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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二世纪的蒙古民族

十二世纪,在中国和东突厥斯坦北部,包括现在的蒙古和西伯利亚南方地带这一广大疆域上,居住着许多游牧部落。这些部落大部分是蒙古民族,但当时他们都不用这个称谓,「蒙古」这一称呼后来才为他们所采用。

十二世纪,在中国和东突厥斯坦北部,包括现在的蒙古和西伯利亚南方地带这一广大疆域上,居住着许多游牧部落。这些部落大部分是蒙古民族(Mongols),但当时他们都不用这个称谓,“蒙古”这一称呼后来才为他们所采用。

其实,蒙古民族的许多特质,尤其在语言学方面,可以证明其与突厥民族和满洲民族[ 通古斯(Tunguz)民族群 ]有密切关系

那时,蒙古民族祖先的生活,分成“氏族”( Omuk ),再由氏族细分为“小氏族”( Yasun 或称“家系” )。几个氏族还可以合并成一个“部落”( Ulus 或称“小邦” )。

诸如这样的合并形式还有很多。之所以这样合并,有种种原因。有时候是因为他们当中产生了卓越的统帅,也有时候因为某一氏族由于各种原因而获得超群的权力和影响,于是就把众多氏族或部落结合在一起,完成政治上的统一。

此外,因为氏族间关系密切,便逐步形成部落联盟。这种情形并不必采取一定的政治形式。这种联盟,只是氏族间基于血统意识或同一方言,以及共同的传统与制度而结缔。由此,一个氏族通过这种形式便能感觉到自己是大部族里的一部分。“氏族”对于“部落”( Ulus )或者“部落联盟” 的关系,与各个“成员”、“家族”或“家系”对于“氏族”的关系相同。

南宋初年蒙古发祥地一般地形图

蒙古民族的“氏族”和“部落”,分为两个主要集群:草原游牧民、森林狩猎民。这两个集群操着同样的蒙古方言,不同的只是生活方式和文化水准。但这些部落人群心目中却没有感觉到他们是有共同起源的。也就是说,他们不承认自身是一个整体民族,也没有共同的种族名称。个别氏族(尤其是游牧民族)里为首的通常是一个贵族的家系,依据其身份,他们的领导者有不同的称号,包括:“把阿秃儿”( Bagatur 英雄、勇士 )、“薛禅”( Sechen 贤者 )、勒格”( Bilge 智慧者 )、太子(T‘ai-tsi)、“那颜”( Noyan 统治贵族、官长 )等。“部落”或其他“邦”( Ulus )的领导者,则冠以“汗”( Khan,kan,王 )或“合罕”(Kagan, 皇帝 )的尊号。由于与具有高度文化的汉族帝国为邻,一些游牧部族的汗时常从汉人那里接受“王”的封号。总之,游牧的蒙古民族,因为与更文明的民族为邻,或者在十二世纪时占据了这些民族的居住地,从而受到不少影响,所以他们之间往往使用外族称号。除汉人使用的“王”和“太子”等称号外,唐兀惕语 ( 西藏语 )“干布”或“札合干布”( Gambo或Djagambo ),和突厥语的“的斤”( Tegin )、“必勒格”( Bilge )等称号也在他们中间通用。

由于自身是古老的贵族苗裔,有些氏族易分支成新的“氏族”和“家系”。为了获得独立,这些氏族的“把阿秃儿”和“那颜”开始收揽能够使他们在广袤的草原上占领独立牧地的从臣和家将。蒙古游牧贵族和“把阿秃儿”、“那颜”等豪门氏族的目的有三:一是寻求便利的牧地( 蒙古语为Nutuk,突厥语为Yurt ,二是众多的属臣和从臣,三是奴隶。这些奴隶可以为他们看管牲口,也可以在贵族帐幕里充作仆役。其实,在“森林民” ( Oi-inirgen )中,贵族的地位无足轻重,他们往往扮演着不起眼的角色。森林氏族常常拥立“珊蛮”( Shaman )做其首领,因为他们认为“珊蛮”能够和精灵“对话”,所以“珊蛮”便是氏族和部落领袖,其称号为“别乞”( Beki )。有时草原贵族社会里的成员也使用此称号。

