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1、日,妇联办公室
黄达云伏案在写着什么,楚雪、郭冬冬在看着报纸,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拉着呱儿。
楚雪:“……他家那些人都特能。特别他二哥,常务副县长,手里管着几个亿,什么时候屁股后边也断不了人。今年春节,你知道光是茅台收了多少?三箱。”
郭冬冬:“那喝得了吗?”
楚雪:“喝不了也没办法,你不收人家还觉得你瞧不起呢。过‘十五’那天,一下让小乐带回来四瓶。”
郭冬冬:“是吗?该不是假酒吧?”
楚雪:“你可真是老冒!假酒谁敢往头头门上送?那要是认出来,礼白送了不说还得落下个罪名。再说真的什么味儿又不是没喝过,一进口,一咂巴,特有回味……”
黄达云:“你是存心馋人家冬冬吧?冬冬,今天下班,咱俩到她那儿拿两瓶回来解解馋。”
楚雪:“那没问题。”意犹未尽,“他爸别看退休两年了,老下级、老关系特别多,每年从老家来看的人少说也有三五十,哪一个也没有空手的!”
黄达云:“哎,西青河那份材料,陆主席走时怎么交待的来?”
楚雪:“整理整理报上去就行了。”
黄达云:“那就行了。冬冬,待会你抄一遍。”
郭冬冬:“行。”
黄达云:“昨天晚上没睡好,眼皮到现在还发涩。”打了一个哈欠,“你说鸽子这孩子怎么样吧。上礼拜我问老师她的英语怎么样,老师还说差距不小,哎,前天考试就拿了93分,全班第三名!”
郭冬冬:“英语特烦人,上大学时我就特不感冒。”
楚雪:“你该不是给她加了小灶吧?”
黄达云:“咱一个现代大文盲,就是加小灶知道往哪儿加吗?那闰女脑子天生就特别好使,电视上的歌你只要播两遍,没有她唱不下来的。”
2、日,楼下院里
钟大姐走来。比起前一次,她老多了、憔悴多了。
她上楼,步履缓慢沉重。
3、日,妇联办公室
电话铃响,楚雪抓起话筒,闲聊才算告一段落。
钟大姐进,打着招呼:“哟,黄主席、小楚、小郭,都在呀!”
黄达云迎过,双手拉住钟大姐的手:“你好你好!”
郭冬冬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楚雪接过电话端来一杯水。
楚雪关切地:“钟大姐,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的脸色怎么好像……”
钟大姐惨然一笑:“马尾巴串豆腐——提不得了。哎,怎么没见咱陆主席呢?”
黄达云:“陆主席学习去了。”
钟大姐:“多咋走的?”
黄达云:“好几天了。学法普法,区里办的班。”
钟大姐:“什么时候能完?”
黄达云:“起码也还得20天,是不是楚雪?”
楚雪:“差不多,通知是一个月,今天才第五天。”
钟大姐如有所失。黄达云:“有什么情况吗?”
钟大姐:“是这么回事。昨天我又收到那个不要脸的东西的起诉状。”
黄达云:“哦?”
楚雪:“不是驳回了吗?”
钟大姐:“又是新的,再次起诉。”
楚雪:“按规定,得半年以后才能再诉哇。”
钟大姐:“天知道,这法庭也真是……”
楚雪算着:“春年桃花开的时候……也还真差不多了。”
黄达云:“不是两个人都受了处理,怎么还这么大的劲儿?”
钟大姐:“说起来气死人。我们家那一位科长是撤了,可放到公司,没几天倒当上了经理,权比原先还大,气比原先还粗,不单是关系没断,还把那个不要脸的熊东西也调公司去了。这一来,你想想就知道了。”
楚雪:“你就该去找他们局里。”
钟大姐:“找过,找过多少回。那帮头头全叫他买通了。”
黄达云:“哎呀,这个事儿……这么说吧,你打算怎么办、想叫我们做点什么吧?”
