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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英语受众的调查分析
○ 赵永华 李璐
城市形象是一个城市的重要文化资本，是城市的无形资产。城市形象的塑造包括城市形象的自我构建和对外形象传播，二者互为表里，自我构建是基础，形象传播则能更好地加强外界对城市形象的认知，从而带来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
在全球化加速发展的今天，随着中国国际影响力的提升，中国各大城市也逐步走向世界舞台。据调查报告显示，目前中国有655个城市在有计划、有步骤地“走向世界”；在200多个地级市中，有183个提出建设“国际大都市”的目标，
除北京、上海、广州之外，深圳、南京、成都、西安等城市也走上了“国际化”的道路。这些目标的提出直观地反映出全球化背景下城市竞争的日趋激烈，也反映出中国城市期望走向世界的美好愿望。但是，根据全球权威杂志《经济学人》2012年发布的全球城市竞争力排名，通过31个指标的综合评估，中国城市中仅有香港挤进前十，与法国巴黎并列第四，中国内地城市中北京、上海、深圳分列第39位、43位、52位。
北京的城市形象在国际舆论中具有双重性：一方面，北京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崛起中的现代中国的国家形象，它充满活力，同时兼具深厚的文化底蕴；另一方面，北京市由于生态环境恶化所引起的一系列问题频频成为国际舆论批评的焦点。国外媒体对中国众多城市的各类型报道中，北京作为首都，无疑是受关注最多的城市。北京的城市形象不只是一个城市的形象，而且代表着整个国家。从这个意义上讲，北京城市形象的国际传播问题十分重要，它关乎中国的国家形象在国际社会中的呈现。
为了更好地实现北京构建现代化国际大都市的目标，2011年12月，《北京市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第十二个五年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北京市要在未来五年努力打造“国际活动聚集之都、世界高端企业总部聚集之都、世界高端人才聚集之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先进之都、和谐宜居之都”，推动北京向中国特色的“世界城市”迈出坚实步伐。
北京将如何构建和传播“世界城市”形象，将通过什么途径来强化其在国际社会上的良好声誉，将如何改善世界各区域受众对北京的认知，这些问题均为北京在未来国际化城市建设过程中必须深入思考的问题。本文旨在从传播学的角度出发，研究北京城市形象国际传播的效果问题，调查国际受众对北京城市形象的认知状况，评估北京在国际上的形象传播现状。调查结果将为北京城市形象的设计、构建与传播提供参考。
城市形象这一概念所涵盖的内容极其广泛，它既可以是城市的建筑风貌，也可以是城市的文化内涵。笔者在这里借用我国第一部研究城市形象与城市文化资本的学术专著《城市形象与城市文化资本论——中外城市形象比较的社会学研究》对城市形象的总结进行概念界定，即“城市形象一般是指城市给予人们的综合印象与整体文化感受，是历史与文化的凝聚构成的符号性说明，是城市各种要素整合后的一种文化特质，是城市传统、现存物质与现代文明的综合特征”。笔者正是从这一概念出发，构建了本文的研究内容。本文将从北京城市形象给予受众的综合印象、整体感受入手，进一步考察受众心目中的北京城市形象的“硬环境要素”，即经济水平、城市环境等物质文明发展的方面，以及“软环境要素”，即历史、文化等精神文明发展的方面。
城市形象可以说是一种文化表现和文化符号，而文化符号是可以设计的，因此城市形象是可以构建的、可以传播的。
