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磨坊

越军第304步兵师拿下了上德地区后,为了应对南越国军可能的战役反扑,遂调动第324步兵师3团先后拿下班新二村、河牙村、52高地、126高地、109高地等上德东面的各个要点,把防线前推到武嘉江畔。第5军区司令员朱辉珉中将根据当时的情况,决定让第324步兵师3团和第304步兵师66团9营在沿着52高地到河牙、班新村,沿武嘉江到右程山谷之间组织宽大防线。其中,第324步兵师3团担任主要防御任务,第66步兵团9营放在上德县做二线保护,第304步兵师24团做战役预备队。

1974年8月间,趁着南越国军积极调动兵力组织反击,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和第304步兵师66团积极挖工事、建阵地。不过,双方围绕上德地区持续2个月的苦战,让第324步兵师3团和第66步兵团蒙受了很大的损失,高达六七成兵力因战斗损失和生病减员,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虽然第5军区和第2军连续给第324步兵师、第304步兵师进行了两次兵力补充,但部队只有70%左右的满员率。此外,当时正值雨季,降水量大增、洪水肆虐,给物资前送带来了很大的压力。部队指战员们睡觉和吃饭都得在深深的战壕和掩体里,健康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战壕足病患病率居高不下。

朱辉珉猜测得没有错,南越国军第1军区司令吴光长中将绝不会就这么接受上德丢失。上德县是岘港外围防线的重要据点,于情于理吴光长都必须组织兵力实施夺回作战。根据他的命令,号称南越国军两大支柱之一的伞兵师团开赴战场。

越军第304步兵师和第324步兵师对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并不陌生,这是南越国军两大王牌军之一(另一个是海军陆战师团)。在1971年南寮—9号公路反攻战役和1972年广治市81天保卫战中,越军第304步兵师就多次和伞兵师团过招。平心而论,伞兵师团虽然编制不如海军陆战师团大,战斗力也比海军陆战师团低一点,但实力也在越军各主力师之上。从各次战斗情况来看,越军都很难从伞兵师团身上讨得便宜。因此,听说是伞兵师团实施反击,越军上下都很紧张。

不过,南越国军伞兵师团自身也面临着很大的困难,特别是后勤方面。第1军区的后勤报告就指出伞兵师团弹药不足;岘港的南越国军空军飞机零件和汽油也不够,飞机出勤率仅50%;每支自动步枪的战役准备标准是500发子弹,可现在连250发都不到;105毫米榴弹严重不足。炮弹和零件的问题在当时成为制约南越国军作战的最大因素,比如M48坦克的发动机和散热器不足,出动率低,AR-14和AR-15的三种擦枪油储备不足,175毫米自行火炮的弹药也不够。在打坦克方面,美制陶式反坦克导弹虽然威力大,可售价为3000美元一枚,对财力捉襟见肘的南越国军来说实在是太贵了。在报告的结尾,第1军区坦诚地说伞兵师团在上德反攻作战中每天只能得到30架次左右的战机支援和不到1000发105毫米以上的榴弹支援。

虽然形势很紧张,但越军还是有信心粉碎对方的反扑。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部指示第2军要不惜一切代价,指挥第304步兵师和第324步兵师在上德地区粉碎伞兵师团“重新夺回上德”的企图。在具体战法上,越南人民军总参谋部要求第2军要依托牢固的山地工事系统,顽强实施正面坚守防御作战,在坚决顶住对方冲击的同时组织兵力对伞兵师团的旅团和营、连各级指挥所,以及炮兵阵地、后勤分站实施奇袭,争取打掉伞兵师团的炮兵阵地和指挥中心;在防御战斗中不能只消极防御,要发挥小分队优势,经常派遣精干步兵分队穿插迂回绕到对方战斗队形侧翼和背后实施打击。总参谋长文进勇大将也特别对上德防御作战下达指示: “守住上德和打败伞兵师团具有军事和政治双重重要意义,对敌我都是十分重要的。为了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同时保持我军的光荣传统,因此,第2军团必须毫不动摇地歼灭敌人,守住上德地区,把它作为1975年春季进攻的跳板,为我军各方面在明年的战役活动创造有利条件。新兵和弹药物资将迅速补充给你们。” 不过,在上德会战进入打敌反扑阶段的时候,第2军军长黄文泰中将和政委黎灵少将却奉命返回河内,把军指挥权交给了副军长的黄丹少将。

