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易过,日月如梭。岳飞在山上深居简出,每日为义父坟头除草驱虫,不知不觉半年的光阴已过。 三月清明时节,众员外带了儿子们前来扫墓,一则是祭奠先生,二则劝岳飞跟他们一同回去,侍奉老母,干些正事。谁知岳飞是纯孝之人,说什么也不肯答应。
性急的王贵、汤怀等人看言语上辩不过岳飞,便想出了动手拆棚的主意,他们不顾岳飞的反对,你一拨、我一扳,不大工夫便把那芦棚拆得干干净净。岳飞无可奈何,只得拜哭一场,准备下山。四个结拜的弟兄拣了一个山嘴,叫庄丁将果盒摆开,坐地饮酒。边喝酒边讨论着今后该通过何种方式去求取功名。
弟兄们正在闲谈,忽听得后边草响。王贵翻身回头,将脚向草丛里猛然一搅,只见草丛中爬将一个人出来,连叫“大王饶命!”王贵把那人从草丛中一把拎起,叫他赶快把宝贝献上来!众人大笑,岳飞忙上前制止,岳飞问那人道:“我们是好人,在此祭奠坟墓,吃杯酒,怎么称我们作大王呢?”
那人听说是这么回事,便向草内说道:“你们都出来吧!不是歹人,是几位扫墓的相公。”只听得枯草里嗖嗖作响,二十多个人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背上带着包裹、雨伞等。他们出来后,连忙劝说岳飞赶紧离开这里,这里可不是吃酒的所在。并说前边地名叫作“乱草冈”,原是太平地面。近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个强盗,拦路抢劫,吓得客商们都不敢从这里经过。他们这行人原是打后边抄小路到此的,见岳飞他们人多,疑是歹人,所以躲在草内,没承想还是惊动了他们。岳飞听说他们是要往内黄县去的,便让他们下山后一直沿着大路走。众人听后道了谢,欢欢喜喜地走了。
饮过几杯酒后,岳飞便想和众兄弟收拾收拾回家,谁承想王贵因为听了刚才那几个人的讲述,好奇心大发,直嚷着要去看看强盗长什么样。岳飞好意相劝一番,担心自己人没带兵器,倘然动起手来,吃亏怎么办?几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自然不把这些困难放在眼里,更是七嘴八舌地吵着要去。岳飞无法,也只得答应下来。之后大家去拔起一棵小树来,去了根梢,做成棍子,朝着后山转到乱草冈来。远远就望见这个强盗,面如黑漆,身躯高大。头戴铁盔,身穿连环甲,骑着一匹乌骓马 ,正拦截着十五六个路人,向他们勒索财物。岳飞看这强盗粗鲁,便决定智取。跟众兄弟商量好之后,岳飞便单独站出来,走到这个强盗面前,声称自己是个大客商,劝强盗先放了这些路人,自己的财物和车辆随后就到,到时候会多多送给他一些。
黑大汉听了自然欢喜,想也没多想,便放了拦截的众人,回头让岳飞把财物拿出来。岳飞却一脸为难地说:“我是想送财物给你,只是我有两个伙计不答应,该怎么办?”黑大汉忙问是谁不答应,那伙计现在哪里。岳飞便把自己的两个拳头一扬说:“这就是我那两个伙计。”那黑大汉一直还不明白岳飞的意思,岳飞就又对他说:“你若打得过我的拳头,便送些财物与你;若打不过,只能落得两手空空!”那黑大汉方知上当,大怒道:“谅你有何本事,敢来捋虎须?但你只凭一双拳头,我是手拿铁锏,即使赢了你算不得好汉。也罢,我也用拳头对付你吧!”一面说,一面把双锏挂在鞍鞒上,跳下马来,举起拳头,望岳飞劈面打来。众兄弟在旁看见,大吃一惊!只见那岳飞不去招架,却把身子往后一闪,躲闪到黑大汉身后。那黑大汉撤步转身,一拳直朝岳飞的心口打来。岳飞把身子向左一闪,早飞起右脚来,这一脚正踢着那黑大汉的左肋,那大汉应声颠翻在地。
汤怀等见了,齐赞岳飞好武艺!那黑大汉一骨碌爬将起来,气得嗷嗷大叫,拔下别在腰间的宝剑来,眼看着就要自刎。岳飞慌忙一把拦腰抱住,劝他不必如此,其实刚才他跌倒在地,多是他的靴底滑,并不完全是自己胜过他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起来。黑大汉便问到麒麟村是否有个周侗师父。岳飞说:“那正是我的义父,你怎么认识的?”那黑大汉听了,连忙下拜说:“怪不得我输与你了,原来是周师父的公子。何不早说,小弟得罪了!”
