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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开启大学之门

在Z先生家度过三年时光之后,玛妮雅家里的境况有了变化。斯可罗多夫斯基先生领到了养老金。不过为了帮助儿女,他不愿就此退休,而是接受了一个既辛苦又麻烦的工作—在华沙附近的一个儿童感化院做监督。那里环境很差,但工资较高,他可以按月为在巴黎的布罗妮雅提供帮助了。

布罗尼雅得到父亲的接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写信告诉玛妮雅不用再给自己寄钱了;第二件事则是让父亲从每月寄给她的四十卢布中留下八卢布,来慢慢还清妹妹寄给她的那些钱。玛妮雅减轻了负担,积蓄增加得快了些。

1889年夏,玛妮雅离开了她生活了三年多的斯茨初基,离开了那一望无边的甜菜地,辞别了Z家,回到华沙,愉快地呼吸着本城的空气。很快,华沙一位大实业家F先生请她去做家庭教师,这总算是一种改变。

这一年是玛妮雅比较快乐的一年。F夫人很美,娴雅富有,她有许多皮货、珠宝和高档服装,客厅里有她穿晚装的画像,这是玛妮雅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身经历到奢侈生活。F夫人对玛妮雅很好,经常称赞她,邀请她参加所有的茶会和舞会……

▲十九岁的玛妮雅(左)和姐姐布罗妮雅(右)

但时隔不久,玛妮雅接到了布罗妮雅的一封信。那时是1890年3月的事。原来再有一年,布罗妮雅就要从医科专业毕业了。在信里,布罗尼雅让玛妮雅也来巴黎上学。她写道:

如果事情和我计划的一样顺利,我应该会在放假时结婚。那时,我的未婚夫也应该已经是一名医生了,他是我在医科的同学,也是波兰人,而且是被沙皇政府盯上的革命分子。我们还要在巴黎住一年,在完成这一年的所有考试之后,我们就回波兰去。

现在,玛妮雅,你一生中总该做出些成绩来。如果今年你能攒到几百卢布,明年你就可以到巴黎来了。你可以住在我们家里,我们为你提供食宿。我希望你尽快做出决定,你已经等得太久了!我敢担保你两年就可以拿到学士学位。

然而,家里还有很多人需要玛妮雅照顾,特别是年迈的父亲,玛妮雅实在不忍心离开他。在收到姐姐的信后,玛妮雅没有去巴黎,而是选择继续在F夫人家里工作。

1890年9月,F夫人家的家庭教师工作结束了,玛妮雅回到了华沙。看到离别几年的小女儿终于回到家里,斯可罗多夫斯基先生内心深处当然希望玛妮雅可以留在自己身边,但他明白,玛妮雅的生活不应该被局限在华沙的小圈子里。

一天晚上,斯可罗多夫斯基先生对玛妮雅说:“孩子,爸爸当然希望和你住在一起,但是如果你以为像这样在家里陪着我就能让我快乐,那你就大错特错了。你的才华不允许你的人生停下脚步,我也还没有到必须有人看护的地步。你的才能得不到发挥,才是真正让我痛苦的事情。玛妮雅,明年你就到巴黎去吧。布罗妮雅到那时已经毕业了,她应该可以帮助你了。在这之前,你要从生活上到学习上都做好准备。”

在得到父亲的鼓励之后,玛妮雅终于开始认真计划去巴黎的事情。她计算着一切可能,毕竟,自己快要二十四岁,再也不是来日方长的少女了。

为了帮助玛妮雅提高学习能力,斯可罗多夫斯基先生介绍女儿去自己的表兄约瑟夫·柏古斯基负责的实验室“工农业博物馆”去学习。

“工农业博物馆”是一座两层的建筑,因为俄国人禁止设立实验室,但不反对建博物馆,所以才取了这个名字,来蒙蔽沙俄当局的耳目。约瑟夫·柏古斯基是一位年轻的科学家。他一直尽力组织崇尚科学的波兰青年在一起学习科学知识。每到晚上或周末,青年们就聚集在这里做科学实验。

能够来到这个实验室学习,玛妮雅感到十分兴奋。她从小就对父亲书橱里的实验仪器十分好奇,想不到如今竟然可以亲自操作实验仪器。第一次走进这里时,玛妮雅感到药味扑鼻,实验用的器械和试管在灯下发着寒光。那些穿着白衣的年轻人,正聚精会神地探求科学的奥秘,连玛妮雅进来也没察觉到。

