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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热城前法王腓力、太子路易、康斯坦丝［与］亚瑟［自一侧］上，奥地利公爵［自另一侧］上
各率军队
腓力王 英勇的奥地利公爵，
咱们昂热城前幸会。——
亚瑟，你的英雄前辈，
那曾经勇剖狮心，
投身巴勒斯坦圣战的理查
，
就丧命在这位公爵手中。
为补偿狮心王的后人，
他受本王敦请率军来助你，
打击你不仁义的叔父，
那在英格兰僭居王位的约翰。
你要拥抱他，爱他，欢迎他到来。
亚 瑟 上帝会饶恕您杀死狮心王之过，
对奥地利公爵
尤其当您给他的后人以生路，
率军队庇翼他们的权益。
我手无寸铁地欢迎您，
心中却充满毫无杂念的爱。
欢迎到昂热城下，公爵。
路 易 高贵的孩子。哪个会不愿为你主持公道呢？
奥地利公爵 让我真诚地亲吻你的脸颊，
像印章落在友好的协约上。
在我离开战场还家之前，
要让昂热和你在法兰西的领地，
让那足蹬怒浪
环护岛民的白垩海岸，
还要让大洋环绕
高枕无忧的水中壁垒英格兰，
乃至西方最远的角落，
都来向你参拜，尊你为王。
亲爱的孩子，
不达到这个目标，
我绝不想离开疆场回家去。
康斯坦丝 啊，请先接受他母亲的谢意，一个孀妇的感谢。
待到将来您的强援使他力量增长，
再由他进一步报答您的情意。
奥地利公爵 天道会赐予我们安宁，
因为我们拔剑为仁义而战。
腓力王 好，开战吧。
我们要把炮口对准这顽抗之城的围墙。
召集军中要员，
确定最佳战术。
为让昂热归顺这个孩子，
本王宁愿在城前马革裹尸，
宁愿蹚着法国人的鲜血入城。
康斯坦丝 还是等等您那使臣的消息，
免得失于莽撞，兵戈染血。
我们想用战争夺取的权力，
也许夏提昂大人能从英格兰和平地带回。
如果我们急于交兵，
过后岂不为疆场上枉流的每滴热血后悔？
夏提昂上
腓力王 真巧啊，夫人，看，如你所愿，
本王的使臣夏提昂回来了。——
爱卿，请你简要说说英王的意思。
我们在静等你的消息。夏提昂，请讲。
夏提昂 那么别让您的军队围攻这区区小城了，
鼓舞士气准备更大的行动吧。
英王对您的合理要求气愤不耐，
已经整束军队。
我因逆风耽搁了启程，
他率军赶上和我同时登陆。
他的队伍正向此城行进，
其军力强劲，战士勇猛。
他的太后也来了，
像阿忒女神
一样鼓动他喋血打仗，
她带着自己的外孙女，
西班牙的布兰绮公主
，
前国王的一个私生子也跟着他们，
还带着全英国的匹夫无赖，
一群冒冒失失、肆无忌惮的志愿兵，
这帮人脸上没毛，脾气火暴，
在老家卖掉家产
换来一身得意扬扬的戎装，
于是到这里来投机冒险。
简单说，英国舰船满载战队乘浪而来，
从未有更胆大更张狂的敌兵
给基督徒的世界造成攻击伤害。
鼓声起
听这鼓声刺耳，已不容我再详细禀告。
敌军逼近，出战还是议和，
准备定要趁早。
腓力王 英军进攻，真让人措手不及。
奥地利公爵 越是措手不及，
越要积极应战。
危急时刻勇气乃现。
让他们来吧，我们一切就绪。
英王［约翰］、私生子、［艾莉诺］太后、布兰绮、彭布罗克及其他人上
约翰王 愿法兰西得安宁，只要法王和平地许可
本王名正言顺地继承合法的权力。
否则法兰西要流血，和平只能归天。
本王为上帝神威之代表，
把和平逐回天堂的狂徒定遭我严惩。
腓力王 愿英格兰得安宁，
只要战火从法兰西退回英格兰，
去过和平的生活。
本王深爱英格兰，
为英格兰之故
身披重甲，挥汗出征。
