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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雄逃难

原来,也速该的兄弟和妻子诃额仑听说他班师回国,全都远远地来迎接他。一行人走到迭里温盘陀山前时,诃额仑忽然肚子疼痛,不多时就分娩,生下了一个棱角分明的婴儿,大家都视为奇子。更有一件怪异的事,这个婴儿刚出娘胎时,右手握得特别紧,旁人打开一看,竟是一个红色的血块,坚硬如石,大家都说这是吉祥之兆。

也速该听弟弟说完,半信半疑,连忙去看诃额仑母子。诃额仑虽然疲倦,却风姿依旧。再瞧那个婴儿,果然不同寻常,两眼炯炯有神。也速该大喜:“我这次出征,第一仗便捉住了敌将铁木真,现在生了这个奇异的儿子,不妨也取名叫铁木真,做个纪念。”大家都很赞成。

也速该带领家眷赶回国,急忙去探视忽都剌哈可汗的病情。忽都剌哈已经病危,也速该不觉伤心泪下。忽都剌哈拉住也速该的手,凄然道:“我要和你诀别了!国事就交给你做主,你不要畏缩,也不要莽撞,要见机行事。”也速该答应了,又把俘获敌将以及生了个儿子的事情告诉了忽都剌哈,忽都剌哈很欣慰。当天晚上,忽都剌哈就去世了。

办完了丧事,也速该继位,远近各族都十分敬畏他,完全服从他的命令,没有人敢违抗。也速该逍遥自在,闲暇时左拥娇妻,右抱小儿,享受着天伦之乐。此后,诃额仑又相继生下三个男孩,一个取名合撤儿,一个取名合赤温,一个取名铁木格。后来又生了一女儿,取名铁木仑。合撤儿出生后,也速该又娶了一个妇人,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别勒古台,至此也速该共有五个儿子。到铁木真九岁时,也速该带他出游,准备去诃额仑的娘家挑选一个好女子给铁木真订婚。走到扯克撤儿山和赤忽儿古山之间时,遇到了弘吉剌族人德薛禅,二人聊得颇为投机。也速该就把要挑选儿媳妇的事情告诉了德薛禅。德薛禅说:“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非常奇异,莫非应验在你儿子身上!”也速该问他是什么梦,德薛禅说:“我梦见一个官人,双手擎着日月,飞到我手上停住。”也速该连忙道喜:“这官人把日月送给你,料想是你的福分,可见你后福不浅啊!”德薛禅说:“我的后福,看来要全仗你儿子了。”也速该听了很诧异,德薛禅解释:“我梦中见到的官人,相貌和令郎特别相像。如果不嫌弃,我有一个爱女叫孛儿帖,愿意嫁给令郎为妻。将来我家子孙如果再生好女孩,就世世代代献给你们皇帝家做后妃,好不好?”也速该大笑,然后就要到他家亲自去看看他女儿。

来到家中,德薛禅立即让爱女出来,只见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风韵。也速该大喜,问她年龄,比铁木真只大一岁。也速该当即决定留下马匹作为聘礼,然后要带儿子告辞,德薛禅苦苦挽留,也速该父子才住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也速该起程,要带德薜禅的爱女同行。德薛禅有些舍不得:“我的孩子少,现在不忍分离,听说亲家多子多福,何不把令郎留在这里给我做个伴?”也速该想了想,就答应了:“我儿子留在你家倒无所谓!只是他年纪还小,事事需要照顾,恐怕会给你添麻烦。”德薛禅说:“你的儿子就是我的女婿,还客气什么!”

也速该留下铁木真,上马返回。走到扯克撤儿山附近时,见有塔塔儿人设帐摆宴,非常丰盛。正在瞧着,已经有塔塔儿人拦住马头请他入席。也速该生性豪爽,再加上一路饥渴,于是下马加入酒宴,酒足饭饱后起身道谢,然后上马继续赶路。途中觉着肚子隐隐作痛,还以为是偶感风寒,谁知回到了家中,却绞痛难忍。一连三天,医治无效。也速该这才猛然醒悟:“我中毒了!”忙叫族人蒙力克进见,对他说:“你父亲察剌哈老人很忠诚,你也应当像你父亲一样。我儿子铁木真现正在弘吉剌族做女婿,我回来的途中被塔塔儿人毒害。你快去领回我儿子,快去!快去!”

