茶说:“谢先生,刚才慢待了。您说的生意,凤仙愿意代劳。只不过罗处长为人谨慎,不一定听我的。”

“凤仙姑娘尽管找罗处长谈。不管成不成,这点酬金,都是姑娘的辛苦费。”谢怀义将一根金条放在桌上。

小凤仙的眼睛有些发直。

南京东路上的和平饭店在夕阳的照射下,透露出无法掩盖的奢华与大气。九霄厅内一间临窗的雅间的门关着,两个持枪的士兵站在门外。雅间内,谢怀义正和青岛73军驻上海军需处的罗处长吃饭。

罗处长三十多岁,面孔白皙,留着偏分头,气质有点文气。

罗处长喝了一口酒,开门见山地说:“谈正事吧。小凤仙说你想跟我谈生意,难道你不知道国民政府规定军人不得涉足商业吗?你飞蛾投火,就不怕我就地抓你?”

谢怀义连连否认:“罗处长,看您说的,国民政府的军规纪律严明,举世皆知,我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我找您谈的不是生意,而是有益于国计民生的公益事业。”

罗处长挺感兴趣,“噢?这还能扯上公益事业?”

“那当然!”谢怀义眯着眼笑笑,示意罗处长看窗外。两个人站在透明的窗口,望着下面尽收眼底的外滩。谢怀义说:“罗处长,您看下面,人群熙攘,处处繁华,您再看远处的商店,里面货物齐全,琳琅满目。上海有的是世界最前沿的舶来品,这些东西漂亮而实用,不仅上海人喜欢,全国的老百姓都喜欢。但这些物品目前却只能在上海买到,为什么?因为上海是中国最开放的城市。罗处长,如果我们将上海的物品运送到全国,您说是不是一件有益于国计民生的公益事业?”

罗处长有些明白,“你今天找我谈的生意,就是将上海的服装和日用品贩卖到外地?”

谢怀义笑着纠正他,“罗处长,做生意的是我,您做的可不是生意,是公益。您不觉得这件事做下来,对上海和其他地区的老百姓都有好处?”

罗处长点点头,说道:“其他地区的老百姓肯定会方便,但上海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怀义扶着他坐下,“罗处长,中国地大物博,任何地方都有独特的资源,其他地区有的,上海未必有。就拿山东来说,我们就有上海缺少的东西。”

“什么?”

“黄金!”

罗处长眼睛发亮,“谢先生的意思是?”

谢怀义知道鱼已上钩,说道:“我的意思,是加强不同地区的货物流通。既然上海有时髦的日用品,山东有黄金,我们何不将上海的日用品运到山东,再在山东换成黄金运到上海,这对两个地区的百姓都有好处,您说是不是?”

罗处长有点动心,“想法当然没问题。只是这是商业流通,跟我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谢怀义摊出底牌,“罗处长,您是军人,应该知道现在中国的情况,到处都在打仗。我运送这么多物资,别说黄金,就是满车的日用品,出不了江苏就能被劫了。因此,我想请罗处长帮个忙,您是负责上海到青岛的军需运送的,能不能给两地的百姓行个方便,在运送军需的时候,顺带把我的货物也给运送了。”

罗处长咂嘴,“这不好吧?在军需车上运送民用产品,上头查出来,我是要被送军法处的。谢先生,这个忙我恐怕帮不了。”

谢怀义殷勤地给罗处长倒酒,借着抬手的机会,将一张支票塞到他手下,“罗处长,知道您为难,但这事真的有益于两地百姓。谢某也是想为百姓谋福,还求您想想办法。”

罗处长看了看支票,眼皮跳了一下:“谢先生,你的胸怀令人佩服。这件事真不好办,军需运送不是罗某一个人说了算的,其他的兄弟……”

谢怀义笑道:“您放心!兄弟们肯定不会白忙,贩卖日用品换来的黄金,谢某愿意拿出二成分给兄弟们,我不能让您为难,是不是?”

罗处长吁了口气道:“好吧,谢先生,也就是看在你为百姓的份上,我才帮这个忙。你在青岛找个接收点,上海的货物备齐后,跟我的秘书联系,后面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谢怀义很感激,“罗处长,我替上海和山东的百姓谢谢您了!您为两地百姓谋福的胸怀,必将被社会铭记!兄弟敬您一杯!”

罗处长坦然举杯。

四川北路的联络处,董萧云正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谢怀义,见他回来了,董萧云立刻迎上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谢怀义笑笑,“基本办下来了,进去说吧。”

两个人走进后院,董萧云问:“罗处长答应了?”

