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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在何处

李汉荣

故乡

每一次回故乡,心总是早早开始忐忑起来,你七上八下的心里,悬着什么呢?其实就悬着一个“怕”字。

以前,怕它老是不变,现在呢,怕它老在变,不停变,变个没完没了。现在,你倒希望它不变还好一些,至少能变慢一些,最好能守住、留住点什么,守住点老面孔,留住些旧事物。

然而,故乡,与这个乱了方寸的世界一样,已经丢了魂儿,没了定力,失了常性,已无心于守住或留住什么,也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值得留住的。因为没了内在的心魂,过眼的事物也就失去可以辨认和依恋的心的印痕,一切就都成为可以任意毁弃的“物件”,而不再有值得尊敬的“遗物”或“神物”的品性,除非它能卖钱。

你固执地以为,有老面孔、旧事物的故乡,才是真的“故乡”。故人、故物、故地、故事,织成一个属于你身体和心灵的故乡。世界纵然很大,但只有一个地方,是你的故乡。它可能很小很小,小到甚至只有三五户人家,只有几块土地一片树林一条小溪,只有几声鸡叫,小到头顶飘过一小片云就能将它遮住。但是,就在这里,这个小小的地方,有你的老根,有你的乳名,有你情感的最初水土,有在夏日黄昏为你遮过暴雨的王叔家的屋檐,有给了你不同于他人口音和眼神的那口水井。甚至那棵梨树,它让你最早尝到梨的味道,在你的记忆里,它就是你的恩人。

可是,你每次回去,总会发现,许多故人不见了,故物没有了,故地拆迁了,故事失传了。故乡,在不断消失,在快速变成遗址,不,它甚至不是遗址,因为,有遗物、遗迹留下的地方才配叫遗址。你发现故乡已经消失,甚至消失得很彻底,昔日的故乡,已经变成一则快速失传的传说,变成了乌有之乡。

你当然无法挽留那些故人、那些老人们的离世,王叔叔、李三伯、李家大婶……前些年回家,你还与他们打招呼,聊家常。你和蓝大哥在田埂上相遇,你为他发烟,用打火机点烟,一阵风吹过来,他用手挡住风,他的身子俯下来紧挨着你,嘴贴近你手中的火——几十年前,在你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你放学下田干活,也曾紧挨在他的身旁,他教过你如何插秧。现在,记忆里保存的蓝大哥年轻时的气息忽然重现,只是,此时,紧挨你的这衰老的身体却弥散着黄昏的气息。吸完烟,他缓慢地、礼貌地将烟蒂轻轻丢在田埂上,轻轻地,表示对这根带着旧日情谊的烟火的看重和不舍。那海绵烟蒂,也许还在田埂被泥土掩着,还没来得及转化成别的什么,然而,蓝大哥已去世好几年了,他的骨殖和气息已经被坟头野草连续出示给春雨冬霜。李家大婶,是你母亲的朋友,那年冬天回家,她正好路过你家,她依然是那快人快语的性子,说:他娘,儿回来了,快给做饭,来,我帮你生火。说着,就坐在矮凳子上,把灶里柴火毕毕剥剥点燃了,又帮着往烧烫的铁锅里倒进菜油放了青菜,炒了几下,发现火燃得不旺,李婶就低下头凑近灶火,用嘴,用她那八十岁的肺活量和母性的气流,对着那灶火吹起来,火光映照着一张满是皱纹的慈祥的脸,而今,那张脸已被黑夜收走多年……