蒙力克急忙去找铁木真。等铁木真回来,也速该已经一命归天。铁木真号啕大哭,母亲诃额仑也泣不成声。安葬也速该后,孤儿寡母伤心极了。族人欺负他们孤寡,母子几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只有蒙力克父子仍然遵照也速该的遗言,悉心照顾他们。诃额仑母子很是感激。

这时,俺巴该部族渐渐繁盛,成了一个大部落,叫做泰赤乌部。也速该在时他们还服从管辖,等到也速该死后一年,遇上春祭,诃额仑去得晚了些,竟被他们斥责回来,连腊肉也不给。诃额仑气愤地说:“也速该是死了,难道我的儿子不会长大吗?为什么连一份腊肉也不给我?真是欺人太甚!”这话传到泰赤乌部,俺巴该有两个妻妾,她们对部众说:“诃额仑太不像话!我们祭祀难道一定要请她吗?从今以后,我族人不要理她母子,看他们能怎么样!”从此,泰赤乌部和诃额仑母子绝交,并且笼络也速该族人投奔泰赤乌部。附近各族全都依附泰赤乌部,也速该的部下也难免要受他们的控制。

哈不勒可汗有个小儿子叫脱朵延,是铁木真的叔辈,一直得到也速该的信任,现在也叛变归顺了泰赤乌部。铁木真苦苦挽留也没留住,察剌哈老人也竭力劝阻,脱朵延却说:“水已经干了,石头也碎了,我留在这里干什么?”察剌哈还苦苦相劝,却惹恼了脱朵延,竟然拿来一柄长枪向察剌哈乱刺,察剌哈急忙躲闪,背上已经中了一枪。察剌哈忍痛跑回家,脱朵延率众离去。

铁木真听说察剌哈受伤,连忙到他家中探视。察剌哈忍着痛对铁木真说:“我死不足惜,可是你们孤儿寡母却怎么过下去呀!”说着,不禁伤心落泪。

铁木真哭着回家,告诉了母亲诃额仑。诃额仑气得柳眉倒竖,凤眼圆睁:“这帮家伙欺人太甚!我虽是一个妇人,也不是好欺侮的!”说完便带着铁木真,出去召集族人。族中还有几十人,诃额仑带领他们去追叛变的族人。

诃额仑亲自上马,手持大旗在后面压队,并叫随从带上长枪准备厮杀。转眼间,脱朵延带走的族人已经被诃额仑追上。诃额仑大喊道:“叛徒站住!”脱朵延等人急忙转身,见诃额仑面带杀机,妩媚中显出英武之气,不由得惊慌起来。诃额仑指着脱朵延质问:“你是我家的长辈,为什么背叛我们的部族而去?我丈夫也速该待你不薄,我母子原本要靠你扶持,别人叛变倒也罢了,你也叛变,有何脸面见地下的先人!”脱朵延哑口无言,只好拨马就走,那些族人也要跟着走。

诃额仑更加愤怒,叫家人递过长枪,自己快马加鞭赶上,冲进叛众队中,横着长枪,把叛众拦住一半,大喝一声:“休走!谁敢再向前迈一步,问问我的枪同意不同意!”那些叛众从没见过诃额仑有如此胆量,还以为她身怀武功一直深藏不露,吓得一群人面如土色。诃额仑见他们有些害怕,又缓和了一下语气说:“如果叔伯子弟们还有些忠心,不愿意对我还手,我感谢你们!你们不要和脱朵延一般见识,须知瓦片尚有翻身的日子,你们不念先夫也速该的情意,也应当可怜我们母子。只要你们效力几年,等我的儿子们长大成人,一定也和先夫一般武艺高强,那时我们知恩必报,有仇必复。叔伯子弟们仔细想想,来去请便!”说完命令铁木真下马跪在地上,向众人下拜。叛众看见这种情况,不由得心都软了下来,也下拜答道:“我们愿意以死效力!”于是众人跟着诃额仑母子回归了本部。

到家后,诃额仑听说察哈剌老人已经去世,母子二人连忙去奔丧。二人大哭一场,族人见他们如此有情有义,渐渐地又都归附了诃额仑。无奈泰赤乌部落越来越强盛,对诃额仑母子的仇视也与日俱增。诃额仑担心儿女们遭毒手,经常教导她的五个儿子同心协力,慢慢找机会报仇雪恨。铁木真兄弟都非常听话,很是团结,一起生活多年,从没发生过矛盾。

一天,兄妹六人一起去山中打猎,不料遇到了泰赤乌部的部众,那些人一起来抓他们。别勒古台连忙把弟弟、妹妹藏在山谷里,自己和两个哥哥抄起弓箭抵御。泰赤乌人见他们年幼,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冷不防听见弓弦声响,为首的被射倒在地。其余部众一看,放箭的是别勒古台,于是向他摇手,大声喊道:“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而是要捉你哥哥铁木真!”铁木真听到敌人指名捉拿,不禁心慌,连忙上马逃去。

