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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凯斯宾的探险

后来,只要一有机会,凯斯宾王子和克奈尔斯博士就会来到塔顶进行密谈。凯斯宾从老师那里了解到许多关于古代纳尼亚的事情,这些神奇的传说和那个神秘的古老国度让他深深地迷恋并向往,他希望有一天纳尼亚能重返它过去的好时光。不过,随着课程的增多,凯斯宾出来听故事的时间越来越少。国王为他安排了一系列正规的教育课程——例如击剑、骑马、游泳、潜水、射箭和狩猎等体育项目,以及包括宇宙结构学、修辞学、文学、诗体韵律、历史、法律、物理、炼金术、天文学等在内的五花八门的课程。博士还给他上了几堂关于占星术的基础理论课,但并没有教王子如何进行实际操作。他向王子补充道:“事实上,连我自己也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占星家,不过做些最简单的试验倒还是可以的。”博士说航海是一门高尚的学问,而且极富英雄主义色彩,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开设这门课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弥若兹国王禁止大家提到船舶和大海。

凯斯宾机智敏锐、善于观察,正因如此,他掌握了不少知识。凯斯宾从小就不喜欢婶婶——普鲁娜普瑞丝弥尔王后,现在他渐渐发现,那是因为她对自己并不好,而她也很讨厌凯斯宾。他越来越觉得,苛刻的税收和严酷的刑罚让纳尼亚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而国王弥若兹则是那样地残忍可怕。时间飞逝,转眼又过去了几年。这段时间里,普鲁娜普瑞丝弥尔王后似乎是生病了,整个王宫都慌乱起来,每天都有好多医生在城堡里穿行,全国上下议论纷纷。正值初夏的一个夜晚,凯斯宾躺在床上昏昏睡去,可是没过多久就被不知什么人摇醒了,抬头一看,原来是克奈尔斯博士。

凯斯宾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地问道:“我们今晚要去夜观天象么,博士?”

“嘘!”博士示意凯斯宾要保持安静,“你先不要说话,听着,你要相信我并按我说的去做。现在,把衣服穿好,这次你要出趟远门了。”

凯斯宾对他的老师深信不疑,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却还是按照老师的吩咐去做了。等他把衣服穿上后,老师把一个袋子递了过去,并说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旅行袋,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到隔壁房间的餐桌上取些吃的放进袋子里,你要带上充足的食物。”

“可要是碰上仆人该怎么办,你知道,他们时刻都在看着我。”

“不必担心,我敢保证他们现在正做着美梦呢,”博士说,“对于我这个魔法师来说,使人昏睡的小魔法还是难不倒我的。”

于是,两个人蹑手蹑脚地溜进了隔壁的房间,正如博士所说,两个仆人鼾声如雷地睡着了。餐桌上放着吃剩的凉鸡、几片鹿肉、几片面包、一只苹果,此外还有一小瓶好酒。老博士把满桌的食物和酒都放到了那只旅行袋里,装好后帮王子背在了身上。

“别忘了把宝剑带上!”博士问道。

“放心吧,带着呢。”

“来,我帮你把斗篷披上去,这样就可以遮住身上的宝剑和旅行袋了。接下来,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讲,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到塔顶再说。”

两个人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塔顶,此时已是夜深时分,四处一片漆黑,阵阵寒风吹过,让今夜的城堡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气氛,跟他们第一次来这里看塔瓦星和阿拉姆毕尔星相会的那个晚上完全不同。克奈尔斯博士叮嘱道:

“亲爱的王子殿下,你也是时候离开这座城堡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了,你会在那里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被人陷害而死。”

“为什么这么说呢?”凯斯宾一脸惊愕。

“你应该知道真相了。事实上,你才是真正的纳尼亚之王。你是凯斯宾九世唯一的亲生儿子和继承人——凯斯宾十世。陛下万岁——”说到这儿,克奈尔斯博士单膝跪地,在凯斯宾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吻,这让他感到十分震惊。