十二世纪的草原诸部。图中称部者,指游牧人群而言,其居无城镇,多呈各部杂居或犬牙交错情形

贵族下面的平民蒙古语叫“阿剌惕”( Arat,古代突厥语为Harachu ,平民之下就是奴隶,或称“孛斡勒”( Bogul )。

十二世纪,塔塔儿( Tatar 部落在蒙古部落和氏族里占据最优势地位。他们的牧地在蒙古领域最东部,捕鱼儿湖( Buir-nor,即贝尔湖 )附近。另一个大部族叫克烈( Kereit ),住在杭海( Khangai,今杭爱山 )和肯特( Kentei) 两山中间,斡儿寒河 Orkhon )和土兀剌河 Tola )流域。再往西便是乃蛮( Naiman) 部,他们占据杭海和阿勒台 Altai) 两山脉间的地方。此外,其他的许多弱小的部落和氏族,则散居在这三大部族中间。而塔塔儿、克烈和乃蛮三大部族,又细分出许多附属“部落”、“氏族”和“家系”。

十二世纪时,因为塔塔儿( 鞑靼 )部落人口众多、势力强大,一些蒙古氏族和部落常常冒充自己是塔塔儿部落。因此,除与之邻接的民族外,这些冒充者原有的部落和氏族名称很难令外人得知。也正因为如此,一般的弱小部落也习惯上采用与己有血统关系的强大邻族称号,甚至在和他们有敌对关系的时候也是如此。这些资料来自于人类学家从世界各地( 如高加索、阿尔泰山和现代蒙古 )得来的报告。而剌失德丁对于这种习惯的叙述最为明晰:“因为他们( 塔塔儿人 )非常伟大和重要,所以突厥民族( 蒙古或突厥二系中的任何游牧民族 )中的其他氏族,以为塔塔儿的名称很容易为一般人所知,于是会混淆他们的世系支派和名称,而冒充自己是鞑靼人。”所有冒充的氏族都认为他们属于塔塔儿( 鞑靼 ),还因为这个著名的部落名称,令其感觉到自身的伟大和威严。这种现象就像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一样,由于成吉思汗和蒙古氏族的伟大,其他突厥部落即使清楚自己的称号,也改称自己为蒙古民族。其后,鞑靼( 即塔塔儿 )的威名就传播到了世界各地。而蒙古民族的名称,起初只有亚洲人知晓,后来在欧洲还是以鞑靼人的名称而著名。这是因为所有这些自称为鞑靼的民族后来都被蒙古人征服,并且成了蒙古人的臣民,当他们随同征战欧洲的时候,欧洲人就把这个名字( 指鞑靼 )扩展到这些民族( 自称鞑靼人的一群 )的头上。也正因为如此,我们依然称一部分突厥人为鞑靼人 ,虽然他们和原来的塔塔儿人毫无关系。

贝加尔湖风光

蒙古人祖先之一东胡人的头盔(战国)

在塔塔儿和克烈两部族所占据的疆域中间,沿着斡难 和克鲁伦河 居住着许许多多游牧和狩猎的部落与氏族。其中一个蒙古氏族至十二世纪时已变得很强大,他们的领袖合不勒便享用了“合罕”的尊号。当时他甚至可以远征到女真人( Jurjen,国号金 )所统治的区域。

西方油画中的鞑靼人

其后,合不勒的儿子忽图剌也获得“合罕”尊号,他曾因与金人作战时立下战功而赢得一定声望。合不勒所属贵族氏族的原有名称为孛儿只斤 Borjigen )。该氏族采用“蒙古”这个名称是在其征服和吞并了好几个部落和氏族之后,因此便构成一个新政治单位的联邦,叫作“兀鲁思”( Ulus )。这个“兀鲁思”,因为纪念古代伟大的民族或氏族的缘故,所以命名“蒙古”。当然,这种氏族的纪念,是被口碑传说保存了下来。