钟大姐:“这口气无论如何我也咽不下!我就是还要求妇联帮我打赢这个官司,说什么也不能让两个不要脸的东西称心啦!”
一阵咳嗽,钟大姐露出好不难受的神情。
黄达云关切地:“是不是心脏病又犯了?要不要给医院……”
钟大姐摇摇头,从中袋里掏出药,楚雪连忙递过水扶她吃下了。片刻,钟大姐才好些了。
钟大姐:“这一回我要是死了,就算是死在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手里了。”
楚雪:“大姐,你可千万别这么想。”
钟大姐:“还有法庭。这个法庭,怎么就那么听那两个东西的呢?你们告诉他们,他们要是敢给我判离,我就敢死给他们看!”
黄达云:“钟大姐,你可千万别!你放心,有咱妇联在,法庭就是想乱判,他也得掂量掂量。”
钟大姐:“还是妇联好哇!真是咱的娘家,比娘家还好哇!”喘息着,“陆主席为我的事操了不少心,这回我可全托给你黄主席啦!”
黄达云:“事我们知道了,一定认真办。你身体不好就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情况我马上告诉你好不好?”
钟大姐点头:“也好。”
4、日,楼梯上
黄达云、楚雪一左一右,扶着钟大姐缓缓而下。
5、日,妇联办公室
郭冬冬在打着电话:“……刚才那个女的又来了,心脏病都那样了还一口一个不死心……哎,这才真是悲剧……绝对的,比莎士比亚和那个欧里庇什么斯来的悲剧还悲……现在这人也太可怜啦!”
她放下电话,又拨了一个号码:“龙哲吗?我告诉你,律师事务所的事你得加快速度……为什么?怎么还为什么?刚才我又看了一出好戏……我们妇联这帮人演的呗……太好笑啦!太……”
屋外传来黄达云、楚雪说话的声音,她连忙压低嗓门:“回来了回来了,不说了不说啊。”放下电话,埋头抄起材料。
黄达云、楚雪入内。黄达云:“这个事还真有点麻烦 ,一个是非离不可,一个是死也不离。”
郭冬冬:“按婚姻法,双方分居两年以上、感情确实破裂,法庭也是应该判离的。”
楚雪:“关键是这么折腾下去,钟大姐非垮在这上面不可。”
黄达云:“你们说怎么办吧。”
楚雪:“事是老陆一手办的,她不回来谁有什么办法。”
郭冬冬:“上诉期可是有限定,到时候法庭没个说法是不行的。”
黄达云:“那你的意思……”
郭冬冬:“我?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事原先办得怎么那么别扭呢。”
黄达云:“要说,钟大姐也真没算过帐来。她那么个人跟司马医搅合个什么意思!”对楚雪,“要不,咱们干脆做做工作,让她离了算了。”
楚雪惊讶地:“哟,这可不是件小事!”
黄达云:“说是宁拆一座庙,不毁一个家,可真到该毁的时候你也只得毁。”
郭冬冬:“哎!不破不立,不塞不流,不止不行,毛泽东都是这么说的。”
楚雪:“钟大姐命都不要了,能听进你的话?再说老陆回来了怎么跟她交待?”
郭冬冬:“工作就是工作,光考虑那些算怎么回事儿呢?”对黄达云,“我看行!咱妇联也该做几件不让人家笑话的事儿啦!”
楚雪:“说话注意点啊。什么事让人家笑话了?谁笑话了?”
郭冬冬嘴一撇:“算我说错了行吧?”
黄达云:“要不真可以试试,就是为了钟大姐我看也应该……”
楚雪:“要去你去,三马路幼儿园那儿还等着我呢。”
郭冬冬对黄达云:“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要跑,我跟你一起跑!”
6、日,方山医院院内
黄达云、郭冬冬下了自行车。
黄达云:“记住,就是看病号,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别乱说。”
郭冬冬:“我的大主席,你该不是老妈子吧?”
黄达云:“好你这个小妮子!”
