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逐舰沿着美洲西南海岸飞速前进,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七月六日,驱逐舰绕过了合恩角 ,朝西北驶去。第二天,驱逐舰就在浩瀚的太平洋上航行了。
“注意!瞪大眼睛!”“亚伯拉罕·林肯号”上的水手们不断地喊着。他们睁大眼睛,长时间地盯着海面,为了那两千美元,把眼睛都看花了。
我呢,虽然不为了奖金,但除了吃饭睡觉,不管风吹雨淋,从不离开甲板。我有时趴在艏楼船舷墙上,有时靠在艏楼的栏杆上,贪婪地注视着海面。看到一头调皮的鲸鱼露出黑色的脊背时,我也跟着全体船员一起激动起来。这样的事也不知有多少回了,但都是空欢喜一场。
“亚伯拉罕·林肯号”就这样四处追逐着发现的可疑动物。幸好天气一直不错,当时正值南半球气候多变的季节。
内德·兰德依然是充满怀疑,除了当值的时候,总是表现出不屑的样子。要知道,他那极强的目力本来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这一回,我指责了他,他太无动于衷了。
“算了吧!”他说,“什么东西都没见到,阿罗纳克斯先生。即便有个什么东西,我们就那么幸运,能够碰上?我们漫无目的地瞎跑,有什么意义?两个多月过去了,您认为它还会待在原地等我们吗?”
我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但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幸好舰上的水手还没有任何人产生怀疑。
七月二十日,我们从东经一百零五度线上穿越南回归线。七月二十七日,我们又从东经一百一十度线上穿过了赤道,驶向太平洋中心地带。接着又经过波莫图群岛、马尔吉斯群岛和桑威奇湾等处的外洋洋面,从东经一百三十二度线上穿过了北回归线,驶向了中国海。
我们终于到达了那个怪物最近出现的海域!不过,舰上的人也都失去了往日的活力。要知道,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亚伯拉罕·林肯号”驶遍了北太平洋,追逐发现的鲸鱼,忽而偏离航线,猛地掉头,突然停驶,忽而加速前进,马上再来个急刹车,顶着损坏机器的风险,一回又一回这么折腾,把从日本海岸到美洲海岸的海域跑了个遍。全体官兵长期处于极度兴奋和紧张中,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现,于是大家都泄了气,舰上出现了一种懊恼的情绪。连那些最热衷支持的人,也都带头反对了。这种情绪从见习水手开始,一直蔓延到军官。要不是法拉格特舰长格外坚定,这艘驱逐舰早已掉头返回了。
不过,这种漫无目的的搜寻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没有办法,现在只能返航了。返航的建议呈报给了舰长,舰长不予采纳。水手们公开表示自己的不满,开始怠工了。又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十一月二日,法拉格特舰长也像当年的哥伦布那样,要求大家再坚持三天。如果那个怪物在三天之内还不出现,就朝欧洲海域航行。
大家又聚精会神地观察起海面来了。每个人都想利用这最后的时刻,仔细朝大洋看上最后一眼。
两天过去了。“亚伯拉罕·林肯号”缓慢地行驶着。船员们用尽一切招数来搜索那畜生,但是仍旧一无所获。
十一月五日夜,时钟刚刚敲过八点,规定的期限马上就要到了。“亚伯拉罕·林肯号”驱逐舰正处在北纬三十一度十五分、东经一百三十六度四十二分的海域。乌云遮住了弯月。大海在驱逐舰下静静地涌动着。
当时,我正靠着驱逐舰前部右舷的船舷墙。孔塞伊正站在我身边,眼睛盯着前方。军官们手持夜间望远镜,在变得越来越暗的大海上搜索着。
我仔细观察孔塞伊,发现这个忠诚的小伙子多少也有些懊丧。“好了,孔塞伊,”我对他说,“我们凑这个热闹,真是太轻率了。耽误了多少时光啊!又白白浪费了多少激情啊!”
“可不是嘛!”孔塞伊平静地答道,“也许,人家会嘲笑先生的。我还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说吧,孔塞伊。”
“那好吧,先生是自作自受!”
“的确如此!”
“像先生那样的学者,是不该冒这个险的……”
孔塞伊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大叫起来,打破了沉静。那是内德·兰德的声音,他在高喊:
“嘿!我发现它了,在下风,就在我们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