约十二世纪中叶,金人因受勃兴的游牧强国——蒙古经常侵犯,为避免深受其害,便施计去利用塔塔儿人,因而当时蒙古“兀鲁思”的权力曾被塔塔儿人所摧毁

背景阅读:“蒙古”得名起源

关于蒙古的名称及其异译,有很多说法。唐代已见于著录。《旧唐书·北狄传》作“蒙兀”,《新唐书·北狄》作“蒙瓦”。唐代以后,蒙古之名的异译至少有30 余种(详见洪钧《蒙古考》、王国维《萌古考》、韩儒林《蒙古的名称》、邵循正《蒙古的名称和渊源》等)。

在文献上正式使用“蒙古”二字,是在《炀王江上录》中(宋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卷二四三引)。“蒙古”一词的含义,各书解释各不相同。

蒙古族学者道润梯步在《新译简注〈蒙古秘史〉》中说:《黑鞑事略》云:‘其常谈必曰:托着长生天底气力,皇帝的福荫。彼所欲为之事,则曰:天教怎地;人所已为之事,则曰:天识着。无一事不归于天,自鞑主至其民,无不然……蒙古是个敬天的民族,而天是个永恒的存在,故曰长生天。据此看来,‘蒙古’一词似与长生天有关。……故蒙古云者,即长生(或永恒)的部族之意。”元史权威韩儒林与道润梯步的意见不谋而合。

而余大钧《关于‘阻卜’的语源、对音及语义》说,经过二十世纪数十年中外学者的努力研究,“逐渐得出一个结论:阻卜即鞑靼,阻卜为鞑靼的一个别称……‘阻卜’的原名意为‘草原’。”(《辽金时代蒙古考》146-154 页)。

方壮猷《鞑靼起源考》说,“鞑靼一名之内容,实含有下列四义:最广义——亚洲北方诸民族之统称;较广义——中国北方诸民族之总称;较狭义——蒙古民族之别称;最狭义——蒙古民族之一部塔塔尔之专称。”(《辽金时代蒙古考》第43 页)如取较狭义,鞑靼——阻卜——蒙古应是同义词。而按余大钧意见,“蒙古”一词即“草原游牧民、草原游牧部落”之意。

背景阅读:蒙古民族与突厥民族的密切关系

《蒙古秘史》对蒙古人起源的说法是:“成吉思汗的根祖是苍天降生的孛儿帖赤那(苍色狼)和他的妻子豁埃马阑勒(白色鹿)。他们渡腾汲思水来到位于斡难河源头的不儿罕山,生有一个儿子叫巴塔赤罕”,而《周书突厥传》引用突厥自己关于族源的传说也和狼有关:“突厥者,盖匈奴之别种,姓阿史那氏,别为部落。后为邻国所破,尽灭其族。有一儿,年且十岁,兵人见其小,不忍杀之,乃刖其足,弃草泽中。有牝狼以肉饲之。及长,与狼合,遂有孕焉。彼王闻此儿尚在,重遣杀之。使者见狼在侧,并欲杀狼。狼遂逃于高昌国之西北山。山有洞穴,穴内有平壤茂草,周回数百里,四面俱山。狼匿其中,遂生十男。十男长大,外托妻孕,其后各有一姓,阿史那即一也。子孙蕃育,渐至数百家”。