每天晚上和周日,不管多么疲劳,玛妮雅都要到“工农业博物馆”去。她试着做一些物理学和化学书籍中记述的实验,小小的成功都能让她高兴得跳起来。

虽然玛妮雅高中时期的物理、化学成绩不错,但那都是“纸上谈兵”。她觉得,书本上很多知识看起来很难理解,但通过实验,就变得生动和通俗易懂起来。有时候因为缺乏经验,玛妮雅会因为意外的事故或失误感到失望,但她告诫自己不能灰心。通过努力,玛妮雅觉得自己已经向未知的科学世界迈出了第一步。

多少年后,居里夫人回忆说,她在实验研究方面的爱好,正是在“工农业博物馆”的初步尝试中培养出来的。

玛妮雅没有下定决心离开波兰,除了牵挂父亲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她仍旧爱着卡西密尔。她希望他俩的事情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如果一切能称心如意,她宁可不去巴黎。

1891年9月,玛妮雅到喀尔巴阡山的察科巴纳度假。在那里,她与卡西密尔会面了。在山中的两次散步时,他们进行了摊牌。可是卡西密尔又表现出了犹豫和恐惧。玛妮雅的心彻底凉了,她决定不再受这种无谓的折磨了。她对卡西密尔说:“既然你想不出解决我们问题的办法,那我也教不了你了。”

在这次会面之后,玛妮雅和卡西密尔的关系彻底结束了。当然,卡西密尔不会想到,自己一时的懦弱,会成就一位伟大女性的成功。

这之后,玛妮雅开始为自己的巴黎之行进行准备。但是自己的能力毕竟有限,她只好选择向布罗妮雅求助。

1891年9月23日,玛妮雅给布罗妮雅写信说:

……布罗妮雅,我现在请你决定,是否真的能留我住在你家里,因为我可以来了,我已经能够支付自己的学费了。如果为我提供食宿不至于加重你的负担,就请给我一个确定的答复。今年夏天我经受了一些会影响我一生的残酷折磨,到巴黎去也许可以让我的精神恢复正常。但是从另一个方面说,我不想让你太受累。

听说你分娩在即,那我在你家里应该会有一点用处。假如我可以去巴黎,请你告诉我必须经过哪些科目的入学考试,以及最迟在哪一天还可以报名。

布罗妮雅的回信很快到了,一切当然没有问题。1891年初冬,玛妮雅的巴黎之行终于启动了。因为积蓄不多,玛妮雅选择坐最便宜的四等列车去巴黎。尽管车厢里没有暖气,只能坐在让人很不舒服的硬木板凳上,但这个幸福的姑娘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为了节省在巴黎的开支,她把褥子、床单、毛巾、衣服、书本、茶叶等各种生活用品都带上了。

临别前,玛妮雅亲吻着年迈的父亲说:“爸爸,我不会离开很久的!一毕业,我马上就回来。我们住在一起,永远不再分离……”

斯可罗多夫斯基先生把小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喃喃地说:“是的,我的玛妮雅。一路平安,好好学习,祝你好运!”

列车呼啸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在黑夜里穿过德国,穿过比利时。玛妮雅蜷缩在椅子上,用毯子裹着腿。她把包裹堆在周围,不时小心地点一点数目。这时候,她感到了无限的快乐。她回想着过去,幻想着将来,想像着自己再回到家乡的情景。

若干年后,居里夫人的女儿艾芙在描述母亲的这次选择时,由衷地赞叹道:“她绝对没有想到,她登上这列火车的时候,就是在光明和黑暗之间作了最终的选择,就是在无变化的渺小岁月和广阔的生活之间作了最后的抉择。”

经过一段漫长的旅程后,玛妮雅终于到达了巴黎。她从巴黎北站走下火车,觉得一切都很新鲜:这里的人们能用他们愿意使用的语言交流,书店可以不受限制地卖世界各地的书籍。其中最吸引玛妮雅的,是那条微微斜向市中心的平直大路。这条路指引着她,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基,走向一所大学敞开着的大门。那是一所多么著名的大学呀!几个世纪之前,人们就赞誉它为“宇宙的缩影”。基督教的领袖人物路德就曾经说过:“最著名、最杰出的学校就在巴黎,它的名字叫‘索尔本’!”

玛妮雅的姐姐布罗妮雅和姐夫在巴黎的德意志路开医院,他们腾出二楼的一间房让玛妮雅住。

玛妮雅并不在乎简陋的生活条件。尽管艰苦的旅途使她疲惫不堪,可一下火车,那种在波兰时的被压迫感就忽然离开了她。她第一次呼吸到自由国度的空气,感到身心都无比舒畅!