谢怀义说:“他会不答应?国民政府的官员,从上到下有不吃黑的吗?”

董萧云如释重负,“太好了,怀义,真有你的。不过,咱从上海运到山东的日用品有限,换成黄金数量太慢了,姓罗的再抽走二成,金库可就剩不了多少。”

谢怀义说:“金库储备黄金当然不能靠这个。用罗处长图的只是安全,他拿走的二成,仅仅包括我们用日用品换来的黄金。真正运送时,我会从平度金矿拿到大量黄金,借用军需车抵达上海,这才是我们金库储备黄金的来源。”

董萧云疑惑,“罗处长不是傻子,他发现黄金数量不对怎么办?”

谢怀义说:“这问题我想到了,要不被罗处长发现,必须收买他们的人。萧云,明天安排人在霞飞路上开家店铺,收购上海的日用品,我去找罗处长的秘书。这个人权力很大,收买了他,咱们运再多的黄金都不会被发现。”

董萧云点头,从抽屉里拿出封电报,“看现在的情况,你肯定要在上海待段时间。可是今天老王转来一封你家里的电报,好像说有急事,让你尽快回家。”

谢怀义接过电报,看了看,说道:“是我哥的,让我回去处理矿上的事。没什么,我这就给他回电报,说说咱们这边的生意,从山东往上海运黄金,还是要我哥配合。他是出色的实业家,肯定会全力协助。”

上午十点,霞飞路董氏日用品商店前,彩旗飘舞,鞭炮齐鸣。谢怀义和董萧云站在门口,热情地与嘉宾握手。他们的头顶,挂着一条巨大横幅,上面写着:上海董氏日用品商店开业典礼。

这家董氏日用品商店,是谢怀义为了配合日用品换黄金计划,特意开设的店铺。这个计划已经由老王提交给上海地下党,上级觉得谢怀义的想法大胆而周密,对商店的设立也进行了大力扶植,商店从筹备到开业仅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受邀的嘉宾中,73军的宋秘书并不显眼。他没穿军装,也没带卫兵,而是一身长袍,安静地随着人群进店,直到看见谢怀义,才举手抱拳,“谢老板,开业大吉,鄙人代表罗处长前来贺喜!”

谢怀义当然知道此人的斤两。这段时间,他没少往73军跑,对各路神仙都进行了打点,宋秘书是他重点拉拢的对象。如今他们俩已经是称兄道弟了。见到他,谢怀义亲热地说:“宋先生,您这边请。”

两个人来到二楼,宋先生拿出红包,笑道:“谢老板,贵店开业,罗处长和73军的兄弟们没法到场,这点贺礼算是兄弟们的心意。”

谢怀义受宠若惊,“宋秘书,你看,还让兄弟们破费,太感谢了。”他收起红包,从抽屉里拿出根金条,“这是在下给兄弟们的回礼,请宋秘书转达我们对73军的敬意。”

宋秘书笑道:“谢老板真爽快。我今天来除了贺喜,还有件事。谢老板前段时间一直希望让押运处的兄弟不清点您的货物,这事上面有硬性规定,确实不好办。但这段时间罗处长和我,都对谢老板的为人十分欣赏。再说您也是为百姓谋福,因此我亲自给上海和青岛的驻军疏通关系,两边原则上都已同意。不过,中国的情况您也知道,国民政府正严打腐败,弟兄们做这事冒着很大的风险,收入上谢老板最好能……”

谢怀义很感激,“知道兄弟们辛苦,补助是应该的。宋秘书,一个月两根金条,我交给您,由兄弟们自行分配,您觉得怎么样?”

宋秘书大为满意,“谢老板把73军当兄弟,我们做事也肯定卖力。”

楼下,午宴已开始。董萧云不停地给嘉宾敬酒,气氛和谐而热烈。

这时,七八个壮汉突然冲进董氏日用品商店。他们都是短衣打扮,留着寸头,面色不善。为首的人抬眼看四周,恶声道:“喂,谁是这里的主事?”

董萧云正和几个嘉宾说笑,刚一回头,身边的掌柜已经有些慌了,“东家,青帮的人来了,八成是来收保护费的。”

董萧云一愣,“保护费?上海滩还有这规矩?”