与此同时,南越国军伞兵师团也逐步展开了兵力。1974年8月8日,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以下辖的第1、第8、第9伞兵营乘坐C-130运输机紧急赶到大禄县,第1伞降炮兵营的车、炮、兵则由南越国军海军用登陆艇送到大禄县。3天后,第3伞兵旅团也以2、3、6伞兵营在芙拜基地乘坐C-130运输机转移到岘港机场,然后开赴协德县做第1伞兵旅团的预备队。在两个伞兵旅团先后开赴战场的同时,伞兵师团师团长黎光亮准将也在岘港东南的诺曼机场开设战斗指挥所,直接指挥上德地区的夺回作战。

对伞兵师团来说,他们即将进行反击作战的战场是武嘉江河谷北面的丘陵地形,只有一条4号联省公路把上德县与沿海平原相连,两边都是高耸的山脉,大部分路段十分狭窄,其中博溪就卡在公路间的一个狭窄路口,附近的52高地是大禄县—上德县的咽喉要地。沿着公路要隘的两侧高地,越军修筑了许多坚固的阵地和永备火力点。他们的掩体构造状似A字形,深度约为1米,上面加厚盖顶,可有效防止105毫米榴弹贯穿。依托这些阵地和掩体,越军企图阻止伞兵师团夺回上德。

1974年8月8日,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开始出击,他们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河牙村(一个地处武嘉江北岸冲积平原的小村),从那里有一条小道可直通上德,右侧是高耸入云的山雅山脉的山麓。第1伞兵旅团各营刚出发不到1公里就和越军遭遇,伞兵们用手榴弹、自动步枪和越军争夺每个小高地,在这段通往上德县的长达5公里的道路上充满了危机,到处都是等待着猎杀他们的越军部队。

1974年8月18日,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反攻上德的战斗正式打响。拂晓前,阮文定上校依据驻岘港基地的伞兵师团通信营和第19、第21、第27通信连对敌监听通信的情况,决定让谢光文少校的第8伞兵营沿着4号公路、武嘉江小道挺进,保障第1伞兵旅团在河牙1号和2号(合起来为52高地)展开兵力。接到命令,谢光文遂命令第83伞兵连连长范文协上尉率83连直插河牙村,然后攻下52高地。河牙村战斗是南越国军伞兵师团上德反攻作战的头炮,他们打得坚决果断:第83伞兵连1排在黄文善少尉率领下首先冲进了河牙村,遭到越军围攻后,严士诚少尉马上领2排赶来救援,来了个里应外合中心开花,攻下了河牙村。

首战告捷,但范文协上尉并没有大意,马上布置队伍组织防御,命令官兵们挖工事和战壕,然后再吃早饭。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虽然输了第一仗,但并没有让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好过。他们静静地等待南越国军第83伞兵连基本完成工事修筑、正在吃早饭的当头,突然组织袭击。

