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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奔跑的命运交响曲

影片信息:

中文名: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外文名:Slumdog Millionaire

编剧:西蒙·博福伊;维卡斯·史瓦卢普

导演:丹尼·博伊尔

主演:戴夫·帕特尔;芙蕾达·平托;亚尼·卡普;沙鲁巴·舒克拉

摄影:安东尼·多德·曼托

类型:剧情 / 爱情

制片国家/地区:英国

语言:英语 / 北印度语

上映日期:2008-08-30

片长:120 分钟

摄影机

Arriflex 235, Zeiss and Angenieux Lenses

Arriflex 35 BL4, Zeiss and Angenieux Lenses

Canon EOS-1D Mark III

Silicon Imaging SI-2K

Arricam ST/LT, Zeiss and Angenieux Lenses

获奖情况:

2009,第81届奥斯卡金像奖

最佳影片:克里斯蒂安·科尔松

最佳导演:丹尼·鲍尔

最佳改编剧本:西蒙·比尤弗伊

最佳摄影:安东尼·多德·曼妥

最佳音响效果:Ian Tapp;Richard Pryke;Resul Pookutty

最佳电影剪辑:克里斯·狄更斯

最佳原创歌曲:A.R.拉曼

最佳原创配乐:A.R.拉曼

剧情简介:

18岁的印度少年贾马尔参加了孟买的一个电视节目——《谁想成为百万富翁》。没文化、在电话公司做茶水工的贾马尔却冲到了比赛的最后关头,拿到一千万卢比,最后一题之前,因为主持人怀疑其在节目中作弊,贾马尔被警察抓走了。被关在警察局的贾马尔回忆了自己的故事,原来,贾马尔参加比赛并非为了“百万富翁”而是为了能找到心中的拉提卡……

2009年之前,提到丹尼·博伊尔这个名字,需要在它的前面加上定语——《猜火车》的导演;2009年之后,博伊尔终于可以甩掉那个固定修饰词,因为他导演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在第81届奥斯卡奖获得8项大奖,世人皆知。如果说《猜火车》充斥着迷幻色彩,流动着颓废的人生,擦亮了文艺青年的眼睛,那么《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则交织着残酷的现实和执着的梦想,演绎着爱的命运交响曲,温暖了全球观众的心。

一、奔跑与运动摄影

电影中的奔跑常常有着象征意味,就像《阿甘正传》中“愚者”阿甘用不懈的跑步带出美国的一段历史,《罗拉快跑》的红头发罗拉跑出了爱情与命运的对抗,那么《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里的两兄弟也是一路奔跑,有时为了游戏,多数为了逃命。最终弟弟贾马尔这位“茶水小弟”奔跑到了百万富翁的位置,也同时赢得了心中的爱情,可以说,奔跑是本片不可缺少的一个动作元素。

影片最浪漫的一段戏份,也是全篇最值得分析的是影片开始不久,孩子们被警察追逐而奔跑于贫民窟的段落(6′30″——9′00″左右)。开启该段落的前奏是:“现在时空”中贾马尔受到警察的毒打,他吐了口中的血,说了句“我知道答案”,紧接着快节奏的音乐将故事的时空拉回到了“遥远的过去”。童年时,舍利姆身穿一件写着影片名( Slumdog Millionaire )的绿色背心跳起来打板球,此时,镜头稍作定格,以突出“贫民窟”的主题,从而带出了影片的字幕。弟弟贾马尔未能接住球,空中直升机的噪声,警察骑着摩托车的声音,导演将二者做了声音上的相似性剪辑。孩子们在警察的追逐下集体奔跑。