这番苦役本该由你承担。
但你对英格兰如此不义，
竟篡其王国，乱其嗣统，
逐其幼主，玷污其纯洁王冠。
在这张脸上看看你兄杰弗里的容颜，
指着亚瑟
那眉眼就是他的翻版。
小小翻版中含有死去的杰弗里本尊，
时间会把小小缩影一手养成皇皇巨制。
杰弗里是你兄长，
这是你兄长之子。
英格兰当属杰弗里，
这位才真的是杰弗里的继承人。
被你篡夺的王冠有真正主人在此，
生命的血液好好地在他头中流淌，
你怎会被称作国王？
约翰王 法兰西王，谁给你这样大的权力
让你来诘问我？
腓力王 是高高在天的审判者给我权力，
他令掌权的强者心中都生起善念，
要过问不公正的事情。
上帝这个审判者使我充当这孩子的保护人，
我奉主之命谴责你的不义，
有上帝相助我定要惩罚你的错误。
约翰王 哎哟，你真是僭越权力。
腓力王 为了阻止你僭越篡位，这便是理由。
艾莉诺太后 法兰西王，你说谁篡位？
康斯坦丝 我来回答：就是你那篡位的儿子。
艾莉诺太后 大胆！你想让自己的杂种继位，
你就能当太后操控天下。
康斯坦丝 我在床笫之间对你儿子是否忠诚，
就像你对你的丈夫一样。
约翰的做派像你，
就如同雨珠像水，魔鬼像他妈。
你母子做派相像，我儿子长相更肖其父杰弗里。
我的孩子怎么是杂种？我发誓，
我倒觉得他父未必如此血统纯正。
只要有你这样的母亲，怎么可能是纯种？
艾莉诺太后 孩子，你倒有个好母亲，竟在这里诋毁你父亲。
康斯坦丝 孩子，你倒有个好祖母，竟在这里诋毁你。
奥地利公爵 肃静！
私生子 听传报员说话。
奥地利公爵 你是个什么鬼？
私生子 我就是要和您捣鬼，公爵。
只要咱连皮带人逮住您，咱单独斗斗。
虎落平川被犬欺，小兔敢揪死虎须，
谚语说的就是您这兔子。
等我把您逮个正着，一准把您的兽皮收拾一顿。
小子，等着瞧，我说到做到，说到做到。
布兰绮 哦，当年那手剥狮皮的勇士，
跟这狮皮才相配。
私生子 他和这皮相得益彰，
像英雄阿尔喀得斯的鞋搁在驴身上
。
可驴子，我来从您身上卸重担，
要不打得您皮开肉绽。
奥地利公爵 哪个吹牛皮的一个劲儿叫嚣？
震耳欲聋，大话滔滔。
腓力王 路易，决定下一步如何行事。
路 易 女人和傻瓜，都别吵了。
约翰王，我们的要求全在这里：
以亚瑟的名义向你索要
英格兰、爱尔兰、安茹、图赖讷、曼恩，
你愿不愿交出这些土地，放下手中武器？
约翰王 我誓死不会把地给你。法兰西，我向你宣战。
布列塔尼的亚瑟，你向我投降吧，
我因为爱你，会给你赏赐，
比法兰西王这个懦夫能取得的更多。
归顺我，孩子。
艾莉诺太后 孩子，到祖母这里来。
康斯坦丝 去吧孩子，去找祖母，孩子。
把王国送给祖母，祖母会给你
一只梅子，一颗樱桃，一粒小果。
真是你的好祖母。
亚 瑟 我的好母亲，别说了。
我真希望自己已经埋在坟墓里。
我不值得你们为我这样大动干戈。
艾莉诺太后 他母亲让他蒙羞了，可怜的孩子，他哭了。
康斯坦丝 不管他母亲怎样，你才不知羞耻。
不是因为母亲让他蒙羞，是他祖母犯了错，
让孩子可怜的眼中泪落如珠，感天动地，
上天会收走他的珍珠作为酬报，
是啊，这宝珠能买通上天
为他主持公道，报复你们。
艾莉诺太后 你这恶人胆敢诬蔑天地！
康斯坦丝 是你这恶人伤天害理。
不要说我诬蔑，
你们母子从这被欺的孩子手中夺去
主权、王权和一切权益。
这是你长子的儿子，
他唯一的不幸是有你这个祖母。
上代的罪下代还这神律就应在他身上，
他和你那孕育邪恶之腹只隔了一代，
你犯的罪都让这可怜的孩子受罚。
约翰王 疯婆娘，住口。
康斯坦丝 我只说这一条：
