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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酒释兵权

泽州城中忽然起了大火。原来,李筠逃回泽州后,就派儋珪守城。谁知儋珪见宋军声势浩大,竟然弃城逃走了。急得李筠仓皇失措,李筠的小妾刘氏劝他趁夜逃走,返回潞州,李筠犹豫不决。这时,得知宋将马全义已经登上城门,李筠便决定自焚。他的小妾要跟着他一起死,李筠说:“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所以甘心自焚。你肯和我一起死,让我感到很欣慰。只是你有孕在身,倘若将来生个男孩,或许可以为我报仇,所以你还是赶快逃命去吧!”刘氏便哭着逃走了。李筠纵火焚身,转眼间红光四映,照彻全城。守门的将士看到这种情况,吓得一哄而散。宋将马全义打开城门,放入宋军。王全斌首先杀入,正遇着卫融骑马逃走,当即大喝一声,策马追上去。卫融勉强迎战,不到三个回合,就被王全斌捉住。城内的兵民多被王全斌杀死。太祖入城后,先命人救火,然后安抚百姓。军士推上卫融,太祖劝他投降。卫融奋然道:“你敢负周,我不负汉!”这两句话激怒了太祖,他下令卫士用铁锤猛击卫融的前额。卫融顿时血流满面,大呼:“死不负主,死也值得!”太祖心生怜悯,就让卫士罢手,给他松绑,并好言劝慰,还将他任命为太府卿。卫融这才降服。

第二天,宋军进攻潞州,李守节大惊失色,急忙向北汉求援。哪知北汉主刘钧早已逃走,李守节没有办法,只好束手待毙。太祖来到城下,叫李守节速速投降,李守节于是出城迎驾,趴在地上请死。太祖说:“你父亲虽然大逆不道,你却是个忠臣,朕岂能不分善恶?现在封你为团练使,你好好干,不要辜负朕!”李守节一个劲儿地叩头谢恩。太祖进入潞州城,安顿好百姓之后,大宴群臣,还赐给李守节锦带。李守节感激万分,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等到宋太祖还朝,李守节才派人去寻找刘氏,在一个农家找到。后来,刘氏果然生了个男孩。李守节做了三州团练使,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膝下无子,幸好刘氏生有一男,刘家才不至于绝后。

宋太祖平定潞州之后,班师回朝。过了几天,南唐使臣前来恭贺,并呈上淮南节度使李重进的一封密信。太祖看完后,勃然大怒:“李重进竟敢背叛朕!我曾派陈思诲赐他铁券,加以抚慰。现在陈思诲还没回来,李重进却想勾结南唐,起兵造反,真是可恨!”接着,又对唐使说:“你的主子对朕忠心耿耿,朕非常欣慰。你回去转告你的主子,叫他守住关口,不要让叛兵侵入,朕即日发兵剿平叛军。”唐使领命返回。太祖就命石守信、王审琦、李处耘、宋偓四将,分别统领一部分禁兵,前去征讨李重进。

周世宗在世的时候,李重进本来和太祖分握兵权。后来太祖登基,李重进难免心中有所顾忌,寝食难安。太祖攻打李筠的时候,担心他偷袭,就派陈思诲带着诏书前去安抚他。李重进将陈思诲留住,说等太祖回到汴京后,与他一同入朝。等到太祖凯旋,李重进就准备整理行装与陈思诲一同还朝。这时,副将向美、湛敬等人阻止道:“将军是周室的心腹大臣,要是入朝,怕正好中计,一去就不能再返回了。”李重进说:“要是宋主责怪下来怎么办?”向美说:“‘宁可我负他人,不让他人负我。’现在宋主刚刚平定潞州,人疲马倦,我们不如即刻起兵,直捣汴京,来个先发制人。”李重进说:“我们兵力不足,恐怕不能成事。”湛敬说:“可以向南唐求援。如果得到唐兵相助,还愁大事不成?”李重进点点头:“反正难免一死,只好照你说的办了。”于是,他扣住陈思诲,给南唐写信,接着修缮城墙,准备起兵造反。