她告诉姐姐:“快把我领到索尔本大学去,我现在就想亲眼看一看那个地方!”

▲索尔本大学

索尔本大学正在改建中,虽然破坏了原来的外观,但是玛妮雅仍觉得处处都让人满意。校舍旁的墙上贴着一张布告:

法兰西共和国

理学院—第一学期

1891年11月3日在索尔本开课

在玛妮雅看来,这是光辉的字,神奇的字!

法国科学界在19世纪,的确可以说是傲视欧洲国家,从法国院校培养出来的科学家都有非常深厚的数学根基,这使他们在近代科学的发展中,立下了赫赫功勋。我们可以在法国学者中信手挑出许多世界级科学明星,如居维叶、安培、阿拉果、伯纳德·贝克勒尔和彭加勒等等。法国科学界辉煌的过去和现在,无一不激励着玛妮雅,她像航海者寻找北极星一样,把巴黎当做她心目中的北极星!

她的名字已经不再叫玛妮雅,她在入学注册单上用法文写的是玛丽·斯可罗多夫斯基。

索尔本大学的学生们常对这位衣着朴素、沉静好学的新生议论纷纷。

“与众不同的姑娘来了,真漂亮啊!”

“美丽的眼睛!”

“不!她那金色的头发比眼睛更美!”

1891年11月3日,索尔本大学理学院正式开课,玛丽成了理学院的一名学生。玛丽总是提前来到教室,坐在第一排座位上,希望能一字不漏地听清楚那些穿黑色礼服的教授们的每一句话。

▲在巴黎读书时的居里夫人

刚刚在彩色照相方面作出卓越贡献的李普曼教授为他们讲授物理学实验。非常有趣的是,李普曼教授以前在读书时学习成绩并不好,他只注重学习他感兴趣的课程,结果没有通过取得教师资格的考试。但由于在物理学(尤其是实验物理学)方面的巨大成就,他终于在1883年被任命为数学物理教授,1886年被任命为研究实验室主任。李普曼教授的讲课不仅条理清晰,而且很有分量,他常常告诫学生说:“人的生命是短促的,而事业的进展则十分缓慢。”

玛丽听到这种颇带哲理的话时,渴望迅速进入科学殿堂的心情更加急迫了。李普曼教授也注意到了这位外国来的女生总是坐在第一排,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认真听着他的一言一语。他也许会想到,这是一个十分勤奋的女学生,但他可能没有想到,这位不喜欢说话的女学生,日后竟比他早三年获得诺贝尔奖!

成为索尔本的学生之后,玛丽发现,一个从没有想像到的科学世界向她敞开了大门。索尔本所有教授的课对她来说都有着无比的吸引力。李普曼、布提、保罗·阿佩尔……玛丽愿意认识布告上列着的几十名教授,愿意听他们所有的课程,她觉得似乎永远不能满足内心对知识的焦渴。那些教授的头脑装满了科学的宝藏;他们的论证简洁清晰,极有分量;他们能够随意把世界缩小,玩弄着数字,玩弄着星辰,甚至以极自然的语气说:“我拿起太阳来,再扔出去……”

玛丽脸上带着敬佩的微笑,饱满的额头下,蓝灰色的眼睛发出幸福的光芒。她想,还有什么比支配宇宙的不变定律更醉人?还有什么比发现这些定律的人类智慧更神奇?她的灵魂涌现一种冲动,要向那无穷无尽的知识前进!她觉得那些年的受苦和挣扎都是值得的。

玛丽开始上课后不久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两方面的困境。一是她原以为自己的法语很不错,但教授们讲课时稍快一点,她就跟不上了,听懂了这一句却没听清楚下一句,弄得她好不尴尬;二是她原以为自己的中学学习成绩很不错,到法国听大学课程不会有什么困难,但她很快发现对自己原有的水平估计过高,更加之高中毕业已过去了八年,这期间虽然自学过一些课程,然而毕竟太零乱,而且不够深入。

这两方面的困难,使得玛丽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学习,弥补自己的不足,力争尽快赶上教学进度。每天课程一结束,她就夹着课本急匆匆地回到位于德意志路92号布罗妮雅的家,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埋头学习。巴黎举世闻名的景色和胜地,玛丽根本没有时间去观赏。她的幸福和乐趣,都在拼命学习之中。 qsKoV+vrlpTqa2TISE8/ejEZzeJym0wkDE8ARb19br4k2HDjRzlMXd+z2lGhLw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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