孩子不光因为他祖母的恶行遭上天惩罚，
上帝还让这女人和她的恶子一起来惩罚这隔代的孩子。
孩子既因她受罪，又被她的恶子折磨。
亚瑟受的苦本该她受，
她罪有应得，却报应在这孩子身上。
孩子全都因为她在受苦。
我诅咒她！
艾莉诺太后 你这没头没脑的泼妇，我给你看一张遗诏，
上面说不让你儿子继位。
康斯坦丝 嗬，谁会怀疑？遗诏？这是一张邪恶的遗诏，
昭示一个女人野心的遗诏，一个恶毒祖母的昭然野心。
腓力王 冷静，夫人，要么别说，要么措辞和缓一些。
当着王公贵胄们厉声往来对骂，
可是有失体统。
吹起号角把昂热城民召集到城上，
我们来问问他们
拥立亚瑟还是约翰。
号角齐鸣。一城民［携其他城民］登城
城 民 哪位召我们登城？
腓力王 法兰西王代表英格兰在此。
约翰王 英格兰王本尊在此。
众昂热百姓，我亲爱的臣民——
腓力王 忠诚的昂热百姓，亚瑟的臣民，
本王命吹号角召你们来和平协商——
约翰王 既然为本国利益，
就先听本王之言。
法兰西兵临城下，
要来侵犯你们。
他们炮膛里装的都是仇恨，
准备向你们的城墙喷射钢铁怒气。
你们的城市之眼，
那紧闭的门户，
就要遭受法国人的疯狂进攻。
若非本王兵到，
法军仗着利炮已经破城直入，
围护你们安全的沉睡的石墙，
在炮火中早被连根拔起，
城中已经一片惨状，
任由法军铁蹄践踏你们的安宁。
现在你们名正言顺的国王
不辞辛苦地亲提大军火速救援，
在城前替你们挡住敌军，
城市的脸颊虽受威胁，
却没有遭到伤损。
你们且看法人已被震慑，只求议和。
他们不再用带火药的炮弹
震击你们的城墙，
却射出带烟雾的友好辞令，
企图骗你们相信。
各位亲爱的百姓，
让本王入城，
本王一路驱驰，甚是劳顿，
渴望入城安歇。
腓力王 听我言毕，各位再斟酌回复。
请看我右手牵的这位少年，
他执亚瑟手
我曾举此手为誓要为他主持公道。
他是年轻的普朗塔热内家后人，
那人兄长之子，
本该是那人的国王，
那人所拥有之一切的主人。
我方的铁骑踏上你们城前的绿野，
只因正义被践踏，
我们义愤难当，并非要与你们为敌，
只奉天意救这少年于危难。
既然你们真正的君主在此，
是这位少年王子，
那就践行忠君的职责啊。
那么本王的军队也就偃旗息鼓，
像斗熊场上套了嘴罩的熊，
徒有凶相，却不伤人。
我们不过望空放几声火炮，
射向天上不怕攻击的云雾，
然后便刀剑归鞘，悄然退兵。
热血满腔而来，秋毫无犯而去。
你等与城中妇孺尽可安心。
你们若痴心抗拒本王的提议，
这老旧的城墙可抵挡不住我火炮的进攻。
即使这些善战的英军入城抵挡
也都无济于事。
那么告诉本王，
你们做何决定，
本王既代理亚瑟王子的权益，
你们是否尊我为主人？
还是等我下令攻城，
在血泊中取得自己的领地？
城 民 简言之，我等是英格兰国王的臣民。
我们为他，以他的名义守城。
约翰王 那就来见过国王，迎我入城。
城 民 这却不行。能证明自己是真国王的，
我们才效忠于他。
否则我们大门紧闭，任谁来都拒之城外。
约翰王 英格兰王冠不能证明谁是真国王么？
如果还不相信，我来给你们证据：
三万英格兰子弟——
私生子 有私生子，还有别的人。
旁白
约翰王 ——他们以性命证明本王的君主之尊。
腓力王 还有同样多的良家少壮子弟——
私生子 也有私生子。
旁白
腓力王 ——不承认他有继位权。
城 民 你们商量出谁更有理之前，
我们谁也不认，留待更有理的一方。
约翰王 那我们便大战一场决定谁是国王。
夜露降临前，
大批士兵便会魂归天堂，
愿上帝宽恕亡灵之罪。
腓力王 阿门，阿门。骑士们上马战斗！