一开始,越军第324步兵师的炮兵和战役炮兵使用DKB 122毫米火箭炮、85毫米加农炮和M46 130毫米加农炮从武嘉江沿岸的各个山头连续对河牙村进行20分钟的炮火急袭。越军的炮火打得很准,一发炮弹差点就把第83伞兵连的连部给端了。在炮火掩护下,越军2个加强连对河牙村实施反突击。依托坚固掩体,南越国军第83伞兵连进行猛烈还击。范文协上尉要求先用60毫米迫击炮进行拦阻射击,杀伤越军有生力量,掩护阵地前沿,接着各位士官接到指示要让越军再前进100米到50米后,再集中火力狠狠打。最初,黄文善少尉和严士诚少尉就引爆了克莱默尔定向雷,把对方炸得“鬼哭狼嚎”。可顽强的越军并没有因为这点小挫折就退却,他们还是一波波冲上来。黄文善和严士诚命令M60重机枪和AR-15自动步枪齐射,一批批打倒越军。可对方还是源源不断地冲击上来,黄文善和严士诚两人中弹战死,这是上德会战中伞兵师团头一批战死的军官。

两人的战死并没有宣告战斗的结束。为了顶住越军反扑,范文协上尉又命令第83伞兵连3排在黎茂利少尉率领下顶上,可黎茂利也很快重伤倒下,全连军官只剩范文协上尉和1名准尉,但谁也没有后退一步。激烈的战斗持续到傍晚,第83伞兵连守住了河牙村,顶住了越军凶猛的反扑。

与此同时,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在营长吴松洲少校指挥下,对同兰高地(越军称为109高地)展开攻击。这个高地原本有个哨所,山顶地形开阔,一条山道从山脚直通山顶。吴松洲少校打得很巧妙,他没有进行炮火准备就命令各连发起冲击。守备109高地的是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11连,他们被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32名指战员后让出了高地。而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仅付出2人触雷被炸死的轻微代价。

在河牙村和同兰高地的胜利让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士气大振。在第8伞兵营确保河牙村的掩护下,第1伞兵营开始大胆前进。吴松洲少校决心让第11伞兵连和第14伞兵连向B高地挺进。与此同时,南越国军第9伞兵营下辖的第92伞兵连(连长:阿胜中尉)、第94伞兵连(连长:阿仲上尉)、第91伞兵连和第93伞兵连奉命前出到1062高地前方的要地——383高地。可是,383高地侧翼的B1据点被越军占据,他们组织猛烈的侧射火力封锁了通往383高地的主要通道,给南越国军持续突击带来很大的困难。最糟糕的是,B1据点地势高、工事坚固、岩石众多,给越军提供了有利的隐蔽和依托。冲击受挫后,南越国军第9伞兵营多次呼叫空炮火力对B1据点实施打击,但都没能敲掉这些阵地。战斗中,南越国军第91伞兵连兼93伞兵连连长阿酒也负伤倒下,第90伞兵连的连长阿常接替他指挥战斗。

第9伞兵营的反击连续受挫,让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旅团长阮文定上校坐立不安。B1高地必须拿下,否则没法打开通去往1062高地的道路。为了协助第9伞兵营克敌,阮文定上校命令第1伞兵营以优势兵力从两翼实施突击,掩护第9伞兵营拿下B1据点。吴松洲少校领命出击,他以第11伞兵连直插B1据点后方的一座高地(俯瞰B1据点),掩护正面进攻的第9伞兵营,打算前后夹击打垮守敌。

穿过武嘉江谷地,阿世上尉率第11伞兵连穿插到B1据点后方,突然发动进攻。此时,第9伞兵营还被越军死死阻挡在正面,进展不大。利用制高优势,第11伞兵连留下1个排在B高地据守和提供火力支援,另2个排发起冲击,从背后打B1据点。腹背受敌的越军惊慌失措,只消2个小时,第11伞兵连就拿下了B1据点,缴获1门60毫米迫击炮、1挺轻机枪、7支AK-47冲锋枪、4具B40火箭筒和1部电话。按照越军的记载,他们打垮的是第324步兵师3团2连,2连在战斗中确实损失很大,不得不撤下去整补。

