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石园丰富的物种中,我一直把红蚂蚁摆在首位。在一块废墟上,有一处地方是红蚂蚁的山寨。红蚂蚁是一种既不善于哺育儿女,也不善于出去觅食的蚂蚁,它们为了生存,只好用不道德的办法去掠夺黑蚂蚁的儿女,把它们养在自己家里,将来这些被它们占为己有的蚂蚁就永远沦为了奴隶。
当炎热的七月到来的时候,我时常看见红蚂蚁出征的队伍,这支队伍大约有五六码长。如果路上没有什么惹人注意的,它们就会一直保持队形。当它们看见有黑蚂蚁的巢穴时,前面的队伍出现一阵忙乱。几个侦察兵先出去,如果证实是错了,就重新保持队形前进。它们的队伍蜿蜒向前,有时有条不紊地穿过小径,有时则在草地的枯叶中若隐若现。
最后,它们终于找到了黑蚂蚁的巢穴,红蚂蚁急忙冲到小蚂蚁的室里,把它们抱出了巢。在巢内,红蚂蚁和黑蚂蚁为了抢夺财产必然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双方力量悬殊,最终毫无疑问黑蚂蚁败下阵来,可奈何地让强盗们把自己的孩子抢走。
抢劫蚁蛹的红蚂蚁需要运输距离的远近,取决于有没有黑蚂蚁。时候十几步就到了,有时候则需要五十到一百步。有一次,我还看见蚂蚁到花园以外的地方。它们可以越过任何一种道路,对于行进道路性质它们一点儿也不挑剔。
可是它们对于回来的路则是确定不移的,那就是去的时候走哪儿回来的时候也会走哪儿。不管原来走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它们都会义反顾。有一天,我看见一队出征的蚂蚁沿着池边前进。我前一天刚刚池塘里的两栖动物
换成了金鱼。那时天刮着大风,许多蚂蚁被吹落了白白地做了鱼的美餐。这一次鱼又多吃了一批意外的食物——红蚂蚁它的猎物。红蚂蚁的队伍宁愿牺牲自己的同胞,也不愿更换线路。
花整整几个下午观察红蚂蚁,在我看来真是太浪费时间了,而且往没有什么结果。我不能把整个下午都消耗在蚂蚁身上,所以我叫小女露丝帮我监视它们。这个调皮的家伙对于蚂蚁的故事非常感兴趣,曾亲眼看到红蚂蚁的战争,她很高兴接受我的嘱托。凡是天气不错的子里,小露丝总是蹲在园子里,瞪着小眼睛往地上张望。
有一天,我在书房里听到露丝的声音:“快来,快来!红蚂蚁已走到黑蚂蚁的家里去了!”
“你知道它们走的是哪条路吗?”
“是的,我已经做了记号。”
“什么记号?你怎么做的?”
“我把白色的小石子撒在路上。”
我急忙跑到园子里,露丝说得没错。她事先准备了小石子,看到蚂蚁的队伍从兵营里出来,便一步步跟着,隔不远就撒下几颗小石子。红蚂蚁们正沿着那一条白色的石子路凯旋呢!
我拿起一把扫帚,把蚂蚁的路线全都清扫干净,扫了有一米多宽,把路面粉末状的材料全部扫掉,换上别的东西。如果原来的路上有什么气味,现在已经换掉了,这样的话整个蚁群会晕头转向。就这样,我在这条路的四个不同的地方用扫帚扫过,每个地方之间有几步远的距离。
现在蚂蚁大军来到了第一个道路被截断的地方。它们显得十分犹豫,有的往后退,有的来回徘徊,有的从侧面散开似乎要绕开这个地方。后续部队越来越多,整个蚁群乱哄哄的,不知所措。终于,有几只蚂蚁冒险地走上了扫过的那段路,其他的跟着它们;这时候,另一些蚂蚁从侧面绕了过去,也走上了原先的那条路。在被扫过的地方,蚂蚁们又同样犹豫不决,不过最终还是或直接或间接地走到了原路上。虽然受到了我的干扰,红蚂蚁还是顺着小石子标出的路线,回到了窝里。
实验似乎肯定了嗅觉的作用。红蚂蚁在道路被截断的四个地方都表现出了明显的犹豫。它们之所以仍然从原路回来,可能是因为扫帚扫得还不够彻底。为了验证我的结论,我制订了新的实验计划。
露丝很快就向我报告蚂蚁又出动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因为六七月闷热的午后,尤其是在暴风雨来临之前,红蚂蚁很少错过这远的最佳时机。