两人笑着,上楼。
7、日,楼上病房内
钟大姐正躺在病床上打吊针,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吊瓶中的药液快完了,炜炜找来护士拔下了针头。
那位我们在钟大姐家中曾经见过的大夫试了试脉,边向病卡上记着边道:“总算稳定了。这次要是来晚一步就难说了。”埋怨地:“上次我就说过千万注意千万注意,怎么就……”
炜炜:“我也不知说了多少次,她就是想不开。”
“想不开,想不开就拿命开玩笑?”大夫摇头,又叮嘱道:“让她多睡一会儿吧。”离去。
炜炜拿出饭盒,倒了一点开水冲洗起来。
屋外有人敲门,炜炜走到门口,见是黄达云、郭冬冬,连忙出了门。
屋外。炜炜:“你们也来啦,真是太谢谢了。”
黄达云:“钟大姐……”
炜炜:“刚睡着。大夫说让她多睡一会儿。”
黄达云:“可真不巧。要不我们隔天再来?”
屋里,钟大姐睁开眼睛:“炜炜,是谁来啦?”
屋外。炜炜:“醒了。”
她推门入内,将黄达云、郭冬冬让进。
钟大姐坐起:“是黄主席和小郭啊!快坐快坐。”
黄达云:“听说你住院了,头午就想来,到底也没脱得开身。”
钟大姐:“你说我这算是怎么回事呢,除了给你们添麻烦还是给你们添麻烦。”
黄达云:“也别这么说,谁还没个三灾六病呢。”
郭冬冬把一兜水果放到床边,钟大姐越发感动得不行:“你看看,你看看。”
黄达云:“听炜炜说强点了?”
钟大姐:“这一回又算是逃了一条命。那天收拾屋子,不知怎么翻出了以前的一摞照片,看着看着身上就哆索起来,只一刹刹功夫就么事也不知道了。”
黄达云:“你说说多玄!人一辈子就那么一口气,值得为那么个人把这口气送了吗?钟大姐,我看以后你还是想开点,只当是从来就没那个人得了。”
钟大姐:“我也那么想过,可就是由不得人。”枕边拿出一本杂志:“这上面说,印度每年有个出气节,受了一年气的妇女可以拿着柳条、棍子,随意打那些没良心的男人。我就想,咱们怎么就没这么个节呢。要是有,一阵乱棍把那个没良心的打死不结了?”
黄达云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不过真那样,你还当不了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钟大姐:“管她哪!一命换一命,不赔不赚。”
黄达云:“不赔不赚?我看你赔大发啦!他是那么个忘恩负义、朝三暮四的人——炜炜,这么说你爸爸你可别有意见啊。”
炜炜:“我有爸爸吗?好像没有吧?”
黄达云:“他那么个负恩负义、朝三暮四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你哪?起码一个好大夫没有了,一个好妈妈、好姥姥、好姐妹没有了。你说赔没赔?”
钟大姐:“要说也是这么个理啊。”
炜炜:“知道是这么个理,可非得一条道走到底 !”
钟大姐:“这个孩子!怎么成你妈的错了呢?是他存心不让你妈活好嘛!”
黄达云:“既是他存心不让你活好,你偏活得好好的,那才气死他,才算是真正有志气,有骨气。”
郭冬冬:“哎,黄主席说的这才有正理!”拿出一本杂志,递给钟大姐,“你看看这上面人家是怎么说的。”
钟大姐翻开,杂志上醒目的标题:做自己的太阳
郭冬冬:“你看这一段:……不要说被占有,被抛弃,因为女人从来就不是物件,不是旧衣服破家具;一个健全的、有独立人格的女人既不可能被占有更不可能被抛弃,连使用这个词的本身也是对女人人格的亵渎。——亵渎,就是不恭敬、不尊重的意思吧——女人要问或者应该问的只有:爱或者不爱、被尊重或者被伤害……女人的明天永远应该掌握在女人自己手里。”
钟大姐一字一句重新读过一遍,忽然一拍枕头:“对呀,咱怎么原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黄达云、郭冬冬相视一笑。
8、日,广厦建材公司经理室
门是紧闭的,司马医和熊丽拥偎在会客间的沙发上。
熊丽:“你能保证以后永远对我好吗?”
