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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

(致* * *)

亲爱的朋友,请你谅解,

我竟沉默了两年,

从未给你写一封信,

因为实在不得空闲。

我乘坐三套马车

离开了质朴的寒舍,

来到伟大的彼得城,

迎接一个一个黎明。

两年来忙得团团转,

无事可做,又不得安闲,

无论去剧场或者赴宴,

边打呵欠,边寻欢;

唉!一时也不得安宁,

活像疲惫不堪的执事

在经台前念经不停,

又赶上复活节前的星期四

可是,感谢呀,感谢主!

如今我已经走上

平坦的大路;

把操劳和忧伤

都推出了门庭,

我羞愧,偌长的时日

竟被它们愚弄。

我趁着神圣的静谧

远离开了闹市,

作为懒散达观的人,

幸福的是默默无闻,

生活在一个小城里。

我租一所朝阳的小屋,

有长沙发,有小壁炉;

三个朴素的房间,

没有金银、青铜古玩,

没有国外的地毯

铺盖着嵌木地板。

小窗对着开心的花园,

那里有苍老的菩提,

还有稠李花争艳;

每到消闲的中午之时,

浓郁繁茂的桦树枝

投下阴凉,为我蔽日;

甜香温柔的紫罗兰间

杂生着雪白清香的铃兰,

一股欢跃的清泉

托着漫游的花瓣,

避开了人的眼睛,

在篱笆下潺潺地流动。

你的善良的诗人

在这里生活得很开心;

不参加时髦的社交,

大街上也听不到

烦人的车声辚辚;

这里全然没有噪音,

很少看见一辆驿车

嘎嘎吱吱地从马路上通过,

间或有人过路

到我这里来借宿,

用行路的手杖棍

敲敲我的栅门……

谁在安逸中行乐,

暗中结交上福玻斯

和小爱神厄洛斯,

谁就会怡然自得;

谁在僻静的角落,

戴着睡帽无虑无忧,

信步随意闲游,

谁就会怡然自得,

随自己意愿吃喝,

也不必操心接待来客!

没有人把他打搅,

妨碍他在一清早

一个人睡会儿懒觉;

有兴,就把女诗神

请到家来一大群;

无兴,就随意就寝,

头枕在 利弗莫夫 身上

静静地进入甜蜜的梦乡。

亲爱的朋友,我如今

生活着非常惬意;

和那群无耻的仆人

宣告了永远别离;

独自坐在书房里,

我一点不感到寂寥,

只觉得心旷神怡,

往往把整个世界忘掉。

和我交往的是一些古人,

是帕耳那索斯的诗人;

他们和我同居一室,

都在那细纱帘里,

在简陋的书架之上。

歌者极富表现力,

散文家戏谑风趣,

都在这里排列成行。

莫摩斯 和密涅瓦之子,

刻毒的菲尔奈 的客里空

诗人中首屈一指,

你,也在这儿,白发的顽童!

他为福玻斯所培育,

自幼就擅长诗歌,

他拥有的读者最多,

可他们最少受他折磨;

他是欧里庇得斯 的对手,

埃拉托 的知心好友,

阿里奥斯托和塔索之孙

我说?还是老实人 的父亲——

他处处显得超群,

这卓越无比的老人!

伏尔泰之后,跟着就是

荷马、维吉尔 和塔索,

一个挨着一个。

清晨一有空闲,

我就非常喜欢

把他们拆开来看。

年轻的美惠女神的后裔,

多情善感的贺拉斯

也和杰尔查文一起

来到了我的住地。

还有你,亲爱的歌手,

优美诗歌的作者,

你心地淳朴无邪,

多少颗心被你俘获,

你呀,瓦纽沙·拉封丹

你也在这里,无忧的懒汉!

那温情的德米特里耶夫

那么喜爱你的构思,

同克雷洛夫 一起,

信赖地在你身边栖息。

噢,善良的拉封丹,

金翅膀的普赛克

她那亲密的友伴

竟敢和你拼搏……

如果你平日善于惊奇,

惊叹吧,他竟胜过了你!