连续丢失重要前沿阵地,越军自然是心有不甘,第324步兵师3团决定把1连调上来反扑。天黑了,眼看南越国军第9伞兵营还没有上来,第1伞兵营11连就暂时在B高地和B1据点转入防御。当夜,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1连悄悄摸了上来,先用B40火箭筒袭击B1据点,然后组织了猛烈攻击,宣称击毙对方24人。南越方面记载是第11伞兵连的一位排长阿宣准尉被火箭弹打中当场战死。接着,越军又用122毫米榴弹炮对B高地和B1据点进行急袭射击,可准星太差,第11伞兵连没有损失。

接着,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主力继续扑向C据点,这是越军1062高地的一个重要前沿山头。第14伞兵连打头阵,首先对敌发起攻击。阮文桂少校(第1伞兵营副营长)带领第11伞兵连冲锋在前,11连连长阿世上尉跟在后面。由于地形比较陡峭,加上进攻突然性因素丧失,越军做好了战斗准备,躲到坚固的地下掩体里等待第14伞兵连靠近。另一方面,整个高地密布参天大树,第1伞兵旅团所辖的第1伞降炮兵营发射的105毫米榴弹穿过树顶落到掩体顶部爆炸时动能已大大减少,更没法有效杀伤越军。

3天战斗打下来,第14伞兵连始终没打得动C高地的越军。阮文桂少校接着又率11连插到C高地西面,然后折往南对C高地发起攻击。越军居高临下,南越伞兵在低处。第11伞兵连冲到距目标不到200码时被迫暂停前进,躲避榴弹轰击(被压制住)。为了打掉越军火力点,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用57毫米无后坐力炮和81毫米迫击炮朝山上的越军火力点射击。同时,阮文桂少校集中5挺M60重机枪等待敌人从地下掩体露头就用齐射火力打,接着集中火力猛轰,压住敌人。

在11连的火力掩护下,第14伞兵连迅速冲过山腰,登上C高地山顶,接着以3人一组,在火力掩护下,爬到越军机枪火力点前,将手榴弹对着射击孔扔进去炸毁了敌人的地堡。接着,全连冲锋占领了山顶越军阵地一角。他们在山顶一条条清剿越军地道、攻克一座座地堡后,阮文桂少校亲自带第14伞兵连打开了这个通向1062高地的锁钥之地——C高地。不过,为了这个胜利,第11伞兵连和第14伞兵连却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虽然拿下了C高地,可离彻底攻下1062高地还有相当的距离,而且越靠近1062高地,地势就越陡峭,森林也越密。从高度来看,1062高地的海拔约比C高地高20码,两高地距离大约150码。南越伞兵们发现,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正在1062高地加强固守,摆出一副决不退让的架势。为了破坏越军的战斗准备,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营长阮文桂少校通过电台,命令炮兵不分昼夜地轰击1062高地各个目标,阻止对方加强防御。在第1伞降炮兵营进行破坏射击阶段,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也紧急草拟作战计划,预定对1062高地周围5个小山包中的一个(他们命名为D高地)发起攻击。C高地和D高地之间隔着一条山谷,深不到20码。如果第1伞兵营要打D高地,那么从C高地出发,下到山谷再冲击,势必就有40码的高度落差,这是极为不利的仰攻态势。从D高地,越军可以使用各种直射和曲射火力,压制从C高地到D高地前沿所有通道,不过他们之前组织的火力袭击并没有给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造成什么损失。

当时,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离1062高地比较近的只有第1伞兵营,第8、第9伞兵营都靠得比较远,没法及时上来接应。地势上,越军依托险峻的地形下了不少苦功夫,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进行了周密的战场准备,打算用炮火封锁阵地前沿并依托坚固工事进行抗击。1062高地周围的5个山包互为犄角,一旦某个山包有失,剩下4个山包的越军马上可以组织火力进行封锁压制。另外,通往D高地的山路狭窄,只够展开2个连,这一切都给南越国军伞兵们的进攻战斗带来了很大的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决定利用夜幕掩护进行偷袭,并借助东风对越军阵地实施火攻。进攻部队由黎文博少尉率领的第14伞兵连1个排和陈清光少尉指挥的第11伞兵连1个排组成。不管从什么条件来看,黎文博少尉和陈清光少尉都是第1伞兵营军官团中最出色的军官,他们立下过许多战功。第11伞兵连奉命担任预备队,随时准备接应和支援进攻部队。火力支援分队由第11伞兵连和60毫米迫击炮、81毫米迫击炮组成,由阮文桂少校指挥,他们负责在进攻前对D高地进行炮火准备。