而在唐人笔记《酉阳杂俎》所记载的突厥起源传说中也有关于白鹿的:“突厥之先曰射摩舍利海神,神在阿史德窟西。射摩有神异,又海神女每日暮,以白鹿迎射摩入海,至明送出。经数十年。后部落将大猎,至夜中,海神谓射摩曰:“明日猎时,尔上代所生之窟当有金角白鹿出,尔若射中此鹿,毕形与吾来往。或射不中,即缘绝矣。”至明入围,果所生窟中有金角白鹿起,射摩遣其左右固其围。将跳出围,遂杀之。射摩怒,遂手斩呵尔首领,仍誓之曰:“自杀此之后,须人祭天。”即取呵尔部落子孙斩之以祭也。至今突厥以人祭纛,常取呵尔部落用之”。射摩既斩呵尔,至暮还,海神女报射摩曰:“尔手斩人,血气腥秽,因缘绝矣。”

《史集》中更明确说:“大约距今两千年前,古昔被称作蒙古的部落,与其他突厥部落发生了纠纷,终于诉之战争。据值得信任的可尊敬的人们口头转述的一个故事说:其他部落战胜了蒙古人,并对他们进行残酷的屠杀,活下来的只有两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这两家人逃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那里周围都是山林,除了一条狭窄难寻的小径之外,别无他路可通。那些山中间有丰富的青草和良好的草原,这个地方名为额尔古纳昆。那两个人的名字是捏古思和乞颜,他们和他们的子孙就长久的居留此地,生息繁衍着”。

当然这只能表明蒙古人深受突厥文化影响(可能和蒙古民族形成过程中加入了大批的突厥部族有关),并不能说明蒙古民族本身有强烈的狼图腾,也不能说明蒙古人就是突厥人。

背景阅读:早期蒙古草原游牧民与森林狩猎民的不同生活方式

草原部落主要畜牧牛、马、羊、骆驼。马作为主要的交通工具而特别受到珍视,非大宴会不杀马,马的数量是一个部落强弱的主要标准。游牧民族一般在秋高马肥时才发动侵略战争,就是因为此时可以发挥骑兵战的优势。《蒙鞑备录》中对此曾对此有描绘:马儿刚生下来一两年时间就在草地上加以训练,前后达三年之久。由此训练出来的马匹很有纪律性,千百匹的马群不会撕咬乱叫,即便主人下马也依旧可以驱策,也不会走脱。白天并不喂草料,到夜里才开始放牧。随其草之青枯,在野外放牧,到拂晓时再来搭鞍乘骑。出征时每个人都有好几匹马,每天轮流骑乘,所以马儿不会疲惫”。牛也用来拉车,大车用前后两组各十一头牛并排拉动,贵族的大车上可以载运不需拆卸的帐幕。牧民主要食物是牛马羊的奶和奶酪,喝马奶酒,有时也吃羊肉,但牛轻易不宰杀,马更是如此。牲畜的皮可制衣服、水囊,毛可制成毡毯与绳线,是制作毡帐的主要材料。每一个氏族都有大致固定的地域,牧民们每遇冬夏,便沿着习惯形成的路线在牧地间迁移。此时已经懂得将牛马羊分开畜牧,但是还不知道建立圈棚和储备冬饲料。

由于要随着水草迁徙,所以无法长期在一地定居,只能住在毡帐里。毡帐有两种,一种可以拆卸,用交错的棍棒做成圆形骨架,顶端向上深处一个烟筒一样的东西(同时也是天窗),帐顶和圈周用白色的毡毯覆被,门帘也是用毡子制成。帐门总是朝向南方,主人的床榻安置在帐的北边,妇女起坐之处在东侧,火灶在帐的正中,以干牛粪、树枝为燃料。另一种则用柳木织定硬圈,直接用毡子固定,不可拆卸,在牛车上载行。这种车帐有的相当庞大,车的两轮间的距离长达六米,车上的帐幕直径达九米,需要二十头牛分成两列来挽拉。车上空间很大,可以坐也可以卧。卧具和贵重物品则放在毡柜里由骆驼车拉运。牧民们迁徙时,妇女们赶着牛车,连绵数十辆,甚至长达十五里。车队扎营时,帐幕坐落在成行排列在东西两边的车辆之间,车辆其实起到了临时防御工事的作用。