“亲爱的博士,我完全被你搞糊涂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哦,王子殿下,你实在是太天真了。”博士说,“你身为凯斯宾国王的儿子、合法的继承人,但却没有当上纳尼亚的国王。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弥若兹是一个卑鄙的小人,他想尽办法想要篡夺王位,整个王国上下尽人皆知,只有你一直被蒙在鼓里。一开始,他自称是国王的保护人,帮助年幼的殿下打理政事,但这不过是他图谋不轨的手段而已。你的母后是一位贤慧善良的王后,母仪天下,她与其他的台尔马人不同,仁慈友善地对待百姓。只可惜,还没等把你抚养成人,她便去世了。在她去世后,弥若兹就开始实施起颠覆朝纲的策划:他首先把罪恶之手伸向了那些刚正的大臣以及所有对你父亲忠心不二的人。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奇死去,还有一些人失踪了,这一切都是弥若兹一手策划的。有一次,伯力沙和犹威拉思跟随弥若兹去森林涉猎,可他们却再也没回来,弥若兹说他们是被误伤致死;后来,北边疆域发生了战争,伯萨瑞德所有的名门望族都被派去打仗,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可是强大的巨人,他们就这样战死疆场、无一生还;还有阿康和艾瑞蒙等十几个人,他们对你的父王忠心耿耿,可弥若兹却给他们安了个莫须有的叛国罪,并将他们满门抄斩;接着,他又制造谣言说海狸大坝的两兄弟都是疯子,这样他就可以把他们关起来了。弥若兹一步步地除去了几乎所有的政敌,最后就只剩下七位爵爷了,他们是仅有的不惧怕大海的台尔马人。弥若兹借此为由,派他们出航东海,到彼岸去探索新大陆,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了的,七位爵爷最终也失去了音信。在除掉所有政敌之后,他设计了一场戏,让那些阿谀奉承的家伙出面恳请他做纳尼亚的国王,统治整个纳尼亚。这样,他便可以顺水推舟地坐上王位、当上国王了。”

“所以说,您觉得他现在是想把我也除掉吗?”

“当然。”

“可如果他想除掉我,以前就有的是机会,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迟迟未动手呢?再说,我对他不存在任何威胁啊!”

“没错,一开始他并不想除掉你。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就在两个小时前,王后生下了一个男孩,你的命运也将因此被改变。”

凯斯宾显然没搞清楚这两件事之间的因果关系,一脸疑惑地问道:“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天呐,难道你还不明白嘛!”博士的情绪有些激动,“我之所以每天教给你历史、政治,是想让你变得聪明一点儿!仔细想想,以前他没有孩子,等到他去世以后,王位必然要由你来继承。即使他不想把王位传给你,也别无他法。现在事情发生了变动,他刚刚有了儿子,还会想把王位传给你么?当然不!事实上,对他来说,你变得很多余,甚至有些碍事,难道不是吗?只有把你除掉,他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王位。”

“这真让人难以相信!您真的觉得他有那么坏吗?”凯斯宾大吃一惊,“您真的觉得他会那样对我吗?”

“毫无疑问,因为你的父亲就是死在他的手上!”克奈尔斯博士回答道。

凯斯宾顿时感觉仿佛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胸口,他实在太难受了,站在那里沉默了良久。

“听着,来不及了。我现在没有时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你,”博士说,“但我保证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的。不能再迟疑了,你必须立刻出发。”

“您会跟我一起走吗?”

“恐怕你得一个人走了。如果我和你一起走,你就更容易被发现,我不能冒这个险。哦,我亲爱的孩子,王子殿下,尊敬的凯斯宾国王,我相信你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切。不要再犹豫了,快走吧!出了城堡后,一路向南,想办法越过南部边境,并找到阿钦兰国的国王奈恩。他是个仁慈的君主,一定会帮助你的。”

“那您呢?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您了?”凯斯宾声音颤抖地说道。

“亲爱的国王殿下,永远不要放弃希望。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再次重逢。”博士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悲伤,“世界是如此之大,可我却只有你这一个知心的朋友!我会的法术并不多,但我会尽我所能地帮助你,眼下一定要抓紧时间。另外,我这里有两件微不足道的礼物要送给你。其中一件,就是这一小袋金子——如果不是弥若兹那个坏蛋,整个城堡里的所有财宝都应该是属于你的。另一件礼物,你要好好珍惜,因为它是个无价之宝。”

克奈尔斯博士把这件东西递给凯斯宾。凯斯宾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好像是一只号角。

博士继续说道:“整个纳尼亚,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你手中的这件宝物更加珍贵神圣了。这是一只神号,她曾经属于苏珊女王,后来不知为何流落民间。我也是在受尽种种恐怖的折磨、历尽千难万险之后才找到它的,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年轻的帅小伙,为了找到这只神号,念了不计其数的咒语。但我想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传说中,这只号角会给吹响它的人带来神灵的帮助——当然,没人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或许当你吹响这只号角时,露茜女王、爱德蒙国王、苏珊女王以及至尊无上的彼得国王就会重返这个世界,将这片土地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或许,它还可以把阿斯兰召唤回来。总之,把它带在身边,凯斯宾国王!不过你要谨记,只有到了紧要关头才能使用它。现在,一切都交代完了。高塔底层那儿有一扇通往花园的小门,那扇门没有锁,你可以从那里出去。我会送你到那里,往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下去了。”