18点00分,太阳落山。负责进攻的两个排开始出发。陈清光少尉率领1个伞兵排为左翼,黎文博少尉的1个伞兵排在右翼,两个排以间隔30到40码的距离缓慢前进。第1伞降炮兵营也对D高地的各个目标进行猛烈炮击,把对方压制在地下掩体里,没法探出头来查看南越伞兵的前进。1小时、2小时、3小时过去了。越军似乎没有发现逐步逼近的危险,陈清光和黎文博两名少尉的心里也忐忑不安,气氛令人感到压抑。通信联络系统还是畅通的,陈清光清了清嗓子,低声报告: “我们已经靠近敌人了,敌人的谈话声一清二楚。”“很好,阿光你听清楚……” 阮文桂通过电台指示陈清光,要求陈清光准备短促偷袭,一举拿下D高地。

两人正交谈,一梭机枪子弹打在他们身旁。陈清光和黎文博已经靠近了D高地山顶。这时,南越国军第1伞降炮兵营停止了炮击,2个伞兵排呼号着,从两面对D高地山顶发起冲击。可这个时候,第1伞降炮兵营再度开火,密集的炮弹在山顶爆炸的同时,许多炮弹也砸在陈清光少尉四周。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指挥部通过电台警告炮兵,赶紧转移火力往西面延伸,封锁守敌退路,千万不要误伤自己人!这时,电台里传来了陈清光少尉洪亮的声音: “我们已经冲上山顶!这儿的地堡既多又坚固,全都都有原木盖顶。目前正等右翼排靠上来扩大战果!”

夜,依旧漆黑如故,焦急的陈清光依然没能听到黎文博少尉的声音。过了一刻钟,阮文桂少校站在C高地用望远镜观察D高地状况时,发现越军正用120毫米迫击炮猛轰D高地山顶。电台里又传来了陈清光的报告: “敌人打来的炮弹太多了,不过地堡很坚固,(我们)没事!” 接着,从D高地方向传来一阵清脆的AK-47射击声,陈清光又开始报告了: “敌人反攻了,人好多!请炮兵对(我阵地)前沿开炮,他们就要上来了,开炮!快点开炮!”

在夜幕的掩护下,作为预备队的11伞兵连仍在山谷逗留。至于黎文博少尉,从战斗一开始就没能和陈清光联系上,事后才知道为什么呼叫不到他:他和4名伞兵被1枚DH-10(越军第324步兵师3团埋设)炸死了。

第1伞兵营吴松洲少校向阮文定上校报告:“ 如果不让阿光撤退的话,会牺牲很大,我们另找办法吧。”

可是,陈清光少尉却没有奉命撤下来。第1伞兵营2个精锐排拼死奋战,抵挡优势兵力的敌人反攻。在山顶、山间溪流和各条地道拼死战斗。拼死抵抗的伞兵谁也没有后退。弹尽粮绝之际,陈清光少尉向炮兵呼叫向我开炮!他决心和冲上D高地山顶的越军同归于尽!最后,陈清光少尉让各位负伤的伞兵撤下去,把弹药留给他。最终,他和15名伞兵倒在了D高地上。

与此同时,前出到C高地和D高地之前狭窄的山鞍部的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14连受到1062高地的越军密集射击,14连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重大代价。第1伞降炮兵营用延时引信轰击1062高地山顶,但精度很差。

