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电视采访策划来说,新闻、娱乐、教育、服务节目中的采访都离不开提供信息、沟通社会、服务观众、指导生活的原则。因而,新闻价值观念依然可以作为记者判断事物、确定选题的参照和依据。
要点提示
需要指出的是,记者判断事实在新闻价值要素取向上的考虑并不是没有主次的,有些新闻可能取向其中某几个要素,在这几个要素中必然有一个是主要的取向。
兴趣——新闻能否引起受众普遍的兴趣,判断事实时要考虑面对的受众。
影响——新闻能否产生什么社会影响,记者判断事实时要考虑其影响程度。
接近——新闻能否产生影响、引起兴趣同受众接近程度有直接关系,判断事实时要考虑接近性因素。
及时——新闻必须要及时,否则成为旧闻,判断事实时要考虑时间因素。
显要——新闻人物的显要程度往往能引起普遍关注,判断事实时要考虑人物知名度。
异常——不寻常的事、重要创举都具有异常性,判断事实是否具有“空前”“绝后”“唯一”的因素。
冲突——战争、罪犯、政治争端、竞赛等都包含程度不同、意义不同的冲突,判断事实时要考虑社会冲突这一因素。
上述七个要素作为传统的新闻价值标准,反映出记者判断事实所依据的尺度。
案例分析
这条新闻是 1997 年中国新闻奖一等奖作品,浙江电视台记者许东良采访报道,报道的新闻价值取向主要是影响、接近两个要素。
(现场同期声切入)
气象人员:“如果这样来看,就是在温岭附近,(登陆)时间大约在 9 点半左右。”
今天下午四点,省气象台专家最终确认,今年 11 号强台风,今晚 9 点前后在我省沿海登陆。此时,台风中心正以每小时 25 到 30 公里的速度向我省海岸扑来。窗外狂风呼啸,大雨滂沱,省防汛指挥部内气氛凝重。
省委书记李泽民、代省长柴松岳等党政军主要领导正在召开紧急对策会议。省委书记坐不住了。
(同期声,省委书记现场讲话片断)
李泽民:凡是台风经过的地方,我看要下死命令,该转移的转移,该撤退的撤退。
副省长刘锡荣当即操起电话,给几个市县一一下达了紧急撤退命令。一场和平时期最大规模的大动员、大转移十万火急地在沿海各地迅速展开。
部队官兵上去了,党政干部上去了,电话、传真、广播、电视等一切手段开始高速运转……
时间在分秒流逝,台风在步步紧逼。下午 6 点,离台风登陆只有 3 个小时了,焦急不安的省委书记打电话给省电视台:新闻播出是否可以打破常规,时间不等人呐!
天渐渐黑了,风更大,雨更急。
台州报告:部队的两艘冲锋舟和三艘橡皮艇已成功靠上了蛇盘岛;温州报告:正在南海钻井平台作业的 96 名中外技术人员,安全撤回了龙湾基地。
放心不下的柴松岳匆匆赶到了钱塘江一线海塘,他要亲自看一看群众是否已经真正转移。听说海塘内的部分养殖户死守、不愿撤离时,他下了死命令:对那些真正不肯走的,要采取强制措施,架也要把他们架走。
晚上 9 点 30 分, 11 号台风在台州登陆,其强度之大为我省历史所罕见,虽然只有短短的 5 个多小时,全省却突击转移了近百万群众,人员伤亡减少到了最低限度。
要点提示
传统上,新闻价值的要素主要是:兴趣、影响、接近、及时、显要、异常、冲突等。
随着大众化传播方式的多样发展,出现了“生活方式”报道形式,新闻价值要素又得以浓缩和补充。
今天,传播媒介花许多时间和篇幅报道同人的生活紧密相关的内容,这些内容往往只具有接近性一个要素。为适应新的变化,现代新闻学将传统新闻价值标准浓缩、扩充,概括成更加简要的几个要素。
美国 1984 年出版的《广播电视新闻报道写作与制作》一书,将电视新闻的价值要素归纳为四个:影响( Impact )、兴趣( Interest )、信息( Information )、可视性( Visual )。
可以发现这四个要素是围绕着现代电视传播的功用而形成的。前面我们提到,提供信息、沟通社会、服务观众、指导生活是电视各档节目策划的出发点。影响、兴趣、信息、可视性这四个要素同四个具体功用的发挥是紧密相关的。
1. 影响
新闻对受众产生的普遍影响,不单纯指政治影响,对受众生活产生的影响往往更能产生效果。记者在判断事实时需要考虑:对哪些受众产生影响?是否会立即产生影响?直接影响有多大?间接影响有多大?