私生子
降龙勇士圣乔治
，
在酒馆老板娘的招牌上骑马的圣乔治啊，
传授我们高超的剑术吧。——小子，
对奥地利公爵
我要是去您老巢和您婆娘共度春宵，
就在您的狮皮上安个牛头，
把您变成牛头狮身的怪物。
奥地利公爵 住口，少胡说。
私生子 颤抖吧，因为你们听到狮子吼了。
约翰王 我们且去高地，
在那里精心排兵布阵。
私生子 快些行动，占据有利地形。
腓力王 就这样。令余下人马在对面山头列阵。
为上帝与正义而战！
［英法两军］下
众城民留城上
之后两军过场交战。法传令官及号手数人［自一门］上，至城门前
法传令官 昂热百姓，打开城门，
迎请年少的布列塔尼公爵亚瑟入城。
他借法兰西之手，
今日已使此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令许多英格兰母亲泫然泣下。
看僵尸伏地，血洇荒丘，
留下家中许多寡妻。
法兰西旗开得胜，
几乎未折一兵一卒，
法军已凯旋，
要以胜利者的姿态入城宣告，
布列塔尼的亚瑟是英格兰国王，你们的国君。
英传令官及号手数人［自另一门］上
英传令官 欢呼吧，昂热人，把钟敲响。
你们的君主——也是英格兰国王——
约翰王在这血战之日大胜而归。
英军去时白甲皑皑，
归来已被敌血染红征袍。
英人盔上一根翎毛
都未被法军长矛挑下。
我军去时执旗的兵将，
原班人马好好地握着旌旗归来。
生龙活虎的英国将士，
像凯旋的欢乐猎人，
他们的双手杀敌后染得血红。
打开城门迎接胜利者吧。
城 民 两位传令官，我们在城楼上观战，
此城民可为赫伯特
从头到尾，自始至终，
你两军强弱，最好的眼力也难分辨。
以血换血，以暴击暴，双雄相抗，两强力搏。
两军实力相当，我城对你们的态度也没有两样。
真正的赢家我们才拥护，
只要不分出伯仲，
我们便闭城自守，留待将来的胜者，
既不为任何一方，亦是为了双方。
两国王率军自数门分上［私生子、艾莉诺太后、布兰绮随约翰王上；路易太子与奥地利公爵随腓力王上］
约翰王 法王，你还有热血可以拼杀么？
你是否愿为我方的正当要求让路？
我方的正当要求如滔滔河水，
你若设置障碍，
它便要涌出旧道，淹没两岸，
除非你不再横加干涉，
一任银涛白浪畅流入海。
腓力王 英王，你方在战斗中流的血不比我方少一滴。
只怕你的损失更大。
这一片天空下的土地，
都在这只手中掌握，
我凭这只手起誓，
我们为正义而战，决不退缩，
直到完成出征的使命，把你推翻，
否则就在阵亡者中增添一个国王，
给阵亡名册镀上一层王室的荣光。
私生子 霸气啊！两国王高贵的血液一旦燃烧，
那光芒真是直冲天宇。
死神已用钢铁武装双腭，
兵士手中刀剑就是他的毒齿獠牙，
趁两王互相为敌，
他便食肉饮血，残杀性命。
两王怎都面露迟疑？
下令厮杀吧，两位国君！
双雄军力相当，满腔怒火，再回血染的战场！
冲杀、流血、丧命，
直到一胜一负，杀出个分晓。
约翰王 城中人民现在承认哪一方呢？
腓力王 说呀，各位，以英格兰的名义，谁是你们的国王？
城 民 等到知道谁是真国王，就认英格兰王为我们的国王。
腓力王 那就承认我这方，本王代理他的权力。
约翰王 承认我这方，本王无需代理。
本王亲身在此，
是昂热城汝等众人的君主。
城 民 有一种比我们更强大的力量怀疑这一切。
在明白真相之前，
我们仍然要小心提防，紧闭城门。
我们满心恐惧，直到哪位大王能将之驱逐，
做我们的主宰。
私生子 天哪，昂热的混蛋们拿两位国王寻开心呢。
他们立在城楼
安安稳稳地观瞧指点，
简直像在剧场