本文在探讨北京城市形象的国际传播问题时，仅限于由内向外这一部分的信息流动，即“对外传播”；同时，这种由内向外的信息流动并不以实际国界作为划分界限，如在中国生活的国际人士，虽然身处中国国境以内，但仍然会接收我国对外传播的内容，这些内容仍然具备跨国、跨文化等国际传播的固有特征，因此不应将其排除在对外传播的受众群体之外。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的研究方法，了解北京城市形象国际传播的现状，总结北京城市形象国际传播的成果及其存在的问题。结合研究的需要和实际情况，本次调查选择通过网上发放问卷这种比较容易操作的方式来实现。
本次网络调查将境外受访者的范围确定为以英语为母语或官方工作语言的国家的国际受众。问卷语言为英文，通过专业的网络问卷平台Survey Monkey发放、回收问卷，并借助社交网站如Facebook、Twitter、Linked In等转发，通过滚雪球的方式，首先将问卷传送给熟识的国际受众，再请他们向身边的家人、朋友、同事等群体扩散以完成调查任务。同时，为了兼顾样本总体的多样性与针对性，境外受众重点选取了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南非五个以英语为官方语言的国家的受众，以及少量来自新加坡、马来西亚的中英双语受众参与调查；境内受众部分则主要是在北京学习、工作、生活的外籍人士。在居住地点分布上，本次调查对象涵盖了包括生活在伦敦、曼彻斯特、墨尔本、堪培拉、洛杉矶、纽约、西雅图、芝加哥、约翰内斯堡、开普敦、多伦多、里贾纳、吉隆坡、新加坡等来自五大洲超过60个城市的人群。
此项调查于2014年2月17日至3月9日进行，共持续三周，最终回收问卷204份。问卷整体由三部分组成，设置问题较多，因此，每一部分的完成人数不等，其中完成第一部分（人口学统计）并完成第二部分（对北京城市形象的认知）的有效问卷总计190份，完成全部三部分的有效问卷共计165份。考虑到第三部分数据的缺失并不影响前两部分的数据统计分析，仍有参考价值，所以予以保留。
在调查对象中，46.8%为男性，53.1%为女性；在年龄分层中，58.4%的调查对象所处年龄段为18～29岁，24.2%为30～39岁；在受教育程度上，53.7%为硕士及以上，32.6%为学士；职业选择主要分布在学生（20.6%）、教育行业（15.4%）、研究人员（10.3%）、新闻工作从业者（8.7%）、信息技术及计算机（8.3%）、公关（7.1%）、咨询（5.6%）、会计（5.6%）、文化行业（5.6%）和广告及市场营销（5.1%）等。
需要说明的是，虽笔者自身的人口学属性特征导致了调查对象表现出偏向中、青年人群和高学历人群等局限性，但是这也符合我国对外传播的受众主要集中在知识分子、中等社会阶层以及职业分布十分广泛的特点。
1.受访者对北京的首要印象
受访者对北京这座城市的首要认识如图1所示，接近半数（49.7%）的受访者对北京的第一印象是“中国的首都，政治中心”；22.3%的调查对象选择了北京作为一座“千年古都，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的身份；17.7%的调查对象选择“人口超过千万的超大规模城市”；8.6%的调查对象选择“2008年奥林匹克运动会主办城市”；仅1.7%的调查对象表示对北京这座城市完全不了解。可见，几乎所有的受访者对北京都有所了解，其政治形象的呈现是最为显著的。
2.受访者对北京城市定位的评价
在确立了“国家首都、世界城市、文化名城和宜居城市”目标（以下简称“四个城市”目标）的基础上，北京“十二五”规划（2011～2015年）再次提到在建设中国特色世界城市的同时，全面实施人文北京、科技北京、绿色北京战略的五年规划任务。结合这两者的定位目标，本文将北京城市形象定位的内涵具体化为首都城市、世界城市、文化名城、宜居城市、经济中心、科技创新之都。
图1 受访者对北京的首要印象
图2 受访者对北京城市定位的认可程度
