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豹治邺

西门豹是战国时期魏国人，在魏国改革时期，受到魏文侯大胆启用，被派往邺郡做县令。邺郡深受水患之害，当地女巫勾结群丞，榨取民财。西门豹利用为河伯娶妻的机会，巧妙地惩治当地恶霸，颁法令禁止巫风。在管理政务的同时，西门豹还是一位高明的政治家、军事家、水利家，除了曾经立下赫赫战功，他还在漳河周围开掘了十二条水渠，主张“寓兵于农、藏粮于民”，很快使邺城民富兵强，成为魏国战略重镇。

初到邺城

早在赵国迁都邯郸的时候，魏国上下就对魏国东北部的安全感到担忧，魏文侯经过深思熟虑，一方面启用乐羊攻打赵国背后的中山国，另一方面决定在邻近赵国的边境地区进行经营，实现对赵国的夹击之势，限制赵国的活动。只有这样，才能为魏国消除隐患，赢得安定的发展空间。

邺城毗邻赵都邯郸，对魏国而言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魏文侯必须同时控制住中山国和邺城才可实现对赵国的夹击。不过，论及如何治理邺城却一直令魏文侯头疼。在邺城有一条著名的大河——漳河，传说女娲就是从漳河水里捞出五彩石子补天的。只是对当时生活在漳河河畔的居民而言，漳河并非神话传说中那么浪漫，它凶猛浩瀚，时常肆虐，动辄就将良田村落吞噬殆尽。

邺城的百姓一直为水患苦恼，他们坚信在漳河河底有一位神通广大的河伯，漳河肆虐即是河伯发怒，要想平安度日，唯一的办法就是讨好河伯。然而，对治国者来说，讨好虚无缥缈的神灵远远不够。

战国·彩绘车马出行图圆奁

魏文侯希望邺城强大繁荣，邺城的强大将让魏国在面对老对手赵国时拥有不怒而威的魄力。考虑到邺城治理困难，魏文侯特地将这一重任交给西门豹，命他为邺城令。

西门豹的生卒年已难以考证，他早年的生涯也鲜为人知，但他无疑是魏文侯的得力之臣。在奔赴邺城之前，魏文侯叮嘱他到了邺城若想尽快摸清当地情况，不妨向“年高有德”的人请教。西门豹将这句叮咛记在心上，一到邺城，就召集德高望重的长者，询问他们地方风土。当他听到有人说“为河伯娶妻，穷尽民财”时，不由心头一震。

西门豹忙问何为“河伯娶妻”，老人们告诉他，河伯就是管理漳河的河神，为保地方安宁，不生水患，每年大家都要张罗着给河伯娶一个妻子，如果不这样做，河伯就会发怒，漳河就会泛滥，百姓们不是淹死便是饿死。

至于穷尽民财，则是指邺城三老、廷掾，他们每年都会以河伯之名向百姓征缴重税，每每搜刮百万，用于娶亲仪式的就有二三十万，剩下的都被他们和主持娶亲仪式的女巫们瓜分了。到了河伯娶妻的时候，女巫会查看小户人家的女儿，见到漂亮的姑娘，就会说“她适合做河伯的妻子”，并马上下聘去娶。到时候这个被选中的姑娘要沐浴更衣，还要斋戒数日，住进事先准备好的专供斋戒的房子。十几天后，百姓们又被招来装点姑娘的床铺枕席，然后让姑娘坐在上面，再把她抬进河中。

漳河的水大而汹涌，承载着姑娘的枕席在河上至多漂上数十里便沉没了。百姓们没有人愿意将女儿送入幽深的河底，那些有漂亮女儿的人家大多带着女儿逃之夭夭。因为这个缘故，邺城的人口越来越少，城也愈发贫困荒芜。

西门豹被河伯娶妻的习俗深深震撼了，他发誓要让这个存在了很长时间的恶习彻底地从邺城消失，拯救这里的百姓。

河伯娶妻

西门豹非常清楚，邺城百姓对河伯娶妻之事敢怒不敢言，要根除这一恶习关键在于根除掉从这件事上得利的三老、廷掾和女巫。所谓三老是指县级以下的官员，负责征收税款、教化民风。在当时，魏国百姓的耕地属各家所有，百姓必须将收成的十分之一上缴国家。三老在收取粮食的同时，还要向百姓征讨户税，而户税同样要交给国家。邺城的人少且贫，税额却可高达百万，可见三老对百姓的搜刮多么严重。至于廷掾则指在衙门里负责文书工作的小吏，官虽不大，却足够在地方作威作福。三老和廷掾勾结在一起，以河伯娶妻为名肆意劫掠民膏，收上的巨款二者一同瓜分。