两个人便在草地上坐了,细问来历,才知道那黑大汉名叫牛皋,也是陕西人,祖上也是军汉出身。牛皋的父亲离世时特地嘱咐说,牛皋若要成名,须要去投周侗师父。所以牛皋母子两个离乡到此,寻访周师父。有人传说在内黄县麒麟村内,两人便一路寻来。经过这里时撞着伙蟊贼在此劫掠,牛皋上前把强盗头打杀了,夺了他这副盔甲鞍马,顺便在这里抢些东西,一来可以糊口,二来好拿些来做个进见之礼 。不想遇着岳飞一伙好汉。岳飞便把汤怀等兄弟叫上前来,众人相见,各自通了名姓。
牛皋引着众人去见自己的老母,然后想着再去见周侗师父。见到牛皋的老母后,牛皋的母亲便将先夫遗命、投奔周侗的话说了一遍。待听到周侗已经于去年九月去世的消息,牛皋和他的母亲都甚是悲切,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岳飞便劝牛皋和他的母亲到自己的舍间居住,众弟兄可以一齐操演武艺。牛母和牛皋听后欢喜,就将所有细软打作一包跟着岳飞去了。
到了王家庄门首,牛皋扶老母下马,到岳家拜见了岳母,细说此事由来。即时请到三位员外来,牛皋也拜见了,又将前后事情说了一遍,众员外大喜。当日就在王员外家设席,与牛皋母子接风,就留牛母与岳母同居做伴。拣个吉日,叫牛皋与兄弟们也结拜为弟兄。岳飞传授牛皋武艺与兵法,兼讲授些文字,其乐融融。
有一日,弟兄五个正在庄前一块打麦场上比较枪棒,对面树林内突然走出来本村的一个里长,他通知岳飞和众位少年说,相州节度都院即将举行武生大考,考取了之后方好上京应试。众兄弟不妨去一展身手。
第二天,岳飞骑马进城,拜见了自己的岳父李春县主,说明了自己要去相州参加武生大赛的事。李春特地写了一封推荐信交给岳飞说:“相州院内有个县官叫徐仁,他为人正直,颇有声名,是我的好朋友。你把这封信带给他,说不定还能有些帮助。”
岳飞接过书信,谢过岳父的推荐。辞别回家后又跟众员外商量,得知明天就是吉日,众兄弟便各自回家准备行李马匹。准备第二天动身。第二天一大早,五位弟兄各自拜别父母,骑马往相州而去。一路上晓行夜住,弟兄们说说笑笑,独有岳飞心内想着自己原是汤阴县祖籍,身世坎坷,漂流在外,不觉眼中流下泪来。
一行人一日后到了汤阴县。却说县官徐仁当夜三更时得了一梦,梦见五只五色老虎飞上堂来,往着自己身上扑来,不觉惊惶而醒,出了一身冷汗,未知是吉是凶。正要请人释梦的时候,突然门役来报,说内黄县有五位武士求见老爷。徐仁忙让人请来公堂相见。岳飞等人上来行礼后,递上了李春的书信,徐仁接过书信看了,又见五个人相貌轩昂,心中暗想:昨夜的梦,莫非应在此五人身上吗?心里就生了关照他们之心,让他们明天到校场赴考即可,自己会跟主考官洪先打个招呼。
次日一早,五个人便赶到校场,求见主考官洪先。洪先是个贪财吝啬之人,一张口便问五个人有无送来红包。待听到是空手而来,便恼羞成怒,恨岳飞等人不知这里规矩,让他们停三日再来。岳飞等人只得转身出来,上马回寓所。