图2反映了受访者对目前北京的首都城市定位、国际化程度、文化名城地位、宜居程度、经济发展和创新表现等方面的总体认可程度。北京作为中国的首都，作为一座具有悠久历史及丰富文化古迹的古老城市，其“首都城市”和“文化名城”的地位在外国人心目中认可程度最高，分别有111名（57.9%）和103名（54.2%）的调查对象表示“强烈认同”；关于北京是否已经成为高度国际化、多元化的国际大都市方面，104名（54.7%）调查对象表示“比较认同”北京的国际化程度；超过74.7%的调查对象认为北京并不是一座适宜居住、环境友好的大城市，和其他三个定位相比，宜居程度是唯一一个负面评价多于正面评价的描述，这也凸显了当下北京所面临的城市形象建设的一大难题。
除此之外，相比于政治中心的身份，人们往往忽略了北京也是中国的经济中心这一事实。只有16.8%的调查对象强烈认同北京是中国的经济中心，51%的调查对象比较认同，还有约31.6%的调查对象表示对北京的经济中心地位并不认可。事实上，北京在中国国内甚至世界舞台上举足轻重的经济地位毋庸置疑，2010年北京超过纽约成为仅次于东京的全球第二大世界500强全球总部之都。
作为国家的权力中心所在地，北京集中了超过80%的中央企业。
掌握着中国的国家经济、金融、货币、财政政策制定权，是真正掌控着国家经济命脉的城市，是中国最具有全球经济决策权和话语权的城市，是名副其实的国家经济金融中心。
另外，北京还聚集了全国最多的高校教育、科研机构和企业研发中心，中关村国际自主创新示范区更是被誉为“中国的硅谷”。然而在世界范围，北京“创新之都”的认可程度和其“经济中心”地位情况相似，尚没有得到国际受众的认同。可见，在北京未来不断国际化的道路中，科技创新能力和创新服务还需要发挥更大的作用。
总体上讲，北京作为中国首都，其政治中心和文化名城的地位得到了广泛认可，国际受众对北京的城市印象也以积极评价为主。但是，要实现建设“世界城市”的目标，北京在建成中国乃至全球经济中心方面以及城市的国际化建设、综合宜居等方面还有较大挖掘潜力。
3.受访者对北京的喜好程度
在调查对象对北京这座城市的个人评价方面，近八成的被调查者选择了积极正面的评价，总体向好。其中58%（110人）的调查对象表示“比较喜欢”，而21.9%（42人）的调查对象表示“非常喜欢”，正面的评价远超过负面评价的总和。
在负面评价中，19.5%的调查对象表示“比较不喜欢”北京这座城市，仅有0.6%（1人）调查对象表示“非常不喜欢”。
A.受访者汉语水平对其喜好程度的影响
在问卷的第一部分人口学特征调查中，笔者结合中国汉语水平测试（HSK）标准将“汉语水平”分为四个等级来了解受众的汉语语言水平。根据统计结果，受访群体的汉语水平分布如下：10.5%的受众处于“初学水平”，11.1%的受众是中等水平，24.2%的受众达到能够流利使用中文的程度，还有超过半数的（54.2%）受众是完全不懂汉语的。
图3 受访者对北京的喜好程度
对于受访者来说，其汉语水平可能会直接影响他们对于中国的认识和态度。因此，笔者将“汉语水平”和受访者“对北京的喜好程度”做交叉分析，考察其相关性。通过卡方检验，可以得出这样的结果：假设显著性水平α为0.05，Df值为6，得出唯一确定的卡方临界值为12.592，而卡方观测值为17.584，卡方观测值大于卡方临界值，符合拒绝零假设的条件，即行列变量间不独立，存在相关关系。
表1 汉语水平与喜好程度的相关性分析结果
B.受访者来访北京的次数对其喜好程度的影响
受访者来访北京的情况统计如下：22.7%的受众曾经在北京长期居住过一段时间，22.2%的受众短期造访过北京，超过半数的（55.2%）受众从未到访过北京。受访者是否来访过北京，或者是否短期或长期居住过，都会影响他们对于北京的认知和态度。同样假设显著性水平α为0.05，Df值为4，得出唯一确定的卡方临界值为9.488，而卡方观测值为43.035，卡方观测值远大于卡方临界值，符合拒绝零假设的条件，即行列变量间不独立，同样存在相关关系。
表2 到访次数与喜好程度的相关性分析结果
