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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岁殿烛影疑案

江南使臣徐铉到汴都后,觐见太祖,恳请罢兵。太祖说:“朕让你的主子入朝,他为什么迟迟不来?”徐铉说:“我家主子对陛下一直非常尊重,视陛下如同自己的父亲,只因疾病缠身,不便前来,请陛下网开一面,罢兵息战!”太祖说:“你家主子既然待朕如父,朕也待他如子,父子应是一家,哪有南北对峙的道理?”徐铉听到这话,一时不好辩驳,只得低头哀请:“陛下就算不念我家主子,也要顾及江南生灵。倘若大军前去,玉石俱焚,也绝不是陛下恩泽黎民的本意呀!”太祖说:“朕已传令军中,不得妄杀一人。如果你家主子投降,怎么可能生灵涂炭呢?”徐铉接着说:“我家主子年年朝贡,从没失礼过,陛下不妨网开一面。”太祖说:“朕并不想加害李煜,只要李煜献出江南,入朝见朕,朕自然就会下令班师。”徐铉说:“我家主子这么恭顺,陛下还要讨伐,未免有些太绝情啊!”这句话惹得太祖大怒,他拔出剑放在桌上:“不用多说了!朕的卧榻旁怎么容得下别人鼾睡?回去告诉你主子,要么迎战,要么立刻投降。你再饶舌,当心这把剑!”徐铉不敢再说下去,随即告辞。

李煜听说宋太祖不肯罢兵,十分着急。忽然接到常州警报,说是吴越王钱俶遵从宋廷的命令,前来攻打常州。李煜绝望至极,只得命使臣送信给钱俶说:“今天大宋灭了我,明天就轮到你了。”钱俶没有理会他,竟然一路攻到常州。江南州郡所剩无几,金陵更加危急。曹彬派人对李煜说:“事已至此,你守着个孤城还能怎样?只有投降才是上策,早作打算吧!”李煜仍然迟疑不决。曹彬见他还在犹豫,就决定攻城。

第二天,曹彬命令将士攻城。很快,城就攻下了。南唐侍郎陈乔对李煜说:“城池已被攻破。今日亡国都是臣等辅佐不利,愿陛下将臣赐死,以谢国人。”李煜说:“这是天意,就算你死了,也于事无补。”陈乔说:“陛下不杀臣,臣也没有脸面再见天下苍生。”随即悬梁自尽。勤政殿学士锺蒨穿着朝冠朝服坐在堂上,听说宋兵已经打到门口,就召集家属,全部服毒身亡。李煜到了这步田地,无计可施,只好率领群臣在宫门外请罪。曹彬好言抚慰,请李煜入宫收拾,前往汴京。曹彬带着人在宫门外等候,左右私下对曹彬说:“主帅怎么放李煜入宫了?万一他寻死怎么办?”曹彬笑着说:“李煜优柔寡断,既然已经投降,又怎么肯寻死呢?不必多虑!”没过多久,李煜收拾完毕,和宰相汤悦等四十多人,一同前往汴京。曹彬也率领将士凯旋而归。

到达汴京后,太祖在大殿里安抚李煜,封他为右千牛卫上将军,封违命侯,并封李煜的妻子为郑国夫人。剩下的人按能力授职,大家叩谢而退。南唐由李昪篡位到李煜亡国,共经历三代,总计四十八年。

曹彬讨伐江南的时候,太祖曾对曹彬说:“若是收服了李煜,一定任命你为宰相。”潘美听说后,就向曹彬提前祝贺。曹彬低声说:“此次出师,上托皇上洪福,下靠众人卖力。我虽然是个统帅,哪敢居功自傲呢?”潘美说:“天子无戏言,你既然已经攻下江南,自然应当加封。”曹彬又笑着说:“还有太原没有攻下呢。”等到朝廷犒劳三军,论功行赏时,太祖对曹彬说:“联本要让你做宰相,但北汉还没有被征服,还要再等一阵子。”曹彬叩首谢恩。潘美听到后,就冲着曹彬会意一笑。正巧被太祖看到,太祖问什么事。潘美不能隐瞒,只好据实上奏。太祖不禁大笑,当即赏赐曹彬白银五十万两。没过多久,曹彬就被升为枢密使。潘美升任宣徽北院使。

吴越王钱俶派使臣向大宋朝贺。太祖对使臣说:“你家主子攻克常州,立下大功,朕非常想念他,想让他来汴京和朕叙叙旧,你回去转告他。”使臣领命而去。不久,钱俶奉太祖之命,带着妻子孙氏、儿子钱维浚入朝。太祖派皇子赵德昭出城相迎,并赏赐豪宅,让钱俶居住。钱俶觐见的时候,太祖赐座赐宴,还让他和晋王赵光义行兄弟礼。后来,太祖又亲自去钱俶的府上,与他饮酒作乐,气氛非常欢洽。接着封钱俶的妻子孙氏为吴越国王妃。

