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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内梅尔斯多夫

我们都很清楚,如果是德国姑娘,她们会遭到强奸,然后再被枪杀。

——A·索尔仁尼琴

甚至在立陶宛的激战平息前,德国人就很清楚,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将军的波罗的海沿岸第3方面军( 译注:应为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 打算对东普鲁士发起进攻。空中侦察发现一支部队集结在科夫诺(Kovno)周围,并认为气候原因导致一场大规模进攻极有可能在冬季到来前发起。尽管随后发生的战役在军事上没能获得太大进展,却将德国军事和民事当局之间混乱不堪的关系暴露无遗。内梅尔斯多夫村(Nemmersdorf)没有什么军事价值,但它的命运却对德国百姓和军人们的想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在这里守卫德军防线的是莱因哈特的“中央”集团军群,他已将(至少是暂时性的)第3装甲集团军调拨给“北方”集团军群。位于科夫诺对面的是霍斯巴赫的第4集团军,该集团军辖下的5个军据守着350公里长的防线。这些军里,有7个经验丰富的东线师;2个保安师,原本被用于保障后方地区的安全,现在却发现自己正身处第一线;6个人民掷弹兵师;2个骑兵旅;“汉尼拔”警察营,这是一支机动警察部队,实力相当于一个步兵团。几个旅级单位还提供了一些装甲车,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这被证明至关重要。

当年秋季,东普鲁士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在莱因哈特的支持下,霍斯巴赫要求将整个东普鲁士宣布为作战地区。这将使军事部门立即获得疏散当地居民的权力。希特勒拒绝采纳这种策略——甚至在东普鲁士最终与德国本土隔开后,他仍拒绝接受这一建议。相反,所有民政事务由党控制。由于第4集团军占据着一个突出部,霍斯巴赫和莱因哈特认为苏军极有可能发起一场钳形攻势,一股力量穿过第3装甲集团军直扑柯尼斯堡,另一股力量穿过第2集团军冲向埃尔宾(Elbing)。尽管这种估计在1945年1月得到部分证实,但准确状况并非如此——苏军的进攻仅限于东普鲁士,而且只投入了切尔尼亚霍夫斯基的波罗的海沿岸第3方面军( 译注:应为白俄罗斯第3方面军 )。

苏军最高统帅部批准了切尔尼亚霍夫斯基的计划,沿贡宾嫩(Gumbinnen)—因斯特堡(Insterburg)—柯尼斯堡这条轴线攻入东普鲁士。目前尚不清楚这场攻势的目的是为达成突破后直奔东普鲁士首府,还是为了夺取该省的东部地区。从一方面看,德军立陶宛防线的迅速崩溃产生了一种诱人的可能性,即,迅速冲入东普鲁士腹地;从另一方面看,尽管霍斯巴赫采取了防范措施,但切尔尼亚霍夫斯基肯定已经知道守军在防御阵地上下了很大的工夫。因此,这场攻势极有可能是对德国守军的力量和决心所做的一次大规模试探,其意图是对可能发现的一切弱点加以利用。

苏军的打击将落在两个德国军头上:格哈德·马茨基的第26军和赫尔穆特·普里斯的第27军。马茨基很幸运,他的军刚刚将第1步兵师纳入麾下,这支老牌部队的士兵主要来自东普鲁士。该师一直在喀尔巴阡山地区作战,但在1944年8月被划拨给马茨基的第26军。该师发现,他们与30年前普鲁士第1步兵师抗击俄军时守卫的几乎是同一片地区。第1步兵师到达得非常及时——借着“巴格拉季昂”攻势的余波,苏军部队仍在向前推进,德军第1步兵师立即意识到自己必须恢复防线。10月份的战斗到来前,深受第1步兵师将士们爱戴的师长恩斯特-安东·冯·克罗西克将军被调至库尔兰指挥一个军(译 注:克罗西克出任第16摩托化军军长 ),1945年4月,他在库尔兰遭遇空袭身亡。接替他担任第1步兵师师长的是汉斯·席特尼希中将。到目前为止,他只指挥过两个步兵团,战时的大多数时间里负责管理工作,此前也从未在第1步兵师里待过。苏军的进攻已迫在眉睫,德军第1步兵师的将士们却对他们的新师长没什么了解。

1944年10月,戈尔达普—贡宾嫩地区的作战行动

10月5日,第1步兵师开始接管普鲁士镇希尔温特(Schirwindt)和立陶宛镇瑙梅斯蒂斯(Naumiestis,德国人称之为诺伊施塔特)南面的新防线。这段28公里长的防线位于普鲁士边境的东面,师里的官兵们震惊地发现,防线上根本没有足够的阵地。在马茨基将军派来的两个工兵营的协助下,席特尼希立即组织起挖掘阵地的工作。苏军接连不断的骚扰性袭击和侦察活动表明,他们即将发起一场进攻,德军士兵们卖力地构设了前沿阵地和第二道主防线。

10月14日,霍斯巴赫判断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即将发动进攻,他建议所有部队进入主阵地。尽管全师官兵和配属给他们的工兵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但第1步兵师尚未完成准备工作。10月16日清晨4点,东普鲁士被猛烈的炮声惊醒。霍斯巴赫的部下们遭到攻击,在这场长达两个小时的炮击中,第1步兵师的士兵们不得不忍受着这场炮击的全部力量砸在他们尚未完善的工事上。战壕和掩体被炸塌,通讯线路被炸断,电台被炸毁。尘埃和泥土覆盖了一切,导致许多重型和自动武器无法使用,必须加以清理。与师属炮兵的联络中断,迫使德军炮手不得不依靠预先安排好的计划而不是实际情况展开还击。苏军的空中轰炸尤为猛烈,对德军指挥部和炮兵阵地的打击一直延伸到后方的贡宾嫩镇。

苏军对德军第1步兵师的进攻由第28集团军率领。席特尼希将军的部下们带着坚定的决心实施抵抗,清晨7点前,他们击退了苏军的进攻,但损失相当惨重,阵亡的前线士兵可能已达八分之一。科赫修建的这些防御工事,糟糕的设计对协调一致的防御产生了妨碍——深深的防坦克壕更多地影响到守军的横向运动,而不是进攻方的推进。德军的顽强抵抗令苏军指挥官沮丧不已,他们将自行火炮调至前线,集中火力猛轰德军各个支撑点。面对苏军下定决心的猛攻,第1步兵师(他们遭到5个步兵师、2个坦克旅和一个配备着重型坦克的坦克突击团的攻击)不得不缓缓后撤,但他们令苏军进攻部队遭受到可怕的损失。席特尼希将所有预备队投入战斗,这才确保自己的防线没有遭到致命的突破。