结合对受访者汉语水平程度和到访北京次数的考察，可以得出，在本次调查的受众当中，超过半数的受众是从未到访过北京也不懂汉语的群体，他们缺乏直接的感知渠道，因此对北京处于相对陌生的认识状态。另外一部分的受众则多少能通过语言或亲身体验获取对北京城市形象直接的感知与认识。通过表1和表2的卡方统计结果可以看出，整体而言，受访者对北京的个人认知以正面评价为主，接近80%。表1中，对北京持负面评价“比较不喜欢”的受众中“完全不懂”汉语的受众占72.1%，而“非常喜欢”的受众人数则随着汉语水平的提升而增加。同样在交叉表2中，对北京持负面评价“比较不喜欢”的受众中“从未到访”过北京的受众占有最大比例61.2%，在“非常喜欢”的受访者中“居住过”与“到访过”的比例合计达84.4%。因此，我们可以得出，汉语水平和对北京的造访次数与居住时长是影响受访者对北京的好恶感评价的重要因素，语言不通和缺乏亲身体验一定程度上会阻碍受众对一座城市形成全面的印象。从调查数据可以看出，随着语言程度的提高和居住时间的增加，受众对北京的评价趋于积极。
1.受访者对北京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评价
图4 受访者对北京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评价
在城市形象国际传播的过程中，受访者对北京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评价是北京城市形象国际传播效果的直接反映。图4反映了受访者对北京在国际社会上形象好坏程度的认识。对比发现，其中正面评价约占67%，负面评价占33%。在两种极端的评价中，11%的调查对象认为国际社会上北京的城市形象“非常好”，而5%认为“非常差”。超过半数（56%）的调查对象认为北京在国际社会中的形象“比较好”。
在接下来的调查中，重点考察了北京城市形象国际传播过程中受众对北京的国际竞争力的评价和对北京文化的了解、认可程度，并结合全球城市国际竞争力指标来具体考察北京构建“世界城市”的目标在现阶段的实现情况，以及应如何改进不足、提升城市形象等问题。
2.受访者对北京城市竞争力的具体评价与改善建议
为了对北京的城市形象做进一步细化评估，本调查参考了国际上较为常见的“全球城市竞争力”排名的相关评估指标，并结合北京的自身特点，制定了包括城市环境、经贸投资、国际交往、旅游文化、教育资源、市民文明友好程度等指标在内的共12项具体指标。每个指标有5个考量维度供调查对象选择，分别为非常好、比较好、比较差、非常差和不清楚，相对应计分为4分、3分、2分、1分和0分，得出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北京城市竞争力指标评价表
通过从上述各项指标的得分均值、众数和四分位数等参数对这12项指标进行观察，可以发现满意度最高的前四项分别为高等教育、科技创新、文化传承和购物消费。北京作为历史文化古城和全国高等教育资源最重要的集中地之一，文化科技与人才发展方面，在全国范围内具有绝对的领先优势，因此在国际社会上也以正面积极评价为主；在购物消费方面，有调查显示，北京的奢侈品巨头入住率位居全球排名第十位，是被福布斯评为全球十五大购物之都之一、世界八大美食城之一的城市，
这也侧面印证了国际社会对北京的购物消费环境评价较好的事实。
不满意度最高的三项分别为“气候环境”“综合宜居”和“政策法规”。其中，受访者对北京“气候环境”的负面评价指数不仅体现在均值上，数量分布反映了受访者对北京“环境质量”的评价呈现出向差评“一边倒”的趋势。接近90%的受访者表示，要提高北京的国际形象，“改善北京城市环境，包括大气污染、交通拥堵”的任务刻不容缓。在“综合宜居”指标上，北京的人居环境与世界其他国际化大都市相比，差距十分大。北京的生态问题已经成为城市升级的最大短板：污染指数接近极值，“已接近不适合人类居住的程度”
。在“政策法规”方面，受访者中给出的负面评价多于正面评价，政府需要进一步做出改变，在国际社会上树立起首都政府“创新、高效、透明、廉政”的形象。