狩猎则是森林人的生活来源,猎物主要是有兔、鹿、野猪、黄鼠、黄羊、野鸭、野马、土拨鼠等,捕鱼的方式有结网捕、鱼叉叉、钩儿钓等。在食物严重缺乏时,还会采摘杜梨,挖山韭、山丹根等野菜、野果充饥。他们居住在桦皮搭成的敞棚或茅屋里,在狩猎和交通中除了马匹还是用滑雪板,也饲养少量的山牛、山绵羊和哲阑,挤奶以供使用,迁徙时则用山牛驮载。

此外,早期的蒙古人也有了自己的手工业和商贸。妇女用羊毛织毡、捻线,用毛皮缝制衣帽,用皮革制成靴子、皮带和皮囊。男子则制造甲胄、鞍具、弓箭、车帐、车辆,由于中原铁钱的流入,草原上依旧出现了制造铁制工具和武器的铁匠。由于草原经济的单一性,蒙古商贸主要是适应贵族需求的对外商贸,用马匹交换中原和西域的奢侈品和铁。

背景阅读:珊蛮

“珊蛮”(Shaman)一词蒙古语意为“巫师”。据东西方学者考证,其语源可分为阿尔泰语系说和梵语的“Shramana说”。(见岩井大慧《关于珊蛮教所表示世界观的佛教因素》)。多桑《蒙古史》称:“畏吾儿人先奉之宗教为珊蛮教,与亚洲北方诸部族同。其教之巫者曰珊蛮。”

“珊蛮”现在一般翻译为“萨满”。当时的草原上除了克烈、乃蛮、汪古等部较早的开始流行景教之外,大多信奉珊蛮教。珊蛮教的主要教义是万物有灵论,相信太阳、月亮、山岭、河流、雷电、树木皆为神灵,而长生天(音译腾格里)则是高于一切神灵的至高神,世界的主宰,即便后来的蒙古大汗也一直自称“托长生天底气力”。而太阳和月亮则能体现出长生天的意志所在,所以礼拜日神和月神也是重要的仪式。地神则被称作额秃该,可以保佑子女牲畜田禾,也备受崇拜。而用毡子裁成人形偶像放在帐幕门户两边,偶像下放上毛毡制成的牛羊乳房模型,则可以保护牛马。每年四月初九和重九都要举行重大的祭祀仪式,以敬谢上天。

珊蛮有占卜吉凶、交通天地、祷告风雨、驱除邪异和医治疾病的职权。其最重要的职能是占卜,占卜时将羊骨灼烧,根据其纹理的逆顺来辨识吉凶,称作烧琵琶。烧炙后的羊肩胛骨上,如果裂纹是直的就是吉兆,如果是横纹或裂纹则是凶兆。

背景阅读:塔塔儿部

塔塔儿(Tatar)有“鞑靼、达靼、达达、达打”等许多异译,其名称最先见于突厥“阙特勤”碑(公元732年,即唐玄宗开元二十年,突厥汗国时期所立碑刻。“阙”是人名,“特勤”是突厥贵族子弟称号。十九世纪末俄国学者发现于今蒙古国呼舒柴达木湖畔),碑文载有“三十姓塔塔儿”字样。中国史籍里最早记载着鞑靼名称的,为《旧唐书僖宗纪》、《旧五代史唐武皇纪》、《新唐书·沙陀传》、《新五代史·鞑靼传》等。(参见箭内亘《鞑靼考》、和田清内《蒙古诸部落的起源》)。