通过孩子们的奔跑一方面表现了孩子们天真可爱的一面,为小主人公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做翻转性的情景铺垫,更为重要的是,奔跑可以很好地作用于影片的视觉效果,摄影师可以通过孩子们的跑动,充分调动起摄影机的表现力。此时的摄影机成为一个积极的参与者,跟随着孩子们,踩过成堆的塑料垃圾,跳上砖瓦墙头,闯进狭窄的过道,引起鸡飞狗跳,令大人侧目,摄影机带领观众一路领略贫民窟景色以及民俗生态。虽如此表现了贫民窟的状貌,但却丝毫不让人讨厌,反而在整部影片当中,这段奔跑戏份是最为亮丽,也是最让人温暖的。因为镜头对准的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们,现实的无助多半是作用于成人世界,因为孩童在未了解社会规则的情况下,便少了很多痛苦,嬉闹玩耍完全可以冲淡环境的残酷。所以,导演用了多种手段来强化孩子们的这种快乐。

景别处理上,通常情况下,大景别用来交代空间环境关系,小景别交代人物情绪。该段落除了常规处理之外,同时又很好地运用了景别剪辑的规律——用大景别来减缓速度,小景别再次提高速度和制造紧张的追逐混乱感来处理奔跑。于是,我们看到,影片多次将镜头对准了孩子们欢呼的脸部特写,在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还用了升格处理,不断使用快速摇镜头,在过道里奔跑时使用了逆光拍摄,加上欢快的音乐,活脱脱一幅“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顽童群像。这种反处理手段很是高明,现实越残酷,而生活其中的人们越是无所谓,现实的批判力度就会越强烈,越能饱含悲悯的情怀。

除了开篇的奔跑,其实童年时,兄弟俩无时无刻不处于奔跑的状态,宗教冲突,妈妈之死,逃离人贩子挖眼睛之旅……大量奔跑的运动镜头组成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与它的技术手段密不可分。由于实景拍摄,环境狭小,这为庞大的摄影机运动带来了难题。导演及摄影师安东尼的团队本来计划用传统35厘米的摄影机作主要工具,可是导演博伊尔坚持写实,就地取材不搭人工景,所以他们请了一家德国摄影器材公司花了5天打造了一台完美的数码摄影机——SI-2K,它将镜头和机身分开,在镜头上加装手把,在监视器上配装圆形稳定器,机身置入摄影师背包中,如此一来,摄影师就可以在狭小空间中随意奔跑、穿行。除此之外,他们亦使用一种拍摄工具叫CanonCam,一秒钟可以拍摄12格,像一组动态动作,别人绝不会察觉是连环拍摄,以为只是照相而已。可见导演及摄制团队充分利用各种拍摄工具的特性,务求呈现最好的视觉效果。

二、倾斜的世界,无常的命运

在第81届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最佳摄影奖的颁奖嘉宾对该片的评价是:好像从头到尾是用手机(cell-phone)拍的。这句话虽然是调侃,却非常直观地评价了这个“最佳摄影”的构图方式——倾斜式构图。

传统的构图方式基本上以均衡式构图为主,这种构图方式体现出一种平衡柔和之美,而在本片中,倾斜式构图几乎成为它形式上最大的一个标签。

1.人物倾斜。电影打破传统的四平八稳的构图规律,而有意地让人物在画面中的比例发生偏移。比如在影片3分58秒,现实时空中,审讯室内的贾马尔被吊起来,警察、长官、贾马尔三个人同处一室,长官被挤到画面的一个小角落,占据大幅画面的前景则是被吊起来的模糊的贾马尔。这个构图明显地具有不稳定的视觉效果。如果按照传统的构图规则去理解的话,被挤压在画面角落的人物往往是弱小的个体,占据画面大部分的则是控制场面的人物。导演在这里恰恰是做了艺术效果的反处理,影像似乎传达了一个主题——正义必将战胜邪恶,虽然生活在没有安全感的社会,但正义永远属于那些被压迫的底层人民。

2.环境——景物、静物倾斜。除了拍摄人物之外,影片在拍摄静物的时候也是与地平线成一定的角度,而且大量画面都有轻微的抖动。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多次将这种倾斜式的构图方式用在了地下通道、火车轨道、工业管道等空间环境上。这种空间环境的特点在于它的视觉纵深感和延伸感,并由此产生宇宙无穷、人生渺渺的心理感受。如果将这种空间环境加以倾斜,更容易传达出一种沮丧和挫败感,从而增加观众对角色的心理认同。

