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末年,刘向将屈原、宋玉的作品以及汉代淮南小山、东方朔、王褒等人加上自己承袭模仿屈原、宋玉的作品汇编成集,共十六篇,定名为《楚辞》。至东汉,王逸增入己作《九思》,成十七篇,并加以注释,是为《楚辞章句》十七卷。可惜,《楚辞章句》到今天并没有单独的古本传世,至多只有一些明翻宋刻本,也就是说在宋代还尚未失传。
宋代洪兴祖便以《楚辞章句》为蓝本,做了《楚辞补注》。其书在体例上将原注与自己的补注截然分开,相应诗句的注语之后,以“补曰”作为分隔,加入补注,于是人们也多将《楚辞补注》中所保留的内容视为《楚辞章句》的一个间接版本。但是,书中“补注”之前的注语中也不尽是王逸的注,比如大量引用的《文选》五臣注和《释文》等,都显然不是东汉时期的王逸所能看到的。
洪兴祖(1090—1155),字庆善,号练塘,镇江丹阳(今江苏丹阳)人,自幼勤学,曾任太常博士,有多重著作传世,其中最著名者,就是《楚辞补注》。这部著作在王逸《章句》的基础上,对旧注逐条梳理,间有不少名物考据与辨正,是后来《楚辞》的最佳注释本之一。同时,洪兴祖作为南宋时期的饱学之士,在研究《楚辞》的过程中势必徵引大量的古籍,其中有一些已经散佚的著作的内容,更多的是所引文句与今本有所不同的,这更使《楚辞补注》的价值超越了《楚辞》研究本身,而在目录学、校勘学方面别有功用。
尽管在《楚辞》研究史上,《楚辞补注》是历代公认的优秀著作,但它不是唯一的。稍晚的朱熹也曾著有《楚辞集注》,在质量和深度上与《楚辞补注》不相上下,然而由于朱熹在理学上的影响,后来的学人读《楚辞》便有意无意地多选用《集注》。所以时至今日,《楚辞集注》不仅有宋本存世,元明以下多有各种刊本,而《楚辞补注》则宋本仅见于书目,元代未见有刊本,而明本的数量也远远少于《集注》。
然而由于《楚辞补注》特有的价值,明代以下也有一些好的版本流传下来,明清之际,有两种较好的翻宋刻本,一种是毛氏汲古阁清初翻刻的,另一种是明代中期的产物,它们大抵就是现在我们所见的各种《楚辞补注》的两个祖本。相比之下,汲古阁本的流传较广,问世以后翻刻者较多,如《四库全书》、《惜阴轩丛书》等所收者都是这一支的流传,清代到民国时据之翻印的单行本也很多,其中以金陵书局翻刻本为最优。1983年中华书局排印本也是以此为底本的。至于另一种明翻宋本,则主要是靠《四部丛刊》初编而广为传播。
此次校点整理,我们选择并非最早但校勘较优的《惜阴轩丛书》本作为底本,参校以《四部丛刊》初编本、同治刻本及四库全书本,以横排简体的形式印行。然而王逸和洪兴祖都是古人,他们的注语中有些内容无法全部用简化字,比如《离骚》中“恐脩名之不立”,洪注有“脩,與‘修’同,古书通用”,如果全部改为简体字通用的“修”就不可理喻了。还有注中多用反切表音,反切字中“於”这样的多音字也不宜简化为“于”。所以书中依据文义需要,适当保留了一些繁体字。另外,底本还有少量明显的错字,如《离骚》“纫秋兰以为佩”洪注引陆机《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说:“泽兰广而长节,节中亦”,这个“亦”应该是“赤”,类似问题都处理为“泽兰广而长节,节中 (亦) 〔赤〕”的形式,使读者可以在不影响阅读的情况下对校订情况有基本了解。
校点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