司马医:“怎么保证?这不是保证吗?”指指两人相拥相偎的情形。
熊丽:“谁知道真结了婚你变不变心。”
司马医:“这个问题严重了。那就看你了。”
熊丽:“看我什么?男人都是吃腥的猫,当经理的男人更是连腥味也吃的猫。”
司马医:“没意思了吧?这官司还没打下来,结婚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怎么就论起这一段了呢?”
熊丽撒娇地一戳司马医的额头:“我是警告你嘛!”
有人敲门,两人分开身子,司马医起身开门,进来的是一位30多岁的女士。她神秘兮兮地伏到司马医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司马医不觉大惊失色。
司马医:“妇联?妇联找到我门上来啦?”对女士:“告诉她们,就说我不在家,让她们走!”
女士:“我说了,她们说已经问过了,今天你没出门。”
司马医:“那你应付一下,看她们想干什么。”
女士:“她们说有事要当面跟你谈。……还说,如果你一定不见,她们就到局里去。”
司马医恨恨地:“这些娘们真是天下少有!”无可奈何地,“让她们来吧。跟她们说,最多五分钟。”
女士退去,司马医示个眼色,熊丽送过一个吻,躲进里屋关紧了门。
黄达云、郭冬冬进。黄达云:“你就是司马经理?”
司马医鼻子里哼了一声,一副冰冷、傲然的神情。
黄达云:“我们是妇联的,今天来找你是想……”
司马医手一摆:“你们有什么权利来找我?要找,你们找市委、公安局、国务院去!有本事让他们开除我,把我抓起来,枪毙好啦!”
黄达云:“司马经理,你千万别误会。”
司马医:“那是,天大的误会!我不该离婚!没权利离婚!法庭不应该接受我的上诉!没权利接受我的上诉!行了吧?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他拉开门,“我很忙,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以后就不要来打扰我。否则我也可以找你们的领导,告你们一个干扰工作秩序罪!请吧!”
黄达云、郭冬冬只得起身。黄达云:“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今天来是通知你钟大姐已经同意离婚了呢?”
司马医一怔,随即却道:“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等着法庭的判决。”
黄达云:“那我告诉你,这不仅可能而且是事实。”她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去。
司马医且惊疑地打开。竟是一份离婚申请报告,报告下面明明白白签着钟大姐的名字。
司马医:“你们……”
黄达云:“按照婚姻法的规定,你有权提出离婚,钟大姐也有权提出离婚。”
里屋,熊丽注意地听着,露出好不激动的神情。
司马医一时手忙脚乱:“哎呀你看你看……真是对不起……坐坐……”又向门外道:“小冯,来两杯茶!”
女士送进两杯茶又退去了,司马医这才又坐了下来。
司马医看着离婚报告:“这事你看……我是不是现在……”
黄达云却把报告拿过了:“现在还不行。钟大姐同意离婚是一个态度,但她和孩子们的正当权益必须得到保障,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司马医:“那没有问题!只要她不反悔,一切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黄达云:“不是一切条件,是一切合理、合法的条件懂吗?”
司马医:“对对对,还是你们妇联的领导水平高,还是你们妇联的领导水平高!”
里屋,熊丽猛地拉门冲出。她抓住黄达云、郭冬冬的手,连声地说:“太谢谢啦!太谢谢啦!”
司马医也想起应该说点什么,上前抓起黄达云、郭冬冬的手;可就在这时,桌上的茶杯突然倾倒,茶水溅了司马医一身一脸。
司马医好不狼狈,嘴里却还是连声地:“太谢谢啦!太谢谢啦……”
9、日,区委党校
散学了,陆秀明等走出校门。迎面一位干部:“这就算是毕业啦?”