在社会治安、市民文明程度、对外友好等方面，受访者对北京的评价仍以正面为主（均值>2，众数=3）。需要注意的是，对于经贸投资环境指标，有超过25%的受众表示并不了解相关方面的情况。在经济发展水平和产业结构优化等方面，北京和其他世界城市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按照弗里德曼对世界城市的经济功能四个层级的划分，北京已经成为地区性节点城市和国内节点城市；只有进一步迈向跨国节点城市和最高层次的全球金融节点城市，北京才能从一个普通的首都城市发展成为在全球具有十分重要地位的世界城市，提升在世界城市网络中的层级。
图5 北京城市形象亟须改善的方面
受访者对北京城市形象亟须改善方面所持的意见与他们对城市竞争力指标的评价表现出高度的一致性。关于“要进一步提升北京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迫切需要改善的方面”一题，受访者认为排在前三位的是“改善北京城市环境，包括大气环境污染、交通拥堵、改善市容市貌等”（89.9%），“树立北京市政府创新、高效、透明、廉政的政府形象”（43.4%）和“着力改善民生，提升市民物质和精神文化生活水平”（35.2%）；其次是“提高北京人的文化素养”（22.6%），“提高对文化遗产和历史古迹的保护和管理水平”（20.8%）；选择人数最少的是“提升北京的综合经济实力”。
北京作为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世界文化名城，是中华文化、东方文化的典型代表。它不仅是全国的文化中心，也是中国文化产业最为发达的城市。
有人把城市的经济发展、硬件设施比作城市的骨架与血肉，那么城市的文化内涵就是它的精神与灵魂。北京集中了6处联合国认可的世界文化遗产，7039处文物古迹，226万件以上的珍贵收藏品。
这里蕴藏着丰富的文化遗存，它们与中华传统文化相契合，形成了具有北京特色的京派文化。
从受访者对北京城市的总体印象、城市定位、国际竞争力的认可程度来看，在北京城市形象的国际传播过程中，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文化资产具有十分大的影响力。从上文的统计结果同样可以看出，通过学习汉语了解北京文化，通过亲自来访感受北京城市的文化资源，都有助于改善北京在受众心目中的城市印象。接下来，本文将进一步分析国际受众对北京文化元素的认识和了解程度，包括北京的历史、文化地标和最欣赏的北京文化等。
1.受访者对北京历史的了解程度
北京具有3000多年的建城史和800多年的建都史，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它历经辽、金、元、明、清历代王朝的辉煌，也曾经历过八国联军侵华和晚清统治的衰败。进入新中国以后，北京成为新中国的首都，正式开始了现代化、国际化的进程。
调查受访者对北京各个历史时期的了解程度，有助于从历史的纵深反映国际受众对北京历史的认识。从图6可以看出，国际受众对北京历史的了解程度（“非常了解”与“比较了解”之和所占总比）基本随距今历史年限的增加而递减。即使是所占比例最高的新中国时期北京历史，仅有35人表示对这段时期“非常了解”，40人表示“比较了解”，合计75人，占受访者总人数的39.4%，为各历史时期最高。随着历史年限的增加，“非常了解”和“比较了解”的程度逐渐降低，而“比较不了解”和“完全不了解”的比重增加。值得注意的是，在每一段历史时期，表示“比较不了解”的调查对象比重均接近或超过了50%，说明大部分调查对象对北京历史的了解仍处于比较模糊的状态。
图6 受访者对北京历史的了解程度
2.受访者对北京文化地标的了解程度
这一部分是有关受访者对北京文化地标和文化现象的了解和喜爱程度的调查。关于文化标识的选择，不仅包括北京名列世界物质文化遗产的代表故宫和长城，民俗文化代表的胡同、四合院建筑，政治地标天安门、中南海，金融地标CBD地区和北京金融街，科技产业地标中关村科技园，还包括后奥运时代北京新地标鸟巢、水立方，文化产业园区798和三里屯地区。从图7（按“非常了解”占比由高到低排列），“万里长城”是受访者最熟悉的北京文化地标，了解程度（“非常了解”“比较了解”和“了解一点”之和所占总比）达到97%；故宫和天安门广场及中南海次之，分别达到90%和89.5%；作为后奥运时代北京新地标的鸟巢和水立方达到70.6%；受访者对包括民俗文化代表胡同、四合院建筑，以及金融地标、科技文化地标等在内的其他文化标识的了解程度则远不如传统北京文化地标，其中对中关村科技产业园和三里屯、工体等一定程度上代表着新北京文化的地区的了解程度排在最末。