掌柜偷眼看来人,低声说:“这是自古的规矩。上海的商业市场自打清朝后,就一直被几大帮派分片管理。咱这个地方属于青帮。也是我疏忽,没提前告诉您和谢老板。这帮人手段毒辣,横行无忌,那个领头的叫洪举,外号洪三爷,是青帮的大首领,他轻易不出门,今天亲自来,估计是没得到咱们的供奉,挑理了。”

董萧云眼皮一挑,“供奉?笑话,咱们是做生意,不是伺候这帮无赖的。你先陪客人,我会会他。”

掌柜担心,“东家,这是多少年的规矩,咱没必要出头。依我看给点钱,打发他们走吧。”

董萧云沉思,那边的洪三爷却急了,“没听见大爷我叫了半天,主事的人死了吗!”

董萧云强压怒火,端着酒杯上前,“这不是洪三爷吗?今天小店开业,多谢三爷捧场,来,兄弟们都入席,我敬您一杯!”

洪三爷冷眼看董萧云,“你就是主事的?聋了还是傻了,没听见我喊话?”

董萧云腾地冒火,“洪三爷口气好冲,您喊我有事?”

洪三爷一阵狞笑,“哟呵,爷还没发火呢,你倒先来了。不懂规矩的东西,没人告诉你做买卖的礼数?这霞飞路是青帮的地盘,所有店铺都要交保护费,爷今天是来收钱的!”

董萧云摇头,“三爷,这个还真没听说。您这保护费是谁规定的,有政府批文吗?”

洪三爷大怒,“还政府批文,老子就是批文,这个就是批文!”他拔出手枪,指着董萧云道:“看你小子挺横,是不是活腻味了?”

掌柜急忙冲过来说:“三爷,我们东家刚来上海,不知道规矩,您别生气,这钱我们交。”

大厅里顿时乱起来。

谢怀义正在楼上陪宋秘书喝酒,听到楼下吵闹,连忙下来。一个伙计看见东家,匆匆陈述了经过。谢怀义来到洪举身边,问道:“你是洪三爷?”

洪三爷斜眼看他,“怎么着?”

谢怀义笑了,“你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吗?”

“是又怎么样?”

“那就先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洪三爷看看谢怀义,又看看董萧云,“你们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谢怀义说:“当然是我,你把枪放下,说说该交多少钱。”

洪三爷把枪塞进裤腰,“这位东家还算识相,一个月十块银圆,给了钱咱就走。”

谢怀义一笑:“好说,我给你二十块银圆。方掌柜,把钱拿过来。”

掌柜很快拿着银圆过来。

洪三爷满意地笑了,“好,东家这么爽快,兄弟谢了。告辞。”

“慢着!”谢怀义摆手,“洪三爷,小店开在上海,以后还要多多照顾。今天咱们算认识,晚上赏个脸,我在神仙居请你吃饭怎么样?”

洪三爷眉开眼笑说道:“好,还是东家会来事。晚上神仙居见。”

董萧云不以为然,“怀义,咱们不能太纵容这帮无赖,否则他会天天来敲诈你。”

谢怀义说:“放心,我自有道理,先招呼客人吧。”

他转身上楼,宋秘书极为谨慎,刚才并未露面。不过下面的事情他也听出个大概。

谢怀义诚恳地对他说:“宋秘书,这件事还得请您帮帮忙。”

晚上八点钟,洪三爷带着人如约来到了霞飞路的神仙居。他谱很大,进门后先让几个兄弟守在大厅,自己大摇大摆上楼。侍者看见他不敢怠慢,急忙上来招呼,洪三爷一瞪眼,“三楼逍遥阁,前面带路。”

侍者见他面色凶悍,忙不迭在前面带路。这时,大厅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也站了起来。

洪三爷刚转过二楼楼梯,忽然看到对面几个持枪的军人向自己走来。他预感到不妙,扭身想下楼,却发现后面已被几个人堵住去路。洪三爷大惊,看着迎面的军人,刚要说话,黑洞洞的枪口已对准了他。持枪的军人脸色冷峻,“你是洪举?”

洪三爷连连点头,“是是,军爷您这是?”

军人一摆手,“是就好,跟我们走一趟。”

洪三爷冷汗直流,“军爷,我是做买卖的商人,没干过坏事。您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军人不耐烦,“少废话,去了就知道。”

几名军人架着洪三爷来到三楼。为首的军人推开逍遥阁的门:“宋秘书,洪举带到。”

洪三爷傻了,逍遥阁内坐着两个人,除了宋秘书,另一个竟是谢怀义。他不禁目瞪口呆。

宋秘书傲慢地乜斜了他一眼,“你就是洪举,青帮的首领?”