南面的防线由第549人民掷弹兵师和第390保安师的一部守卫。他们遭到库兹马·尼基托维奇·加利茨基将军近卫第11集团军的进攻,一整天都在缓缓后撤,不过,他们至少暂时阻挡住苏军的突破。尽管如此,但霍斯巴赫和他的几位军长都知道,这些经验不足的部队无法抵挡苏军的进攻,特别是一旦他们被逐出既设阵地进入到开阔地后。

在获得装甲部队支援的地段,德国人的抵抗更好些。德国军队里大量使用了突击炮,这种武器是在一个坦克底盘上安装一门固定式火炮。由于不需要炮塔,这种突击炮更容易制造,成本也更低,而且,还可以搭载口径更大的主炮。不过,突击炮缺乏坦克的灵活性,因为其主炮几乎无法横向移动。德军的大多数突击炮被编为独立大队,然后被派去支援各个师。第267突击炮大队就是其中之一( 译注:德军炮兵作战序列里没有这个单位,应为第276突击炮大队的笔误 ),最近一段时间里,队里的士兵们怀疑某些事情即将发生;休假已被取消,敌人的空中侦察也已出现。他们帮着附近的一个炮兵连用树木和农机具搭设起假炮,以此来迷惑苏军侦察机飞行员,并隐蔽在精心构设的掩体内躲过了敌人的炮击。苏军的炮火准备刚刚结束,他们便返回到自己的车辆旁。假炮阵地已被苏军炮火夷为平地。

一些步兵聚集在突击炮四周,它们的存在令他们感到安心,一支巡逻队被派往沿路堤向北延伸的铁路线察看情况。一名传令兵带回令人担心的消息:大批苏军士兵正在铁路线另一侧向西推进。这些突击炮对北面的状况保持着警惕,在弗里德里希·施蒂克上尉的率领和步兵们的支援下,他们小心翼翼地向西而行,作好了随时与敌人遭遇的准备。前进了大约一公里后,他们来到一片广阔的玉米地。施蒂克上尉是一名东线老兵,他命令装上高爆弹,每辆突击炮都对这片玉米地开上一炮:

开炮时,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数百名苏军士兵原本打算等我们进入伏击圈后,在近距离战斗中消灭我们。我们朝玉米地开炮时,这些俄国人跳起身来向后逃窜。见此情形,我们驾驶着突击炮向前冲去,迅速射出一发发高爆弹。我们的步兵紧跟在身后……施蒂克上尉随即给大家下达了命令:“同志们,前进!”

我们穿过玉米地,粉碎了遭遇到的一切。步兵们也尽其所能。心慈手软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

前进了大约4公里后,施蒂克上尉带着他这群突击炮退了回来;孤军深入,再加上侧翼情况不明,他不能冒上被切断的风险。施蒂克非常清楚,前线其他地段没有(或很少)装甲单位的支援,无法如此有效地击退苏军的攻击。

10月17日拂晓,苏军再度发起新一轮炮击。在北面,他们试图逼退德军第1步兵师的部队,这些德军士兵挖掘了阵地以守卫希尔温特镇。 希尔温特是东普鲁士最小的镇子,和平时期约有1 000名居民。1914年,这个镇子遭到沙皇军队的严重破坏,现在,它再度沦为战场。炮击结束后,苏军立即发起第一轮进攻,但被冰雹般的机枪火力击退。随着时间的推移,希尔温特镇遭到来自南北两面的包抄。第1步兵师的反坦克营拥有12辆“追猎者”坦克歼击车和6门拖曳式反坦克炮,它们被部署在一片经过精心伪装的阵地上,并击退了一个试图绕过该镇的T-34坦克营。但苏军的压力持续不断,希尔温特镇遭到来自西北方越来越猛烈的攻击。逐屋逐巷的战斗肆虐开来,夜幕降临时,守军已严重减员,苏军近卫步兵第27师在坦克第113旅的支援下投入战斗后,德国人不得不放弃了这个镇子。第二个德军突击炮单位是第279突击炮大队,他们在希尔温特—施洛斯贝格(Schlossberg)公路两侧占据了阵地,第二天早上,他们突然投入战斗,苏军的进攻再次陷入停顿。但这群突击炮遭到突如其来的空中打击,率领该大队的霍佩上尉阵亡。

稍南面,苏军取得了较好的进展,推进了大约15公里。马茨基的第26军将寥寥无几的预备队和大部分装甲力量(2个突击炮大队)投入到激烈的战斗中。加利茨基将军的近卫第11集团军向艾德考(Eydtkau)全力压去,激烈的战斗顿时笼罩了该镇。从这里开始,主干道向东通往埃本罗德(Ebenrode),然后伸向贡宾嫩和因斯特堡,最后是柯尼斯堡。由于南翼被撕裂,德军第549人民掷弹兵师无法阻止苏军的突破。该师撤至埃本罗德,他们在这里高兴地遇到了维尔纳·穆默特上校率领的第103装甲旅。穆默特这个旅由一个装甲营和一个装甲掷弹兵营组成,是第27军预备队里实力最强的一部。该旅立即投入战斗,这使加利茨基的推进停顿下来。

加利茨基将军停下来思考该如何行事,他发现自己面临着三个选择。他可以继续进攻,强行穿过埃本罗德,但这样一来会耗费宝贵的时间,更别说人员的伤亡了。镇子北面是沟壑交错的乡村,第549人民掷弹兵师正试图在那里的一连串山脊和小河间重新集结部队。如果穿越这个镇子,这条路线会很困难,而且代价高昂。而埃本罗德镇的南面是一片沼泽地。加利茨基留下他的先头部队继续监视埃本罗德镇,命令集团军主力寻找道路赶往沼泽地对面的施洛斯贝格,从那里可以跨过更加坚实的地面转身向西。