那座清朝的石拱桥,早已深埋在高速路的地基下面,不屑于“历史感”的疯了的钢铁和轮胎们,满载着效率和速度,向落日的远方狂奔。那棵三百多岁的老皂角树,已壮烈于一个带电的午后,它的三百多圈年轮,三百多张时光唱片,三百多卷史志,连同一代代母亲们沾满皂角香的衣襟和手泽,彻底灭绝,魂消香散。村头那眼宋朝的老井,它收养了流浪的月亮,一千多年了,夜夜都抱着这天上的孤儿,即使有残缺和憔悴,故乡的好奶水,总能把这娇儿养得又白又胖;而你,最初的童年倒影是从你衣兜里掉下去、被这古井收藏的几枚硬币,它知道你心疼,就替你保管着,说好了要在一个有趣的吉祥的日子,淘井的日子,去打捞和认领,同时打捞出那清贫而纯真的记忆;你也曾丢下去一粒石子,试探井水的深浅,顺便问一下历史的来龙去脉,等了好久,才听见水井在低处谦逊地回答:卟——咚,是的,水不懂,在水的外面肤浅飘动着的我们,又懂什么呢?从此,“不懂”,成为你的自知之明,在时光和历史面前,在巨大的宇宙和细小的蚂蚁面前,在远山的苍茫阵列和老屋窗口下那按照植物学原理和美学理想、诗句一样悬挂起来的葫芦面前,你除了尊敬和感激,有关它们的深奥根源和终极之谜,你真的是一点都不懂。如今,那有着深邃涵养和谦逊美德,并且亲口教导过你的、那源远流长的老井,你的乡村好老师,已经作古,那深沉不惊的波澜,那心照不宣的语言,已被现代牌水泥填平封死,时间和记忆、美德和修养,从此再不荡漾,钢筋和玻璃、金钱和消费的尖锐锋芒,代替了以前温情脉脉的水光。

还有,那个叫作五泉山的在你家不远处的山坡,曾经确有五眼泉,五个好嗓音,五只好眼眸——令人想象那后面藏着五颗美好的心灵,至少,是实实在在藏着五股子好水的,你小时候以及这多半生,总是被这五只明眸、五个悬念,引逗着水灵灵的想象:沿着那五个泉眼走下去,一定会找到深藏于地底的古代的源头,那或许与一个神话有关,与一首古诗有关,也许与一场远比历史还古老的地质事件或天文事件有关,比如,是否在古早古早的时候,一场流星雨,降下五颗陨石,凿通了地下五条水脉?而更有可能,那五眼泉的源头,是在远处群山中的某个森林里,当年,李白或苏东坡,不,不一定非得是文人或诗人,很可能就是你平凡的布衣祖先,在远山那森林里,那高峰上,祭过天,敬过神,打过猎,深爱过,祈求过,忧伤过,哭泣过,那眼泪,喜泪或悲泪,和着雨水、雪水和露水,滴滴答答从那山上砸下去,渗下去,一滴滴走过万载千年,一寸寸穿越厚土巨岩,终于,带着那深情或悲苦的记忆,走出地底的长夜,来到你的面前和兔子的面前的,已是这盈盈一汪,这涓涓一泓!它用透明的语言叙述那并不透明的往事,尽管你根本听不明白,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和珍贵的是,在你的故土上和你的岁月里,竟有如此纯真的语言和古老的词源,在讲述着你所不知道的秘密,你的故乡,因为有秘密、有渊源,从而有诗、有故事、有念想、有底蕴、有典故。就凭这五眼泉,你的故乡,就比别的地方,每天都多了五片天空和五个太阳,每夜都多了五个月亮和五条银河,而它们每时每刻都出口成章,字字珠玑,句句诗词,你的故乡,你的一生,因此要比别的地方,多听了多少诗?

然而,五眼泉早已干枯,五只眼睛已经瞎了,大地闭起眼睛,收回目光,是不愿意看见我们,或是害怕看见我们?也许,大地的意思是说,孩子,你的故乡呢?我怎么看不见呢?哦,原来我已经失明。但是,孩子,人或者生灵,哪怕是一株草、一只虫子,怎能没有自己的故乡?就是一片云、一片雾,它也有故乡,它起于沧浪又融于沧浪,它形成于天又归宿于天。你那载沉载浮的身体和心灵,怎能悬空和虚置,怎能没有投奔和皈依的故乡?虽说“此身安处是吾乡”,然而,心安处,必有根,而生命之根在故乡。那么,你还有故乡吗?我已失明,我看不见,也不忍看。孩子,你自己看吧,自己寻找吧,自己寻找丢失了的故乡……