2. 趣味
新闻对受众而言是否具有一定趣味。趣味并不是指俗不可耐、毫无意义的趣味,新闻趣味正日益向高级趣味发展,因而,记者判断事实时需要考虑向受众传播什么情趣的内容——既能让人们产生兴趣又能让人们有所回味。
3. 信息
新闻对受众能否提供有用的信息。信息包括各种信息,特别是同人们生活贴近的信息更能产生普遍关注的效果。记者判断事实时需要考虑新的信息不仅仅是受众想知道的而且是受众应该知道的。
上述三个要素在一条新闻中可能全都具备,也可能只具备其中一个、两个。一般来说,具备“信息+影响”或“信息+趣味”这两类的新闻比较多。
4. 可视性
对于电视新闻来说,还有一个可视性要素。不言而喻,可视就是让观众看到新闻图像。由于电视新闻具备可视性要素,有些广播、报纸采用的新闻,电视不能报道;有些广播、报纸略提几句的报道,电视可能报道 30 秒或更长。例如,一场火灾报道,也许广播、报纸只需报简要消息,而电视则要展现火灾现场,必要时可能做连续报道。
新闻价值标准从传统到现代的变化反映了新闻价值观念上的发展。影响、兴趣、接近、可视性可以为电视记者判断事实提供具体的依据和参照。
从世界范围看,今天的电视传播用很多时间报道同人的生活有关的内容,告诉观众怎样消费、怎样保健、怎样工作、怎样娱乐、怎样对待人生、怎样认识人类社会……西方传播界将这种报道称为“生活方式”报道,我国电视界称之为“贴近观众”“贴近生活”“贴近社会”。
在一定程度上,中央电视台近年推出的“走基层”报道体现了“三贴近”的原则,也是改变文风的具体体现。
案例分析
“走基层”的报道态势在全国已经形成了一种独特的传播现象。
这一现象的突出特点是:全国性的全媒体参与,呈现出异常活跃的媒介氛围;“走基层”报道的热度与多种视角,引发了受众对报道内容的普遍关注;“走基层”聚集的媒介力量促成了社会行为,形成了全国性的意识。
从 CCTV 播出的“走基层·我这十年”的一些报道来看,其报道视角得到新的开启。例如,湖南农民王化永离开土地办工厂,又关掉工厂种植超级稻试验田,创造大面积亩产的世界最高纪录。王化永的家乡——隆回县羊古坳乡是袁隆平超级稻的试验基地。传统的秧苗插法都是正东正西,王化永的试验田却是斜插的。他发现每年的夏至以后,太阳升起落下时并不在正东和正西,而是有个 10 度到 8 度的偏角。在水稻生长的后半期,利用好这一点阳光就能把产量再提高。他用传统的晒田法来解决水稻倒伏的问题,使 100 多亩试验田抗住了暴雨,经过测产平均亩产达到 926.6 公斤,创造了超级稻大面积亩产超过 900 公斤的世界最高纪录。隆回县有上千名农民跟着王化永学技术,他还成立了农民专业合作社,从种子、化肥、田间管理到收割收购进行技术指导。王化永的故事体现了科学发展观对中国现代农民的感召力,改变了人的生活方式和观念,折射出具有中国特色的时代特征。
“走基层·我这十年”在《新闻联播》《朝闻天下》节目中连续 4 天报道了退休老军人吉林延边军分区原副司令金文元的故事。这位具有 35 年军龄的司令员退休后回到老家安图县的贫困村——大成村, 8 年来坚守在荒山植树造林,栽下了 15 万棵红松和近 5 万棵落叶松。他把 200 多公顷的山林都编了号,按照部队的方式命名为 405 高地、 508 高地、无名高地等。金文元说栽树就是给子孙留个好的环境,他的愿望是在有生之年再栽 10 万棵树。金文元不仅让家乡的荒山变绿,还带领家乡的百姓种上了中草药和经济作物。他考察经营项目,组织人们成立合作社,进行规模化经营,寻找到了脱贫致富的“金钥匙”。
金文元的故事折射出革命老军人甘于奉献、意志坚韧、胸怀大志、不忘父老乡亲的感人品质,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关注。沈阳军区开通“山沟司令金文元”微博专题,专题视频在全军政工网点击量当天突破 3 万次,留言量超过 6 , 000 条。吉林省军区以金文元的报道为由头,开展喜迎十八大主题活动,官兵们认为,金文元的故事耐人寻味,树立了一个可感知的好榜样。一些军队离退休老干部致电 CCTV ,表示要像金文元一样发挥余热,用行动关注下一代、关注基层百姓。许多部队官兵表示,金文元作为军队高级干部,不忘党的培养、不忘家乡、情系群众,真切地鼓舞着广大官兵。人民网、新华网等多家网站转载了金文元的故事。百度搜索指数显示,“金文元”的关键字日均搜索量达千余次。很多网民说报道给人一种久违的感动。