一出一出看您两军死战的戏码。
两位尊王且由我统领运筹，
咱效法当年耶路撒冷叛军
，
暂停干戈，同仇敌忾，
用最强的战斗力攻打此城。
给大炮装满火药，
英法从东西两路猛攻，
给这傲慢的城池几通惊心裂胆的火炮，
直到轰倒它坚固的外墙。
我要连连开火不容奴才们喘息，
打到城墙颓塌，
他们无遮无挡如同空气。
等打下这城来，
两位尊王再分兵对垒，
两军刀枪相向再血战一场，
即刻决出哪方更受命运之神眷顾，
哪方就是战争的胜利者。
在下斗胆进言，
两位尊王意下如何？
此计岂非颇有谋略？
约翰王 头上青天做证，我很喜欢这个建议。——
法兰西王，我们可否先合力攻城，
把昂热夷为平地，
再一战决定谁是国王？
私生子 如果你有王者的血性，
和我们一样被这卑鄙的城民如此侮辱，
就该和我们一样调转炮口，
朝向这傲慢无礼的城池。
铲平这座城后，
你我以命相搏，再角逐一番，
双方孰生孰死，便在此一战。
腓力王 就这样。那你们从哪个方向进攻？
约翰王 我们从西路进攻，
直捣城市中心。
奥地利公爵 我从北部进攻。
腓力王 我们的猛雷要从南面轰炸，
让这城上弹落如雨。
私生子 这部署真周密啊！从北到南。
奥地利和法兰西相对开火。
我要从中煽风点火。——来，行动，行动！
城 民 两位大王请稍待，但求容申一言。
愿献和平之策，握手结盟，
大王兵不血刃而此城可得，
也免得再伤性命，
让这些将士得以寿终正寝。
两位大王请勿执意攻城，请听我言。
约翰王 准你进言。愿闻其详。
城 民 西班牙的布兰绮公主
是英格兰王的外甥女。
美丽的公主与路易太子年纪相当。
如果血气方刚的爱情寻求美貌，
那么娇美的布兰绮容貌无双。
如果诚挚的爱情追求美德，
那么贞静的布兰绮是最佳人选。
如果野心勃勃的爱情看重门第，
那么高贵的布兰绮公主世无其二。
公主的姿容、品德、出身无可挑剔，
青年太子也同样十全十美。
如果说太子有哪一点不完满，
便是缺少这样一位淑女。
同样，如果说公主的完美中有什么不足，
那便是欠缺这样一位郎君。
他是天之骄子，其半已成，
只等她来补充另外的一半。
她是绝世佳人，已成其半，
也只待他来补充完整。
当这样两道银色浪潮相遇，
必使包围浪涛的两岸增辉。
两位大王该作聚拢两流的堤岸，
玉成两位王族的婚事。
与其用刀枪火炮攻打我们坚固的城池，
不如王室联姻对我们发生作用更快。
只待联姻一成，
我等大开城门速速接驾。
若非如此，
我们有坚守城池的决心，
比怒波汹涌的大海更不可动摇，
比雄狮更无畏，
比山岩更不可扭转，
比狂怒的死神更刚愎暴烈。
私生子 出问题了，死神这老头儿听见怕要生气，
气得一身破衣裳在他那烂腔子上都挂不住了。
这位大嘴一咧，
喷的都是死亡啦，山啦，海啦，
就这么平平常常地说着怒吼的雄狮，
简直像十三岁的小姑娘在说小狗狗。
劲头这么冲的家伙，是哪个火炮手生的？
他说话简直就是又点火又冒烟又轰炸的火炮。
他这舌头就是鞭子呀，
把我们的耳朵猛抽了一顿。
句句落在身上比法国人的拳头还疼。
我的天！自从我管兄弟的父亲叫爹以来，
还从没被人用话损得这么惨过。
艾莉诺太后 我儿听他建议促成这桩婚事吧。
给我的外孙女陪送一大笔嫁奁。
系住这条纽带，
你现在还不安稳的王冠便可系牢。
那小孩像棵嫩苗，要长成硕果，
成了这门亲事，
就没有阳光照他长大。
我看法兰西王面露妥协之意，
看他们正悄悄商议。
趁他们被说动，赶快催促，
要提防他的热情刚被苦苦哀求和同情软化，
就又冷却凝结，回到从前的心思
。
城 民 我城在被围之际献出一策，
两位国王为何不作答复？