“阙特勤”碑

七世纪时东突厥、薛延陀先后被唐朝打垮,回纥则臣服于唐,漠北地区相对安定,室韦—达怛人在没有强大外敌压迫的情况下逐渐向西迁移。虽然高宗末年后突厥重新崛起,并将达怛人看作敌人,但已不容易对付了。据突厥文《毗伽可汗碑》记载,毗伽可汗三十二岁时(715年),突厥出兵攻打铁勒,破其汗庭。铁勒人与九姓达怛联合起来与突厥作战。744年回纥首领药罗葛氏骨力裴罗推翻后突厥汗国,建立回纥汗国。此后,九姓达怛又和铁勒联合起来反抗回纥,虽然被打败,但并未被完全征服。八世纪时室韦人陆续向草原迁徙,屡屡和回纥、唐朝发生冲突。840年回鹘汗国被吉嘎斯人推翻,回鹘人或南逃或西迁,但吉嘎斯人数过少,很快就退到叶尼塞河上游的故乡,草原陷入权力真空的状态。此时室韦—达怛人趁机蜂拥西迁,从克鲁伦河到杭爱山地区布满了达怛人部落。其中最强大的就是达怛(鞑靼)人,也因此回鹘把东面的草原部族统称为“三十姓鞑靼”。他们的首领曾被唐朝授予都督官位,辽国则把他们称作“阻卜”。塔塔儿人就是他们的后代,分成六部,有七万家之多。但由于内部分裂、无法统一,虽然他们屡次与辽金战争,却始终无法崛起,反过来常常成为辽金控制草原的棋子。

背景阅读:克烈部

克烈(Kereit)部为十二世纪和十三世纪时住在蒙古斡儿寒和土兀剌两河流域间的部落,在中国史籍里有“客列、克列、怯列、怯烈”等异译。唐代起他们就住在贝加尔湖西方谦河(Kem)附近,后来逐渐南下移至斡儿寒和土兀剌两河地方。详见《史集·部族志》、多桑《蒙古史》第一卷、樱井益雄《怯烈考》。

克烈部是辽金时期漠北最强大的部落,他们可能是九姓达怛的后人之一。分布于东起怯绿连河上游之南,西至杭爱山,北至图拉河和斡儿寒河下游一带,南临大漠,其大帐则在斡儿寒河流域。克烈部分为八部,有比较集中的王权,辽代时其统治家族在中亚基督教商人的介绍下,信奉了基督教聂斯托利派(汉文称作景教)。早在1012年,克烈部首领阿里底就曾杀死辽国派驻的节度使,攻打可敦城,被西北路招讨使萧图玉击退。1092年克烈部首领马儿忽思起兵叛乱,击杀西北路招讨使耶律挞不,八年后才被塔塔儿人打败,送给辽廷处死。马儿忽思死后,其寡妻忽图黑台缝制了一百个盛放马奶的特大革车,每辆车上都暗藏一百位武士,派人告诉塔塔儿人说自己要送牛羊和马奶。塔塔儿人信以为真,设宴款待,武士们乘机杀出,塔塔儿部首领纳兀儿被抓获处死。由于长期与突厥语族部落杂居,在风俗、语言上深受突厥化影响,社会发展水平较其他蒙古语族部落先进,以至于被《史集》算作突厥部落。克烈部肤色较黑,相貌和蒙古部迥然不同。马儿忽思有两个儿子:忽儿扎忽思和古尔汗,忽而扎忽思继位后为了防止儿子争位,将领地分给两个儿子台帖木儿和不花帖木儿,后来他的另一个儿子脱斡邻赶走两位兄弟,自立为汗。古尔汗在乃蛮的支持下赶走脱斡邻,脱斡邻则在也速该的支持下又赶走了古尔汗,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罕。拖雷的妻子、忽必烈的母亲唆鲁禾帖尼就是克烈部人,她是王罕的侄女。

背景阅读:乃蛮部

乃蛮部为突厥系民族之一,十世纪至十三世纪生活在阿尔泰山脉一带,牧地在阿尔泰山之阳,北接斡亦剌,西界回鹘。十一世纪起改奉景教(Nestorian),更以畏兀儿字(即蒙古字)作为本国文字。又译为“乃马、乃满、廼蛮、奈曼、奈蛮、耐满”等。参阅多桑《蒙古史》(冯承钧译)、《史集·部族志》。

