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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集

1、日,青岛八大关

汽车沿着浓荫遮掩的大道驶来,车上坐着国伟、牟经理和一名翻译。

来到一座小楼前,国伟、牟经理等下车。

国伟:“我心里怎么也还是有点扑腾。”

牟经理一笑:“他还吃了你?你就记着一句:除了说话听不懂,别的,跟咱们一个熊样儿!”

三人进楼,敲门,一位保姆引进客厅后离去。片刻,秋田(50多岁)进。

牟经理:“秋田先生您好。”

翻译随口向秋田讲着日文。

秋田:“多谢多谢!经理先生光临,不胜荣幸。”

牟经理:“这位是盛先生,是一位很有作为的实业家。他是专程给你送福音来的。”

秋田:“谢谢!”示意众人坐下。

牟经理:“盛先生有一批对虾,养殖虾,非常成功,长得很大,也很漂亮,不知秋田先生有没有兴趣?”

秋田:“哦……中国也有养殖对虾?这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说。”

牟经理:“的确是第一次,不过以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了。”

秋田:“4公分?5公分?还是7公分、8公分?”

牟经理:“不不,小的10公分11公分,大的12、13,有的14公分,要不我们是不会来麻烦你的。”

秋田:“哦?有这种事?”

牟经理:“秋田先生不信,可以亲眼去看嘛。”

秋田:“哦……那么牟经理、盛先生的意思,是要钱呢……”做着点钱的手势,“还是也可以要点别的东西?”

国伟不明就里,牟局长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国伟思忖了思忖,道:“秋田先生的意思是怎么办好呢?”

秋田:“现金交易当然可以,不过日本的钢材、汽车比中国便宜得多,如果你给我10吨对虾,我给你500吨钢材,你给我100吨对虾,我给你5000吨钢材再加上两部汽车。这对于我们双方不是更有利吗?”

国伟低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牟局长:“盛先生的意思,这个办法可以考虑。”

秋田:“好,我看咱们可以往下讨论了。”

2、黄昏,宾馆一室

窗外便是大海,景色美丽壮观。

国伟:“我还以为跟外国鬼子打交道有多难哪,没想到这么痛快!”

牟经理:“你呀。你知道对虾在国外多少钱一斤?你知道钢材在国外怎么个价儿?这老头儿可不是你想的,精得很!”

国伟:“他精他的,我可是急需钢材汽车。码头太小,早就该修了。一个修船厂,一年顶多干八个月的活儿。村里也早该买一辆像样的车了。再说钢材现在这么缺,就算我什么也不干,转转手,不也是钱吗!”

牟经理:“好,这才谈了两次,你就成专家了。”

国伟:“你别笑话咱,是不是这个理吧!”

牟经理:“这么说明天这个字是可以签了?”

国伟:“反正我看是没有问题。”

牟经理:“手续带齐了吗?”

国伟:“什么手续?”

牟经理:“签合同的手续呀。营业执照、法人证件,起码是这两样吧。”

国伟:“我是渔村,哪儿来的那玩艺儿!”

牟经理:“哎!渔村你也应该……”忽然一拍脑袋:“对了对了,过去你们是只管打鱼捞虾,别的什么也不管……坏了!这一次算是白跑了!”

国伟怔住了:“这么严重?”

牟经理:“不是这么严重不这么严重,是你没有营业执照、法人证书,连签合同的起码资格都没有。”

国伟急了:“那……还有别的办法没有了?”

牟经理:“别的什么办法?你要是能马上成立一个公司,马上把营业执照、法人证书拿来当然可以。不过……等你办下这一套来,也到明年了。”

国伟:“明年!”起身:“我马上回去!”