图7 受访者对北京文化地标的了解程度
3.受访者最欣赏的北京文化
该项内容的调查结果与受访者对文化地标的了解程度体现出一定的一致性，69.9%的调查对象表示最欣赏的北京文化是以故宫、颐和园为代表的皇家建筑文化，它们无疑是最能代表北京传统文化、最具历史气息的文化名片；排在第二位的是北京丰富的传统饮食文化，支持者占到受访者总数的52.1%；以老北京胡同、四合院生活方式为代表的民俗文化和以京剧、评书为代表的传统戏曲文化分别得到28.8%和23.9%的支持率；高校文化的支持率为20.2%；对具有新北京文化特点的创意产业文化和中关村科技区文化则认可度不高，二者分别得到10.4%和9.2%的支持率。
本文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调查了受访者对北京的总体印象、对北京文化的总体了解程度与评价，以及北京在受访者眼中的国际竞争力。调查结果显示，在国际传播受众的眼中，北京始终是以中国的首都城市、政治中心的地位为主要特征，其经济发展、历史文化和科技创新发展的特征相对薄弱。在环保、生态、可持续发展、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等问题成为全球现代化进程的关注焦点的当下，北京在宜居城市的理念宣传与实际建设中更是面临很大的压力。
图8 受访者最欣赏的北京文化
整体而言，受众眼中的北京城市形象仍然以积极正面为主，北京深厚的历史底蕴所包含的皇家文化、民俗文化、饮食文化等在国际人士眼中都有相当的吸引力。无论是通过学习汉语，还是亲自到访北京，文化传承的这种吸引力都会加深国际人士对北京的喜爱，这也是北京在“世界城市”形象自我构建和对外传播过程中的优势所在。而对北京在国际社会中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的环境质量、城市管理等问题，则亟待改善。
调查结果反映了国际人士对北京作为中国政治中心和历史文化名城地位的认同，这是在“国际城市”形象构建中可充分利用的优势。但是另一方面，国际人士对于北京在社会治理、生态环境等方面的负面评价也不容忽视，要消除这种消极评价往往比获得积极评价更为困难。
本文根据调查结果对目前北京城市的国际化发展所面临的问题提出以下三点建议：其一，改善北京城市形象首先要加强生态环境治理；其二，提升北京城市形象要充分打好“文化牌”；其三，让北京成为“包容性”国际城市是最终目标。
考察一座城市的生态环境质量不仅包括对其环境指数、污染指数的评估，还应考虑与人类生活息息相关的城市综合宜居指数（工作环境、生活成本、安全和保障等）。
北京目前的生态环境状况不仅对居民的生活质量造成了巨大的负面影响，甚至令国际社会产生了北京是新“雾都”“堵城”的负面印象。这样一来，恶劣的生态环境状况不仅影响当地城市居民的生活质量，还会在无形中对这座城市经济、文化、旅游产业等方面的可持续发展形成阻力。可见，加强生态环境治理的任务刻不容缓。
以雾霾治理为例，2014年“两会”期间，北京市市长王安顺表示北京市拟花费7600亿治理雾霾，并立下“军令状”。
不少人质疑用相当于北京市两年财政收入的资金来治理雾霾的含金量。曾经的“雾都”伦敦花了50多年挥别雾霾的经验告诉我们，治理雾霾不仅需要资金的投入，更需要从战略上的重视到发展理念的根本转变，最后落实到具体得当的措施上来。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治理污染就已经成为伦敦的首要目标。英国政府和伦敦市政府从1950年开始制定和颁布了一系列的法律法规来控制大气污染，包括1956年的第一部《清洁空气法》和1968年的第二部《清洁空气法》，以及针对汽车尾气污染建立的“空气质量管理区”。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治理雾霾绝不是一道简单的资金算术题，而是一道复杂的政治题、民生题，整体的城市生态环境治理更是如此。北京在治理城市生态环境上应该在学习借鉴其他国际城市经验的基础上，因地制宜地来制定策略和措施，形成绿色发展的理念先行、公开透明的制度保证和全民参与的社会动员与监督之势，实现真正的“绿色北京”。