这是这场战役的一个关键性变化。尽管德军遭受到重大伤亡,但他们在战场北部的防御远比切尔尼亚霍夫斯基预先想象的更加顽强。因此,苏军的进攻重点开始转向南面。埃本罗德镇南面的地形是苏军进攻行动成败的关键。几条河流,例如罗明特河(Rominte)和安格拉普河(Angerapp),横跨在苏军的前进路线上。尽管这些河流相对较小,但它们的河堤通常都很陡峭,这就使河上的几个渡口对一场快速推进来说至关重要。各条河流间的乡村遍布丘陵,视野严重受限,遭遇战会在近距离内发生,这为双方提供了许多隐蔽和伏击的机会。从东面和东北面赶往贡宾嫩的道路较为容易,但已被德军堵住。如果希望迅速赶往因斯特堡和柯尼斯堡,苏军部队就必须面对从南面进攻贡宾嫩的艰难战斗。

10月18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这使苏联空军全力投入到战斗中。只要在获得强化的阵地上,德国守军就能守住他们的防线,但在其他地方,这条防线已发生破裂。加利茨基的近卫第11集团军在埃本罗德镇德军支撑点的南面兜了个大圈,再次向西而去。该镇南面的沼泽地现在变得对加利茨基有利,它阻止了穆默特上校的装甲部队实施拦截。苏军在格罗斯瓦尔特斯多夫(Grosswaltersdorf)夺取了跨过罗明特河的渡口,随即转身向北,向西,进入到罗明特河与安格拉普河之间的开阔地带。

德国人已将苏军发动进攻的警报广为传播,大区领袖科赫也已下令在特罗伊堡(Treuburg)动员人民冲锋队。这些人民冲锋队没有接受过训练,装备也不足,尽管科赫一直在设法弄到武器。更糟糕的是,他们大多没有军装,因而被苏军视为非正规作战部队,不会被当做战俘对待。为保持“人民将领”的自我形象,科赫明令禁止人民冲锋队的指挥官与当地军事指挥官建立起正式联系,结果,正规军部队不得不依靠局部、非正式性接触来确定人民冲锋队的准确位置和实力。现在,希特勒批准对人民冲锋队加以更为广泛的动员:

就在敌人认为我们已穷途末路之际,我们将再次召集起人民的力量。我们必须也必将获得成功,就像我们在1939年-1940年间所作的那样,依靠我们的力量,不仅挫败敌人的破坏意志,还要把他们赶出帝国,这样,德国的未来,我们盟友的未来以及整个欧洲的未来都将获得确保,和平也将得到保证。

“戈尔达普”营是个典型的人民冲锋队单位,该营有400人,被编为4个连。幸运的是,几名连长都是预备役军官。这些人配备着苏制步枪、德制机枪和“铁拳”反坦克火箭筒,作好了面对布尔什维克的准备。总之,共有16万人民冲锋队员被动员起来,尽管莱因哈特和他的属下们再三要求,科赫却坚决不肯交出人民冲锋队的指挥权。只在个别地方,个别人民冲锋队被纳入正规部队的控制下。

第276突击炮大队此刻在埃本罗德地区作战,靠近著名的特拉克嫩种马场(Trakehnen)。该大队配备着久经考验的三号突击炮,这款突击炮使用的是陈旧的三号坦克底盘,但安装着一门75毫米长身管火炮,这与大多数四号坦克目前使用的主炮完全相同。面对苏军坦克突击第75团庞大的“约瑟夫·斯大林”式坦克,这种75毫米长身管火炮被证明价值有限,就像阿尔弗雷德·雷格尼特尔发现的那样:

(10月21日)下午,我们以八辆突击炮从克莱恩舍伦多夫(Kleinschellendorf,位于海瑙(Hainau)东南方3公里处,施洛斯贝格至埃本罗德的公路上)向东北方发起进攻。

……通过火炮瞄准器,我看见一辆JS-122(配备着122毫米主炮的“约瑟夫·斯大林”式坦克)停在2 000米外的一片空地上。我们射出的每一发穿甲弹都准确命中,曳光弹越来越慢地飞向目标,一连六次——所有炮弹都被弹飞。

当天晚上,雷格尼特尔再次发现自己面对着一辆“约瑟夫·斯大林”式坦克。他刚刚干掉一辆T-34,借着车辆燃烧发出的火光,一辆庞大的坦克隐约可见:

“相同距离,穿甲弹,开炮!”可是,炮弹被弹飞!借着反弹的力量,炮弹拖着闪亮的尾迹飞向另一侧。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四次。妈的,所有炮弹都命中了,但却毫无效果!……我再次将眼睛贴上瞄准器,将三角点对准那辆坦克的侧面,然后,“开炮!”明亮的曳光弹命中了那辆坦克,呼啦,它射穿了!可炮弹没有爆炸。但是,一缕火焰舔舐着车身底部,我现在能清楚地看见那里的一道黑线……两分钟后,这辆“斯大林”像个巨大的蘑菇那样炸开,喷出的火舌高达100米。一个壮观的景象!次日早上,整个前线都在谈论着它。

次日,天气突然恶化,这使苏军的空中打击有所减弱。在施洛斯贝格,席特尼希将军的第1步兵师顽强抗击着苏军第5集团军的进攻。埃本罗德镇同样如此,德军继续坚守着防线。在施洛斯贝格与艾德考之间,雷格尼特尔和第276突击炮大队,与第549人民掷弹兵师的步兵们并肩作战,尽管该突击炮大队的战车已所剩无几。当天的战斗结束前,雷格尼特尔已击毁9辆苏军坦克,但他的突击炮也断了根履带,不得不撤出战斗。在队部喝了碗鸡汤,他倒身睡着了,这场激战已持续三天,他还没得到过任何休息。

除了人民冲锋队,其他援兵正在组织中。蒂尔西特登陆场被疏散,腾出了第1“赫尔曼·戈林”伞兵装甲师和第5装甲师。与此同时,尽管苏军近卫第11集团军的伤亡不断增加,但他们仍在推进。10月21日,已穿过格罗斯瓦尔特斯多夫的苏军部队到达了安格拉普河上的内梅尔斯多夫村。“赫尔曼·戈林”师的三个营于10月19日抵达贡宾嫩,他们在那里欣慰地发现师里的黑豹装甲营也已到达。10月21日,与第18高射炮师的几个炮兵连一起,三个“伞兵”营(其实就是普通步兵)投入到贡宾嫩周围的战斗中。这支混编部队分为五个战斗群,当天结束前,他们击毁9辆苏军坦克,其中包括5辆“约瑟夫·斯大林”式坦克。但他们自己的伤亡也很惨重,特别是因为他们不断遭到空袭和地面炮火的打击。不过,苏军迅速夺取贡宾嫩的计划没能实现。