要点提示
事实上,新闻价值要素的构成历来都是新闻学最难以下定义的,因而记者判断事物是不可能完全依照某一个标准尺度的。
一般来说,记者判断事物,确定选题往往取向于某一个突出的要素,兼顾考虑其他要素,而不是将所有要素等量齐观。
那么,记者凭借什么能力来判断事物,进而确定价值取向呢?这就是敏锐而正确的新闻判断力。
概念术语
所谓新闻敏感,即是记者的职业素养。
具体讲,是记者对社会现象的洞察能力,对客观事物发展变化的反应能力,对新闻线索的辨别能力,以及对新闻事实的分析能力。
归结到一点,就是要具备准确的新闻判断力,它是记者职业素养的集中体现。
在一定程度上讲,电视在传播信息和新闻方面的发展变化,打破了传统的新闻价值观念。
今天的采访报道已经不能完全用传统的价值尺度来衡量。例如:许多报道中往往不包含冲突,也很少猎奇;人物并不显要;一些新闻没有明确的时间;许多报道只有接近性,接近往往使人们发生兴趣,进而产生影响。
种种变化表明,电视采访策划既要看到外部世界的发展,又要看到电视传播的发展。这样,才能以新的价值观念判断事物。
中外电视界有经验的资深记者都有共识:一个记者要想让别人承认自己真正胜任工作,就必须向别人证实自己确有新闻才干和新闻敏感。
准确的新闻判断力特指记者判断什么事物值得采访报道的能力。通常,可以参照下述八个要点进行判断。
1. 判断某个事物能否引起受众的普遍关注。
2. 判断同一事件的各种事实构成中哪个最重要,哪个次之。
3. 判断某些看来不太显著的社会信息和新闻线索能否引发重要新闻。
4. 判断某个已经报道的新闻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层的内容。
5. 在地方新闻中或其他消息中发现适合全国性报道的内容。
6. 在全国性新闻中发现适合地方进一步扩展报道的内容。
7. 在一般性新闻中迅速发现特写、专题报道的角度。
8. 察觉、预见到一些将会构成重大新闻的迹象。
新闻判断力作为记者的职业素养,应该是在实践中不断培养和提高的,从中外优秀记者经验来看,其主要的途径有下述三条:
积累、研究的对象是:形势、情况和知识。
我国新闻界前辈邵飘萍、范长江等著名记者认为,一个有潜力的记者应该对政府,对记者所在地区的实权人物,对支持所在地区的经济工商界人士,对学校及地方名人的各个方面的情况都比较熟悉;对人、政府、艺术、政治、教育、科学、社会和经济问题的有关知识的掌握要有一定深度和广度。唯有如此,才能为发展新闻判断力奠定坚实的基础。
延伸阅读
发展新闻判断力的最好的方法之一,是把那些老资格的新闻工作者的直觉同你的直觉相对比。
发展新闻判断力的另一个基本通例——也是为了站稳脚跟——是从错误中吸取教训。
案例分析
1989 年全国优秀电视新闻一等奖作品《我国耕地人口承载力已经处于临界状态》,就是记者长期积累、偶然得之的结果。记者平时对国土、耕地、人口与中华民族的生存关系这一问题比较关注。
1989 年 3 月,国家有关部门宣布: 4 月 14 日,我国人口将突破 11 亿。听到这个消息,记者感到报道的时机和新闻由头都具备了。于是,以人物专访的形式采访了国家土地局局长,揭示我国人口增长过快与耕地日益减少的矛盾,并提出了综合治理解决矛盾的办法。
学习、比较的对象是:成功的经验,失败的教训。
敏感与判断的天敌是疏忽,不懈地学习和精细地比较,是通往成功的途径之一。
1972 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前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他在会上第一次使用“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个名称,而没有用“北京政府”这个过去的说法。在场的记者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名称上的变化,成为新闻史上记者疏忽大意的一个“奇闻”。
概念术语
记者新闻敏感集中表现为一种顿悟性思维活动。
顿悟,即是创造性思维活动中极为敏锐的直觉、灵感。