“我带上戴思特里尔吗?就是我的那匹马。”对凯斯宾来说,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有些不知所措。

“放心吧,我已经把它带到花园边上了,它就在那儿等着你呢。”

他们从塔楼上下来,走过长长的旋转楼梯。一路上,克奈尔斯博士又悄声嘱咐了许多。此时此刻,凯斯宾的心情十分复杂,但他仍尽力记住了博士所有的叮嘱。不一会儿,他们便走到花园了,这里的空气很新鲜,不远处戴思特里尔正摩擦着蹄子并发出了亲热的嘶叫声,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来了,两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凯斯宾看着眼前这座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城堡,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城堡、他唯一的家,可如今他却要背井离乡、浪迹天涯。一步,两步,凯斯宾忍不住回过身做最后的道别,只见无数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他知道那是在欢迎新王子的到来。

凯斯宾谨记博士的叮嘱,日夜兼程地奔向南方。起初,他在小路和便道上行走,不过走了那么久却没发现任何追兵,于是便大着胆子在大路上纵马奔驰起来。一开始,凯斯宾还在为与博士的分别而感到悲伤,可一路走下来后,他变得信心十足,就连戴思特里尔也表现得十分激动。凯斯宾头一次感受到自由的气息,他觉得自己就像传说中热爱探险的游侠骑士一样,一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为此,他感到兴奋和快乐。

黎明时分,天上开始下起了毛毛雨。凯斯宾停下马,准备四处打探一番,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树林里,林子里到处都是长势茂密的野菊,远处的青山排闼而来。此时此刻,面对着这个辽阔宽广的世界,凯斯宾深深地意识到自身的渺小,因此也就感到了些许紧张。

不知不觉,天空已经大亮。白天的时候凯斯宾一般不会在大路上行走,他来到森林里,挑了一块舒适柔软的草地,就此歇歇脚。他先把戴思特里尔身上的马鞍卸掉,这样就可以让他的马在一边自由自在地吃草,之后,他该解决自己的早餐了。凯斯宾将背包里的冷鸡和酒拿了出来,随便吃喝了一点儿,填饱肚子后便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休息了。赶了一夜的路,他疲惫极了,没过多久便睡着了。等到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他稍微吃了点儿东西后,便又快马加鞭地赶往南方疆域。

凯斯宾穿越了大片大片荒芜的原野,最后到达了一片山地。山地的道路异常崎岖坎坷,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又得往下,不过凯斯宾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往山上爬。就这样,他登上了一个又一个山脊,前方重峦叠嶂的山峰变得愈加密集,山的颜色也由青翠变成了深绿。

夜色渐渐拉下帷幕,他走在一座大山的山坡上,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狂风大作,紧接着是一阵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戴思特里尔摩擦着蹄子,看起来有些焦躁不安。凯斯宾拉着戴思特里尔来到了一个松树林,这里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凯斯宾的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一系列他曾听说过的关于树林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树林里的精灵或妖怪十分讨厌人类,对人类很不友善。他又想起自己的家族所犯下的累累罪行:他们四处砍伐树木、滥杀无辜,与所有的山林家族为敌。尽管凯斯宾和他的族人们不一样,但那些树木却对此一无所知。

风依然猛烈地刮着,在狂风暴雨的侵袭下,整个树林“呜呜”地咆哮着。凯斯宾步履维艰地前进,突然,一声震天巨响在他的身后响起,他转过身去,只见一棵大树被雷击倒在地。“别害怕,戴思特里尔,安静点儿!”凯斯宾抚摸着马的脖子以此来安抚受到惊吓的戴思特里尔,可他自己却早已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凯斯宾感到前所未有的幸运,要不是他们快走了两步,一定会惨死在那棵大树之下。

天气并没有好转的征兆,电闪雷鸣依旧继续着,横空劈出的道道闪电让人头晕目眩,震天的巨雷似乎要把天空劈成两半。戴思特里尔显然是受到了惊吓,没命地奔跑起来,尽管凯斯宾十分擅长骑马,但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无法拉住缰绳。戴思特里尔俨然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凯斯宾知道这样疯狂地奔跑对自己有多么危险,但除了紧紧地贴在马背上,他别无他法。在这个黑漆漆的松树林里,借助闪电的光芒,凯斯宾看到两边的大树以风一样的速度一棵接着一棵地从他身边飞过。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自己的前额突然被某种棍棒之类的东西猛击了一下,他感到一阵眩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凯斯宾再次醒来时,第一感觉就是脑袋上巨大的疼痛。接着,他环顾四周,发现身边有一个明亮温暖的篝火堆。此外,他还发现自己不仅头部受到了袭击,胳膊和腿上也到处是伤。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低语。