当地的人民冲锋队发现自己卷入到激烈的战斗中。12月18日( 译注:原文如此 ),“戈尔达普”营接管了戈尔达普(Goldap)北面的防御阵地,投入行动的三天后,他们用寥寥无几的迫击炮轰击了推进中的苏军部队。苏军步兵退了回去,但在次日,他们以猛烈的炮火轰击整片地区,给人民冲锋队造成极大的伤亡。在国防军的指挥下,该营奉命于次日向西撤退,营里的400名成员,伤亡了76人。

10月21日,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展现出与夏季执行“巴格拉季昂”攻势期间同样的想象力,这种想象力曾给斯大林留下过深刻的印象。为了将进攻重点进一步转向南面,他把亚历山大·亚历山德罗维奇·卢钦斯基将军实力强大的第28集团军从北面的阵地上调出,投入到战场南端。尽管该集团军在试图逼退德国第1步兵师的战斗中遭受到损失,但辖有9个步兵师的这个集团军实力依然强大,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得到近卫坦克第2军的加强。该集团军的任务是与第31集团军相配合,对戈尔达普展开进攻。可是,近卫第11集团军损失惨重,只能勉强设法取得进展。

当天结束前,苏军的进攻在德军防线上形成一个突出部,近卫第11集团军的先头部队 在安格拉普河上的内梅尔斯多夫村周围构成了突出部的顶端。这个战斗群里还有几个炮兵单位,现在,他们试图利用这个突出部继续向西推进。这股苏军部队距离因斯特堡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但这种推进只会遭致一场灾难,因为他们的两翼没有得到其他苏军部队的掩护。加利茨基将军希望冲向因斯特堡,他认为自己的部队可以在德军防线内构设起全方位防御阵地,等待第28和第31集团军的到达,但切尔尼亚霍夫斯基觉得这一行动的风险太大。先头部队必须退回到内梅尔斯多夫,至少要等苏军集团军到达南面,确保其南翼后再一同发起行动。

北面,在“赫尔曼·戈林”装甲师的顽强抵抗下,德军高射炮部队和人民冲锋队得以阻止俄国人冲入贡宾嫩。贡宾嫩附近,第5装甲师的到达使霍斯巴赫得以用“赫尔曼·戈林”装甲师的部分兵力加强特拉克嫩附近的防线,这里一直处在苏军的猛烈攻击下。德军步兵伤亡惨重,不得不后退,但“赫尔曼·戈林”师的装甲单位发起一场快速反击,重新恢复了防线。从贡宾嫩起,防线向东北方延伸,穿过埃本罗德直至施洛斯贝格,德军第1步兵师在那里继续击退着苏军第5集团军(该集团军接替了第28集团军)的进攻。

内梅尔斯多夫地区的南面,苏军第31集团军,在第28集团军的支援下,跨过罗明特荒地(Rominte Heath),对戈尔达普构成了威胁。这两个集团军现在不得不杀开血路穿过安格拉普河一线,因此,近卫第11集团军要么转身向北,肃清穿过贡宾嫩的主干道,要么向西推进,赶往因斯特堡。

内梅尔斯多夫这个苏军重点突破地的南面,霍斯巴赫将元首掷弹兵旅投入到苏军第28和第31集团军的前进路线上。这支部队组建于1944年夏季,获得了堪称奢侈的装备,9月初,该旅被部署在拉斯滕堡附近。这个旅拥有一个装甲掷弹兵团,下辖三个营——搭乘半履带车的装甲燧发枪手营和装甲掷弹兵营,第三个营配备着轮式车辆。该旅还有一个装甲团,下辖三个黑豹坦克连、一个坦克歼击车连和一个突击炮连。他们还有自己的炮兵营和反坦克营,因而在火力上并不逊色于战场上那些已遭到消耗的德军装甲师。元首掷弹兵旅在10月19日进入警戒状态,第二天被划拨给第4集团军。该旅动身赶往前线的关键地区,从南面逼近了苏军的突出部,10月21日拂晓,他们穿过戈尔达普,就在几个小时前,这个镇子遭到猛烈的攻击。德军第5装甲师和“赫尔曼·戈林”装甲师从贡宾嫩南下,这使霍斯巴赫得以策划一场旨在恢复前线态势的钳形攻势。

元首掷弹兵旅的经验不足几乎立即显现出来。第5装甲师的老兵们以战斗群的形式从北面搭乘火车赶来,这些战斗群已被部署到战斗中。相比之下,元首掷弹兵旅的不同单位(两个装甲掷弹兵营和旅里的装甲团)到达后各自为战,其结果是,他们之间无法提供有效的相互支援。

元首掷弹兵旅的先头部队是其装甲掷弹兵营的第1连,由萨克塞少尉指挥。由于不知道苏军在这片地区的准确位置,因而该连沿着132公路,从戈尔达普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一直来到村子北面800米处一片高地上的达肯(Daken)砖瓦厂。营里的其他部队,在冯·库尔比尔少校的率领下赶到达肯,正赶上萨克塞少尉安排他的连队对砖瓦厂发起进攻,而就在此时,苏军步兵对村子展开了攻击。德国人在两场行动中都取得了胜利,元首掷弹兵旅的装甲掷弹兵营接掌了达肯村的防御阵地,营里的第1连位于北面的砖瓦厂内。

元首掷弹兵旅的其他单位开始集结。装甲燧发枪手营在戈尔达普北面下了火车后向北移动,随即停留在戈尔达普—贡宾嫩公路的西面,直到这里的防线与格罗斯瓦尔特斯多夫拉平,这将使罗明特河的渡口得到确保。穿过赫尔佐克斯罗德(Herzogsrode)后不久,该营在普鲁士拿骚(Preussisch Nassau)附近遭遇到苏军坦克,这场激战一直持续至天黑。由于无法确定敌军和友军的确切位置,该营只得在一片凹陷地构设起全方位防御阵地,等旅里的坦克到达后,他们才能发起进一步的推进。

