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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晔伏法

氐帅杨难当自梁州兵败后,不敢再向外侵略,而且每年准时向宋、魏两国朝贡。一年后,杨难当又自称大秦王,册立妻子为王后,世子为太子,并大赦改元。杨难当的侄子杨保宗因大赫而被释放出来,奉命镇守薰亭。魏主拓跋焘听说杨难当称王,立即派平东将军崔颐去斥责杨难当,并令乐平王拓跋丕、尚书令刘絜率军征讨。杨难当大为惊恐,忙将上邽送给北魏,令儿子杨顺率部众返回仇池。魏主这才作罢,令拓跋丕入据上邽城,抚慰百姓,然后全军还朝。

东晋时,五胡并起,中国大地上先后出现了十六国,分别是二赵(前赵、后赵)、四燕(前燕、后燕、南燕、北燕)、三秦(前秦、后秦、西秦)、五凉(前凉、后凉、南凉、西凉、北凉)以及成夏。到了晋亡宋兴,只有夏赫连氏、北燕冯氏、北凉沮渠氏三胡还在。魏主拓跋焘连灭夏朝、北燕、北凉三国。十六国中,唯独李雄据蜀称王,传三代后被晋朝所灭,期间谯纵攻取蜀地,后来被刘裕收复。刘裕篡夺晋帝位后,蜀地归宋所有,此外其他国家都被北魏吞并。当时,中国的疆域,刘宋得三四成,北魏得六七成,两国对峙,划分南北,后世因此称为南北朝。

此时,北魏的国力最为强盛,威震塞外。西域各国,如龟兹、疏勒、乌孙、悦般、渴槃陀、鄯善、焉耆、车师、粟特九大部落都先后朝贡;此外,破落那、者舌二国也派使者去往一万五千里外的魏都向魏主称臣;就连西边的波斯,东边的高丽也都臣服于北魏。唯独柔然不服,屡次侵扰北魏。后来,在魏主拓跋焘的征讨下,柔然迁出漠北,部落逐渐离散。魏主拓跋焘随即一心治理国家,令司徒崔浩、侍郎高允修订国史,订定律历;令尚书李顺征考百官,严定赏罚制度。李顺向来贪财,难免收受贿赂。魏主得知,勃然大怒,当即以欺君误国罪,赐他自尽。

魏主也有一大失误。当时,有个名叫寇谦之的嵩山道士,崇尚道教,他说自己遇到老子的玄孙李谱文,不仅得到图籍真经,还受到点拨,特来辅佐北方太平真君。于是,将神书献给魏主,魏主又忙拿给崔浩看。崔浩竟把它当成河图洛书,并极力劝魏主说:“这正是天人相契!陛下应顺承上天的旨意。”魏主欣慰无比,下诏改元,称为太平真君元年,尊寇谦之为天师。紧接着,魏主又是立道场,又是筑道坛,准备亲自领受神谕。寇谦之奏请修建静轮宫,要求尽量往高修筑,说只有站在上面听不见地上鸡犬的喧噪,才可以感应到天神。再加上崔浩的怂恿,魏主当即拨款施工。静轮宫耗费巨资,数年都没有完工。太子拓跋晃一再入宫劝谏道:“天人道殊,高下有定,我们凡人怎么能与天神相接?如今耗费府库,劳苦百姓,只会有损无益,还请陛下下令停工。”魏主不听,仍是一心听信寇谦之。

且说宋主刘义隆的身体本就羸弱,自从迷上绝色的潘淑妃后,精神更加恍惚,病体越发虚弱。于是,一切军国大事都交由彭城王刘义康处理。

刘义康一面处理国事,一面侍奉生病的宋主,几乎日无闲暇。连宋主吃药,他也要亲自尝过,才准献入。友爱益笃,倚任益专,只要是刘义康经手的奏章,宋主无不允准。彭城王刘义康渐渐权倾朝野,势倾远近,引起了宋主的疑忌。并且刘义康的亲信领军刘湛越来越傲慢放肆,丝毫没有为人臣子的样子,宋主因而更加疑忌刘义康。殷景仁密奏宋主,说相王的权势过重,为社稷着想,应稍加裁抑,宋主觉得十分有理。