乃蛮部分布于蒙古高原西部,以安台山为中心,西至额尔齐斯河,北与吉尔吉斯人接界,东与克烈部相邻,南面直到今黑额尔齐斯河和乌伦古河,隔着沙漠与畏兀儿为邻。乃蛮是突厥语族部落,其祖先可能是当年南下的吉嘎斯部落中的一支。乃蛮人也分成许多部,最强大的是别帖乞部,和克烈部一样,乃蛮部也是信仰景教的基督徒。他们的君主被称作屈出律汗,曾被金国封为大王,讹称“太阳”,所以被称作“太阳汗”。在漠北各部族中乃蛮因为久与回鹘文化接触,社会发展水平最为先进。太阳汗拜不花在位时,已经有了维吾尔语的印章出纳财务。

背景阅读:女真

女真族战士画像

女真的译名很多。也做“女贞”、“女直”,亦作女真族,或源自3000多年前的肃慎,汉至晋时期称挹娄,南北朝时期称勿吉(读音“莫吉”),隋至唐时期称黑水靺鞨,辽至金时期称“女真”、“女直”(避辽兴宗耶律宗真讳),直到明朝时期仍然自称为女真,至今也有自称为女真族后代至今,认为与满族不同。“女真”一名最早见于唐初。“女真”在明朝初期分为建州女真、海西女真、野人女真三大部。可参阅韩儒林《女真译名考》。

背景阅读:十二世纪初蒙古部的勃兴

蒙古部最初并不强大,即便被辽军打得溃败的札剌亦儿人也差点将蒙古部灭族,只有海都汗(铁木真的六世祖)等少数人得以逃出,牧场被札剌亦儿人侵占。多年后,海都与其叔叔纳真联合巴拉忽部东山再起,才击溃了克鲁伦河流域的札剌亦儿部,恢复了斡难河上游和不儿罕山的故地。海都死后,由于长子拜姓忽儿(铁木真的五世祖)早死,部众由察剌海统领(即泰亦赤兀部的先祖),拜姓忽儿的儿子屯必乃(铁木真的高祖父)时,蒙古诸部落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逐渐形成了松散的部落联合。乞颜部长合不勒(屯必乃子,铁木真的曾祖父)被推选为诸部落的共同领袖,开始采用汗的称号。这时,松散的部落联合的汗,是由部落成员大会(忽里勒台)推举产生。汗并不限定选自某一部落或家庭,但汗有权提出继任的候选者。此时正是辽国灭亡之际,草原上的部族如鞑靼人拒绝效忠金国,草原上出现权力真空,合不勒汗趁机独立建国,即蒙兀(古)国。1137年,金熙宗派万户呼沙呼北攻蒙古,深入蒙古腹地后粮食断绝,被迫撤退,合不勒汗率军追击,大破金军。金熙宗邀请合不勒汗参加宴会,企图加以杀害,但合不勒汗在宴会上羞辱了金熙宗后转身离开,并杀死了追杀他的金国使者。由于金国宗室左丞相挞赖发动叛乱,金熙宗自顾不暇,无力征讨。1139年,挞赖被剿灭后,其子腾花都率父亲的旧部攻打辽东,并向蒙古求援,合不勒汗趁机率军侵掠金国边境,金军无力抵挡。蒙古军队甚至出现在上京附近,金熙宗派完颜希尹,完颜宗磐等重臣率军出征才抵挡得住。此后,完颜宗弼(金兀术)率军八万连年攻打蒙古,均未能攻克。最后双方议和,金国不得不撤出克鲁伦河以北,将27个团寨割让给蒙古,并每年“赏赐”蒙古牛羊、粮食。次年,金国正式册封合不勒汗为蒙兀国王,这也是蒙古人建立的第一个国家。 oE/qjYMe9Ob9/mCkqtybgcy8At0T7pUyhUS3appcAIQYOQMTlFrkkrRdxkJC4c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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