这种非传统的倾斜式构图,往往给人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如果没有与主题达到很好的契合,则容易流于粗制滥造。而该片的倾斜式构图,恰恰有着极强的形式上的象征意义,直接点出了印度孟买这个巨大的贫民窟的一个社会现实——倾斜与黑暗。

3.社会倾斜。影片涉及了印度社会生活状态:贫民窟的脏乱差、穷人与富人的阶级分化、暴力事件的层出不穷、宗教信仰的激烈冲突。影片从头至尾都充斥着金钱的味道,厕所收钱,儿童乞讨,欺骗游客,偷盗买卖,最后死在钱堆中。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一切的道德法则和社会秩序都是被颠覆掉的,文明在这个城市中严重缺失,而生活在这个环境中的人自然是充满了不安全感。这便是我们的主人公的成长环境,也是他们的生活方式。

影片中的社会环境一目了然,所以,影片中主人公的出路理所当然值得关注。在影片开始后的1分32秒,就出现了字幕——“贾马尔再答对一个问题,就可以赢得了2000万卢比的奖金,他是怎么做到的?A.他作弊,B.他运气好,C.他是天才,D.他是命中注定”。在本片结束时,导演给了最后的答案:D。纵观全片,电影指出了两条穷人通往财富的道路——即贾马尔和哥哥舍利姆的不同的人生选择。哥哥代表现实派,从小就知道用签名照卖钱,在小群体中,做起了孩子王,最后主动投靠黑帮势力,成为黑帮小有权势人物,最后抱着自己的金钱葬身于浴缸之中;弟弟代表理想派,心中饱含天真和善良,执着地面对人生理想,最后通过一档电视节目,成为印度平民智慧英雄,也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友,演绎了一首“命运”交响曲。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兄弟二人的道路不同,但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永远无微不至,即使在二人打死黑帮分子,哥哥霸占了弟弟的“女朋友”,拿枪逼走了弟弟,那也是哥哥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弟弟,让他远离黑恶势力,影片也因此而笼罩着浓浓的亲情。

虽然说,倾斜构图象征现实的残暴,但通过艺术化处理,这种构图具有了浪漫化的风格。很多看过该片的人都会提到另一部反映巴西里约热内卢贫民窟的影片《上帝之城》,二者都用摄影机记录了一种“影像奇观”而让原本脏乱的环境变得迷人。

三、别致的角度,有意味的形式

所谓“换个角度看生活,世界将会变得不同”。摄影师安东尼·多德·曼托的摄影带着很明显的个人观点,很少采用无观点的平视摄影方法,要不就是让摄影机仰拍,要不就是把摄影机放在高处鸟瞰式拍摄。

1.俯拍的上帝之眼。开篇1′48″的时候,贾马尔在主持人的带领下准备走进“百万富翁”的演播现场。演播现场是一个特别的空间环境,因为它是另外一个表演现场,对整部影片的影像结构来说,有着戏中戏的层次感。演播室的灯光、色彩以及摄影机运动和拍摄角度可以为整部影片的影像风格提供足以自圆其说的逻辑,它既是演播现场的场面调度,同时又是影片导演的调度。在贾马尔走上嘉宾席准备比赛之前,演播现场的追光灯扫过整个现场,由此而产生了贾马尔面对电影摄影机镜头时的逆光效果,这个光线效果因此有了现实依据,也有了现实的力量——一个茶水工,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走上万人瞩目的电视镜头前,此时的逆光效果说明了他的心理感受——眩晕。主持人问,“准备好了么”?贾马尔说,“准备好了”。接下来,二人一起走向现场。虽然这段戏不长,却从各个角度拍摄,先是二人看不太清的正面近景,背部近景,接着是带人物关系的运动全景,然后是二人的正面近景,以及带二人后景关系的演播后台的各种设备全景,最后收场的是一个从嘉宾头顶上空拍摄的一个大俯拍镜头,接一个贾马尔坐在嘉宾席上的特写镜头。