当时,长史刘斌、王履、刘敬文、孔胤秀等人见宋主刘义隆多病,便悄悄对刘义康说:“宋主驾崩以后,应立年长者为君主。”这句话明明是在挑动刘义康篡夺帝位。不久,袁皇后病逝,宋主十分哀痛,渐渐骨瘦如柴,不能视朝。宋主与袁皇后二人本来非常恩爱,只因潘妃得宠,二人的感情才逐渐变淡。袁皇后死后,宋主悲悔交加,病情也随之加重。几天后,气息奄奄的宋主将彭城王刘义康召入宫中,商议后事。刘义康回府后,将遗诏的意思转告刘湛。刘湛一听,愤愤地说道:“国势艰难,幼主哪能稳定大局?”刘义康哭着不做声。刘湛竟背着刘义康与孔胤秀等人串通,预谋推戴刘义康。没想到,宋主的病渐渐好转,并且知悉刘湛等人的阴谋,以为刘义康也参与其中,因而对刘义康疑上加疑。不久,刘义康奏请任命刘斌为丹阳尹,宋主却不同意。刘义康倒也作罢,但刘湛却从旁窥察,嗅到了危险气息。不巧的是,刘湛的母亲突然去世,刘湛不得不辞官守孝。官印一交,刘湛仓皇地对亲属说:“这下大祸临头了!”果然,当天晚上,殷景仁出谋划策,沈庆之拿人等一系列举措悄然进行着。黎明时分,刘湛以及他的儿子、党羽全部被处斩。

刘义康得到消息,慌忙上奏辞官,宋主将他贬黜为江州刺史,令他镇守豫章。江夏王刘义恭取而代之,担任司徒一职,兼录尚书事。刘义康入宫辞行,宋主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对着他痛哭,刘义康也泣涕而出。佛门僧人慧琳奉命为刘义康送行,刘义康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弟子还能回来吗?”慧琳感叹道:“只恨你未曾读数百卷书!”刘义康将信将疑,惆怅而去。

刘湛的党羽骁骑将军徐湛之,经母亲会稽长公主求情,才免除死罪。此外,王履因叔父吏部尚书王球求情,得以免除死罪,但被罢职除名。宋主任命殷景仁为扬州刺史,尚书刘义融为领军将军。又看在会稽长公主的情面上,特意任命徐湛之为中护军,兼丹阳尹。

会稽长公主入宫道谢,宋主留她吃饭,席间言谈十分欢洽。公主忽然站起来,离座下拜,“咚咚咚”地磕起了头。宋主不知她是什么意思,慌忙去扶她,却听公主悲咽着说:“陛下如果答应我的请求,我才敢起来。”宋主忙应声允诺,公主这才站起来说:“车子以后肯定不被陛下所容,所以我今天是特意来为他求情的!”说着,又泪如雨下。宋主也觉得十分伤感,便对公主盟誓道:“公主放心,朕如果违背诺言,那就是对不起宋武陵!”公主这才破涕为笑,入座继续喝酒,兴尽告辞。公主口中的“车子”是彭城王刘义康的小字。公主离开后,宋主将席间的残酒赐给了刘义康,并致书说:“刚刚与皇姐饮宴,想起了弟弟你。所以,朕将席间残酒赐给你,算是共饮。”刘义康当即上奏谢恩。

殷景仁设计除掉刘湛,成为了扬州刺史,却忽然精神错乱,与从前判若两人。一天,刚下过雪,殷景仁出厅观望,愕然失色道:“外面怎么有一棵大树?”然后又突然省悟道:“坏了!坏了!”随即返回卧室,躺在榻上,呓语不休。没过几天,竟一命呜呼!宋主追封他为司空,谥号文成。随即任命二皇子始兴王刘浚为扬州刺史。

宋主的长子刘劭已被立为太子。因二皇儿刘浚年幼又肩负重任,宋主让后军长史范晔、主簿沈璞二人辅佐幼主。范晔十分有才华,《后汉书》的一百二十卷全部出自他之手,他几度与司马迁、班固齐名。只是范晔举止轻佻,广置姬妾,常被世人鄙夷。范晔时常为朝廷大材小用而有所抱怨,宋主爱才,任命他为扬州长史,随后又提拔他为左卫将军兼太子詹事,令他与右卫将军沈演一同掌管禁军,参与机密。吏部尚书何尚之入宫劝谏宋主说:“范晔怀有异心,陛下不该将他留在京都,最好让他出任广州刺史。那里距离京都较远,他应该不会闹事,这样他的性命也能够保全。如果让他留在京都,将来他在京内作乱,最终难逃铡刀当头的厄运。到那时,陛下本是爱才却成了害才!这样不是与陛下的初衷相背离了吗?”宋主摇头说:“刚除掉刘湛,又贬黜范晔,世人会以为朕好信谗言。只要朕知道范晔的性情,有所防范,他是无法伤害朕的!”何尚之不便再多说,只好退出去。

彭城王刘义康奉命镇守江州,上任后的第二年,他便上奏辞官。宋主没有应允,令他督管江、处、广三州军事,但始终对他充满疑忌。会稽公主一面保全刘义康,一面恳请宋主重用已经长大的竟陵王刘义宣、衡阳王刘义季。宋主只好任命刘义宣为荆州刺史,刘义季为南兖州刺史。不久,宋主又调刘义季镇守徐州。