一个声音说道:“那个孩子就要醒了,我们最好立刻想出一个处置他的办法。”

另一个声音答复道:“当然要把他除掉!如果让他活下来,他一定会出卖我们的。”

接着,又传来了第三个声音:“为什么不在当时就把他杀了或者放了?现在,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把他带回来,又给他处理伤口,悉心地照料他,要是又把他杀了,这该有多愚蠢!”

“先生们,”凯斯宾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由于受到重伤,他说起话来声音微弱,“无论你们怎样处置我,我都没有意见。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们能放过我的那匹马,并且仁慈地对待它,它已经够可怜的了。”

三个人先是一惊,然后,大家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良久,一个沙哑但却十分憨厚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事实上,我们并没有看见什么马,当时只发现了受伤的你。”

“别被那小子的甜言蜜语给骗了,”第二个声音说道,“我觉得还是应该……”

“尼克布瑞克!”第三个人高声喊道,打断了第二个声音,“你难道不觉得那是种可耻的行为吗?还是让特鲁佛汉特说说我们该怎么办吧。”

第一个说话的家伙,大概就是特鲁佛汉特吧,他提议先给受伤的凯斯宾喝点儿水。于是,只见一个黑影缓缓地走向床边,凯斯宾依稀感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猜想可能是谁的胳膊,但却有些不太像。那个黑影将脸慢慢俯下来,离凯斯宾越来越近,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张脸毛茸茸的,正中央似乎还长了一只长长的鼻子,两颊就更奇怪了,好像长了许多古怪的白斑。凯斯宾认为,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带着一种特殊的口罩,要么就是自己烧糊涂了,产生了幻觉。不过无论如何,嘴边这杯冒着热气的东西让他感到温暖,凯斯宾一口气把杯子里的东西全喝光了,味道很甜。

篝火越燃越旺,光线也就愈加明亮,借着篝火的光亮,凯斯宾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那张脸,他顿时失声惊叫起来。因为给他喝水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獾。凯斯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獾,它看起来友善而聪明。凯斯宾断定刚才就是它在讲话,他还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山洞里,躺在一张用石南草铺垫而成的床上。而其余两个说话的声音,无疑是来自火堆旁边的两个小个子,他们看起来比克奈尔斯博士更矮更胖,但却同样长着满脸的长胡须,不过他们的毛发更加浓密粗硬。凯斯宾意识到眼前的这两个小个子就是传说中的小矮人——真正的纯种小矮人。这让凯斯宾异常兴奋,因为这说明了古老的纳尼亚并未消失。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凯斯宾感到有些眩晕。

相处几天后,凯斯宾渐渐对大家有所了解:给他喂水的那只獾叫做特鲁佛汉特,是三个伙伴中年纪最大最为忠厚的一个;想要杀掉凯斯宾的是一个叫做尼克布瑞克的小矮人,他长着黑色的头发和胡须,就像黑色的马鬃一样,看起来又粗又硬,据凯斯宾所知,他的脾气坏透了;还有一位名叫杜鲁普金的红色小矮人,他长着一头火红的长发。

凯斯宾的病情一天一天好转,眼看就能坐起来了。这天晚上,尼克布瑞克与其他同伴商量道:“不管怎样,我们得想出一个处置这个人的办法。既然你们不让我杀他,那就说说到底要怎么办,总不能把他一辈子都囚禁在这里吧。反正,我坚持认为他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一旦他回到自己的同类那里,一定会把我们住在这里的秘密全都泄露出去,到时候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嘿,兄弟!尼克布瑞克!”杜鲁普金皱着眉头说道,“你说起话来真是太粗野了!这个小家伙不小心把头撞到了我们洞外的树上,难道这能怪他吗?而且,我看他并不像什么坏人,更不像个奸细。”

这时,凯斯宾插嘴道:“先生们,你们难道不想问问我的意见么?事实上,我一点儿也不想走,我根本不想离开这里。我希望你们能允许我留下来,和你们一起生活。知道吗?这么多年以来,我四处寻找你们,能见到你们我真是太高兴了。”

“全都是花言巧语,”尼克布瑞克愤怒地喊道,“作为一个台尔马人,作为一个人类,你会想留在这里,而不是与你的同类生活在一起?”