陆秀明:“不毕业怎么着?你们又不白管饭。”
干部:“还得回去当你那个娘家头儿?”
陆秀明:“要不咱俩换换?”
干部:“行啊,明天我就变个大姑娘。”
笑声。
10、晚,黄达云家
母女两人正吃着饭,门上忽然几声锁响,肖雄人入内。
鸽子露出了笑脸:“爸,你回来啦。”
黄达云头一低,只管埋头吃饭。
肖雄人把一盒文具放到鸽子面前:“是这种吧?”
鸽子:“怎么这个破牌子,人家要的是狮子王。”
肖雄人:“我让司机去跑了两趟,根本没有。”
鸽子:“那人家咏梅她爸怎么就有呢?”
肖雄人:“我的大小姐,你就将就点吧啊。”
黄达云起身要去做饭。
肖雄人:“我已经吃了。”进到里屋。
鸽子胡乱扒了几口饭,拿着文具起身:“爸……”进屋去了。
11、夜,鸽子屋里
鸽子和肖雄人边看着文具边谈着什么。
12、夜,黄达云家
黄达云收拾起碗筷桌椅刚刚进到里屋,肖雄人随之入内。
肖雄人:“大主席,最近有什么新收获吗?”
黄达云:“那就看什么叫新收获了。”
肖雄人:“关于中国没有女人的问题啊!”
黄达云:“中国有男人吗?男子汉大丈夫,大在哪儿?就大在趾高气扬,两腿一伸让人家伺候着?就大在偷鸡摸狗,欺负老婆孩子上?”
肖雄人:“深刻!”
黄达云:“不是深刻不深刻,是事实。女人做饭男人吃,女人洗衣服男人穿,女人扫地男人把脚抬起来。这样的女人才算女人?这样的男人才算男人?”
肖雄人:“到底不愧是妇联干部。不过看来咱们家里是既没有女人也没有男人,只有重新开始了。”
黄达云:“什么意思?”
肖雄人:“那份报告你签字了吗?”
黄达云:“报告?什么报告?”
肖雄人:“哎,那天我给你的那个……咱们两个的……那个……”
黄达云:“咱们两个?咱们两个哪儿来的这个哪个?”
肖雄人:“这是何必呢?好离好散也是一种潇洒、一种境界。人生嘛,总得图个痛快舒服。咱们都是40多岁的人,何必这么没滋没味地守到老?”
黄达云:“我知道,你是想换换口味。”
肖雄人:“这不对吗?比方吃苹果,小国光再好也不能吃一辈子,红玉、青香蔗、富士、北斗……都尝尝不好吗?”
黄达云:“这恐怕已经不是一个有没有女人,有没有女人味儿的问题了。”
肖雄人:“娶女人跟吃苹果,道理上说并没有两样。”
黄达云:“想不到新风服装厂的厂长,对女人还有这么深的研究。”
肖雄人:“男人研究女人,女人研究男人,这不合规律吗?”
黄达云:“怎么研究?就你这么研究,跟吃苹果一样?”
肖雄人:“得得,还是来点实际的吧。那份离婚申请,你到底签不签?”
黄达云:“既然和吃苹果一回事,随便你吃不就是了?”
肖雄人:“就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是吗?”
黄达云:“想得你!我丢不起那个人,鸽子也丢不起那个人!”把肖雄人向外一推,砰地关死了门。
肖雄人:“哎……”
鸽子探出半边脑袋:“爸,你们又玩的什么游戏呀?”
13、日,妇联办公室
陆秀明与楚雪、郭冬冬在议论着什么。
陆秀明:“我一回来就听说了。钟大姐这个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我负责的,再怎么说,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吧?”
楚雪:“有些事我也不好说,你还是问冬冬吧。”
郭冬冬:“哎,怎么问我呢?”
楚雪:“你和老黄一起商量、一起跑的,不问你问谁去?”