之前广州刺史孔默之因收受贿赂被治罪,多亏刘义康代他求情,他才免受刑罚。孔默之的儿子孔熙先博学文史,兼通天文、历法、占卜,担任员外散骑侍郎。孔熙先深感刘义康的大恩大德,总想报答刘义康。孔熙先曾观测天象,算出因骨肉相争,宋主的皇位必定保不住,江州将出一名天子。当下,他属意刘义康,想趁江州起事之际,趁机效命。这样一来,既能报恩,又能立功。

等了两三年,江州仍平安无事。孔熙先自知孤掌难鸣,便决意联合几个重臣,干一番大事。左瞻右瞩,只有范晔自命不凡,并且满腹怨言,孔熙先决定联合他。于是,孔熙先先拉拢范晔的外甥谢综。谢综身为太子中书舍人,与范晔一同在都中做事,天天碰面,当然乐得为孔熙先引见。范晔与孔熙先谈论今古,孔熙先应对如流;范晔又与孔熙先玩赌博的游戏,孔熙先愿赌服输的气度让范晔更为喜欢。时间一久,范晔便当孔熙先是好友。孔熙先见时机已经成熟,于是他从容地对范晔说:“彭城王英明聪敏,神人所归,没想到竟被调到遥远的南方,这真让人愤恨!我受先父遗命,愿至死报答彭城王的恩德。最近,我发现天象有些异常,百姓似乎也有些骚动不安。只要是识时务的人,都知道利用这个机会建功立业!如果我们顺从天意,密结英豪,里应外合,肯定能铲除异己,拥立明君,不知大人觉得怎么样?”范晔一听,惊愕失色。孔熙先忙又说:“大人没看到刘湛刘领军的下场吗?他手握大权多日,最后竟被处斩。您现在的权位虽然不及刘领军,但说不准哪一天,也沦落到相似的境地。所以,不如和我一道顺应天意,建立奇功。这样,不仅可以转危为安,还能名利双收!”范晔仍是沉默不语,孔熙先继续下狠药道:“有些话我不敢不对大人直说。大人父辈几代官位显赫,却一直没能和帝室联姻,人家将大人看做猪狗,你怎么能不知羞耻,还为他效力呢?”这几句话激起了范晔的愤恨,他不由得叹起气来。原来范晔的父亲范泰曾任职车骑将军,叔叔范弘之袭封武兴县五等侯,只因在朝中没有靠山,所以没能与帝室联姻,范晔一直引以为耻。孔熙先见范晔已经动摇,便与范晔附耳说了几句,范晔点头同意,他便告辞而去。

谢综曾是刘义康的记室参军,谢综的弟弟谢约娶刘义康的女儿为妻,谢综当然常与刘义康来往。道人法略、尼姑法静都曾受过刘义康的恩惠,想着报恩,也与孔熙先有所往来。孔熙先约法静的妹夫许曜做内应。中护军徐湛之本来就是刘义康的亲信,孔熙先也与他商议妥当,并将前彭城府史仲承祖也拉拢进来,天天密议废立事宜。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况且是十多个人在一块儿想办法。当下,众人想出一计,决定嫁祸领军将军赵伯符,诬陷他逞凶行刺宋主,范晔、孔熙先等人托词入京平乱,迎立彭城王刘义康。主意一定,孔熙先立即派奴婢彩藻随尼姑法静一同前往豫章,与刘义康接洽。法静、彩藻回来,孔熙先立即毒死彩藻,以防她泄密。起事前,孔熙先又以刘义康的名义给徐湛之发去一封书信,让他做内应。

适逢衡阳王刘义季出任徐州刺史,宋主的三子武陵王刘骏出任雍州刺史,四子南平王刘铄出任南豫州刺史,三人同一天起程。宋主亲自在武帐冈为他们饯行。席间,范晔、许曜二人站在宋主两旁持刀护驾。当宋主与刘义庆等人共饮时,许曜再三暗示范晔。但范晔到底是个文人,胆小如鼠,慌得心惊肉跳,始终不敢动手。

没过多久,宴席已散,刘义季等人已经离去,宋主也回到了宫中,行刺以失败告终。徐湛之怕引火烧身,竟向宋主告密。宋主立即令他查找证据,搜出范晔等人预先写好的檄文。宋主大怒,捉拿范晔等一干人犯,并派人讯问口供。范晔矢口否认。宋主又令孔熙先与他对质,孔熙先笑着说:“檄文都由范晔一人主稿,他怎么能诬赖别人呢?”范晔还是不肯供认,直到宋主拿来由他签署的檄文,他才耷拉着脑袋承认。宋主当即愤恨地下令斩杀所有人犯。 fMrszeKsI/vTLrlZEiiHbh9f/jdgG2Pz6RBV3it/bzdEh1WStgPuay/qHxQ2F4m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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