战国·镏金嵌玉镶琉璃银带钩

但是直接整治这些地方恶霸未必能有效根治给河伯娶妻的恶习，只要对河伯的迷信还在，就算西门豹治了这届的三老，也保不准日后不会有三老故伎重施。西门豹必须在严惩奸人的同时让百姓意识到河伯并不存在。因此，他对当地老者说：“到了给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希望三老、巫祝、父老都到河边去送送新娘。多谢你们告诉我这件事，届时我也要亲自去送送做新娘的女子。”

到了为河伯娶妻的日子，西门豹来到举行仪式的现场，非常满意地发现当地的三老、官员、巫祝果然到齐了，百姓们也来得不少，足有上千人。

负责主持仪式的巫祝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她神色倨傲，身后还跟着穿戴华丽，满身绸缎的十余个女弟子。西门豹假装对河伯娶妻很有兴趣，要巫祝将河伯的“妻子”带过来，他要亲自检查她长得是否漂亮。

西门豹打量了下这名女子，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抱怨说：“这个女子不漂亮。”然后回过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巫祝说：“麻烦您到河里去禀报河伯，就说需要重新找一个漂亮女子，迟几天再送她过去。”说罢，立即叫差役将巫祝扔到河里，此时，三老已吓得面如土色。

西门豹站在河岸上没有离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过头说：“巫祝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弟子们去催催她吧。”又把巫祝的女弟子扔进了河。

又过了一会儿，西门豹又转过身对三老说：“巫祝及其弟子，这些都是女人，不能把事情说清楚，请三老替我去说明情况。”然后不由分说地将三老扔入河中，而此时站在三老身旁的廷掾早已体如筛糠，磕头不止，西门豹见此，便放了廷掾一条生路。自此之后，邺城上下再也没有人敢张罗为河伯娶妻的事了，河伯娶妻的恶习从此绝迹。

修筑水利

要让邺城强大起来，除了根除地方恶霸外，还需要彻底治好当地水患。为此西门豹亲自带人去勘察水利，组织百姓开挖水渠、修筑堤坝。

兴修水利十分辛苦，一开始百姓都不愿意参与，西门豹没有因民意不快就放弃修水一事，他说：“民可以乐成，不可与虑始。今父老子弟虽患苦我，然百岁后其父老子孙思我言。”可以和百姓共同为成功而快乐，却不可以和他们一起考虑事情的开始。尽管现在父老认为因西门豹而受害受苦，但百年以后他们一定会想起西门豹说过的话。

事实证明，西门豹的预言十分准确。西门豹排除非议，坚持在邺城修筑了十二条渠道，把河水引来灌溉农田，而不是任其肆虐。而这十二条渠道正是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条大型灌溉渠系，同时还被看做中国多首制引水工程的创始。由于漳水中含有大量泥沙，引水入田不仅方便灌溉，还改良了大片盐碱地，大大提高了邺城农人的生产能力。在西门豹的治理下，漳水再也不是邺城之患。

恶霸被清除了，水患消失了，邺城的发展蒸蒸日上。西门豹抓住时机推行起“寓兵于农、藏粮于民”的政策，迅速提升了邺城的防御能力，使邺城成为战国时期魏国的军事重镇。

当然，在治理邺城的过程中，西门豹也遇到了不少困难，其中最大的困难莫过于来自他人的毁谤。西门豹为人刚直，对魏文侯设在自己身边的近臣态度傲慢，再加上他为官清廉，工作辛苦，这些近臣不仅捞不到什么油水，还不得不跟随他一起吃苦受累。因此，近臣们集合起来到魏文侯那里进西门豹的谗言。时间长了，魏文侯不免对西门豹产生怀疑。

西门豹在治邺满一年后曾返回魏都汇报工作，被谗言左右的魏文侯一度打算收回西门豹的印信。西门豹也很快明白了魏文侯的不信任从何而来，遂请求魏文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若仍不能将邺城治理好，甘愿引颈受戮。魏文侯见西门豹言辞恳切，便应允了。

重回邺城的西门豹一改最初清廉作风，他搜刮百姓，努力迎合魏文侯派给他的近臣。而这些人果然开始对魏文侯大讲西门豹的好话。一年之后，西门豹再去汇报工作，不知就里的魏文侯远远地便出来迎接他。直到西门豹告诉魏文侯自己换了个方法治邺，要求辞去在邺城的职务。魏文侯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西门豹，连忙向西门豹道歉，请求他继续治理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