3、夜,公路上

汽车风驰电掣,国伟心急如火。

4、晨,满大姐家

国伟敲开门,向满大姐说着什么。

满大姐脸也没洗、头也没梳,与国伟出门而去。

5、晨,徐县长家

国伟、满大姐向徐县长说着什么。

徐县长当即拿起电话。

6、日,工商局

一工作人员将盖了大红印章的营业执照和法人证书交到国伟手里。

7、日,青岛八大关小楼内

营业执照和法人证书摆到秋田先生面前,秋田先生好不惊讶。

国伟、秋田在合同上签字。

8、日,不夜庄

办公楼前增加了一个醒目的牌子:“海星渔业总公司”。

办公楼下的空场中出现了一座花坛,花坛里鲜花怒放。花坛四周的泥土地也铺上了水泥。空场一边正在盖着几座小楼。

一辆汽车驶来,牟经理、秋田、翻译等下车。国伟、厚成、满大姐、龙书记等人迎上前来。

秋田环顾四周,微微地点着头。

9、日,养虾场

国伟等陪同秋田一路巡视。秋田不时地提着问题,子昌、修竹等人不时地把池里的对虾捞出,送到秋田面前。

对虾强有力的弹跳,惊起一片笑声。

10、日

成山头,国伟、满大姐等人陪同秋田登上“天尽头”,极目远眺;

海驴岛,国伟、满大姐等人陪同秋田观看遮天蔽日的海鸥;

花斑彩石,国伟、满大姐等人陪同秋田在彩石旁合影留念;

铁槎山,国伟、满大姐等人陪同秋田在古庙、山洞里流连观赏……

11、晚,酒店一室

众人团团而坐,举杯痛饮。

一盘对虾端上。厚成:“看准了,这可是咱不夜庄养的对虾。吃这可得有规矩,先把这杯酒喝了。”

秋田操着生硬的中国话:“你的海量,我的不行。不过为了……”指指对虾,“干了!”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众人鼓掌,伸手扒起了对虾。

秋田:“到了这儿,我就想起了我的家乡秋田。可现在那里的海比起你们这儿……”摇头。

一盘河豚端上,鱼的脑袋对准了秋田。

秋田一声欢呼:“河豚!河豚!”

国伟:“听说秋田先生喜欢这种鱼,这是完全按照日本的吃法做的,连毒血也没有放掉。”

“唔——”秋田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他举起杯:“我要唱一支歌,一支我家乡的歌。”

他唱起。那是一支日本渔歌,豪迈而又充满了野性。他边唱边喝着酒,边让别人喝着酒;喝着、唱着竟然又跳起了舞步,在他的邀请下,厚成、国伟、满大姐也随着跳了起来。只是屋子太小,没能施展得开。

众人入坐,吃起了河豚。

国伟:“可惜地方太小了。秋田先生,等我们的宾馆盖起来,你就可以尽情地跳了。”

秋田:“宾馆?你说的是宾馆?”

国伟示意,子昌拿出一张图纸送到秋田面前。这是一张效果图,图上展现的是一个相当规模的建筑。

国伟指点着:“这是客房。这是大厅。这是餐厅。这是舞厅。这是桑拿浴……”

秋田:“桑拿浴?这儿?”

国伟点头:“我们要建就建30年不落后的,桑拿浴当然不能缺。”

秋田:“好!好!建成以后,我一定来!”

国伟:“不过,这宾馆可是等着秋田先生的钢材呀!”

“哦?”秋田一怔,开怀大笑起来。

12、日,市委大会议室

墙上挂着“建设海上山东座谈会”的会标,中间是一个偌大的圆形会议桌。国伟、荣新等渔村、渔业的头头们环桌而坐。满大姐坐在中间显要的位置上。主持会议的是新任水产局长周德(40岁)。

国伟正在发言:“……就这样,第一年我用42吨对虾换回来2100吨钢材外加两部汽车。第二年我用58吨对虾换回来2800吨钢材外加6部汽车。有了这将近5000吨钢材,我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成什么。码头,好多人都去看了,比原先扩大了两倍。造船厂,一年到头干不完的活,二三百马力的照干不误,大连、舟山也都到这儿买。我们自己的船大部分换成了新的、大马力的,捕捞能力提高了将近一倍。制冰厂、貂场、冷藏厂……一下子增加了七八个。村里和公司的实力那就更不用说了。你们谁有兴趣去看一看,吃住我全包了!”

满大姐:“这可是他当着大家说的,你们谁不去可是吃亏啦!”