与此同时,苏军加强了对戈尔达普的压力。德军第131步兵师渐渐被逼退,他们跨过罗明特荒地撤向该镇,目前据守着戈尔达普湖与罗明特河之间的阵地,这段防线约有5公里长。第27军军部设在戈尔达普镇北部边缘,军长赫尔穆特·普里斯意识到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如果苏军夺取戈尔达普镇,就将威胁到元首掷弹兵旅的后方,并能继续延伸至内梅尔斯多夫的突出部。幸运的是,他得到了第279突击炮大队,这个大队已奉命从施洛斯贝格地区南下。霍佩上尉阵亡后,第279突击炮大队现在由恩斯特·施密德上尉指挥,他将队里剩下的36辆突击炮部署在镇子东面。强大的苏军坦克部队突破德军第131步兵师的防线后,施密德率部出击,迅速击毁了数辆T-34和JS-2坦克。俄国人的第二支坦克队列也遭到类似的命运。施密德将战果向普里斯将军汇报时,才发现这位军长已阵亡,一发炮弹直接命中了他乘坐的半履带车。

苏军从东北方对戈尔达普发起的进攻严重受挫,但第28集团军麾下的9个步兵师从东南方慢慢向前推进。德军第170步兵师被逼退,先是撤至戈尔达普,随后又彻底退出这个镇子。苏联红军终于拿下这个重要的交通路口,但他们为此付出了高昂的代价,剩下的兵力能否对元首掷弹兵旅构成威胁,前景极为渺茫。

元首掷弹兵旅投入战斗的同一天,德军第5装甲师也从北面发起了进攻。师里的先头部队于10月20日到达贡宾嫩东南方10公里处的耶格沙根(Jägershagen),因此,他们已靠近元首掷弹兵旅的目标——格罗斯瓦尔特斯多夫。元首掷弹兵旅的步兵在达肯周围作战之际,阿尔弗雷德·耶特克上尉率领着一个装甲战斗群,从施韦泽塔尔(Schweitzertal)扑向罗明特河东岸。耶特克的左翼由师里的其他单位提供掩护,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自己的右翼(西面)几乎没有任何保护。在这种情况下,面对敌人初期的顽强抵抗,他小心翼翼地获取着进展,最终于10月22日夺取了格罗斯瓦尔特斯多夫。

现在,德军的两只铁钳相距已不到10公里。苏军再次对达肯发起进攻,但被元首掷弹兵旅的装甲掷弹兵营击退。就在这时,饱受重压的德军步兵听见他们的西面传来激战声,原来,旅里的装甲团已经赶到,并向北发起进攻,遭遇到强大的苏军部队。先头连由塔克斯少尉率领,他的坦克被一门反坦克炮击中指挥塔。塔克斯毫无惧意,命令车组人员投入战斗,摧毁了那门反坦克炮。但连里的其他坦克就没这么幸运,被苏军逐一击毁。苏军的坦克也出现了,这使德国人的推进突然间停顿下来。被隔断的装甲燧发枪手营继续向前,设法来到格罗斯瓦尔特斯多夫正南面的特尔罗德(Tellrode)。德军步兵在这里可以将罗明特河上的桥梁置于直射火力下,尽管他们自身已成为苏军的攻击重点。

苏军的另一场进攻针对的是位于达肯的装甲掷弹兵营,在这里,苏军近卫步兵第12军投入坦克和步兵混编的战斗群向前冲去。村子北面,位于砖瓦厂的前进阵地已被弃守。苏联空军的反复空袭摧毁了该营寥寥无几的高射炮,营里的伤亡逐渐增加。此刻,一群T-34坦克从西面出现,德国守军意识到自己遭到了包围。白天,苏军与德国守军保持着距离,看上去他们很可能在夜间发起一场突袭,从而夺取德军阵地。

就在这时,守军得到一个深受欢迎的支援。旅属装甲团一辆被认为在西面的战斗中已损失掉的黑豹坦克出现了。尽管退壳器发生故障,但这辆坦克仍能开火,并立即投入战斗。一辆位于村子边缘的T-34被发现后遭到摧毁,苏军部队不知道他们面对着多少德军坦克,于是退了回去。

在这样一场战斗中,一辆坦克发挥作用可能显得夸大其词,但这显示出苏军部队的战斗处在某种不确定性下。与元首掷弹兵旅装甲单位的交锋使俄国人知道,德军坦克部队已逼近,但由于这是德军旅级部队首次投入战斗,他们不知道这种编制的准确实力。孤零零的一辆黑豹很可能代表着一支坦克队列,长期以来的艰苦经历已教会红军尊重德国对手的能力,后者能用哪怕是很小的装甲单位发挥出最大的效力。这起事件也说明了元首掷弹兵旅糟糕的部署;旅里的两个步兵营和装甲团都试图自行其是,在西面作战的坦克希望获得步兵的支援,消灭前进道路上的苏军反坦克炮,而步兵们则对坦克的到来深表欢迎。

德军钳形攻势的南颌也许遭到了重创,但位于格罗斯特尔罗德(GrossTellrode)的前方部队距离耶特克上尉的战斗群只相距几百米,10月23日,这两支部队取得了会合。德国人现在面临着两个任务。元首掷弹兵旅的阵地必须予以加强;与此同时,被隔断在西面的苏军部队必须加以肃清。10月23日这一整天,达肯继续遭受到苏军的压力,当天结束前,冯·库尔比尔少校奉命率部撤出该村。就在他带着残存的部下离开时,又收到发起反击的命令。冯·库尔比尔少校带着30名部下留在村内,营里的其他人向西冲杀,最终到达赫尔佐克斯瓦尔德(Herzogswalde)。达肯村的战斗也终于平息下来。更多的德军部队从北面赶来,“赫尔曼·戈林”装甲师的单位逐渐接替了元首掷弹兵旅筋疲力尽的步兵,先是特尔罗德,最后是达肯村,冯·库尔比尔少校和他的部下这才撤了下去。

耶特克上尉的战斗群转身向西,赶去扫荡被他们与元首掷弹兵旅成功会合所切断的苏军部队,他们穿过布劳尔斯多夫(Brauersdorf)赶往内梅尔斯多夫。北面,俾斯麦绍村(Bismarckshöh)附近的一座山脊俯瞰着德国人的行进路线,这里的防御阵地已被苏军夺取——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片广阔的战壕体系是几个星期前德国百姓挖掘的。尽管第5装甲师从贡宾嫩提供了炮火支援,但直到两辆配备着火焰喷射器的半履带车投入战斗,耶特克上尉才获得进展。