屋顶

屋顶曾是古老中国随处可见的风景。

它是乡土低调扬起的头颅,谨慎而谦卑地保持着柔和的高度,既流露出对天穹的尊敬和仰望,又深怀着对土地的谦恭和依恋。它没有离尘而去的非分之想,而是土地自己在沉思默想中微微仰起的视线,于晨风和夕照里看远看近,最后总是笃定于素朴、平静的日常生活。

过去的乡村几乎没有高大建筑,映入眼帘的总是那土墙青瓦或竹篱小院的朴素房舍,那错落有致谨慎排列的谦逊屋顶,就是乡村里仅有的略略高出日常地面的“超现实部分”。对此,不能以木石之类的天然建筑材料无法支撑足够的高度给以解释,这样的解释未免过于实用主义和材料主义了。依我看,不好高骛远,不凌空蹈虚,而是在朴素的日常生活里体会人间温情和生存意趣,这是乡土中国的生活哲学和伦理学,也是其质朴的生命美学和建筑美学。

曾经遍布大地的那种亲切的砖木屋顶,就是这种哲学和美学的意象化呈现。

它那谦逊的、稍稍高出日常地面的高度,赢得了鸟儿们的喜欢,世世代代,那些土生土长、不善于在长天莽原搏击和流浪的鸟儿们,喜鹊、斑鸠、麻雀、燕子、黄鹂、画眉,它们总爱在屋顶上歇息、聚会、聊天、梳理羽毛,有时还安静地眯眼蹲着,在暖阳里打一会儿盹,当然,有时,趁主人不注意,它们会快速飞下屋顶,分享几粒场院上晾晒的粮食,主人发现了,至多是扬扬手中的木锨或连枷,说一声“龟儿子偷嘴了”,却并不做严厉追究。它们的突然降临和偶尔偷袭,倒是给平静的生活增添了一点趣味,给刚刚学会说话或已经上学堂读书、正准备“多识草木鸟兽之名”的孩儿们一次次现场辅导,大人们会教他:看,这就是斑鸠,屋顶上天天背诵古书的,就是它;那是画眉,口细,胆小,爱在井台上溜达、喝水,今天,也来场院品尝新麦……

多数的屋顶上都雕塑着祥瑞之物,也就是喜鹊、斑鸠、燕子、八哥之类,而这些落脚于屋顶歇息、聚会、聊天的鸟儿,看见了人们崇拜的这些祥瑞之物,却原来正是它们自己,它们一定有会心的欢喜,也觉得十分好玩:原来,人们在暗暗喜欢和崇拜着我们哩,想不到,这些看起来比我们高大得多的人,竟把我们这些小东西当成神灵,供在他们头顶,供在房子最高的地方!那么,偶尔分享一点他们的粮食,看来是会被原谅的。不过,我们可要多说些吉祥的话,多唱些祖传的歌啊。于是,人们总能听到那好听的鸟歌雀语,从屋顶细雨一样落下来。

出门远行的游子,离开时总要几步一回头,走出好远了,村庄模糊了,他仍能看见他家的屋顶,在轻烟薄雾里使劲翘首,还在目送着他;当他归来,还没走进故乡,就急切地开始眺望,从一片交错闪现的屋顶里辨认他家的屋顶,正好,从那熟悉的一左一右雕着两只斑鸠的屋顶上,升起了又白又软的炊烟,他看到了,那是院场前的大柳树下,他的妈妈,在远远地向他招手呢……

我怀念昔年的屋顶,它朴素、谦卑、诚恳、柔和,有一种母性的羞涩和温情。从它,我想起千年古国的面容和乡土的身影,想起我那一代代厚道的先人。如今,我回到故乡,或走在一个陌生之地,透过那漠然、尖锐、雷同的水泥墙壁和钢铁尖顶,总是情不自禁抬起头端详和寻找什么,眼睛遭遇的往往是一片空白,心里忽然就觉得空落。

我明白,我是在寻找屋顶,记忆里那母性的屋顶……

古人的幸福

一件物抵达我们身边或手中,究竟携带了怎样的经历、秘密、暗示和期待?