我从中选取了一个最有利于试验的地点。我把一条帆布管接到水头上,打开阀门,蚂蚁的归途顿时被激流冲断了。水很多,也很急,地面冲洗得很彻底。大水这样冲洗了约一刻钟。接着,当抢劫回来的蚁队伍走近时,我放慢了水流的速度。如果红蚂蚁必须走原路回家,么它们就非得克服这个障碍。
这一次,蚂蚁们犹豫了很大一会儿,连拖在最后的蚂蚁也赶上了伍的排头。水流卷走了那些最鲁莽的蚂蚁,可它们仍然固执地衔着物,再回到岸边,重新寻找可以涉水渡河的地方。几根麦秆被水冲到里或那里,蚂蚁们走了上去。而橄榄树的枯叶则成了木筏,载着蚂蚁客们。那些最勇敢的蚂蚁先到达了对岸。但不管这支溃散的队伍多么乱,也没有一只蚂蚁丢弃它们的战利品。总之,它们终于过了激流,且是沿着既定路线过去的。
我觉得,激流实验之后,路上气味的解释就行不通了。如果蚂蚁过的路上留有气味而我们的嗅觉闻不到的话,就让我们用强烈得多的味来盖住它,看看情况会怎样。我等来了它们的第三次出动。在它走过的路上,我用几把薄荷擦了擦地面,然后把薄荷叶盖在稍远处路上。
归来的蚂蚁经过被擦过的地方时,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走了去。经过这两次实验——一次是激流冲洗路面,另一次是薄荷掩盖味——我认为,再也不能把嗅觉说成是指引蚂蚁沿出发时的路线回窝的原因了。这一次,我对地面不作任何改变,只是在路中央铺了一些大大的纸张和报纸,用小石块压住。这块地毯彻底改变了道路的外貌,让蚂蚁们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犹豫。终于,它们穿过了这块铺纸的地带,队伍又像往常一样,恢复前进了。在前面不远处,我在它们的路线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黄沙。它们就像刚才面对纸地毯一样犹豫了起来,不过时间不长。最后,这个障碍也同样被逾越了。
我铺的黄沙和纸张并不能使路上可能留有的气味消失,而蚂蚁们却每次都表现出同样的迟疑,并且都停了下来。很显然,指引它们按原路回家的不是嗅觉,而是视觉,因为每当我改变沿途的景观时,回家的蚂蚁队伍都会停顿、犹疑。最后,蚂蚁们之所以都穿越了这可疑的地带,是因为在反复尝试穿越不同的地带之后,有几只蚂蚁终于认出,在另一端有它们熟悉的地方。
可是,光靠视力是不够的,红蚂蚁还有对地点的准确记忆力。这记忆力很强,甚至可以把对路途的印象保留到第二天乃至更久;而且这记忆力不打一点折扣,可以指引红蚂蚁队伍穿过各式各样的地面,不偏不差地走前一天走过的路线。
但是,如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红蚂蚁会怎样呢?我守在红蚂蚁的窝边。当队伍捕捉猎物归来时,我把一片桔叶伸到其中一只蚂蚁面前,让它爬上去。我把它运到队伍南边两三步远的地方,这足以使它离开熟悉的环境。我看见这只红蚂蚁回到地面后,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闯,口中依然牢牢地衔着战利品。它匆匆忙忙地想去和战友会合,却始终无法找对方向,就迷了路。我记得有好几个这样的迷路者,离队伍越走远,可嘴里却始终衔着蚁蛹。
我刚才已经认识了红蚂蚁对于地点的超强的记忆力,那么这种记力到底灵活到什么程度呢?红蚂蚁不可能接受实验,因为我无法知道征队伍的路线是不是第一次走,也没有能力让红蚂蚁军团走这一条或一条路。它们外出抢劫蚁窝的时候,总是随心所欲地选择路线,根本受实验者的干预和影响。
知识百宝箱
蚂蚁的触角就像是盲人的竹竿一样灵敏,这对触角还有两种功能:触觉和嗅觉。蚂蚁在走路的时候,从腹部末端的肛门和腿上的腺体分泌出带有特殊气味的化学物质,被称作标记物质。这种物质能在路上留下痕迹。从远处回巢的同窝蚂蚁闻到这种气味以后,就用它特殊的鼻子——触角,来沿着这条气味的路标前进。蚂蚁的触角可谓是“气味”导航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