另一些德军部队从西面逼近内梅尔斯多夫。京特·科朔雷克是第24装甲师的一名老兵,当年8月,他在加利西亚的激战中负了伤。通过手术将弹片从胳膊里取出后,他的伤势得以康复,随后被分配到一个康复连,连里的士兵来自不同的单位——后方人员,没有了军舰的水兵——他们现在被改编为装甲掷弹兵。作为一名在前线获得过勋章的老兵,科朔雷克成了这群没有实战经验者的榜样,他们很快被派上前线。10月10日,全连进入警戒状态,10月21日,他们被一支老旧车辆仓促拼凑起来的车队送上前线,组织起一条临时防线,面对着苏军近卫第11集团军向安格拉普河上内梅尔斯多夫村的推进。

从兵营到新防线的道路上挤满了向西奔逃的难民,他们用手推车和马拉大车携带着自己所能携带的东西。10月21日下午,该连开始向内梅尔斯多夫村进发。一些士兵注意到许多乌鸦和渡鸦聚集在树上,但突然间,他们遭到苏军反坦克炮火的打击。随着夜色的降临,科朔雷克和他的战友们在道路两侧挖掘了战壕,准备于次日对苏军阵地发起进攻。

10月22日出现了薄雾,德国人只能看见村内建筑物朦朦胧胧的轮廓。科朔雷克的连队位于右侧,他们看见其他连队冒着敌人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从左侧冲了上去。他所在的连队发起冲锋时,敌人的火力已有所减弱,因而他们遭受的伤亡要比其他连队更轻些:

对镇内实施扫荡时,我们没有遇到苏军士兵,但我们见到了一些恐怖的场面,镇内满是残缺不全的尸体,这让我想起1944年初,德军后撤期间,我亲眼目睹的苏军士兵对他们本国百姓犯下的暴行。内梅尔斯多夫村内,一些德国妇女的尸体表明,她们被扒光衣服惨遭凌辱后,又被俄国人以最不人道的方式毁尸。在一座谷仓,我们看见一位老人的喉咙被一把干草叉刺穿,将他的身子钉在谷仓的木门上。另一所屋子里,所有的羽绒垫都被割开,沾满了鲜血,遍地的羽绒中倒着两位妇女已被切割开的尸体,另外还有两个惨遭杀害的儿童。眼前的景象如此可怕,以至于我们的一些新兵惊恐地逃出了屋子。

第二天,耶特克上尉的战斗群将苏军清理出内梅尔斯多夫村东面的战壕,随后,他们也进入到这座死村:

俄国人对内梅尔斯多夫和布劳尔斯多夫的进攻显然使德国难民们遭了秧,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场景极其残忍。约莫50辆被击毁的大车之间以及200米外的树林边缘,到处都散落着惨遭枪杀的妇女和儿童的尸体。而在布劳尔斯多夫村,村内的道路旁有许多妇女的尸体,她们的乳房都已被割掉。我亲眼目睹了这番场景。我从其他地区的部队那里接到过大量苏军实施暴行的报告,但内梅尔斯多夫的情况尤为严重。

卡尔·波特雷克是进入内梅尔斯多夫村的一名人民冲锋队队员:

沿着道路往前,左侧的谷仓空地处停着一辆大车,车上躺着四名浑身赤裸的妇女,她们已被勒死。魏瑟尔客栈后方,通往贡宾嫩的道路上有一座广场,伫立着无名战士纪念碑。穿过这座广场便是另一个大客栈,罗特客栈。客栈旁,与道路平行处有一座谷仓,谷仓的两扇门上各钉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妇女,她们的手被钉住,摆出十字架的姿势。

……我们数了数,72名妇女和孩子,还有一名老人,总共74人遇难。几乎所有人都被残忍的手段所杀害。在死者中,我们甚至发现了兜着尿布的孩子。在一间房间里,我们看见一名84岁、双目失明的老妇坐在沙发上,她的头被一把利斧或铁锹劈为两半,一直劈到喉咙处。

我们将这些尸体送至村里的墓地,她们被放在那里,等待一个外国医务委员会的到来。

……第四天,这些尸体被葬入两个墓穴。但医务委员会于次日赶到了,这些墓穴不得不重新挖开……这个外国医务委员会一致确定,所有女性,包括从8岁到12岁的小姑娘,甚至还有一名84岁的老妇,无一例外地遭到强奸。

尽管遇难者的统计数字不一,但据报告,在内梅尔斯多夫村发现了70余名被杀害的平民。而在东南方8公里处的舒岑瓦尔德村(Schulzenwalde),95人遇难。就德国人在苏联和其他国家实施暴行的规模来看,上述数字并不算多,但沿着进入内梅尔斯多夫村的道路,德国妇女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场景,令耶特克上尉久经沙场的部下以及重新夺回村庄的其他部队深感震惊。无论他们过去见过或参与过怎样的暴行,那都是针对外国人犯下的。耶特克立即将这可怕的发现向师部汇报,这个消息又通过指挥链层层上报。戈培尔意识到这是个宣传的良机,他组织记者以及来自瑞士和瑞典的观察员视察内梅尔斯多夫,去亲眼看看苏军士兵在德国土地上的所作所为。据波特雷克记录,这些观察员证实,所有女性受遇难者,从孩子到一名双目失明的80岁老妇,都在遭到强奸后被杀害。关于这场暴行的纪录片在德国各地播映,意在加强民众抗击布尔什维克游牧部落的决心。

最近出现了重新审核内梅尔斯多夫村事件的尝试,特别是对死者的数目。 有证据表明,村内的死者数量被夸大,遇难者数字代表的不仅仅是内梅尔斯多夫村,还包括附近的几个村庄。许多看似亲眼目睹的记述,实际上很可能是基于道听途说的传闻,还有些记述是在事件发生数年后才被写下;在这些情况下,对于内梅尔斯多夫村事件的回忆很可能受到当时德国报纸报道的影响。但毫无疑问的是,至少有一些村民被苏联红军残酷杀害。

对于内梅尔斯多夫村事件,苏联方面的记述几乎只字不提,这并不奇怪。在村子边缘进行了初步抵抗后,内梅尔斯多夫村内的大多数苏军士兵溜进树林向东逃窜,因此很难确定哪个单位应对这起事件负责。尽管戈培尔歪曲了爱伦堡的说法,尽管这种行为受到纵容甚至鼓励的程度也许永远不为人知,但苏军士兵从未有过任何错觉:“我们都很清楚,如果是德国姑娘,她们会遭到强奸,然后再被枪杀。”

