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恩清清楚楚记得当初他说过的话:“我叫杜进,前天刚搬到附近的小区来,就是西边那个新小区光华西里,住六号楼四单元101,有什么事去找我就行,赔钱赔色都没问题!”
她鼓起勇气去他家找他。
这是一个花园式高档社区,绿茵茵的草坪上有灰色的鸽子在咕咕叫着漫步,幽长的石头甬道上有妇人牵着金毛大狗在溜达,大片大片泛黄的梧桐树叶慵懒而优雅地划着弧线飘落到地面,白亮亮的喷泉水如节日烟花般盛放洒落,水花飞溅到玲珑多姿的假山石上,不少人家窗下有盛开的颜色娇艳的串红、芭蕉和木芙蓉,花影扶疏的窗前挂着鸟笼,有羽毛好看、叫声婉转的鸟儿在啼鸣。这是一个四处透着高贵悠闲时尚气息的富人区。
小恩走在花纹精致的大理石甬道上,心里不禁有几分怯怯的。她想,他八成是个传说中的富二代,自己这个贫民区的灰姑娘也许不该来找他。
可是,既然来了,就不要退缩了吧。
小恩找到六号楼四单元101,按响门铃,半天没有动静。她只好转身离去。
过了两日,小恩再次去按门铃,仍旧无人响应。
两次去都是在傍晚放学后,小恩想,可能他还没放学回来,家里人也上班没有赶回家。
第三次去选了晚上。按门铃,这次有人开了门,是一个中年妇人,盘着日本式的发髻,穿绣有红色樱花的白底丝绸家居服,目光凌厉而冷漠,她问小恩:“你找谁?”声音硬生生的。
小恩说:“阿姨我找杜进,请问他在吗?”
妇人带着探询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小恩一番,然后冷冰冰地说:“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叫杜进的。”说完“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小恩讶然。六号楼四单元101,应该没错啊,怎么会没这个人呢?真是奇怪!难道是自己记错了吗?不会啊!难道是他说谎骗自己的吗?不会吧?
小恩开始像福尔摩斯那样推理起来,她想,看他的样子应该是高中生,市区的高中只有两所,一中和三中。他要么在一中要么在三中。那天他说到她所在的小区找哥儿们聚会,那么应该可以打听到他。她所在的小区是个老旧小区,谁家的孩子上什么学校她是基本知晓的。据她了解,她们小区上高中的男生只有三个,两个在一中,一个在三中,这三个男生中,其中必有一个是认识杜进的。
于是,小恩挨个儿寻访了这三个男生,可得到的答案却都是“不认识叫杜进的”。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人间蒸发了呢?难道说当初只是一场梦吗?不会的呀!明明是他在这个小区门口骑车撞了自己呀!明明是他在这个单元门口把自己背起来一步一步走上楼去的呀!明明是他在这个房间里发现妈妈出了事帮着打的求救电话呀!明明是他在这只沙发上握着自己抖个不停的手的呀!她还记得那天他的手好温暖、好安全!像是暴风雨中的港湾,又像是救命的绳索。他就那样紧紧地握着自己,先是一只手握着,后来是两只手……这一切怎么会是梦呢?
她不死心,心想他总会放学回家的吧,即使是住校,双休日也总会回来的吧!她去西小区门口等他,等了许多次,仍旧见不到那个高高帅帅的男孩的身影。
越是找不到,心里越是奇怪,越是想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发神经了。她甚至和老师请了事假,乘坐公交车去一中和三中的门口等了多次。
有一次,她看到一个男孩的背影很像他。那个男孩子也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翼龙般地从校门口迅疾冲出,从她身边飞快地掠过。高高的个子,浓密微卷的头发,深蓝色带白道的运动衣,白色的球鞋,没错,是他,就是他!
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上去,在后面大喊:“杜进——杜进——”
男孩似乎没有听到,依旧骑车飞奔。小恩在后面狂追不舍,眼见那男孩在一家必胜客的门口停住,锁了车子,进餐厅吃饭去了。小恩跟着进去,在餐厅转了一圈,意识到是自己弄错了,那个坐在窗口正和一个女孩子点餐的男孩并非是她要找的杜进。
真是神经错乱了,她想,再这样下去,就得被老师和表姐识破了。
“把这颗不安分的心收起来吧,小恩!这个男孩子根本不是你的哥哥,或者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是你自作多情了。”她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