泰赤乌人放过别勒古台等人,直追铁木真。铁木真逃到帖儿古捏山,钻进丛林。泰赤乌人不敢贸然前进,只是四面围守。铁木真在林中待了三天,只能采些野果充饥。最后忍不住饥渴,牵马出来,忽然听见“啪嗒”一声,马鞍子掉到地上。铁木真叹着气说:“这是上天阻止我,叫我不要前行!”于是回去待了三天。又想出来,没走几步,见一块大石头挡住了去路,铁木真犹豫道:“莫非老天还不叫我出去吗?”只好又回去待了三天。最后铁木真实在饥渴难忍,只好把心一横,心想:“出去也是死,留下也是死,不如出去试试!”于是牵马走出,把拦路的大石头用力推开,接着缓步下山。刚到山脚,铁木真猛听得一声呼哨,顿时吓得手忙脚乱,连人带马掉进了陷坑。两边垂下铙钩,把他连人带马拉起,铁木真立刻被绑,周围都是泰赤乌人。

铁木真叹了口气,只好束手待毙。可巧当天是立夏,泰赤乌部众按照旧例在斡难河边摆宴饮酒,没工夫理会铁木真,只把他关在营中,派一个小兵守着。铁木真暗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两手捧着木枷,突然来到小兵身旁,用木枷向小兵撞去。小兵猝不及防,被他撞倒,铁木真脱身逃走。一口气跑了好几里,身子疲惫不堪,就在树林里坐下休息。又怕泰赤乌人追上,就想了一个办法,他跳进河水中,只把脸露在外面,不知不觉睡着了。忽然听见有人喊他:“铁木真,你怎么蹲在水里?”铁木真大惊,擦眼一看,是一个泰赤乌人,名叫锁儿罕,不由得失声叫道:“哎呀不好!我命休矣!”锁儿罕道:“你不要慌!我不会伤害你的。”铁木真这才起身,拖泥带水地走到岸上。锁儿罕道:“我看你这孩子太可怜,不忍心害你。你快逃吧。如果见着别人,千万别说见过我!”说完转身离去。

铁木真暗想:自己已经极度困倦,不能再跑,如果再遇到泰赤乌人,恐怕没有第二个锁儿罕,不如悄悄地跟着他到他家里,求他设法救我。主意已定,便悄悄地跟在锁儿罕后面。锁儿罕才进家门,铁木真也已经赶到。锁儿罕见了铁木真大惊:“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还来到我家?”铁木真哭着说:“我肚子已经饿极了,也口渴极了,又没有了马,哪里还能走得远啊!只求你老人家救我一命!”

锁儿罕还在迟疑,屋里走出两个少年,问道:“这就是铁木真吗?山里的鸟雀如果被追,小树小草都知道把它藏起来,难道我们父子还不如草木吗?阿爹救救他吧。”锁儿罕点了点头,忙叫铁木真进屋,给他端上马奶、麦饼等食物。铁木真饱餐一顿,连连拜谢。又问了两个少年的名字,大的名叫沈白,小的名赤老温。铁木真说:“如果我有得志的那一天,一定报答老人和两位哥哥的大恩大德。”

话音未落,忽然有一名少女前来。锁儿罕给铁木真引见,铁木真见她娇小可人,不由得非常爱慕。只听锁儿罕说:“这是我的小女儿,叫合答安。你在这里恐怕会被人察觉,不如暂时藏在羊毛车里,叫我小女儿看着。如果饥渴,就对我女儿说。”又转身对合答安吩咐道,“他吃东西,你就拿来给他。”合答安遵命,带着铁木真来到羊毛车旁,打开车门,先搬出一大堆羊毛,让铁木真藏进去,再把羊毛搬回去,把他挡住。这时天气炎热,铁木真连声喊热。合答安娇声嘱咐:“别叫,别叫!你要想保全性命,还是忍耐点好!”铁木真听了这话,才不敢出声。

到了夜间,合答安拿来食物,把羊毛拨开,给他充饥。二人交谈起来,很是投机。铁木真叹道:“可惜!可惜!”合答安问:“你说什么?”铁木真说:“可惜我聘过妻子了!”合答安听了,拉着脸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今天夜里想必没人来,你可以躺在羊毛上面,我把车门开着,凉快一点儿。”铁木真答应,又看着合答安缓步离去,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后来实在困极了,才强忍情肠,迷迷糊糊地睡去。约莫睡了三四个时辰,听见金鸡报晓,不免吃了一惊,静等了好一阵,忽然见合答安踉踉跄跄地跑来对铁木真说:“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有人来捉你了!快快用羊毛盖住!” 4kO8dDkJ+5tRb6i6LrYM3ldsWPNjjaNTNQzK3vR9ilNZxG6r4TI18V4+MU21yj/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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