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降清后,太宗任命他为参赞军机,又赐给十几名美女。洪承畴不由得感激万分。因为担心家眷遭到杀害,他就依照吉特氏的提议写信给明廷。当时,明朝的崇祯帝还以为洪承畴已经为国捐躯,大为痛心,亲自写下祭文,正要亲奠,谁知洪承畴的密信来到,说自己暂时降清,以屈求伸。崇祯帝长叹一声,下令停止祭奠。因看到信中说以屈求伸,便不去为难洪承畴的家眷,且因马绍愉等人赴清议和,对松山失策的将官也一概不去追究。
马绍愉等人到清都后,见到太宗,双方均赞成和议。回国后,马绍愉先将和议情形密报兵部尚书陈新甲,陈新甲看完后,放在桌上,被家童误当做紧急情报发往各地,闹得国人皆知。朝上主战的人都弹劾陈新甲主和卖国,崇祯帝严斥陈新甲,陈新甲倔犟不服,竟被崇祯帝下令投入监狱。没几天,便将陈新甲正法。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原来陈新甲因洪承畴兵败,与崇祯帝密商和议,崇祯帝听信陈新甲的提议,只是要顾着面子,嘱咐他死守秘密,不可声张。所以马绍愉等人出使和议,廷臣还不知道。后来和议的消息泄露,崇祯帝恨陈新甲不遵谕旨,又因他出言顶撞,激得恼羞成怒,将他斩首。从此明清两国的和议永远不可能了。
太宗得知消息,便令贝勒阿巴泰等人率兵攻明,毁长城、入蓟州,转到山东,攻破八十八座城池,俘获三十七万民众,掠得牲畜、金银珠宝各五十多万。
等到阿巴泰凯旋而归,清太宗照例论功行赏,摆酒接风。宴饮完毕,太宗回到永福宫,这位聪明伶俐的吉特氏又陪着太宗,饮酒几巡。当晚,太宗竟发起寒热,头晕目眩。第二天,宣召太医入宫诊视,一切朝政,交由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暂时代理。又过了几天,太宗病势更加严重。多尔衮手足情深,每天入宫问候几次。一天傍晚,太宗自知病入膏肓,握住吉特氏手,气喘吁吁地说:“我今年已经五十二岁了,也到大限的年龄了。但不能亲自统一中原,与爱妃共享晚年,未免遗恨。现在福临已立为太子,我死后他应即位。可惜福临年幼无知,不能让他单独理政,看来只好委托亲王了。”吉特氏听后,呜咽不已。太宗下令宣召济尔哈朗、多尔衮入宫。二人入内,来到御榻前,太宗让他们在旁边坐下。二人请过了安,坐在一旁。太宗说:“我已病入膏肓,将与二王长别,只是考虑到太子才刚六岁,不能治理朝政,他即位后,还靠二王顾念我们是亲兄弟,同心辅政。”二人齐声说:“我们一定尽力。”太宗又让吉特氏牵了福临,走近前,指着他们对济尔哈朗说:“他们母子两人都托付给二王了,二王不要食言!”二人回答:“如背圣谕,皇天不佑。”多尔衮说到“皇天”二字,已抬头偷瞧庄妃,只见她泪容满面,宛若一枝带雨梨花,不由得怜惜起来。可巧吉特氏一双泪眼也正往多尔衮的脸上偷瞄了两眼。多尔衮正在出神,忽然听到一声娇喘:“福哥儿过来,给王爷请安!”多尔衮这时才转视太子,直起身子,只看到济尔哈朗早站立在旁,与小太子行礼了,自觉迟慢,急忙向前答礼。礼毕,与济尔哈朗同到御榻前告别,走出内寝。多尔衮回到府邸后,胡思乱想了一夜,不能安睡。
第二天一早,内宫太监就来宣召多尔衮入宫。多尔衮奉命前去,只见太宗已奄奄一息,旁边坐着济尔哈朗,已握笔代写遗诏了。他走到济尔哈朗旁,等遗诏写完,济尔哈朗递给他瞧了一眼,就立即转呈太宗。太宗略略一看,竟气喘痰涌,掷纸而逝。一阵痛哭之后,多尔衮和济尔哈朗出宫传令,大学士范文程等人,先写红诏,后写哀诏。红诏是皇太子即皇帝位,郑亲王济尔哈朗、睿亲王多尔衮摄政。哀诏是大行皇帝于某日晏驾字样。左边是满文,右边是汉文,颁发出去,顿时万人披麻戴孝,全国哀号。济尔哈朗、多尔衮一边率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以及格格、福晋、命妇等人齐集太宗梓宫前哭灵,一边让大学士范文程率大小文武百官,齐集大清门外,依序站立哭灵。接连好几天,用一百零八人将太宗灵柩请出梓宫,奉安崇政殿,由部院诸臣轮流看守。
太子福临奉遗诏即位,行登极礼。六岁的幼主,面南为君,倒也气度雍容,毫不胆怯。登极这一天,由摄政两亲王率内外诸王、贝勒、贝子及文武群臣朝贺,行三跪九叩礼。由阁臣宣诏:尊皇考为太宗文皇帝,嫡母、生母并为皇太后;以明年为顺治元年;王公大臣以下的各官,各加一级。王公大臣叩首谢恩。新皇帝退殿回宫,王公大臣都退朝回家。皇太后吉特氏,母凭子贵,居然尊荣无比;但她是聪明绝顶的人,寻思着自己孤儿寡妇,终究不安定,不得不另外计划一下。幸亏多尔衮与她心心相印,无论大小事情一律禀报,办理国事比郑亲王还勤劳。过了几天,多尔衮检举阿达礼、硕托诸人悖逆不道,暗劝摄政王自立为君,经刑部审讯属实,立即正法,并罪及妻儿。吉特太后听说后,格外感激,竟传懿旨,让摄政王多尔衮见机行事,不必避嫌。多尔衮出入内宫,从此无所顾忌,有时就在大内住宿。宫内外办事的人不体谅皇太后、摄政王两人苦衷,就造出一种不尴不尬的传言来,连郑亲王济尔哈朗也有闲话。多尔衮奏明太后,让济尔哈朗出军攻明,圣旨一发,济尔哈朗只得奉旨前去。当时明朝大将吴三桂为宁远守将,严密抵御,清兵一时难以拿下。济尔哈朗也不去猛攻,越过了宁远城,把前屯卫、中前所、中后所这些地方,骚扰一番,匆匆地班师回国。