这场戏中,贾马尔走进了一个原本不属于他的世界,现场的每一个拍摄角度都是贾马尔对这个环境的触摸和感受。俯拍是上天/上帝的视角,往往代表着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贾马尔这样一个天性善良的18岁孩子,为了找寻女友参加电视节目,摆在他面前的却是金钱的诱惑以及即将到来的毒打。贾马尔的每次回答问题都是他人生经历中的一段难以磨灭的回忆,大都伴随着社会的丑恶。但是,正义必将战胜邪恶,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

对于俯拍镜头,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孩子们奔跑展示贫民窟环境的那段戏。俯拍开始于8′28″,五个镜头,景别由小到大,快速跳切,最终,拥挤的城市街道几乎看不见,天空鸟瞰下的贫民窟又成了一个巨大的石灰板拼图。这一段贫民窟的戏份非常重要,贫民窟成为影片一个主要角色。它不仅是主人公童年生活环境的展示,更为影片展现孟买这个城市的变迁埋下伏笔。在贾马尔兄弟二人成年之后,他们从外地回到了孟买,坐在新建高楼的顶端,看着儿时的贫民窟变成了高楼大厦,不禁令人唏嘘感慨。在这段戏中,摄影师再次使用了高处俯拍的方式,同时结合地面仰拍的手法,把一座曾经是贫民窟的城市拍得雄伟壮丽,此时讲述的不仅仅是人物的命运轨迹,同时也是一段城市的变迁发展历史,充满了惆怅,这便使得整部影片的立意上升了一个层次。

2.特殊角度。除了俯拍和仰拍所带出的人物和环境的关系之外,一些特殊的拍摄角度往往能反映出人物之间的情感关系。该片中,摄影机常常会游离于几个人物之间,形成一种有意味的构图关系。比如在影片的21′25″开始的一段戏:在经历了宗教冲突的夜晚,贾马尔和舍利姆躲在一处破旧的房子下面避雨,此时的拉提卡站在外面的雨中。在这样的一个景深关系中,兄弟二人处于前景,而拉提卡远远地处于后景。贾马尔和舍利姆因是否要把拉提拉招呼过来一起住下而发生争执。此时,摄影机开始缓慢地移动,拉提卡在画面中的位置从最初的最右侧最终停在了兄弟两人的中间,这种拍摄角度说明了拉提卡的命运将取决于兄弟两人对她的态度。当舍利姆躺下后,因为恐惧而无法入睡的贾马尔把拉提卡叫到身边跟他们一起睡觉,此时,三人的画面关系又变成前景中的舍利姆横亘于贾马尔和拉提卡之间,而且,焦点在舍利姆身上,此时他睁着眼睛,从构图关系来看,是舍利姆主导着这个画面,这预示着他将会成为贾马尔和拉提卡关系的障碍物,最终影响三人的关系。同样的拍摄角度还出现在影片的63′22″——63′45″,三个人杀死黑帮老大曼尼,跑到了一个宾馆,喝完酒后,舍利姆从外面带着枪回来,贾马尔和拉提卡就躺在他的面前。此时的摄影机从舍利姆的背后拍摄整个场面,形成一种高处的俯拍效果,舍利姆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而躺着的贾马尔和拉提卡则显得幼小无力。加入了黑帮的舍利姆为了保护弟弟,故意拿枪赶走贾马尔,并把拉提卡留下,交给黑帮老大。

3.主观镜头运用。在影片41′57″处,从火车上摔下来的兄弟两人走向了泰姬陵,此时的摄影机几乎是贴着地面拍摄,画面的中央是泰姬陵的正大门,兄弟两人光着的脚先后入画,平均占据画面左右两部分,接下来是哥哥的一个面部特写,很快画面横移到弟弟的特写镜头。短短的三个镜头表现兄弟两人脚踏着这块宝地,一脸的迷茫,令人为二人的未来担忧。另外渐渐显现的泰姬陵也是倾斜着的,孩子们的主观视线,这样的拍摄角度更多是为了体现一种喜剧效果,果不其然,贾马尔在泰姬陵做导游的这段戏成为全篇最轻松的一章。