腓力王 英格兰王想好了，就请先讲话。
你方是什么主张？
约翰王 如果贵太子在这部美丽的书中
读出“我爱”两字，
女方的嫁奁将敌得过一位女王。
安茹、美丽的图赖讷、曼恩、普瓦捷，
海岸这边我的王权所覆盖的领土——
除了这座被围的城市——
都给她装饰婚床，
给她无上的身份、
荣誉和品级，
如她的美貌、教养和高贵血统一样，
处处可与世上任何公主匹敌。
腓力王 孩子，你的意见呢？看看小姐的面容。
路 易 父王，我看了公主的面容，
在她眼中发现了奇事，也是一个奇迹。
她眼中有我的影子，
可您的儿子在她眸中像个太阳，
那眸中太阳的光芒使您儿子本人倒像个影子。
我声明从前并不自恋，
但是见我堂堂的仪容在她眸中映得更美，
现在也喜欢上了自己。
与布兰绮耳语
私生子 开了膛的遗容映在她眸中，
悬挂在她眉头的皱纹里，肢解在她心里。
此人自认是叛徒，
为爱分尸不含糊。
惜哉开膛又上吊，
这一情种太庸俗。
布兰绮 这件事上我舅父的主张就是我的主张。
如果您有令他喜爱之处，
我把它变成自己的喜好
是不用费力的。
更恰当地说，
我可轻而易举地迫使它成为我之所爱。
我不愿恭维殿下，
说在您身上尽见可爱之处。
我只想说，
即使存心挑剔，
在您身上也找不出令我憎恶的地方。
约翰王 两个年轻人怎么想？外甥女，您是什么意思？
布兰绮 您的外甥女一向谨遵
您英明示下。
约翰王 那么太子，您会爱这位小姐么？
路 易 不，还是问我能否忍住不爱，
因为我确是真诚地爱她。
约翰王 那我将五省作陪嫁——
伏尔克森、图赖讷、曼恩、普瓦捷、安茹。
另外还要附送
英币三万马克。
法王腓力，你若同意，
命你的儿子与儿媳牵手吧。
腓力王 我很乐意。年轻的太子和公主，你们牵手吧。
奥地利公爵 还要接吻，因为我确定，
当年我订婚时就是这样。
路易与布兰绮牵手、接吻
腓力王 昂热城城民，现在打开城门吧，
迎进你们促成联盟的双方。
因为我们要在圣玛丽大教堂
即刻举行婚礼。
康斯坦丝夫人不在队列中吗？
我知道她不在。
如果她在，一定会阻挠这桩婚事。
她和她那儿子在哪里？哪位知道，告诉我。
路 易 她正在您帐中伤心悲恸。
腓力王 坦率说，我们结盟
对她的悲痛没有一丝治愈作用。——
英格兰王兄，我们如何安抚这位寡居的夫人？
本王本为争取她的权力才来，
天晓得怎就改弦易辙，
如今为自己牟利了。
约翰王 本王都会安排妥当。
本王要封年少的亚瑟
做布列塔尼公爵、里士满伯爵，
要令他在这座丰饶美丽的城市做主人。
请出康斯坦丝夫人，
速遣急使请夫人出席婚典。
［索尔兹伯里？
下］
我相信咱们即便不能完全满足她，
也能多少安抚她，
堵住她的怨言。
时间紧迫，我们尽快赶去，
操持这场意料之外、毫无准备的婚礼。
［除私生子外］众人下
私生子 疯狂的世界，两个疯狂的国王，疯狂的和议！
约翰为了阻止亚瑟主宰全国，
情愿割舍部分领土；
法王受良心驱使披挂上阵，
秉一腔热忱与仁义，
俨然上帝的钦兵。
但是有个狡猾的魔鬼在他耳边低语，
它是个总教唆人背信弃义的掮客，
这个每日言而无信的东西，
没人能逃出它的股掌：
国王、乞丐、老年、青年、姑娘——
可怜的姑娘，
除了“黄花姑娘”的名声之外一无所有，
那东西便骗走她的这个名声——
这位笑脸迎人的殷勤绅士，
就是挠得人神酥心痒的“利益”。
世界本来平平正正地运行，
都是“利益”勾它走向邪路，
“利益”这股引人作恶的邪力，
引得这世界偏离了正途，丢失了公正心，
全忘了原来的方向、目标、道路和志愿。
就是这个勾人的“利益”，
这个淫媒、掮客，这祸乱天下的名字，