苏军在内梅尔斯多夫犯下这种暴行有许多原因。1944年7月,苏联红军解放了马伊达内克灭绝营,他们被迫参观这座营地,亲眼目睹了纳粹政权犯下的罪行,强化了他们对敌人的仇恨。关于马伊达内克灭绝营的新闻被广为传播,尽管苏联媒体刻意淡化了这座营地的作用:这是一座消灭犹太人的灭绝营。苏联的官方观点是,苏联人民在战争中遭受的苦难远比其他国家为甚,任何与之违背的看法都将被摒弃。对苏联宣传机器来说幸运的是,马伊达内克灭绝营实际上并不仅仅是一座犹太人灭绝营,在这里被消灭的人来自各个种族。马伊达内克灭绝营的新闻强化了苏军士兵已被强化的仇恨,就像一名红军士兵证实的那样:“我不得不说战争让我改变了许多……战争并未使人们变得脆弱。相反,它让他们变得更加冷漠、更加粗野、更加残酷。这是个事实。”

另一名士兵写道:

我们的士兵对待东普鲁士并不比德国人对待斯摩棱斯克更加残暴。我们对德国和德国人无比痛恨。例如,在一所房子里,我们的小伙子们发现了一名被杀害的妇女和她的两个孩子。你也经常能看见死在街头的平民。但对恶贯满盈的德国人来说,这是他们咎由自取。你只需要想想马伊达内克……孩子被杀害当然很残忍,但德国人在马伊达内克的冷血行径比这恶劣一千倍。

由于苏军在马伊达内克灭绝营的发现被广泛传播到全世界,德国人在内梅尔斯多夫拍摄的纪录片并未引起国外的关注,这就毫不令人感到奇怪了。

无论以什么标准来看,苏军在内梅尔斯多夫周围犯下的罪行都令人震惊,但并不比德国人在苏联被占领土上的所作所为更加恶劣。实际上,科朔雷克的个人记述里包含了另外一些有趣的内容——德国军队穿过苏联领土后撤时,有时候会遇到类似的场景,他们被告之,这是从这里经过的苏联红军或游击队犯下的罪行。在某些情况下,这是实情,因为苏联人对那些涉嫌与法西斯侵略者勾结的人惩处得相当严厉,无论是平民还是军人;但有些时候,这些罪行是德军后方部队犯下的,通常是保安师或其他一些从事反游击战的单位,他们对游击队员以及一切被视为支持游击队的人展开无情的打击。不过,内梅尔斯多夫村事件最骇人听闻的特点也许是暴行的极端性,很显然,所有女性遇难者普遍遭到多次强奸,随后又被肢解、杀害,这些暴行手段就连德国军队里身经百战的士兵们也为之震惊不已。同样令人震惊的是苏军士兵在战斗中有力地实施了这些行为。这是他们首次踏上他们所痛恨的法西斯分子的领土,这些法西斯曾给他们的家园造成过严重的破坏,在他们心中,复仇的欲望无比强烈,已难以抑制。对目睹这些行为的德军士兵来说,对听到这种报道的其他人而言,所得到的信息非常明确:苏军侵入德国领土,会让德国百姓遭受到一种可怕的命运。尽管这也许会让许多德军士兵下定决心奋战到底,以保护他们的人民免遭苏联红军的报复,但这也会让德国百姓以更加惊恐的目光望向东方。如果苏联红军再次发起推进,这些百姓就会尽快抓住机会趁早逃离。( 译注:为确保著书立场的公正、客观性,作者试图为苏军的暴行找到合理的解释——报仇。但他显然忽略了苏军在波兰、匈牙利、中国、南斯拉夫等地也曾犯下类似的罪行,而这些行径完全无法以“复仇欲”来解释。 )

不出所料的是,德国新闻纪录片并未对纳粹党作出指责。在苏军到来前及时安排疏散,这本来就是党的职责,但科赫却把这些举措斥为失败主义。内梅尔斯多夫及其周边村落的居民为此付出了可怕的代价。实际上,宣传攻势的后果之一是:德国民众开始质疑为何没有实施疏散。

战斗尚未结束。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再度尝试对施洛斯贝格及其周边的德军阵地施加压力。自战役开始以来,德军第1步兵师已被逼退了25公里,但进攻方也在这片地面上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德军击毁了苏军近130辆坦克和突击炮,据他们的个人记述声称,战场上布满苏军步兵的尸体。经过短暂的停顿并实施重组后,尼古拉·克雷洛夫的第5集团军于10月28日发起最后一次突击,第39集团军在其右翼提供支援,将战线延伸至希尔菲尔德(Schillfelde)的梅梅尔河,而第28集团军的一部位于其左翼。尽管再次进行了猛烈的炮火准备,但这场进攻还是失败了,战线稳定下来。

对席特尼希的第1步兵师来说,这场战役也许是他们最辉煌的时刻。一连十二天,他们抗击着兵力占据优势的敌军的反复进攻,并给对方造成毁灭性伤亡。席特尼希本人也因为冷静的指挥在师里树立起自己的威望。但第1步兵师的损失也很高昂,特别是无从弥补的军官和经验丰富的士官。师属侦察营营长在南翼的战斗中阵亡,他的继任者罗尔贝克中尉采取了一连串积极的行动,从一个支撑点退至另一个支撑点,一有机会便发起坚决的反击,这使他在当年11月获得了骑士铁十字勋章。但这个实力虚弱的步兵师能否顶住敌人的下一轮进攻尚有待观察。

苏军的进攻已使他们获得了一条长而窄的东普鲁士土地,从北面的希尔菲尔德到南面的戈尔达普。在戈尔达普附近,苏军战线形成一个突出部,依然威胁着安格拉普河河谷,霍斯巴赫决定消灭这个突出部。这场行动由第5装甲师前任师长德克尔指挥的第41装甲军执行( 译注:第41装甲军军长并非德克尔,而是赫尔穆特·魏德林,德克尔指挥的是第39装甲军 )。戈尔达普周围,小规模战斗仍在持续,封锁该镇的是几支德军临时部队。镇内的苏军知道德国人即将发起进攻,他们部署起大炮和反坦克炮,以加强防御。