4.分隔镜头。影片还大量利用空间效果把屏幕的内容分割成两部分,造成好似人物处于不同空间的感觉,表现出人物处于孤立隔阂、和环境无法相融合的感觉。这种带着摄影师个人主观色彩的摄影方式和角度,必然也凸显了影片所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例如画面构图上丰富的色彩、人物平分画面空间的戏剧性效果,尤其在严肃的题材下,这种方式更显出一种调侃的味道。

5.其他非常规镜头。影片开始不久,孩子们奔跑,跑过垃圾堆,镜头从地面摇起,此时的构图很有意思:各种垃圾、管道以及臭水沟在画面中占据的比例比人大。这说明了什么?人就是垃圾,或者说人不如垃圾。导演和摄影师通过这种镜头语言传达出他们所感受到的这个世界,这就是镜头的力量,“镜头会说话”正是如此。同样的构图方式也出现这之后不久,孩子们接连从一条狗的身边跑过,那条狗回头看了看他们。在那个画面中,狗占据了整个画面的中心,奔跑的孩子们占据了画框的一点点的位置,整个构图也是倾斜着的。

另外,在贾马尔答题过程里,出现了几次人物完全倒立的镜头。影片正是用很多非常规镜头,从各种不同的角度看世界,才阐述了这样的一种颠倒的不公平的社会秩序。舍利姆试图去改变这一切,但是他失败了,而贾马尔靠着运气——也是靠着心中执着的爱——最终获得了百万美金。

四、黄色交响曲:黄色的两面

如果说每部影片都有自己的主色彩,那么《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色彩基调便是黄色。黄色是色彩里最明亮闪光的颜色,在佛教里代表着智慧和高贵,同时又代表着爱。僧侣穿的袈裟是黄色,而中国的皇室也是以黄色为独享。印度是个佛教国家,虽然影片反映了印度社会的贫富差距以及阶级矛盾等现实问题,有着批判色彩,但影片的主基调仍是表达爱——手足之爱,男女之爱。

明黄、暗黄、昏黄、土黄、火黄……正面的、负面的、玩闹的、象征的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可以说是黄色交响曲,作为“黄金”颜色的黄,与“百万富翁”这个名称不谋而合。

1.负面之土黄、昏黄、火黄

开篇贾马尔被审讯的昏黄、土黄;母亲死时到处燃烧的金色之火黄;与母亲之死紧密相连喇嘛神裙子的亮黄。警察制服、人贩子引诱之车,孩子们的乞讨之车、黑帮老大的衣服,以及用来挖乞讨儿眼睛的勺子先要在火苗上烘烤,这些作恶的人与工具都是黄色的。另外很多场景也是黄色的:浑浊的河水、贫民窟的墙、审讯室的地面……在这些情节里,黄色,是负面的。另外,黄、橙之色也代表了人性的欲望,是贾马尔兄弟不甘于现状,努力生活下去的欲望,是宗教分子反叛的欲望,是舍利姆对权力、金钱的欲望。

2.幼年欢乐之黄

对于贾马尔来说,童年充满快乐与天真,做游戏、戏弄警察、扒火车、做导游……在他的回忆中,以上的种种活动都笼罩着暖暖的黄色。黄色的平房、黄色的奔跑,甚至“屎黄”——那一天,贾马尔舍身跳进粪坑只为得到心爱的明星签名,那黄也是开心的色彩。

贾马尔童年时期的空间环境,也充满黄色元素,比如当地人晾着黄色的衣服和被单子、垃圾厂上黄色的卡车等等。所以,贾马尔的整个回忆过程的主导色都是黄色。

3.最明亮的黄:核心色彩意象

如果说幼年的黄色记忆主要集中于贾马尔与舍利姆的兄弟之爱的话,那么黄色的另外一处便是用于女主人公拉提卡身上,表达的是贾马尔对她深深的爱恋。在整部影片中,几乎拉提卡的每一次出场都是以黄色的服装出现。