现代人绝不会有这样的感情和追问。他只需把那用钱购买来的消费之物消费掉即可,除了消费之用,现代之物已经不再有任何大于物、高于物的象征和意味。

现代人已经无法理解和体会古人所享用的神圣恩典和天赐之福。

在古人那里,物,不只是物本身,而是以物的形象到来的自然之神的神秘信使,是人的有限心智不能真正领悟的永恒时间交给人的信物和密语。

古时,遍地天物,无不具有神性和灵性,而人的头顶和四周,也被无穷的天象和天意所笼罩。

与事物在某个时空里的相遇,古人不会将其看成理所当然而随便处置,更不会视同寻常而草率待之,而是将其视为天意的垂顾,从而促成了人与事物相遇的神秘机缘。

古人惜物爱物,不仅因为物的获得不容易,更因为心里有一份对天意、对宇宙万物的尊敬,物乃天之所赐,故敬天而惜物。

古代的很多时候,尤其是远古,是人与天初会的时代,也是人与万物相互凝视、相互发现、相互认领的时代。所遇者皆神迹,所得者皆天赐,所闻者皆含暗示。

你可能说那是蒙昧。然而,笼罩于神性云霓中的万物,它带给人的不只有恐惧和神秘,更有从天而降的巨大狂喜、被天意恩宠的幸运感以及不能用物质的理由解释和说破的灵魂的深邃感、丰盛感、永恒感和崇高感。

一只兔子或野羊被猎获,一条大鱼或大龟被捕捞,它的不幸因被人赋予了天意,而成为天对人的赠品,物的牺牲因此有了高于物的特殊含义,人也对这牺牲给予了由衷感激。

一场喜雨的降临,是在焦渴的午后而不是在阴凉的夜半,古人并不对此作物理学或气象学的实用性解释,而是给以心灵和精神现象学的理解:因为诚心感天,故而天降好雨。一场自然之雨,就成为心灵之雨,成为天人互动的淋漓欢喜,也成为上苍嘉奖那赤心对天、诚意待人者的颁奖仪式。

一条彩虹的适时出现,一声霹雳的突然炸响,一只白鸟降落于清晨的屋顶,一片云追过来静泊于行走者头顶的上空,云的影子正好和人影重合……

这一切,都不只是寻常的物质事件,而更是带着天界的巨大暗示的心灵事件。

在人事与物事、人心与天意的往返互动中,大自然的一切动静、行止、生杀、予夺,都有了超自然的意味,都有了值得心灵去默默领悟的深意、象征和启示。

所以,古人在天地万物面前,也就是在遍地“诸神”面前,其恐也大,其悲也深,而其喜更大更深,那是大喜、惊喜、狂喜、欢喜,因降自天意神恩,所得之福乃为天福,所受之喜乃为神喜,是人的全部身心俱为之战栗的大欣悦、大欢喜。

如今,高度物质化、理性化、实用化、技术化甚至数字化的现代人类,根本无法理解古人那种人神同在、魂天归一的生命感受和心灵悲喜。

神圣感、神秘感、永恒感笼罩着古人的生活。他们和宇宙之间,没有文明和文化垃圾的阻隔,他们直接面对着原始的宇宙和伟大的神灵,一切事件或事物,都来自宇宙的赐予,即来自天意,他们所得的体验是离存在本源最近的神圣体验,无论离别和相逢,无论得到和失落,无论悲伤或喜悦,都是刻骨铭心的生命大体验。

因此,我们这些过于实用理性、过于技术主义和消费主义的现代人类,实际上已经读不懂远古先民的神话和诗歌,那是古人的精神生活实录。而我们却觉得那只是寓言,是修辞,是神秘化、戏剧化、浪漫化的表达形式。