洪三爷含糊地说:“军爷抬爱,不是什么首领,就是带着几个兄弟混口饭吃。”

宋秘书冷冷一笑,“听说你带着人欺行霸市,乱收保护费。这里是民国,清平世界,光天化日之下,你胆敢敲诈军队的铺面,你是不是活腻味了?!”他一指谢怀义,“你今天去的董氏商店,那是73军的军需商店!”

洪三爷看了看宋秘书,再看看谢怀义,知道自己惹上了硬角色,赔着笑说:“军爷,误会误会,小的确实不知道那是73军开的商店,您高抬贵手,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下次?你下辈子吧!信不信老子这就按侵占军需罪,将你就地正法。”

洪三爷面色煞白,“别别别,军爷,小的知道错了,您超生,您超生!”

谢怀义见戏演得差不多了,起身向宋秘书耳语了几句。

宋秘书点头,“洪举,今天是谢老板求情,暂且饶你一命。今后董氏日用品商店但凡出现差错,唯你是问,记住了吗?”

“记住了。军爷放心,只要有我在,董氏日用品商店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谢怀义看了洪举一眼,坐回椅子上,指着对面的座位道:“洪三爷,坐吧。”

洪三爷小心地坐下,“不敢,以后叫我洪举就行。这位老板,您怎么称呼?”

“谢怀义。”

洪举抱拳,“谢老板,洪某不知道深浅多有得罪,您别见怪。您的钱,我明天就派人送到店上。”

谢怀义表情冷淡,“不必了,钱是小事。洪举,留下你,是有件事找你。”

“您说您说,只要能做到,我决不二话。”

谢怀义点头,“这事并不难。董氏日用品商店和73军的关系你是知道的,现在我要你派人看管商店的仓库,并且负责店里的货物与73军的交接,没什么问题吧?”

洪举迟疑,见谢怀义不悦,连忙说:“没问题,一定照办。”

谢怀义冷笑,“洪三爷,你少耍花花肠子。告诉你,这事不是我求你,是你给中国的军队做事,是你作为公民应尽的义务,明白吗?”

“明白明白!”

“明白就好!”谢怀义冷冷一笑,“回去马上张罗这事,三天后我要在仓库里见到你的人。如果出现差错,你自己看着办。”

洪举脑壳发烫,不停擦汗。

谢怀义暗笑,从口袋里拿出张支票,扔了过去,“既然答应了,今后就是一家人。这点钱拿回去给弟兄们分了。”

洪举连连推辞,“不用,给军队做事是我的义务,不要报酬。”

宋秘书发火:“哪那么多废话!谢老板是仗义之人,替他办事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处,但是你识相点,在外面别乱说话,知道吗?”

“知道知道!”

“你可以走了。”

洪举如蒙大赦,拿起支票出门。

有73军撑腰,青帮不敢再造次。董萧云经此事后算是对谢怀义佩服得五体投地。谢怀义将上海的事交由董萧云,不顾众人的挽留,打算立刻赶回山东。向上海金库秘密运送黄金的事情必须要取得哥哥的支持,这是目前的头等大事。哥哥那边的情况也不知怎么样了,隐藏在哥哥身边的危险总是没来由地令他心生不安。

玲珑金矿的新黄金提炼出来了。朱骏怡办公室里,田中次郎和伊藤都在。三个人围在一起观察桌上的黄金,这个摸摸,那个看看,都显得很珍惜。伊藤不懂黄金,只能从外观上评价,“社长,这金块真漂亮啊,看起来真是喜人。”

田中次郎也是一知半解,“那是,咱们这产品的成色,绝对在谢怀仁的黄金之上。”

朱骏怡很高兴,“社长,咱们这次只生产出了样品,我觉着没太大问题。如果您也看着行,咱们就大批量生产。”

田中次郎说:“我看行,告诉厂房,加大马力生产。”

朱骏怡点头,“除了黄金提炼,我们也该准备销售工作了。我这两天让矿上的人联系各地的经销商,咱们也像谢怀仁一样,弄个鉴赏大会。”

田中次郎赞同道:“可以,让那帮讨好谢怀仁的经销商开开眼。跟技工说,这两天提炼出一批三等产品,到时候展示给经销商。”

朱骏怡傻眼,“只展示三等产品?”

“当然,我们的一等产品要运往日本。”

“为什么?就地卖了不是更好?”

田中次郎不悦,“朱少爷,这是我们说好的。我献出皇室秘方,提炼出黄金后,一等产品运往日本,二等产品归田中商社,三等产品由玲珑金矿销售。怎么,你想毁约?”