维尔若、格列古、巴尔尼

都为爱神阿穆尔所培育,

都躲在了角落里。

(在寒冬的傍晚,

他们曾多次出来

把我的美梦驱散)。

这里还有奥泽罗夫 和拉辛

卢梭 和卡拉姆津

还有文学巨人莫里哀

克尼亚日宁 ,以及冯维辛

接着是无情的酷评者

神气地把双眉紧锁,

带着他十六卷大作

傲然地在这里入坐。

作为凑韵的诗人,

害怕拉加普的鉴别力,

但得承认,我还是常常地

花费时间,读他的评论。

书架底层的书

都是些学生用的论著,

被厚厚的尘土覆没,

像是埋进了坟墓,

维兹格夫的大作,

格鲁朋 的赞颂歌,

唉!对老鼠来说

倒是些出色的创作。

向这些诗歌与散文祝愿,

祝它们永远安息与长眠!

可我拿它们作为屏障

(你想必也很清楚)

一个精制的羊皮簿

被我秘密地收藏。

这卷珍贵的手稿笔记

珍藏了几个世纪,

是俄国军队里的

我的一位堂兄弟,

俄罗斯的骠骑兵

无偿地对我的馈赠。

你似乎在怀疑……

其实不难猜测,

这是些鄙视印刷的

拍案叫绝之作。

这些敌视诗山桎梏的人,

荣誉的子孙,我赞颂你们!

噢,公爵 ,缪斯的知己,

我欣赏你的逗趣,

爱读你的书信诗,

喜爱其中挖苦的诗句:

你对世界的认识、

你纯净的文体

和热情奔放中的

顽皮戏谑的讽刺。

还有你,豪迈的幽默大师

在这稿卷中也占据了位置,

你的阴曹快活的嘘声,

如同在少年时代,

把诗人成群地打在

雾蒙蒙的忘川之中,

使他们怒气冲冲;

还有你, 布扬诺夫 的歌者

创作了奥妙的诗歌,

你绘出了美丽的景色,

你是风趣的楷模;

还有你,可爱的诙谐者

你把梅里波敏娜的

宝剑和厚纸靴

竟送给了顽皮的塔莉!

谁的笔能这样描写,

谁的笔能这样组合

这扣人心弦的佳作!

瞧,我看到了 波德希巴

同黑姑娘一起流泪,

这儿公爵在长凳下发抖,

那儿,整个议会在打瞌睡;

几位被俘的君王

在动乱中发了慌,

忘记了厮杀、血战,

却弄个陀螺转着玩……

我还要提到一位好汉,

他算是抓住了良机,

冗词赘句只写他自己,

竟把稿本填满了一半!

噢,在帕耳那索斯诗山

你是地位不高的贵族,

但在烈马珀伽索斯身上

却是大胆飞驰的骑手!

胡乱涂抹的颂诗,

这些顶间的装饰

一代代地宣扬他:

伟大呀,斯维斯托夫 ,伟大!

对你的天赋我很敬仰,

尽管我并非内行,

但为这种诗我却不敢

编织赞美的花冠;

该用斯维斯托夫的诗歌

歌颂斯维斯托夫的创作;

可是,见你的上帝去吧!

若是和你一样,我发誓,

情愿从此不再作诗。

噢,你们,敬爱的诗人!

在这宁静幽深的寒舍,

自今日始恳请你们

占用我消闲的时刻!

我的朋友!和他们朝夕相处,

有时我独自沉思默想,

有时又随着自己的思绪

一下子飞升到天堂。

每当夕阳西下,

最后的一道光线

在金灿灿的背景上沉下,

闪闪烁烁的夜晚

把它的明亮的众君

推出来在夜空游动。

小树林微微地打着盹,

到处是轻轻的沙沙声,

我的诗神也手脚轻轻

盘旋在我的头顶;

于是在这静静的夜里,

我把自己的声音

汇入牧人的风笛。

啊!谁能在青春时期

就接过福玻斯的竖琴,

幸福啊,幸福就属于你!

他就会像天堂勇敢的居民

径直地飞向太阳神,

变成一个超凡的人,

那时荣誉便庄重宣称:

“诗人啊,你将永生!”

但我何曾因此洋洋自得,

我何曾被永恒所诱惑?……

我愿与人热烈争辩,

可是打赌我却不干。

天晓得,这也难说,

也许天上的阿波罗

把诗才的印记加给我;

或许我也会闪着金光

大无畏地飞到天上,

来到宙斯的天堂。

我不会完全化为灰烬,

说不定福玻斯年轻之子,

或是我的文明的曾孙,

在夜深人静之时,

来到我的墓前,

和我的幽魂聊天,

接受我的鼓励,

拨动竖琴轻轻吟叹。

难得的朋友,眼前,

借着壁炉的光线

我正坐在窗前,

手持着纸和笔,

我的心情昂扬无比,

不是因诱人的荣誉,

而是因为你的友谊。

这使我幸福得意。

为什么友谊的姐妹,

那青春的爱情,

让我枉自狂喜陶醉?