戈尔达普周围的地形对进攻不太有利,德国人的行动计划数次更改。最后,第5装甲师和元首掷弹兵旅的装甲掷弹兵营奉命从北面对戈尔达普镇发起进攻,而第50步兵师,在元首掷弹兵旅装甲燧发枪手营的支援下,从南面展开行动。在立陶宛和贡宾嫩南面持续不断的作战已令第5装甲师的实力严重受损;到11月1日,该师只剩下12辆四号坦克、21辆黑豹和87辆半履带车。

11月2日晚间,第5装甲师进入戈尔达普西北方的阵地。一两天前,德军军官和军士们已对这片地区进行过侦察,但大雪导致这里的地形地貌难以被识别,因而造成了一些混乱。午夜前,一切准备就绪。德国人没有准备实施炮击,部分原因是为了达成进攻的突然性,但火炮难以拖入阵地以及无法确保充足的弹药,这恐怕也是原因之一。不管怎样,进攻于11月3日零点10分发起,各进攻部队自行组织起炮火准备:

大炮和身边的装甲车辆猛烈开火后,我们出发了,一边行驶一边朝着前方胡乱射击,因为根本无法识别出雪地上的目标。为首的坦克和半履带车碾上了地雷,但我们还是到达了苏军的第一道战壕,这条战壕似乎被他们匆匆放弃。向前推进时,我们进入到一道战壕体系中,俄国人在这里实施着顽强的抵抗。在一条战壕,克勒赫尔中尉……发现自己被俄国人包围,但通过一场近距离激战,他还是驾驶着半履带车冲了出去。指挥第3连的迈斯纳中尉碾上一颗地雷,脚部受了重伤。夜里,降雪有所减小,我们这才得以弄清自己所处的方位,并对各个混乱的连队实施重组。俄国人进行着零散的抵抗。到达戈尔达普湖后,我们向南前进,赶往戈尔达普镇。11月3日的拂晓到来时,我们看见戈尔达普镇就在两公里外。在左侧的树林边缘,我们匆匆部署了几辆坦克实施防御,然后,主力部队继续向戈尔达普镇冲去。很快,我们到达戈尔达普河上的一座桥梁,这条河流由西向东穿过镇子的北部边缘,就在这时,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俄国人在我们的眼皮下炸毁了桥梁。在坦克和半履带车火力的掩护下,掷弹兵们跨过残余的桥梁冲入戈尔达普镇。桥梁右侧被撕裂,皮尔希上尉的工兵对其加以稳固后(后来又进行了重建),我们的坦克和半履带车得以驶过这座桥梁。戈尔达普镇迅速落入我们手中。一些俄国人还在漂亮的房屋里呼呼大睡,有些人喝得烂醉如泥。

德军从北部发起的突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在南面,元首掷弹兵旅的装甲燧发枪手营朝着戈尔达普镇前方突出的高地冲去,与此同时,格奥尔格·豪斯少将的第50步兵师赶往该镇的南侧。装甲燧发枪手营随即遭到猛烈的火力打击。这里是一片沼泽地带,并不适合于这样一场突击;德国人曾希望冬季气候能将地面冻结,但此刻的地面状况依然泥泞不堪。面对遭遇到的伤亡,营里的军官和军士们徒劳地试图让他们的半履带车再次向前挺进。

第50步兵师的士兵们取得的进展更加轻松些。在一辆装甲列车的支援下,他们打垮了苏军的防御,迅速与戈尔达普镇东面的第5装甲师取得会合,随即在这里构设起防御阵地。一连两天,他们多次粉碎了苏联红军突入镇内与被围部队会合的企图。该师曾在波兰的奥索维茨(Ossowiec)以顽强的防御赢得过赞誉,现在,他们在戈尔达普镇东面白雪皑皑的地面上又击毁了42辆苏军坦克。

戈尔达普镇内及其周边,遭到包围的苏军部队在11月5日结束前被彻底消灭。此刻,这座风景如画的小镇已沦为一片废墟。德军装甲部队被步兵单位接替后逐渐撤回到预备地区实施整顿。这是德雷克最后一次与自己的老部队一同战斗。他随后被调至西线指挥一个步兵军,但没能在这场战争中生还下来;他的军被包围在“鲁尔口袋”中,德雷克没有投降,而是选择了自杀。( 译注:德雷克并未担任步兵军军长,而是和第39装甲军军部一同调至西线参战。 )

沿东普鲁士边境展开的战斗给予交战双方一个明确的指示:摆在他们面前的将是什么。对德国人来说,击退苏军的突击令他们感到满意,但被内梅尔斯多夫、舒岑瓦尔德和布劳尔斯多夫发生的恐怖事件冲淡。德国军队的作战表现也令人担忧。第5装甲师、第1和第50步兵师这些老牌部队打得很好,但都遭受到严重的人员伤亡。元首掷弹兵旅的战斗力稍差些,并在军官和士官方面付出了高昂的代价。而对切尔尼亚霍夫斯基来说,此次战役不啻为一场惩罚。西线,德国军队在法国遭遇到惨败后渐渐稳定住他们的防线,蒙哥马利以伞兵突袭阿纳姆,试图达成一场速胜,但德军的顽强抵抗表明,盟军快速推进的日子结束了。而在东线,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得到了同样的教训。这里的德军已撤至他们精心构设的主防线,苏军突击部队没能取得进展,甚至在那些最初的炮击已逮住前线德军部队的地区亦是如此,他们无法确保获得成功,特别是面对诸如德军第1步兵师这样的老牌部队时。

设想一下,如果切尔尼亚霍夫斯基将他的进攻与巴格拉米扬向梅梅尔的推进协调起来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呢,这一点耐人寻味,因为德国人在这两场战役中都使用了第5装甲师和“赫尔曼·戈林”装甲师,如果苏军同时发起这两场进攻,就能有效地防止这一点。但这种协调配合可能已经超出苏军的后勤补给能力,因此,要么让切尔尼亚霍夫斯基提前发起行动,要么将巴格拉米扬的攻势延后。前一个选择会使切尔尼亚霍夫斯基的军队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投入战斗,而后一个选择会让巴格拉米扬冒上立陶宛气候恶化的风险。“巴格拉季昂”攻势后,对后撤中德军的穷追猛打结束了。苏军对东普鲁士的后续进攻将遭遇到顽强的抵抗。 jRFRk7smpTzO6ArDjB139wfvxcZ/K5KmoiPPi6+vNEopallXzH+vt78SHGan1N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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