朱骏怡为难道:“协议是这么个协议,可您总得考虑玲珑金矿的情况。谢怀仁的黄金尽管是假的,但各地的经销商都信他。我们的新黄金如果是三等品,很难引起经销商的兴趣,对玲珑金矿的口碑影响很大,您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田中次郎宽慰他:“放心,我也是玲珑金矿的股东,怎么能不顾忌口碑?咱们展示的虽然是三等品,但质量也是黄金中的佼佼者,而且价格只有谢怀仁的一半,这足以引起经销商的兴趣。何况谢怀仁的黄金是假的,他蒙蔽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迟早会被经销商们发现。我们这时候展示出一等品,有谢怀仁的黄金压着,价格肯定上不去,等谢怀仁倒了再涨价,对金矿的口碑影响更不好。不如先展示三等品,看着谢怀仁死,然后再拿出一等品抬高价格。你们中国古代有个故事,叫田忌赛马,我现在跟谢怀仁玩的,也是这个。明白了吧?”

朱骏怡恍然大悟,“噢噢,原来这样,我误会社长了,抱歉!”

田中次郎摆手,“不说没用的。咱们的黄金既然已经提炼出来,从今天开始就正式进入运营阶段。你马上让厂房加紧生产,我三天后要见到第一批黄金,装车运往日本。然后通知经销商,七天后玲珑金矿召开产品鉴赏会,一定要把那些规模大的经销商给请过来。”

朱骏怡保证:“没问题,我这就去通知。”

华灯初上,谢怀义大摇大摆地走进招远天地理发店。

见到卢峰和薛娜,谢怀义简单陈述了上海的情况:“日用品换黄金的计划会马上执行,很快上海就将有货物运到青岛。罗处长的军需押运很安全。对这些货物在山东尤其是招远的销售,我需要特委的帮助。另外,货物从青岛到招远的运输也需要一个保险的人。现在兵荒马乱的,搞不好中途就被土匪劫了。目前上海金库的储备非常空虚。我们不能仅靠日用品的计划来填补,那样速度太慢。我们必须从山东运黄金过去。我来说服我哥哥提供支援,不过其他的几项,恐怕要仰仗特委的帮助。”

卢峰赞赏地说:“怀义的工作很出色。单是以罗处长的军需押运,就十分了不起。你大胆去做,剩余的难题我们帮你解决。薛娜,你有什么看法?”

薛娜说道:“日用品的销售好办,现在上海的生活用品在全国都吃香,怀义的价格低,销售商们肯定会感兴趣。而且我们特委在招远有固定的货物销售商,可以让他们加入进来。货物从青岛到招远的运输,负责的人选我一时还没想好,实在不行,我们的游击队可以承担这项任务。”

谢怀义摇摇头说:“游击队不宜运送货物,万一暴露了,会把整个特委置于危险中。我们不能冒险。”

薛娜说:“可除了游击队,我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我想找鬼道山的吴达。”

“什么?”薛娜和卢峰很惊讶。

谢怀义说:“这个世界只要是钱能买到的,就不是难事。吴达这个人,一向无利不起早,看似凶悍,其实很容易说服。他是土匪,做货物运输既有先天优势,又掩护了我们。”

卢峰沉思,“怀义的想法比较大胆,但可以试试。现在最紧要的任务,是说服谢怀仁支援上海金库。薛娜,你暂时放下手中的工作,跟怀义回去,常驻谢府。”

薛娜大惊,谢怀义也不解。

卢峰说:“你去谢府,一是以怀义合伙人的身份,做好上海日用品的销售工作;二是配合怀义的工作,设法说服谢怀仁。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怀义的助手,一切行动听怀义指挥。”

谢怀义为难道:“这不好吧?薛娜同志的党龄比我还长。”

卢峰摆手,“共产党以工作为目的,不论资排辈。你肩上的任务很重,单打独斗不行。薛娜与你配合,是组织上的决定,你不要多想,全力工作就是。”

薛娜起身,“卢主任,我愿意协助怀义同志的工作。不过谢怀仁受伤时,我曾照顾过他,现在回去说不定会被他认出来。”

卢峰皱眉,“那就做点掩护工作。怀义今天住在这里,教薛娜几句上海话。”

谢怀义笑道:“好,我愿意效劳。”v1atCrP8WGKfcosvaV1i5AOl9anbbV//Sr0ptKxbDqbbQUgSey1yPlutBbrgm5o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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