为了支援被夹击的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14连,11连迅速西移,从南面进攻D高地,掩护14连撤回C高地。可11连还没冲起来就被西面另一个山头的越军82毫米迫击炮火力封锁,11连1死4伤。

清晨,待14连撤下来,11连又在炮兵和81毫米迫击炮的火力准备下,从南面对D高地展开了新的进攻。经过6个小时惨烈争夺战,最终11连拿下了D高地山顶。不到10分钟,越军就从1062高地同时组织各类火力压制D高地。11连巧妙地依托越军旧的交通壕隐蔽,减少了损失。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越军除了用122毫米榴弹炮和130毫米加农炮轰击D高地外,还组织60毫米和82毫米迫击炮靠近炸。在猛烈的火力打击下,第11伞兵连损失了四分之三兵力,不得不撤了下来。

连续几次进攻都失败了,第11伞兵连伤亡殆尽,第14伞兵连失去战斗力,南越国军第1伞兵营只剩阿寿中尉的第12伞兵连和阿禄上尉的第15伞兵连还有战斗力。为了拼力攻击,第1伞兵营营长吴松洲少校把第12伞兵连给顶了上去。可他们的运气并没有比第11伞兵连更好。在越军的炮击下,阿寿和接替指挥12连的阿康相继负伤,12连也在进攻中损失了半数兵力。再这么硬拼下去,第1伞兵营就要全灭了。为了保住战斗力,阮文定上校只得让第1伞兵营撤下来,把谢光文少校的第8伞兵营给顶上去。

谢光文少校照例把营部设在河牙村,信心满满地要一举拿下1062高地。他们想得太天真了。越军为了守住1062高地做了充分准备,他们的炮兵已经算好了射击诸元,每当南越国军伞兵往山顶冲击都会遇到猛烈的火力抗击。

和第1伞兵营一样,第8伞兵营也是先打D高地,再突击1062高地。谢光文以阿明少尉的第84伞兵连和阿协少尉的第83伞兵连,从东面突击D高地。同时,他还亲自带着武世雄中尉的第81伞兵连和阿南少尉的第82伞兵连沿着上德小道周围的山路运动,迂回D高地山顶。

开始爬山的时候,第8伞兵营将士们才意识到艰辛,周围高地坡陡路窄,坡度经常达到70度,稍不留神就会摔得粉身碎骨。在第8伞兵营副营长陈全少校指挥下,阿明和阿协的第83和第84伞兵连抵达C高地,正面向D高地发起攻击。武世雄少尉的第81伞兵连和阿南少尉的第82伞兵连利用夜幕掩护,悄悄迂回D高地山顶。

虽然第8伞兵营在进攻前呼叫航空兵和炮兵进行了猛烈轰击,可登山冲击的时候还是受到越军十分顽强的抵抗,第81伞兵连的段新少尉和阿德准尉被一枚手榴弹炸伤,第84伞兵连的阿石中尉与何梅常少尉也被手榴弹炸倒。尽管如此,阿雄、阿明和阿协带领第81、第84和第83伞兵连冲上了D高地山顶,迅速攻下了1062高地主峰前沿的这个重要山头。第8伞兵营趁热打铁,又扑向1062高地山顶。

面对南越国军伞兵压倒性的攻击,接防1062高地的越军第24步兵团5营寸土必争,除了投出密集的手榴弹抗击外,还从周围山头组织直射火力和85毫米、76毫米加农炮实施拦阻射击,大量杀伤了冲上山顶的南越国军第81和第84伞兵连。伤亡很大的第8伞兵营没能拿下山顶,只得隔着50米和越军第24步兵团5营对峙。

9月15日,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和越军第24步兵团5营已经对峙了两个多星期,神经紧绷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对双方来说,一瞬间的疏忽都是致命的。20点30分,越军第24步兵团5营突然从1062高地两侧山头扑过来,夹击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谢光文少校组织部队拼死抵抗并呼叫炮兵火力支援,炸垮了越军的战斗队形,最终把对方击退。