一路上正与众兄弟商议着事情有些蹊跷,忽见徐仁乘轿走来,五人一齐下马,候立道旁。徐仁便问他们考得如何,岳飞如实禀报:“因不曾送得常例给主考官,三日后再去考试。”徐仁听后义愤填膺道:“好胡说!难道有他这主考官,才考得,没有他就不考了吗?贤侄们可随我来!”五人答应一声,俱各上马,风风火火地去投奔洪先的上级、主管相州事务的刘都院。
徐仁带着岳飞等五人见了刘都院后,打了一躬道:“卑职禀上大人,今有大名府内黄县武生五名,求大人考试弓马。”刘都院看那五个人的身材,个个魁伟雄壮,心中好生欢喜。谁知道洪先在旁,恶人先告状,说这五个人弓马平常,自己已经叫他们先回去温习,下科再来,怎么又来烦扰都院?徐仁忍不住气,便把洪先收受贿赂、阻碍人才的事如实地讲了出来。洪先听后愤怒反驳道:“我早上明明见过他们的武艺低微,如何反说我诳禀?若不信,敢与我比比武艺吗?”岳飞一听这话,正中下怀。刘都院也便批准了他们,命二人比试武艺给大家看。
二人领命下去,就在甬道上各自占个地方。洪先取过他的三尖托天叉,在堂下耍得虎虎生风,使个“饿虎擒羊”式便向岳飞扑来。岳飞不慌不忙地取过沥泉枪,摆个“丹凤朝天”式,说声:“恕无礼了!”那洪先恨不得一叉就叉死岳飞,当即往岳飞劈头盖脸打下来。岳飞见他来势凶猛,让过三尖叉,心中暗想:我和他并无大仇,何苦害他性命?便把头一低,侧身躲过。洪先只道岳飞怕了,抢步赶过来,往岳飞当背就是一叉。岳飞忽地转过身,把枪向上一挑,将洪先的叉掀过一边,趁势倒转枪杆,在洪先背上轻轻地一捺。这洪先站不住脚,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那叉也丢在一边了。厅上厅下这些人禁不住大声喝起彩来。刘都院大怒,当即撤掉了洪先的职务,把他赶了出去。洪先满面羞惭,抱头鼠窜地离去了。
刘都院命徐仁带那五个武生到箭厅比箭。四个射过之后,轮到岳飞,谁知他的箭法比四人更好,刘都院大喜,便问岳飞祖居何地,拜谁为师。岳飞便如实地将自己生在汤阴县,因洪水去到了内黄县,又得先义父周侗教授武艺的事一一禀明。刘都院听后深为感叹,决定亲自着人送书进京,与岳飞料理功名。同时吩咐徐仁查一查所有岳家旧时的基业,准备发些银两让岳飞在故乡造房屋,仍旧搬回来住好了。
岳飞等一齐叩谢。五个人衣锦荣归,全庄上下皆大欢喜。在喝酒欢庆的场合,岳飞跟大家禀明了不久将认祖归宗一事。几位员外和兄弟们皆舍不得岳飞走,经过商量之后,便决定只管收拾一些金银细软家私,一并跟岳飞前往汤阴县去定居;自家产业则留给亲属和下人们打点。岳飞劝止不住,也只得听从了几位员外的意见。
智慧小锦囊
岳飞虽然得到了李春、徐仁的赏识和推荐,但他最终还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脱颖而出的。试想,如果他打不过洪先、如果他的箭术不够高明,他能那么迅速地得到别人的认可吗?所以说,任何时候,真本事都是第一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