过了一年,便是大清国顺治元年,明崇祯帝十七年。元旦这天天气晴朗,清顺治帝御殿,受朝贺礼,外藩各国也派使臣前来觐见。整个国都别有一番兴旺景象。一个月后,太宗下葬于安昭陵,丧仗庄严,吊丧使节随行。皇太后、皇帝、各亲王、郡王、贝子、贝勒、文武百官,以及公主、格格、福晋、命妇都依次恭送。摄政王多尔衮格外小心服侍吉特太后,又见太后后面,有一位福晋,生得如花似玉,与太后芳容不相上下。多尔衮暗想:“我只知太后是个绝代佳人,不料无独有偶。满洲的秀气都集中在两人身上,又都是咱们自家人,如果能得到这个两美人,正是人生极乐的境遇,还要什么荣华富贵?可笑去年阿达礼、硕托等人还劝我做皇帝。咳!做了皇帝,还好胡作非为吗?”这位福晋是谁的眷属?正是肃亲王豪格的妻子,摄政王多尔衮的弟媳妇。
奉安礼结束后,清廷没什么大事。郑亲王济尔哈朗,仍令军士修整器械,储备粮食,然后厉兵秣马,等塞外草木繁盛,再大举攻明。时光易逝,又是暮春,济尔哈朗打算出兵,多尔衮不是很愿意,因此出征的日期还没决定。这天,多尔衮在书斋中批阅奏章,忽然来了大学士范文程,向多尔衮请过了安,一旁坐下,接着禀报多尔衮说:“北京已被李闯攻破,听说崇祯帝已自尽了。”多尔衮吃了一惊:“有这种事?”范文程说:“李闯已在北京称帝,国号大顺,改元永昌了。”多尔衮说:“这个李闯,忽然做了中原皇帝,猜想他是有点本领的。”范文程回答说:“李闯是个流寇首领,听说他也没什么本领,只因明崇祯帝不善用人,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所以李闯得以长驱入京。现在听说李闯非常暴虐,把城中的金银珠宝抢劫一空,又将明朝大臣个个绑起来,勒令献出金银,甚至施用酷刑,金银抢尽后将他们一一杀掉。明朝臣民没有不切齿痛恨李闯的。如果我国乘此出军,打着讨伐贼子的旗号布告中原,那时明朝臣民必望风归附,驱流贼定中原,就在此一举。”多尔衮听完,沉吟半晌才回答:“这件事要慢慢商量!”范文程又竭力怂恿,说机不可失。无奈多尔衮另有隐情,只是踌躇不决。范文程怏怏告退,第二天,又派人到睿亲王府第,呈上一封信,多尔衮拆了一看,只见上面提出发兵的种种理由和一些意见。多尔衮看完后,叹道:“这范老头儿说得的确不错,但我恰巧有一桩心事,不能与范老头儿说明,我还是夜间入宫,与太后商量后再说吧。”
这晚,多尔衮入宫去见太后,便把范文程的话叙述一遍。太后吉特氏说:“范老先生的才识,先皇在时也很佩服。他既然主张出军,就请王爷照他所说的行事。”多尔衮说:“人生如朝露,我只想与太后长享快乐,就已知足。为什么要出兵打仗,争这中原?”太后说:“话不能这么说,我国虽是统一满洲,但总不及中原繁华,如果能趁此机会,得了中原,我跟你的快乐还要翻倍。而且你才三十几岁的人,来日方长,此时出去立场大功,将来有多荣耀啊。将来您以下,人人畏服,还有谁敢来饶舌?”多尔衮仍是沉吟,太后见他不愿出兵,便竖起柳眉,故作怒容:“王爷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今天要你出军攻明,你却不去,这是什么意思?”慌得多尔衮连忙赔罪:“太后不要生气,我马上就去!”太后便对多尔衮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多尔衮说:“我出军以后,只有一事不放心。”太后问他什么事。多尔衮说:“豪格老和我作对,屡造谣言,我怕他对新君不利。”太后说:“这件事随你处置。”
多尔衮领命出宫,便召固山额真何洛会,秘密商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何洛会立即联络数人,一起弹劾肃亲王豪格言辞悖妄,扰乱朝政。多尔衮马上和郑亲王等人一块儿审讯豪格。豪格不服,仍出言顶撞。多尔衮立即说他悖妄属实,将他废为庶人。
之后,多尔衮奏请南征,没多久就起行了。起程这一天,范文程恭敬地将征战诏书和大将军印颁给多尔衮。多尔衮叩首受印,随同豫亲王多铎、武英郡王阿济格、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智顺王尚可喜、贝子尼堪博洛、辅国公满达海等人,率领八旗劲旅、蒙汉健儿进军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