2009 年 3 月 31 日,阿富汗问题国际会议在荷兰海牙开幕。时任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和时任阿富汗总统卡尔扎伊等 73 个国家的代表、 10 个国际组织的代表以及 6 个观察员组织的代表出席会议。 40 多个国家的 600 多位记者对会议进行采访报道。
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在上午 11 点会议召开前宣布,美国将为阿富汗大选捐资 4 , 000 万美元。欧盟负责对外关系政策的委员瓦尔德纳宣布,欧盟将为这次选举捐资 6 , 000 万欧元。
这一举动,完全超出了一般国际会议的程序,表明美国、欧盟在阿富汗大选问题上的态度。这是一个强烈的信号,世界各大媒体迅速对这一举动作出反应。
此次会议另一个特别关注点是:伊朗代表接受美国邀请,出席此次会议,实现了美国、伊朗两国之间 30 年来的第一次接触。许多国家的媒体都以此为头号新闻进行报道。
阿富汗问题一直是国际安全中瞩目的问题。在海牙举行的此次会议,是第十次阿富汗问题的国际会议,也是历届阿富汗问题国际会议中规模最大的一次会议,很多媒体都以头条报道。
但是,这次会议却没有引起国内媒体的重视。
思考、预见的对象是:纷繁复杂、不断变化的客观世界。
西方新闻界之所以称新闻敏感为“新闻鼻”,就是形象地说记者要有职业嗅觉。这种嗅觉近乎于人对外界的直觉感受,只要一碰触就产生某种特定感觉。
案例分析
1971 年 9 月 13 日,林彪仓皇出逃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之后,首先是法新社驻北京记者在 15 日向世界报道了这一事件。
这位记者从哪得知这一消息的呢?没有任何人向他透露。他是根据平时对中国形势、情况的研究、积累,再通过他对北京当时一些“反常现象”的思考,从而判断挑起危机的当事人是林彪。
这位记者用几年时间搜集林彪的有关材料进行研究,在 1969 年中共九大召开时,他就已经猜测林彪并不是像当时人们以为的那样忠于毛主席。 1971 年 8 月,毛主席接见某国领导人,林彪当时在场,但是,《人民日报》却一反常规,在头版上方发表了一张毛主席会见外宾的照片。在同一版下方,发表了林彪单独会见外宾的照片。这一情况引起了他的注意,同时他联想到当时报刊上发表许多“批修整风”的报道,他预测中国共产党党内要出大事。
“ 9 · 13 ”事件发生后,他感受到北京紧张、神秘的气氛,经过反复思考,他向外界报道中国共产党内出现了危机,而危机的挑起人是林彪。
要点提示
美国有限广播公司董事长斯坦利·哈伯德在其《电视与广播时代》一书中,提出这样的观点:一个人不可能在新闻学院学到新闻敏感。新闻学院可以使学生做好准备,将来在一家电台或电视台的新闻编辑部工作;教授学生掌握基本的新闻报道业务技巧,但掌握技巧绝不意味着已具备新闻敏感或新闻判断力了。哈伯德的论点说明新闻敏感并不是先天具有的,也说明新闻敏感不是靠别人教授能够学到的东西。那么,新闻敏感从何而来呢?结论是:依靠自己在新闻实践中培养、提高。
以上例证说明新闻敏感的培养、提高是记者通过不断积累、研究、学习、比较、思考、预见才形成的。这 12 个字理解起来十分容易,但真正实践起来却并非易事。
坚持不懈地、全神贯注地对带有新的信息的新的事实进行搜索和追踪,并对冒出这种事实的“生长点”和“临产状态”进行规律性的探索,以求预测新闻事实的发生。
——艾丰:《新闻采访方法论》,人民日报出版社 1982 年版,第 139 页。
概念术语
新闻报道的主题是记者在反映客观事物时,通过具体报道的内容所表达的中心观点、中心思想。
主题思想是指报道内容具有的核心价值;
主题意义是指报道具有的普遍社会意义。
新闻敏感来自新闻实践,并不是说一个记者有足够年头的实践自然就具有较高敏感了。实践确实可以使人获得经验,但是对于一个记者来说,必须有意识地在实践中培养、提高新闻敏感,才有可能获得更大成功。
虽然在学校课堂上是无法学到新闻敏感的,但我们在理论上应该有明确的认识,这样才能在日后的实践中有意识地去进行自我培养、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