郭冬冬:“那天是钟大姐来找……再说人家法庭也催……”
楚雪:“法庭没有吧?”
郭冬冬:“法庭是没有,可按规定,法庭必须……”
陆秀明:“必须怎么了?必须动员人家离婚吗?宁拆一座庙,不毁一个家不对吗?你听谁说过,有妇联动员人家离婚的?”
郭冬冬:“这不是特殊情况嘛!”
陆秀明:“特殊?我看是你们俩特殊!”
黄达云进,众人立时住了口。
黄达云:“主席回来了。”
陆秀明装作没听见。
黄达云:“主席,你怎么好像是……”
陆秀明:“咱们这儿有主席吗?谁是主席,我怎么不知道呢?”
黄达云这才觉出异常。对楚雪:“怎么了这是?”
楚雪:“你问冬冬啊。”
黄达云对冬冬:“出了什么事?”
郭冬冬:“我怎么知道?”
陆秀明:“小楚,你到办公室查查,我这个主席免没免,妇联现在还是不是我主事儿。”
楚雪装作没听见,黄达云看出一点眉目来了。
黄达云:“这是冲我来的吧?是不是为的钟大姐那个事?我这不正想跟你汇报吗。”
陆秀明:“汇报?不对吧,是报功吧?”
黄达云:这个事是我自做的主张,可你不是没在家嘛。”
陆秀明:“这是个在家没在家的事吗?”
黄达云:“是有观念看法上的不同。我和冬冬就是觉着,妇联老是按过去的那一套、街道老妈子的那一套不行,得从根本观念上来点变化。”
陆秀明:“不对吧?不单纯是个观念变不变的事吧?”
黄达云看看陆秀明的脸色怔住了,片刻,眼前忽然掉下了泪水。
她抹着眼泪,却又跳起来:“这个工作还有法干吗?这个副主席还有法当吗?不行,我打请调报告去!”出门而去。
陆秀明一怔,不知怎么,眼前也抹起了泪水。
楚雪埋头不语。郭冬冬用一张报纸,把脑袋遮了个严丝不露。
14、日,楼下院外
陆秀明与楚雪推着自行车并排而行。
楚雪:“这边大道理小道理动员人家离婚,自己家里怎么就死不吐口?这才是典型的双重标准。”
陆秀明:“要不怎么说呢!”
楚雪:“还有冬冬,你看那神气。”
陆秀明:“真是个宝贝……”
钟大姐带着一兜水果,从旁边路过,看见陆秀明、楚雪,连忙下车。
钟大姐:“陆主席、小楚,这是下班啦?”
陆秀明:“老钟,你这是……”
钟大姐:“跟你们一样……哎呀陆主席呀,这次我是多亏听了黄主席和小郭的话!你看这会儿,心里舒坦了病也没有了,炜炜和燕子都说我跟换了个人似的。”
陆秀明勉强地:“那好哇。”
钟大姐:“我算是想通了。命是自己的,日子是自己,兴那些男人花花肠子找小找漂,就不兴咱也花一次啊!”低声地:“给我介绍了一个,比那个强一百倍。我这就是看他去的。”
陆秀明:“那就快去吧,快去吧。”
钟大姐离去。陆秀明:“怎么这么个人呢?你看她这会儿疯的!”
楚雪:“真是!”
两人上车,驶去。
15、傍晚,楚雪家
桌上放着两个菜,史小乐(30多岁)还在忙碌着。一只小猫在沙发上伸着懒腰。
楚雪开门,小猫猛地窜到门前,拱着楚雪的腿喵喵地叫个不停。
楚雪摸摸小猫的胡子:“哦哦哦,咪咪饿了,咪咪饿了。”
她进屋,找出一块鱼片丢进地上的一只小碗,小猫立时欢天喜地大嚼起来。
她进到伙房,洗起手。小乐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她就势回头,两人亲了一个嘴儿。小乐犹觉不足,放下锅,抱起她打了一个旋儿。因为脚下被小凳绊了一下,两人差点没有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