场上哄起一片笑声。

国伟越发踌躇满志:“所以省委省政府提出要建设海上山东,我是坚决拥护、坚决带头!今天我要说的是:今年全县的……全市啊,这县改市,嘴倒跟不上趟了。今年全市渔业第一名是我!明年全市的渔业第一名还得是我!后年谁要是不服想争那也是没影儿的事!一句话,这个第一名我只要是当上了就下不来啦!”

一片笑声带着一片掌声。只有荣新、大宽等少数干部没有笑也没有鼓掌。

周德:“刚才盛国伟同志的发言很精彩,很有说服力。我体会,这实际上是向全市渔业战线,尤其是在座的各位提出的倡议书、挑战书。大家有响应的或者应战的没有?”

场上一片寂静,没人回答也没人表态,只有几个人暗暗向荣新示着目光。

周德:“有没有?今天是座谈会,大家随便说,怎么说都行。”

荣新:“我说两句。”

众人一振,国伟却瞥过一眼,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荣新:“刚才国伟同志的发言确实很生动、很带劲,不过最后那几句,我觉得似乎不怎么科学。事物都是发展变化的,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这都是一些最普通的道理。这全市渔业第一名怎么就会铁定不移,成了不夜庄的私有财产了?我声明啊,庙岛现在刚起步,并不是我个人有什么想法,而是觉得这种说法不大符合辩证法。完啦!”

有人笑起来,不少人鼓起了掌,鼓得还相当带劲儿。

国伟大大咧咧地:“符合不符合辩证法我不管,只要符合事实就行!”

有人又笑起来,另外不少人又鼓起了掌,鼓得同样带劲。

周德:“还有谁要发言?……没有发言的,现在就欢迎满市长给大家做报告!”

掌声。满大姐起身鞠了个躬,又坐下了。

满大姐:“今天是座谈会,主要是听大家来谈经验、谈感受、谈设想,借这个机会,我也想谈一点自己的感受。自从省委省政府提出‘建设海上山东’的口号,并且作为一项跨世纪的战略设想摆到我们面前,我是有些日子没睡好觉了。我那女儿说:妈,你是不是精神有点不正常啊。我说:等你坐到我这个位儿上就知道了。她说,我才不坐你那个位儿哪!我说,你坐不坐是一回事,反正我现在是坐在这儿,我就得着急,就得睡不着觉!如果不着急,睡得着觉,我就于心有愧,就得赶快下台,挪地方!”

笑声、掌声。

13、日,汽车上

汽车前行,荣新、大宽并排而坐。

大宽:“……他那是天生的性儿,不过今天也是太狂了!”

荣新:“狂是狂,这小子这几年确实是干了点事儿。咱们不赶快拿出办法是不行了!”

大宽:“咱一个海岛,到哪儿养那么多对虾去?”

荣新:“就是这个事,非得找出一条咱们自己的路不可!”

14、日,汽车上

汽车前行,国伟、子昌并排而坐。

子昌:“……还辩证法!还青出于蓝!你有那个本事,有那个势力吗?哼!”

国伟:“你也别小看他,这个家伙可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子昌:“凭什么?就凭那点海带?下一辈子吧!”

国伟:“就算他不行,我这么在大会上一吹,那些家伙能饶了我呀?”忽然想起的:“到天鹅湖看看去。”

子昌:“现在?”

国伟对司机:“天鹅湖!”

汽车转上了另一条公路。

15、日,天鹅湖

这是一个半圆形的巨大的海湾,碧波荡漾,成千上万只天鹅在海面上、天空中,构成了一副美丽壮观的图画。

汽车在湖边停住,国伟、子昌下车放眼而观,不觉心旷神怡。

国伟:“你估计估计,能有多少亩。”

子昌:“你是说这儿?少说也有七八千亩,把那边那一块加起来,10000亩也得冒头。”惊讶地:“你是想把这儿……”

国伟指点着:“要是从那儿到那儿拉起一道坝来,你说养什么不行吧?”

子昌:“这不等于望天滩翻了好几个跟斗?”