莫非我金色的青春

枉然赠我以玫瑰?

而命运却为我注定,

尘世上这苦涩的一生

我都要永远流泪?……

歌者的亲爱的友伴,

那无忧无虑的梦幻!

噢,愿你伴随着我

把欲念之手紧握,

捧着迷魂的酒盅,

沿着恍惚的小路,

引我到幸福的梦境;

直待到夜深人静,

那催眠的罂粟

让我闭上倦怠的眼睛,

你展开风一样轻的翅膀

飞到我的小屋旁,

悄悄地扣敲我的房门,

在美妙的静谧中

拥抱你所钟爱的人!

梦啊,施展你迷人的幻术,

把我倾心的人推出:

我的光明,我的天赋,

我所心爱的形影,

如同晴空闪光的眼睛,

把热爱向我心中倾注,

袅袅婷婷的身段,

初雪一般的玉颜;

看,她已歇在我的膝上,

烦恼使她阵阵冲动,

她把她热情的酥胸

俯在了我的胸膛;

双唇紧贴着我的双唇,

美丽的颊上泛起红霞,

眼睛里含着泪花!……

你如同无形的箭,

为何一现,又去得很远?

你转瞬即逝,把人哄骗,

逝去,就不再回转!

飞逝的幻梦,你在哪里?

不理睬我的呻吟与悲泣,

诱惑者已经销声匿迹,

心中只留下痛苦与孤寂。

然而,亲爱的友人,

谁能长年陶醉于幸福?

我慵懒无力的灵魂

悒郁中也有愉快的享受:

我喜欢在夏日里

怀着悲痛独自散步,

走在静静的河堤,

迎接降临的夜幕,

含着甜蜜的泪水,

遥望昏暗的天际;

每逢晴空万里,

喜欢带上我的马洛

坐在湖边歇息,

看那雪白的天鹅

丢下岸边的谷禾,

充满热爱与温情,

随着它的良伴,

傲然地扬起长颈

漫游金色的波澜。

或有时为了消遣,

丢下书本,利用点空闲,

到一位和善的老奶奶家,

喝上一杯香甜的茶;

我无须去吻她的手指,

也不必把靴跟碰击,

她也不行屈膝礼,

但她立即会向我叙述

无数的新的消息。

她从四面八方搜集

各种各类的新闻,

她事事知晓,处处过问:

谁在谈恋爱,谁家死了人,

谁家的女人赶时髦

给丈夫戴上了绿头巾,

谁家的菜园里

白菜长得喜人,

弗马把自己的妻子

无故一顿教训。

安托什卡的琴弹了一半,

就把三弦琴打断……

老奶奶什么都谈;

她一边编织衣裙

一边讲她关心的事;

我坐得斯斯文文,

不觉陷入了沉思,

她的新闻没听进去。

记得是在首都,

斯维斯托夫 朗读

他那愉快的诗歌,

当时他全神贯注

朗诵他的创作。

唉!想来,那时上帝

是在考验我的忍耐力!

有时我的好邻人,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

原来的一位少校,

如今已经退休,

向我表示友好,

请我到家吃杯酒,

晚宴上随便唠唠。

老人受伤的胸膛上

戴着奥恰科夫奖章

席上他兴高采烈,

端着祖传的酒杯,

回忆往事滔滔不绝。

他想起当年的战场,

他的连队走在最前方,

他迎着荣誉猛冲,

却被炮弹打伤。

他躺在血染的山谷中,

精钢的军刀丢在一旁。

我总是满心喜欢

和他一起消磨时间……

呀!上帝,真对不起!

我不得不向你抱歉,

我怕,怕你的神职人士,

怕你城市的那些牧师。

我怕和他们交谈,

因此不参加婚礼,

不在婚宴上聊天。

其次,我如同教皇

对待犹太教那样,

讨厌农村的教士,

对他们完全不喜欢。

还有吹毛求疵的

那些教会书吏

专靠受贿发迹,

都是告密者的靠山。

然而,我的朋友,

若是近期能与你相会,

就让我们抛开哀愁,

共同饮上几杯;

我向上帝发誓

(诺言一定履行),

情愿同农村教士

为了上帝一起诵经。 l5w95U74PCZ4e30PS1QOBVy2eoSkyUxxk0ZXN98MewxcdQ8qHoB/gifBwbolFX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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