拉提卡第一次出现在影片的3′45″处——成年拉提卡穿着黄色衣服在呼啸而过的火车前向画内看。这个“车站中金黄的拉提卡”是核心色彩意象,也是“核心闪回”,代表了贾马尔对拉提卡的爱。这个镜头从全片结构来看,属于一个前置镜头。第一次前置镜头出现时,观众并不知道它从何而来,后来在贾马尔回答问题的时候再次出现,直到影片86′18″的时候,导演第三次交代了这个前置镜头的出处,至此,这个镜头剪辑的逻辑才最终得以理顺。原来,贾马尔参加“谁想成为百万富翁”的节目并不是为了拿奖金,而是为了找到失散的拉提卡,所以,在3′45″之前的贾马尔,接受完主持人的问话后,神情紧张,头脑第一个反应到的是拉提卡,这其实是贾马尔的一个心理提示——为了心爱的女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一试。

而这种黄金一般可贵的爱是从童年时期便埋下的种子。在他们的童年时代,同为被社会遗弃的孩子,幼年拉提卡穿着黄色的背心在雨夜蹲在地上画圈儿、穿着黄色的连衣裙在高耸如山的垃圾场上捡垃圾、穿着黄色的衣服在夜晚被兄弟二人所抛弃、用辣椒作弄哥哥时戴的黄手套。总之,拉提卡的黄色一直在贾马尔的内心生根发芽,并时刻牵挂。

4.冷暖时空

黄沙中看到的泰姬陵,黄色的歌剧场景勾起贾马尔的思念之情。与黄色回忆暖色调相对应的,是现实时空(演播现场)的冷色调处理。在那个陌生的空间中,贾马尔有失去亲人和爱人的孤独,有被人冤枉作弊的无奈。冷暖色调的对比恰到好处,使现实和回忆清楚地区分开来,达到区分时空的效果。

5.Happy Ending的黄:幸福大结局

拉提卡的黄色标签一直延续到影片结尾的歌舞戏份,这个时候,拉提卡虽然穿着白色T恤,但却围着长长的黄纱巾,在她背后的一群人同样挥舞着黄纱巾,黄色在此处交汇出最激动人心的音符。不管之前电影影像对 “黄色”的探索怎样充满双向对立,最终的落脚点还是落到了幸福和希冀的坐标定位上来。和之前的痛苦段落呼应, 拉提卡身披黄色纱丽,晕黄的灯光洒满他们幸福的面庞,过往的欢笑与泪水都化成了这一刻的甜蜜

五、三个时空自由流转

从故事层面来说,影片的叙事结构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影片以贾马尔为叙述者,分三条线索展开,一条是印度版《开心辞典》—— Who Wants to be A Millionaire 的节目录制现场答题,一条是警察对贾马尔的审讯,还有一条是贾马尔的回忆。现场节目的每一道题目便可以展开主人公的一段故事,通过答题、审问、回忆,本片展开了贾马尔、舍利姆、拉提卡这三个在印度孟买贫民窟长大的“三个火枪手”的成长故事。因此,该片的时空结构可以表述为被审问的现在时空、参加节目的过去时空以及更遥远的成长时空(到影片结尾时前两个时空合并为一个)。这三条交错的时空像一条在时间长廊中爬行的蟒蛇,既焕发了“历史的余温”,又跳动着“时代的脉搏”。