国伟:“明白了吧!荣新那些小子眼珠子都盯在那3000亩虾池上,我要跟他们想到一块儿,第一名还能是我的吗?”憧憬地:“你闭着眼想想啊,上面是天鹅,那么飞呀飞呀的,下面是对虾那么游哇游哇的,中间再加上个船什么的……那是怎么个场面,什么滋味……”

子昌:“绝啦!真是绝啦!”

国伟:“你不想想,没有点大打算,我能放你婶子出去学习那么长时间?”

子昌晃然大悟地击着掌:“哎哟哟……”

16、晚,国伟家

冰冰(4岁)正缠着望涛给讲故事,讲过一本还要讲另一本。

冰冰:“妈妈妈妈,讲这一本,讲这一本。”

望涛:“咱可说好,讲完这一本,明天妈妈走时,冰冰可不兴哭鼻子的。”

冰冰:“冰冰不哭。妈妈讲。”

望涛拿过书:“这是安徒生童话。妈妈昨天给你讲过安徒生童话没有啊?”

冰冰:“讲过。”

望涛:“讲的是哪一篇啊?”

冰冰:“小人鱼。”

望涛:“是海的女儿吧?”

冰冰:“妈妈真糊涂,海的女儿就是小人鱼,小人鱼就是海的女儿。”

望涛:“哦,妈妈真糊涂。今天讲哪一个呀?”

冰冰:“还讲这一个。”

望涛:“为什么还讲这一个呀?”

冰冰:“妈妈喜欢小人鱼,冰冰也喜欢小人鱼。”

望涛抱起冰冰,边看书边讲起来:“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的蓝……”

冰冰:“后边,后边。”向后翻着书。

望涛:“为什么讲后边哪?”

冰冰:“小人鱼。”

望涛:“小人鱼有什么好的呀?”

冰冰:“小人鱼心可好哪!”

望涛:“冰冰的心好不好啊?”

冰冰:“冰冰的心好,妈妈的心也好,爸爸的心不好!”

望涛:“嗯,怎么说起爸爸的坏话来啦?”

冰冰:“爸爸说,妈妈走了让我跟他睡!”

望涛:“那你愿意跟谁睡呀?”

冰冰:“冰冰愿意……”看看望涛,不说了。

望涛:“咱们看看小人鱼是怎么说的。”翻着书

门开了,国伟进。

冰冰跑过:“爸爸!”

国伟抱起冰冰,亲着:“哎哟我的小宝贝!”对望涛:“都准备好了?”

望涛:“不就是日常用的那点东西吗。”

国伟:“最好带个电热炉,要不这一年起码得掉个三五斤下来。”

望涛:“宋工说,伙食可以呀。”

国伟:“那是他的标准,他一个单身汉……”一转话题:“今天我在全市把牛皮吹出去了,不单荣新那些人不服,子昌也悬在半空里。可散会以后到天鹅湖那儿一站,那小子就差喊万岁了!”

望涛笑着,笑过道:“天鹅湖的事,你就那么有把握呀?”

国伟:“什么叫有把握?养对虾一上来有把握?你就尽管学你的,等你回来天鹅湖也堵个差不多了,有多大的本事你就使吧!”自得地:“我想干的事儿,还没遇到那一件是干不成的哪!”

望涛对冰冰:“你爸是不是又吹牛啦?”

冰冰摇头:“嗯!爸爸说了,吹牛是好事,没本事想吹还吹不起来哪!”

望涛:“啊?”

17、青岛海洋研究所

课堂上,区老在讲课,望涛等在认真听讲。

试验室,区老在做着试验,望涛等也在做着试验。

养殖池,区老边讲边做着示范,望涛等边记边学着动作。

配料室,区老在演示着各种成分的组合变化,望涛等也在演示着各种成分的组合变化。

图书馆,望涛借书、翻阅资料。

宿舍,众人已经睡了,望涛与一位女同学还在打着手电背诵着什么。

操场,望涛等在打着排球。

18、日,海边公路

一辆面包车载着区老和望涛等人驶出市区。

19、日,一处海湾

区老带着望涛等在做着水温、盐度、污染等方面的测量实习。

实习休息,望涛等喝着带来的矿泉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女同学:“这么大一片海,怎么好像什么东西也没养啊?”

一中年教师:“养什么,整个一个湾子全给糟蹋了!”