过了几天,忽然有探子来报,说宋军已经南下。李重进大吃一惊:“唐兵还没到,宋军已经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向美、湛敬不免也有些惊慌,但灾祸是由他二人惹出来的,也只好硬着头皮,请兵前去迎敌。李重进挑选了一万兵马让二人带去迎敌,自己在城里把守,静听消息。谁知警报屡屡传来,都是失败的消息。后来听说太祖亲自南征,李重进更加惊慌失措,正准备增派援兵,忽然湛敬狼狈逃回,说向美阵亡,士兵多半战死。李重进吓得面如土色,猛然间听得城外喊声大震,鼓角齐鸣,料定是宋军杀到。勉强登城一望,只见宋军蜂拥而至,矛戟遮天蔽日,后面拥着一位宋天子,全身甲冑,威风凛凛。李重进长叹一声,下城对众人说道:“我本来是周室的旧臣,理应以死报主,现在我要举族自焚,你们自己逃命去吧!”左右都请求杀了陈思诲,以泄私愤。李重进说:“我都要死了,杀他做什么?”说完,就让家人取来薪木点燃,先让妻子和儿子跳入火中,然后自己也奋身跃入火中。李重进死后,全城大乱,无人防守。宋军当即登城,捉住湛敬等数百人。太祖入城后,下令缉捕逆党,一律斩首。然后询问陈思诲的下落,将士们说已经被逆党杀死,横尸狱中。太祖叹息几声,命人将他厚礼殓葬,然后下令班师回朝。

太祖回京之后,常常微服出行,部下都暗暗替他担心。一天,太祖又微服来到赵普的府上,赵普慌忙出迎,劝太祖慎自珍重。太祖笑着说:“要是有人得了天命,那就任他所为,朕不会禁止。”赵普说:“陛下是个圣明的君主,但臣也不敢说普天之下人人心悦诚服。即便是各位将帅,也不是人人都害怕陛下吧?万一有人乘机作乱,到那时就后悔莫及了。所以陛下还是自己小心些为好!”太祖说:“石守信、王审琦等都是朕的老朋友,想必不会发生变故吧,爱卿未免多虑了。”赵普说:“臣也不是怀疑他们不忠,但这些人都没有统驭下人的本事。若是军中有人胁迫他们,他们也不得不从。”太祖点了点头,又与他讨论了一会儿,就回宫了。

转眼已是建隆二年,内外依然如故,没有太大变化。赵普却满腹心事,私下着急,但又不便进言,担心触怒太祖,只好隐忍过去。到了闰三月,太祖将慕容延钊调任为山南东道节度使,撤掉殿前都点检一职。又过了两三个月,已到夏秋交界,太祖召赵普入殿乘凉,当时旁边没有别人,太祖感叹道:“自后唐以来,几十年间,八姓十二君,篡窃相继,变乱不休,朕打算息兵安民,让世人安享太平,卿以为该怎么做呢?”赵普说:“陛下能这么想,真是百姓的福气。依臣愚见,五季变乱,全是因为藩镇割据,君弱臣强。若将他们的兵权撤销,稍加裁制,还怕天下不安吗?臣去年就曾多次上奏此事。”

第二天,太祖命人在偏殿设宴,召石守信、王审琦、张令铎、赵彦徽等人赴宴。酒过三巡,太祖禀退左右,和众将士说道:“没有你们,朕也不会有今天,但做天子要比做个节度使难许多。朕从登基以来,已经一年多没睡过安稳觉了。”

石守信等人急忙起身离座,问道:“陛下还有什么忧虑吗?”

“朕与你们都是故交,直说也无妨。皇帝的宝位,哪个不想坐呢?”太祖微笑着说。

石守信等人吓得急忙伏在地上叩头:“陛下何出此言?现在天下已定,什么人敢生异心?”

太祖说:“你们是没有异心,但是难保你们的部下不贪图富贵,暗中怂恿你们呀。一旦发生兵变,将黄袍加在你们身上,你们就是不想做,也骑虎难下了。”

石守信等人哭着下拜:“臣等愚昧,还望陛下给臣指条生路!”

太祖说:“卿等平身!朕有些话想和你们说。”石守信等人遵旨起来,太祖接着说:“人生如白驹过隙,生老病死,最多百余年光景。只要多攒些金银,多享享清福,让子孙不至于受穷,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朕为你们着想,你们不如现在退出官场,多置办些良田,自己颐享天年,岂不更好?朕愿与你们世世结为姻亲,上下相安,君臣无忌,岂不是一条上策?”

石守信等人再三拜谢。宴席散了之后,他们各自回府去了。

第二天,诸将纷纷上疏称病,请求辞官,太祖就命石守信为天平节度使,王审琦为忠正节度使,张令铎为镇宁节度使,赵彦徽为武信节度使,收回他们的兵权,将他们分派到各地去。就是驸马高怀德也被任命为归德节度使,撤去殿前副都点检之职。诸将先后辞行,太祖又将他们赏赐一番。于是众人都欢欢喜喜地去了,从此退出朝野纷争,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了。 9HZzOxsecEqEbNNbIJ8e76PuJfghmYg/1NdiQbWOxdavauf9hP8B+wkvCLaYaH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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