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比我见到的火星人更像人类,它用一只大脚把我踩在地上,同时向后面那个照应它的同伴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一边打手势示意。另外一个显然是它配偶的生物立刻走过来,拿着一根粗大的石棒,想要击碎我的脑袋。
这两个生物高约十到十五英尺,直起身时,身体中部像绿色火星人一般的手臂或者腿,长在上肢和下肢之间。它们两眼靠近,但不凸出,耳朵的位置很高,比火星人的耳朵更靠近侧面,口鼻和牙齿与我们地球的非洲大猩猩惊人地相似,总的来说,跟火星人比起来,样子还算好看。
石棒划过一条弧线向我的脸打来。正在这时,那条多腿的警卫兽闪电般穿过门口,向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白猿胸口猛扑过去。踩着我的那只白猿惊叫一声,跳出了打开的窗户。但它那只配偶却仍在跟闯入者进行搏斗。闯进来的怪物,是我忠实的警卫兽,抱歉,我实在不能将那般可怕的生物称为“狗”。
我尽快站起身,背靠墙壁看着这场罕见的搏斗。两个生物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灵敏和凶猛,都是地球人无法想象的。我的警卫兽在首轮攻击中占到便宜,它那发达有力的獠牙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对手的胸膛,但白猿的肌肉要比火星人发达有力得多。它用粗大的手臂和爪子扼住了警卫兽的咽喉,想要把它慢慢掐死,并且用力向后拧着它的头颈,按在身体上。那一瞬间,我真希望那只白猿的力量赶快衰竭,要不我的护卫的脖颈就要被拧断了。
白猿的胸部本已被咬破,现在几乎完全撕开了。它们在地面上滚来滚去,不时发出一声畏惧或者痛苦的声音。不久,警卫兽的大眼睛从眼眶中凸起,鲜血从鼻孔里流出来。显然,它正在变得筋疲力尽,但白猿也是如此,它的挣扎也开始变得愈发无力。
我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于是拿起白猿先前掉在地板上的石棒,用尽吃奶的力气挥舞着砸过去。这一棒正好打在了白猿头上,如同敲碎蛋壳一般打碎了它的头骨。
一棒打下去之后,我就面临一个新的危险。白猿的配偶从刚才的惊吓中清醒过来,绕过大楼回到现场,走到门口前了。当我发现了它的时候,它也看到了自己的配偶直挺挺地死在地板上的样子。它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口吐白沫、气急败坏。我必须承认,看到这个情形时我已经觉得大事不妙了。
在实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我向来乐于放手一搏。但就目前这种情况看来,这对我来说可能意味着死亡。我站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察觉到一旦到了街上,在那生物追上之前我就可以跑到广场的安全地带,至少有跑到安全地带的机会,不然,不管我怎样努力,也难逃一死。
手中的确还有一根石棒,但我该怎样用它来对付那家伙四条粗大的臂膀呢?即便第一棒可以打断它的一条手臂——我猜他会努力躲开这一击的,可当我在收回棒子挥出第二击之前它就可以用剩下的几条臂膀将我消灭。
思量之间,我已经转身走向窗户,但当我看到自己护卫的样子时,便把各种逃跑的想法彻底打消了。我的警卫兽躺在地板上喘着气,用它那大眼睛盯着我,流露出可怜巴巴、需要援助的神情。我受不了这个,重新考虑后,我终于做出决定:既然它救了我一命,那我就一定要涌泉相报而不是弃之不管。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转身,面对那只狂怒白猿的猛扑。因为距离太近,石棒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所以我只能拼尽全力将石棒朝它的身体抛过去。棒子正好击中它两腿膝盖下面的位置。它发出一声痛苦和愤怒的嚎叫,趔趄了一下,伸直胳膊向我猛扑过来,想借我的身体来缓冲它摔倒的势头。
我采取了同昨天一样的战术,挥动右拳猛击它的下巴后又用左拳直捣它的心口。这两拳非常奏效,打出第二拳后,它便翻身跌倒在地板上,痛得蜷缩起身子,气喘连连。我跳过它的身体,拿起石棒在它重新站起身后给了它致命一击。
一棒打下去时,身后传来低沉的笑声。我转身就看到塔斯·塔卡斯、索拉还有三四个士兵站在房间门口。目光相接时,我再次成为接受他们热情而谨慎的掌声的人。
原来索拉醒来后发现我人没了,便立刻报告了塔斯·塔卡斯。塔斯·塔卡斯在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带着几个士兵动身找我。当他们走近城市的边缘时,便眼见那只气得口吐白沫的白猿飞快冲进大楼。
他们紧跟在白猿身后,目睹了我和这只白色巨兽之间短暂而又具有决定性的战斗。这场搏杀,再加上之前我同那名火星战士的打斗以及我的弹跳力,这一切让他们对我的尊敬达到了顶峰。这些人虽然没有友谊、爱情或者慈悲这些较为细腻的情感,却相当崇敬无所畏惧的勇气和体力上的杰出才能。
索拉自愿加入寻找的队伍。搏杀进行时,在场的火星人中只有她没有面孔扭曲的笑容,相反,却面露忧愁、表情严峻。战斗刚刚结束,她便冲到我面前,仔细查看我有没有受伤。确认我毫发无损之后,她才露出满意而安静的微笑,慢慢地拉着我向房门口走去。
塔斯·塔卡斯跟其他士兵进了房间,低头打量着那只警卫兽。他们似乎争辩起来,最后其中一人跟我说话,但想到我不懂他们的语言时便转到他的指挥官面前。塔卡斯说了句话并打了个手势,显然,这是一个命令。
他们对我那只护卫的态度,明显带有某些威胁性,这也是我迟疑没有离开的原因。如我所料,那士兵从皮套中抽出一支手枪,要射杀我的那只警卫兽。说时迟,那时快,我匆忙跳过去打了那名士兵的手臂。枪口改变了方向,子弹在窗户上打出了个洞。
然后,我跪在有些畏惧的警卫兽旁边,将它扶起来,示意它跟着我。这一举动让在场的火星人十分惊奇。这惊奇的表情让人非常可笑。他们没法理解(顶多如同孩童一般懵懂地了解一些)感激和怜悯这种情愫。被我打歪了枪的那个武士询问地望着他的指挥官,但后者做出了一个不要管我的表示。于是,一行人回到广场。那只伟大的护卫跟在我身后,而索拉则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臂。
我想我在火星上至少有了两个朋友,一个如同慈母般关心照料我的年轻女性,还有一只不会讲话但是忠心耿耿的警卫兽。后来我终于知道,在它难看的外表下所蕴涵的爱、忠诚和感激,比全部五百万绿色火星人都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