女同学:“糟蹋了?怎么糟蹋了?”

中年教师:“这儿原先老百姓都叫它是海宝窝,海参、鲍鱼、扇贝、蛤蜊,没有没有的东西,退潮的时候你拿只脸盆,保险十分钟就能捡得满满的。可你们看……”他指着海中一道约隐约显的黑线,“那年有人看中这块地方,非得把海堵起来不可,就那么一道,行了,什么海参、鲍鱼、扇贝、蛤蜊统统死光了,连海鸥海鸟都不来了,海宝窝一下子成了海草窝——你们看,那不都是海草!”

女同学:“这么严重啊!”

中年教师:“这叫生态失衡,下星期区老还得专门讲。海洋开发和陆地开发一样,首先第一件是得符合自然规律,要不麻烦大了。”

区老:“这件事确实马虎不得。现在有的地方一味讲开发,好像是只要能捞到钱、捞到名声,怎么开发都是功劳、贡献。实际上,那种破坏生态平衡、破坏生存环境的开发,比放毒气、扔原子弹好不到哪儿去!”

望涛一震,陷入思索。

20、夜,宿舍

望涛手里捧着一本书睡着了。那本书的名字是《天鹅与人类的世界》。

——美丽的天鹅、美丽的天鹅湖;

——几声开山的炮响,接连不断的开山的炮响,惊起了天鹅,打破了天鹅湖的宁静;

——许许多多民工、汽车、拖拉机在向海里运着土,填着土,天鹅湖与大海相联的远方出现了一道粗粗的黑线;

——天鹅消失了,天鹅湖里鱼虾绝迹,长满了草……

望涛满脸惊恐猛地坐起。

21、晨,宿舍外

一辆大客车停在马路上,不少人正在向车上去。

女同学对望涛:“快点啊!”

望涛:“我今天不去了,想回去一趟。”

女同学:“哎,说好的爬崂山,怎么又……”

望涛:“我想回去看看孩子。”

女同学:“孩子孩子,就知道你那孩子!”

她回到车边:“望涛不去了,想孩子了。”

一学员:“是想大孩子了吧?”

女同学:“什么呀,人家孩子才4岁!”

学员:“不是还有个刚满30岁的嘛!”

众人一片哄笑。

22、晚,国伟家

冰冰已经睡了,国伟倚在床上,在看着那本《天鹅与人类世界》的书。望涛边洗着脚,边向国伟瞥着目光。

国伟把书放到了一边。

望涛:“不光是这本书上这么说,区老和元老师也都这么说。闹不好,对虾养不成,天鹅也不来了。”

国伟:“你就那么信这些人的话?”

望涛:“怎么是这些人那些人呢?这是科学、规律,那个什么也不长、光长草的海湾子是我亲眼见了的!”

国伟:“别的地方不行咱这儿就不行?那个海湾子光长草天鹅湖就得光长草?”

望涛:“你这个人可真是!我专门跑回来跟你说,你倒好……”

国伟:“我知道了行了吧?睡觉睡觉。”

望涛:“你没个准话,让我怎么睡呀?”

国伟:“哎——这天鹅湖比你男人都重要了?”

望涛:“你少打哈哈!我走时区老特别嘱咐,说这是关系子孙后代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干。还让我告诉你,天鹅湖如果毁在你手里,你就是把不夜庄变成小香港,他也不说你半个好字。”

国伟:“区老区老,区老是市长还是省长?我告诉你,我已经给市里打了两个报告,市里也已经来过两次了。工程款我都筹齐了,用不了几天就该动工了。”

望涛:“那就更不行!我回去跟区老更没法交待!”

国伟有心发作,想了想,又道:“那明天我给区老写封信,告诉他,我们经过反复论证,完全能够保证既不影响生态平衡和天鹅的生存,又能把天鹅湖变成一个对虾基地、外汇银行,这总行了吧?”

望涛:“你这是想蒙混过关。论证报告在哪儿?我看看!”