镜头在各个时空中穿梭,完成了对贾马尔记忆的缝合。多时空叙事带来的剪辑效果犹如万花筒般精致曼妙,幻化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该片的剪辑可以说的实在太多,本文只截取其中的一点来谈——剪辑对人物出场方式的凝练化处理。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贾马尔的出场介绍值得很多电影导演去学习。在影片开始后的1分33秒,警察问贾马尔名字,并扇了贾马尔一个耳光,贾马尔挨打后侧脸,导演利用人物动势做剪辑,立刻将现在时空转到过去时空——主持人向观众推出了当晚的参赛选手贾马尔,在2分28秒时,神情紧张的贾马尔在现场坐下,这时,导演利用观众的掌声和贾马尔受到的耳光声做了声音上的相似性剪辑,时空就又从过去回到了现在。在接下来的短短两分钟时间内,贾马尔在两个时空内回答警察和主持人的同一个问话,并把自己的职业介绍给对方,实际上是把贾马尔的信息告诉给观众,让观众对主人公有个概貌性的了解,为他接下来的回忆之旅做个铺垫。同时,这样做的好处是既照顾到了接下来要经常出现的两个场景——警察局和节目现场,又介绍了人物,并把场景内的故事高度精简,让人不由得叫绝。

六、从文学到电影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改编自印度作家维卡斯·斯瓦鲁普的小说《问与答》、( Q A )。从文学到电影,创作者做了很多影像化的改编。

1.时空线索:小说是按照栏目现场所提问题由易到难对应故事排列。电影剧作的时空架构, 基本把握原著核心,但对爱情这一条线进行了加强,形成了“问与答”和爱情并置的双线叙事。小说中,主人公罗摩的恋人叫妮塔,是一个妓女。电影中,贾马尔青梅竹马的恋人拉提卡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始终在贾迈尔心中如金子一般闪闪发光,是贾马尔追寻的坚定方向。小说中,罗摩脑中常常会出现臆想中的母亲形象 :“一个高挑优雅、身穿白色纱丽的年轻女子,怀抱一个婴儿,她的黑发随风飞扬……”电影中,贾马尔心理活动的核心是车站边金黄色的拉提卡。

2.人物。首先是姓名。小说中,男一号叫罗摩·穆罕默德·托马斯,分别是印度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的代表,是各种宗教的融合体。而在电影中,男一号姓名是贾马尔·马利克,突出了穆斯林与印度教的冲突。人物背景也有变化。小说中,罗摩是一个神父收养的弃儿,神父死后,八岁的罗摩进入孤儿院,在那里结识了之后情同手足的好朋友舍利姆。电影里的贾马尔从小有妈妈、有哥哥舍利姆,还有女孩拉提卡做伴。电影对小说还进行了人物省略与突出。小说中人物很多,在12个子故事中都有小主角,有好朋友舍利姆,有神父蒂莫西,有邻居谷迪雅、上校泰勒、智障儿祥卡儿、妓女妮塔、 女演员妮丽玛、女律师丝蜜塔等。而电影主要人物只有三个,将这三个人物加强性格塑造,人物关系清晰,贯穿始终。

3.主题。小说中有很多阴暗面:暴力、乱伦、神父强暴少男、性暴力等等。而电影,突出兄弟情与纯真爱情,使整部作品阳光起来。

结语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以一种温暖而感伤的基调,述说了爱与执着的寓言故事。抛却影片上映前的艰难历程,作为一名英国籍的导演,用好莱坞式的讲述方法,去拍摄一部印度题材的电影,并能获得世界性的声誉,这本身就是一部励志大片。

有人说,比起宝莱坞的音乐幻想片,《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创意教父当属查尔斯·狄更斯。宝莱坞的寓意是遵循以下的内容:无辜的英雄不畏困境,执著地追求真爱。这样的内容铸就了宝莱坞类型片……狄更斯式的那些关于穷小子们努力抗争,最终在恶劣的社会环境中获取成功的传奇式流浪冒险小说,是维卡斯·斯瓦鲁普的小说《问与答》( Q A )的源头,同时也是西蒙· 博福瓦的剧本的源头。 总之,《贫民窟的百万富翁》的成功是多方合力的结果。好莱坞式的励志故事,嫁接印度异域文化,结合新鲜炫目的视听手法,一个传统的故事便焕发了新的生机。再一次印证了那句话——没有新鲜的故事,却有新鲜的嘴唇。 f9d9xvWgUB0vzFVoUlccFVSEu95x1b/skDqM/R6Wqy/E0Y35tdj8GsTdOm6wXS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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