第二天,越军第24步兵团5营又组织新的反击,打算把冲上1062高地山顶的第8伞兵营给打下去,南越国军第81、第83和第84伞兵连依托工事顽强抗击。战斗打得异常惨烈,排长武德乾重伤而死,董文明上尉与何梅常中尉重伤后送。

眼看1062高地的战斗逐步陷入僵持,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旅团长阮文定上校决心组织猛烈的空炮火力打击,然后一举拿下1062高地主峰。9月19日,第8伞兵营后退200米,让航空兵和炮兵对山顶附近的越军阵地轰击了差不多1个小时。接着,第8伞兵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山顶,生生把越军第24步兵团5营给逐了下去。这是一次成功的急袭战斗,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宣称毙敌300人,抓获7名俘虏,缴获近200条各类枪支。之后,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布置各连在1062高地主峰坚守,准备打敌反扑。谢光文预料得没错,越军是不会就这么咽下这口气的。9月20日02点00分,越军突然对1062高地进行猛烈的炮火急袭,然后以潮水般的兵力连续反扑。虽然第8伞兵营早有准备,可还是抵挡不住越军冲击。危急时刻,谢光文少校又祭出绝招,命令部队后退200码,用空炮火力对山顶实施火力覆盖。在南越国军空炮火力进行了绵密打击后,第8伞兵营冲了上去,夺回了山顶。

时隔大约两个星期,越军第66步兵团9营投入战斗,于10月2日对1062高地反扑。可这一次上德之战的功臣——9营失算了,他们陷入了南越国军第8伞兵营设下的火力口袋,不仅没能靠近1062高地山顶,反而还损失了200多人。

连续两次击退越军的反击,宣告南越国军伞兵暂时确保了1062高地。然而,在持续不断的战斗中,第8伞兵营累积损失很大,逐渐失去了战斗力。为了保持战斗势头,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师团长黎光亮准将把第1伞兵旅团给撤下来,换上第3伞兵旅团,旅团长张文发上校让第3伞兵营前往1062高地一试身手。上阵地前,张文发上校叮嘱第3伞兵营营长武清同中校一定不要轻视越军的实力,要做到知己知彼,同时还要想方设法拿下1062高地周围各个山头,继续往上德推进。遗憾的是,张文发太低估对手了。

得知南越国军伞兵换防的消息,越军第304步兵师师长黎公世大校研究决定,让24步兵团全军顶上实施反击,一定要夺回1062高地。这次战斗由第24步兵团团长冯定钙少校亲自指挥,第66步兵团凑出一个加强营予以配合。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南越国军第3伞兵营并非一无所知。武清同一上1062高地山顶就感受到了阵阵杀气。

1974年10月29日下午,1062高地周围一片平静。不过,南越国军第3伞兵营的官兵们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他们看到1062高地周围有许多树枝在动,这显然是头戴草环伪装网的越军正在悄悄逼近。副营长张文云少校马上命令各连提高警惕,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引爆克莱默尔定向雷和各种拌发雷,一定要把反击的越军给打下去。突然间,阮文登上尉的第31伞兵连阵地响起了枪声,越军要动手了!还没等武清同和张文云下令战斗,越军的85毫米加农炮就从周围4个山头朝1062高地山顶打了过来。接着,越军第24步兵团在第66步兵团1个加强营的支援下,从四面八方蜂拥冲击1062高地。伞兵们虽然早有准备,条件反射般地从交通壕冲出来还击,可还没等他们开枪扫射和投出密集的手榴弹,越军就冲进了第31伞兵连阵地。

伞兵们顽强死斗,击毙了不少冲上来的越军。可是,兵力对比为4∶1,越军可谓人多势众。伞兵就是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在激烈的刺刀拼杀和手榴弹互砸中,第31伞兵连几乎全军覆灭,阮文登和许多官兵倒在血泊里,战死沙场。