国伟气不打一处来,一扭身躺下了。

望涛怔了怔,坐到国伟身边,恳求地:“国伟……”

国伟:“你睡不睡?”随手把灯关死,又把望涛揽进怀里。

23、晨,满大姐家

满大姐正在院里做着气功,一连几个捧气灌顶之后,收住了。

门口,望涛进:“满……满市长。”

满大姐:“哦,是望涛吧?你可是稀客。”

望涛:“满市长,我找你……”

满大姐:“外面冷,屋里坐吧。”

二人进屋,满大姐端过一盘水果,削着。

望涛:“别别,我不吃。”

满大姐:“你不是在青岛学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望涛:“昨天。”

满大姐:“国伟怎么样?这一段忙得我哪儿也没能去。”

望涛欲言又止。满大姐:“怎么,出了事儿?”

望涛说起。

院子里,两只猫在追逐嬉闹,一个爬上墙头,一个跳上屋顶;一个钻进小屋,一个跳上窗台。

屋里,望涛已经说完。

满大姐:“好哇望涛,难得你能有这么个心思!市里这几天也在讨论这个事儿,专门请人来做了考察,结论跟你和区老说的差不了多少。这个事,我会跟国伟说的。”

望涛:“这可太好啦!”

满大姐指指削好的苹果:“吃呀!到我这儿还想当客人?”

望涛:“满市长……”

满大姐:“以后不许满市长满市长的,叫大姐。”

望涛:“满大姐。”

满大姐:“这还差不多。我也是不夜庄人,25年前,跟着国伟他爸打了四五年鱼,那时候,我比你现在还小呢。”

望涛:“早就听说你是‘三八船’的船长,可佩服了,就是一直没得机会……”

满大姐:“我也早就看出你是个有心思的人。行,以后你想来就来,有什么难事你就说,你满大姐正少这么个小妹妹哪!”

望涛:“那我是不是也得姓满哪?”

笑声。

24、晚,国伟家

望涛给冰冰讲着《海的女儿》,已经讲到小人鱼被割了舌头和喝下毒药的情节了。

冰冰:“妈妈,小人鱼为什么要受那么多苦哇?”

望涛:“为了见到王子和得到一颗不灭的灵魂呗。”

冰冰:“妈妈,什么叫做不灭的灵魂哪?”

望涛:“就是……比方说,一个人心特别特别的好,做了好多好多好事,他的灵魂就是不灭的。”

冰冰:“那是不是跟花一样老是开呀?”

望涛:“对对,大家都喜欢他、佩服他,就是他死了,大家也还是想念他、照着他的样子去做。你说他是不是跟花一样老是开呀?”

冰冰:“是。”

传来几记敲门声,望涛开门,国伟进。他显然喝了酒,带着几分醉意。

望涛上前来扶,却被推开了。

国伟:“你……你去找过满大姐?”

望涛一怔,坦然地:“是啊。”

国伟:“完了!完了!天鹅湖完了!没想到我的老婆……”

倒到床上,望涛拿来毛巾要给他擦,他却又跳了起来:“别人怎么说都行,你,你是我老婆你知道不知道?我得靠着天鹅湖拿第一名你知道不知道?”抓住望涛的肩膀晃着。

冰冰急了,上前推着国伟:“松开妈妈!你坏!松开妈妈……”

国伟:“你,你躲一边子去!”

冰冰:“你坏!呜……”边哭着边用拳头擂着国伟。国伟只得松开了抓着望涛的手。

望涛:“国伟,你喝多了,先休息啊。”要把国伟向床上送。

国伟:“不,不……我不跟你一起睡……”扯过一条被子,到另外一间屋里去了。

望涛抹起了眼泪。

冰冰:“妈妈,小人鱼说了,不能哭!”

望涛把冰冰紧紧搂在怀里。

25、夜,另一室

国伟醒来,发现身边空空荡荡,先是一怔,随之想起了什么。

他两眼望着天花板。满大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天鹅湖的事暂时就不要考虑了……望涛这个人我看是既善良又有头脑,以后有什么事儿,你多听听她的意见有好处。”

国伟气恼地翻过一个身去。 GQCPx0MfjgPslxlR/csaOFHDpQIp2A6EiT2gE6uC9mQ+eNIc3KDYG+aSwfsESt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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