神圣感、神秘感、永恒感笼罩下的古人,享用的那种神恩和天福,我们既不能理喻,更不能体会。如今,我们的世界已没有了天物和神物,在堆满机械、电子和文化垃圾的大地上,我们有了无处不在的物质和技术的便利,却再也没有了那感人心魂的奇异恩典和至上天福。

人是行走的庙宇

宇宙是一座巨大的庙宇,供着一颗无限浩瀚神秘的灵魂。

我们的身体是一座小的庙宇,供着一颗呼应着宇宙之魂的、小小的灵魂。

我们的许多努力,似乎都在忙着搭建和装饰身体这座庙宇——

我们劳作,我们吃饭,并尽可能吃好一些,我们是在尽力加固庙宇的根基,砌好它的墙壁。

我们穿各种颜色和款式的衣服,为庙宇披上华彩,镶上飞檐和门楣。

我们戴上各种首饰(耳坠、戒指、手镯之类),让庙宇摇响风铃,缭绕晨钟暮鼓的清音。

我们修养风度和仪表,让庙宇透出庄严或华贵的气象。

我们是一座移动的庙宇,行走在阴晴雨雪的旅途,呼吸大地和宇宙的浩然之气、清灵之气,也被迫接受来历不明的雾霾之气。

一边奔波劳碌,忙着加固庙宇,一边怀朴抱素,或披金戴银,敬香献供——时时刻刻,我们都在供养庙宇里那小小的灵魂。

我们读书、念诗、诵经、讲述天地间好的故事,都是为了让那灵魂喜悦。

我们默坐、冥思、入定、深呼吸,都是为了让那不安的灵魂平静、休息。

我们内省、祈祷、忏悔、洗礼、修持,都是为了让那灵魂保持清洁,每一个高尚的人,其实都是自己灵魂的保洁员。

我们沉思、玄览、心斋、冥想、神游,都是为了让那灵魂于无边空寂中辨认自己的虚幻本体,并在灵性的内宇宙里安顿自己。

一生一世,我们都在加固身体这座庙宇,明知道它会坍塌,我们仍然耐心地修缮它,不让它腐蚀和倾斜。

终于有一天,庙塌了,昔日香火缭绕的圣地变成废墟。

我们的身体遂回到尘土。

被我们供养了一生的,我们那小小的、温暖的灵魂呢?

我们亲爱的灵魂已升上了天空。

我们小小的灵魂,与宇宙那无限浩渺的灵魂合而为一了。

灵魂自天而来,最后又回到天上,回到亘古笼罩的苍穹和永恒奔流的时间。

是的,灵魂自天而来,笼罩于我们头顶的天空和苍穹,是我们灵魂的故乡和源泉。因为,构成我们灵魂的意识、潜意识、宗教感和道德感,几乎全来自无限苍穹的震撼、映照和暗示。

现在,这来自天空的灵魂又重返天空。

那曾经为灵魂活着、为灵魂受苦、为灵魂喜悦的人,他的灵魂将随着永恒的苍穹和奔流的时间而循环不息,从而得以不朽。

是的,我们的身体是一座移动的庙宇。

我们的一生乃是修庙的一生,我们苦心经营着一座注定会坍塌的庙宇。

庙宇注定坍塌,而被我们供奉的我们那小小的灵魂,则不会随着身体之庙的殒殁而轻易消失。

因为,我们的灵魂,总是膜拜着永恒。

总是膜拜着永恒,我们的灵魂因此有了永恒的属性和品质。

也因此,我们的灵魂,其实就是永恒的替身。

而永恒,正是灵魂的替身。

如此虔诚地为一个神圣而指向永恒的工程服役,谁说我们不是圣徒?

一个追寻永恒的人,即使他不信教,他仍然有着圣徒的情怀。

在所有物种中,人是唯一懂得崇拜永恒、尊敬灵魂的生灵。

人是行走的庙宇——

一生一世,我们携带着一颗渴望永生的灵魂,奔赴永恒。

责任编辑:鲍伯霞 RV/GwQ+Hn6fCAfeltKyAIb7g0BXCyWsY/al+jWd0p/0EdxggSZyyfvBni6ylxe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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