第31伞兵连覆灭的消息震惊了营部,营长武清同和副营长张文云含泪请求空炮火力支援,他们要求对1062高地山顶进行密集的火力覆盖。在绵密的火力打击下,越军第24步兵团死伤很大,但却没有后退一步。火力打击后,第34伞兵连冲上山顶,用AR-15自动步枪和手榴弹勇猛攻敌。危急时刻,越军果断把第66步兵团凑出的加强营投入战斗,拼死击退了第34伞兵连的冲击,第32和第33伞兵连接着冲上来也没能撼动越军一步。10月29日至30日的战斗,是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第3伞兵营蒙受了7名军官和140名士兵战死的惨重代价。

丢失1062高地山顶对伞兵师团来说是不可接受的。11月1日,南越国军第1伞兵旅团最后一个营——第9伞兵营换下第3伞兵营,参加1062高地夺回战斗。他们以第93伞兵连(连长:胡墙上尉)和第92伞兵连(连长:阿仁上尉)分两路强攻1062高地。

越军利用山顶坚固的地下工事顽强组织战斗,抵挡住了南越国军105毫米榴弹炮的轰击。不过,胡墙上尉却巧妙带兵踩着弹着点冲上1062高地山顶,靠近越军地堡用手榴弹炸,把越军驱出掩体,然后再退下来呼叫航空兵用凝固汽油弹轰击山顶,大量杀伤越军指战员。激战8天,南越国军第9伞兵营终于夺回了1062高地山头,但他们也损失了大约一半的兵力,失去了战斗力,只能换上第2伞兵营继续战斗。可越军没有停歇,第304步兵师给第24步兵团和第66步兵团补充兵力后,继续组织猛烈的反扑,第2伞兵营和第6伞兵营在1062高地的相持战斗中也相继失去了战斗力。激战到12月20日,南越国军伞兵师团共向1062高地投入了6个营的兵力,相当于自己战斗兵力的三分之二,却始终没能彻底守住该高地,反而在最后一次战斗中被越军给夺回。再打下去,伞兵师团必将丧失战斗力。南越国军第1军区司令吴光长也忍无可忍,一纸命令叫停了反击,把伞兵师团撤回岘港。

上德会战结束了,双方都在这个血肉磨坊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南越国军伞兵师团战死500人,负伤2000人,宣称击毙越军2000多人,击伤5000人。应该说,他们的歼敌数字是准确的。按照越军最新的统计: “在1974年7月29日到8月7日(实际应该是7月29日到12月6日)进攻解放上德的战役中,第304步兵师66团、第324步兵师3团在各炮兵、工兵、防空兵单位及地方部队的配合下实现了目标,这次胜利对1975年总进攻解放整个南方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在战役期间,许多干部、战士、游击队员和大禄县人民牺牲。据不完全统计,第304步兵师就有1300多名干部战士牺牲,其中只有800名烈士的遗骨安葬在各个陵园。”

第304步兵师在上德付出的代价之大,不亚于溪山战役,但上德会战对越军来说还是具有重要的意义。这次会战的胜利宣告越军砸开了对方保卫岘港西面的“铁门”,为1975年顺化—岘港战役创造了有利的战场态势和进攻跳板。这是越军主力部队和南越国军战略总预备队的一次决战,同时也是试探美军在撤离越南南方后对越军如此大规模(军级)进攻胜利是否会重返越南南方的试金石。战役结果证明,越军的主力部队已经具备了和南越国军最精锐的伞兵师团和第1师团较量的能力,而且也表明了美军已经不会再重返越南南方,这是越南中央军委最终决心在1975年争取全胜和统一的可靠依据和参考。

不过,在1975年战幕拉开前还有一场前戏要上演,这就是福隆战役。 UI5W8wF44Ci00YW56CZh6K5Of1gvRYOay/BrRRFGr0OpYuBK9eIhjDGwaDo8y4e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