城市形象的定位与对城市文化的选择不可分割，都是对一座城市自然与文化的双重思考过程。从本文的调查结果来看，北京的传统文化在国际人士眼中具有很高的认可度，这是北京与其他国际城市相比最具有辨识度的特色之一。北京的文化吸引力以传统的皇家文化为核心，以京味文化为载体，还有奥运文化、创意文化等现代文化产业注入新鲜的发展活力，这些都可以通过发展旅游业、积极参加国际文化交流活动、加强媒体对外传播等方式来形成国际影响力。
虽然享有丰厚的文化“财富”，我们仍然要意识到北京市目前在文化创意产业发展、公共文化服务建设和对物质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等方面还存在许多不足。《国际城市蓝皮书：国际城市发展报告（2014）》显示，在“国际城市2.0”
发展中，文化升级是北京相对于经济、社会等其他方面比较薄弱的环节，不仅在创新环境指标上远低于平均水平，北京的美术馆、博物馆以及国际旅客的数目也仅仅接近于纳入考核的40个国际城市水平的平均值，表明城市的文化吸引力有限。因此，北京在接下来的发展中，一方面要在上述发展不足的方面有所突破，另一方面还要继续发挥全国文化中心的作用，大力发展教育、科技等文化事业，旅游、会展、体育休闲等现代化的服务业，继续推动中国文化事业“走出去”的进程，通过加强国际合作与交往，在共同推进全球范围内文化多样性发展的同时，提升北京甚至引领整个中国在全球的文化影响力。
“包容性”城市是联合国提出的世界城市发展的目标，2010年一经提出后就得到了世界城市发展领域的广泛关注。“包容性”城市说到底是一个以权力为基石的动态发展组织体系，它包括社会包容、经济包容、政治包容和文化包容四个方面的内涵，四个方面相互关联、相互促进，强调均衡统一的城市发展节奏，强调发展过程中公平与效率的内在一致。因此，政府在这个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至关重要。在城市发展的过程中，现有的规则和机构往往由于历史、体制固化等原因，存在利益偏向和失衡，所以建设真正为公民利益着想和践行可持续发展原则的政府机构，对于一座城市的发展转型至关重要。
本次调查的结果显示，要想提升北京在国际社会上的形象，亟须改善的三个方面分别是，“改善北京城市环境，包括大气环境污染、交通拥堵、改善市容市貌等”（89.9%），“树立北京市政府创新、高效、透明、廉政的政府形象”（43.4%）和“着力改善民生，提升市民物质和精神文化生活水平”（35.2%）。在城市综合竞争力指标中，“政策法规的完善度”不足也是国际人士对北京的主要负面印象之一。我们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不足之处的内在联系。在以“包容性城市”为指导的发展理念下，服务型的高效、透明且廉政的政府可以为参与城市经济发展的各个主体提供均等的机会，以契约和法律的手段规范经济环境，为城市居民的生活提供良好的基础设施服务和均等的社会福利，满足市民物质生活和精神文化生活的要求。同时，通过保障城市市民对于城市建设的话语权，加强区域政府之间的对话、协调与合作，共同应对北京目前所面临的诸如人口规模迅速扩张、资源短缺、公共交通超负荷等由于城市急剧扩张和各种国际要素快速流动所带来的各种“碎片化”问题，谋求整合的解决方案，最终实现社会包容、经济包容、政治包容和文化包容的协调发展。
赵永华：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李璐：国家汉办对外联络处项目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