开宝九年三月,太祖准备巡幸西京。到郊外祀礼的时候,钱俶请求与太祖一同西去。太祖说:“南北气候水土不同,马上就是盛夏了,你还是早日回国吧,不必随朕一起去西京了。”钱俶非常感激,表示愿意三年来朝拜一次。太祖说:“千里迢迢,还规定什么期限,时常记得派人来看看朕就是了。”钱俶叩头谢恩。太祖在讲武殿给他饯行。酒宴过后,他让左右捧出一个黄色的包裹,赐给钱俶,说途中再打开来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钱俶接过包裹,便起程上路了。途中,钱俶打开包裹一看,见全都是大臣们请求将他留下来的奏折,大约有一百篇。钱俶既感动又害怕,随即给太祖写了一封信,表达谢意。太祖派钱俶回国后,自己也起程西行了。

太祖立国后,仍然沿袭周朝的旧制,定都开封,改称东京,又改河南府为西京。当时江南已定,太祖便决定西下洛阳,祭拜天地,并想在洛阳定都。群臣相继上谏劝阻,太祖却置之不理。等晋王赵光义上奏的时候,太祖对他说:“我不但要迁都洛阳,日后还要迁都长安。”赵光义问是什么原因,太祖说:“汴梁地处平原,无险可守。关中倚山傍河,地势险要。我迁都后,再裁去冗兵,大兴生产,有了这些长治久安的根本,不就可以一劳永逸了吗?”赵光义说:“要以德治国,而不能只依靠天险,何必一定要迁都?”太祖叹息道:“你未免太墨守成规了。现在当然要以德治国,但也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才是。”随后,下令返回汴京。过了一个多月,太祖派党进、潘美、杨光美、牛光进、米文义等人率兵北伐,分兵攻汉。党进等奉诏前进,接连打败北汉的大军,即将拿下太原。党进命郭进等人分别进攻忻、代、汾、沁、辽、石等州,这些地方全部被攻克。

北汉主刘继元连忙向辽国请求增援,辽相耶律沙率兵援汉。党进等人正准备大战一场,忽然接得汴都急报,说太祖病重,促令他班师回朝。党进等人只得还朝。原来,太祖自西京回来之后,身体便不舒服,后来经过治疗也渐渐康复了。到了初冬,他又四处巡幸,顺便到晋王赵光义的府上饮酒谈天。无奈太祖寿数将尽,那次欢宴以后,旧病复发,随后便卧床不起,一切国政都委托赵光义代理。赵光义白天处理国事,晚上侍候太祖,忙碌得很。

一天傍晚,天降大雪。太祖的内侍忽然到赵光义府上召他觐见。赵光义急忙进宫,只见太祖已经喘得非常厉害,眼睁睁地瞧着外面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赵光义想了一下,就让内侍退出,只留下自己一个人静听顾命。内侍退出寝宫,站在外面偷听。一会儿,听到太祖嘱咐赵光义,言语断断续续,声音也很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又过了片刻,只见烛影摇曳,忽暗忽明,好像赵光义离开榻前,在寻找什么东西。既而听到斧子掉地的声音,又听到太祖高声说:“你好好去做!”这一句话说得激烈而悲惨,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忽然听见赵光义传呼内侍,要他们速请皇后、皇子等人到来。内侍分头去请。不一会儿,皇后、皇子陆续到齐,走近榻前,不看还好,看到后,大家都齐声痛哭起来。原来,太祖已目定口开,悠然归天了。

皇后宋氏以及皇子德昭、德芳等悲痛异常,哀号不已。内侍王继恩进来安慰皇后,又说先帝奉太后遗诏,要传位给晋王,有金匮作证。宋皇后听到后,索性号啕大哭起来。赵光义看不过去,就过去劝慰几句。宋皇后哭着说:“我们母子的性命就全都托付给你了。”赵光义说:“我们自然是共享富贵,你不必担心!”宋皇后这才止住哀号。原来皇子德芳是宋皇后所生,宋皇后想请太祖立他为太子,可是太祖誓守金匮遗言,宋皇后无计可施,只好忍耐下去。此时太祖驾崩,宋皇后暗想,自己孤儿寡妇,以后如何是好?况且晋王手握大权,又不能和他相争,只好低眉顺目,含哀相嘱。赵光义倒也满口答应,敷衍了几句。

第二天,赵光义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并下令改元,把当年定为太平兴国元年,封宋皇后为开宝皇后,封弟弟赵光美为开封府尹,晋封齐王,所有太祖、赵光美的子女并称皇子、皇女。赵光美改名廷美。赵光义又封太祖的儿子德昭为武功郡王,德芳为兴元府尹。封薛居正为左仆射,沈伦为右仆射,卢多逊为中书侍郎,曹彬仍任枢密使,兼任同平章事,楚昭辅为枢密使,潘美为宣徽南院使,加封刘鋹为卫国公,李煜为陇西郡公。晋王赵光义嗣位后,史家因为他的庙号是太宗,所以称他为太宗皇帝。第二年初夏,将太祖葬于永昌陵。总计太祖在位,改元三次,共十三年。 1hJIwseBA8Ft+IpgwEMJ9Jq6/G/pQNKIGU6OerUWLhA6CyZCVRzr72w21Ud+oY4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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