它蒙住了三心二意的法兰西王的眼睛，
引得他背离了原本坚信的目标，
一场坚决而正义的战斗，
便以无耻而卑下的议和收场。
而我为何谴责“利益”呢？
只是因为它还没有诱惑过我，
不是因为我能洁身自好，
倘若印着天使的金币送到掌中，
我可没有握拳抵抗的能力。
只因我的手还没经过诱惑，
我才像乞丐一样咒骂富人。
我做乞丐时会说世间之恶莫过钱财，
将来发迹时会说世间之恶无非贫穷。
既然国王见了“利益”都背弃信义，
就让“牟利”做我的君主，我要信奉你。
下
康斯坦丝、亚瑟与索尔兹伯里上
康斯坦丝 结亲去了？定合约去了？
对索尔兹伯里
劣种配劣种！做朋友去了？
路易娶到布兰绮，布兰绮得到几个省？
不对吧，你说错了，听错了。
好好想想再说。
不可能，你只是这样说说。
我确信我不能信任你，
你这不过是一个草民的信口雌黄。
相信我，我决不相信你这个家伙。
国王曾给我承诺，和你说的相反。
你这样惊吓我要受罚的，
我在病中哪经得起什么惊吓；
我满腔委屈，已经饱受惊吓；
孀妇没有夫主，易受惊吓；
身为妇人，天生就爱受惊吓。
即使你现在承认这是玩笑，
我这一整天都会
心惊胆战，难以平复。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你为何这样哀伤地看着我的儿子？
你用手捂着胸口又是何意？
你为何眼中含泪，
像河中涨水要漫过堤岸？
这些悲伤的神情在证实你的话吗？
你再说一次，不要整个复述，
只说一句：你前面讲的真不真？
索尔兹伯里 是真的，正如我相信您不信任英法两王的为人，
这一点能让您相信我的话是真的。
康斯坦丝 你与其让我相信这悲哀，
不如教悲伤来杀死我。
让信以为真的心和生命
像两个亡命之徒，
一旦相逢便同归于尽。
路易要娶布兰绮！——孩子，那把你摆在哪里？
对亚瑟
英法要交好了，我怎么办呢？——
你这家伙出去，我受不了你在眼前，
对索尔兹伯里
你带来的消息让你变得太丑陋。
索尔兹伯里 尊贵的夫人，我只不过把别人做的坏事告诉您，
还做了什么别的坏事？
康斯坦丝 这坏事本身太恶，
连说起它的人都变恶了。
亚 瑟 母亲大人，求您不要焦急。
康斯坦丝 你劝我不要焦急，
要是这个劝我的儿子丑陋不堪，
让为娘丢人，
要是他一身恶心的斑痕，
又瘸又傻，弯腰驼背，
黑皮怪相，满身黑痣恶瘤，
我可能会不在乎，不焦急。
如果那样，我就不会爱你，
而你也不配这高贵的出身，
不配戴上王冠。
但你风姿俊美，亲爱的孩子，
诞生之时天资与命运联手使你不凡，
你的天资可比百合，和那初吐芬芳的玫瑰。
但命运却受贿变节，被人从你身边拉走。
命运她屡屡和你叔父约翰私通，
用金色的手掌挑动法兰西王，
践踏王权的尊严，
她唆使法王以国君之尊来做淫媒。
命运这娼妇，约翰这篡位之徒，
法兰西王就是他们的淫媒。——
这家伙，你说法兰西王是不是背信之徒？
对索尔兹伯里
你给我用狠毒的词骂他，
不然就走开，让我自己承受痛苦。
索尔兹伯里 夫人，请原谅。
您若不同去，我没法向两个国王复命。
康斯坦丝 你可以去，你必须去。我不会跟你走。
我要让自己的悲苦骄傲起来，
悲苦庞然傲世，压得主人直不起腰身。
召两王来见我和我心中的大悲苦。
因这悲苦实在庞大，
只有广阔坚实的大地才能支撑。
和悲苦同栖，我的御座就在此地，
她席地而坐
传英法两王，来对王位鞠躬敬礼。
［索尔兹伯里与亚瑟下］
康斯坦丝仍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