凯斯宾想起自己离家出走的原因,顿时有些感伤,于是说道:“唉,就算我真想回去,也没办法回去了。我之所以会撞到你们的树上,是因为我急于逃命。纳尼亚国王想把我杀掉,如果他知道我被你们杀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孩子,你不必担心,”特鲁佛汉特安慰着凯斯宾,“我们这里是很安全的,所以用不着害怕!”

“嗯?”杜鲁普金对此似乎很感兴趣,“你这个小家伙说了什么错话或者做了什么错事,会让弥若兹那个坏家伙起了杀心?”

“其实,我是他的侄子。”还没等凯斯宾继续说下去,尼克布瑞克便暴跳如雷地拔出了他的宝剑。

“这真是太好了!”他叫道,“原来你不是一般的台尔马人,当今的纳尼亚国王是我们最大的敌人,而他竟然是你的叔父,也就是说,你将成为纳尼亚王国的继承人。我说,你们两个不要再犯傻了!这个家伙非杀不可!”

獾和杜鲁普金连忙将他拦下,费尽力气才把这个小矮人推回到篝火旁边的座位上去。凯斯宾为自己刚刚险些丧命的一幕感到十分害怕。

杜鲁普金显然对尼克布瑞克感到气愤,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尼克布瑞克,你这个粗鲁的家伙!我最后警告你,老老实实地坐在那儿,不然我和特鲁佛汉特一定会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

尼克布瑞克的做法引起了伙伴们的愤怒,他只好悻悻地坐回到座位上。在獾和杜鲁普金的要求下,凯斯宾把整件事情的始末全都告诉给了他们。故事结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山洞里出现了片刻的寂静。

杜鲁普金先开口说道:“哇,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怪事儿!”

“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故事,”尼克布瑞克说,“我讨厌人类谈论我们的传说,他们知道的实在太多了。都怪那个多嘴的老保姆,要是让我看见她,一定会绑住她的舌头,让她再也没法说话!还有那个狗屁博士,可恶的混血小矮人,让这一切变得更加糟糕!我憎恨人类,可更恨这些出卖我们的人!我们走着瞧吧,留着这些人类,一定会后患无穷!”

“你知道什么呀,尼克布瑞克?你什么都不知道!”特鲁佛汉特说,“你们这些小矮人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你们都善于遗忘,而且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我虽然只是一只动物,一只獾,但却一直坚守着一个信念,从不会朝三暮四。如果事情能这样发展下去,对我们来说将会是件天大的好事。这个孩子才是纳尼亚真正的君主,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位是真正的国王。他将带领我们重返真正的纳尼亚,我想你们小矮人大概是把那句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可作为动物的我们从未忘记过:当亚当之子成为国王时,纳尼亚就会重得安宁之日。”

杜鲁普金有些不高兴了,冷笑道:“我说,特鲁佛汉特!难道你也要背叛我们,把纳尼亚王国拱手相让于人类?”

“当然不是,”獾回答说,“无疑,纳尼亚不属于人类。对此,我心知肚明,比你们任何人都更清楚。但是能够统治纳尼亚,给纳尼亚带来希望的是人类。作为一只獾,我的记忆力好着呢,我记得清清楚楚,至尊王彼得就是人类,我说的不对么?”

“天呐,那只是一个古老的传说!别傻了!”杜鲁普金感叹道。

“不,那是古老的纳尼亚!我们动物对此深信不疑,我们动物,”特鲁佛汉特提高了嗓门,“是永远不会忘记过去、不会背叛历史的!我们坚信至尊王彼得并不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居住在凯尔帕拉维尔城堡治理纳尼亚的国王和女王一定存在,就像阿斯兰也并不只是一个传说,我们从未改变过这种信念!”

“请您原谅我的无知,”杜鲁普金的话听起来有些尖酸刻薄,“但是我真不知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相信阿斯兰!”

“我,我相信,”凯斯宾看起来十分激动,“要是在以前,或许我还对阿斯兰的存在表示怀疑,不过现在来看,我相信它一定存在。很多人曾告诫我不要相信世界上有什么会讲话的动物和小矮人这些荒诞的传说,还嘲笑着说根本没有阿斯兰,事实证明了他们是错的。必须承认,我也曾为此感到迷惑不解,我无数次地问自己世上到底有没有阿斯兰,有没有你们这样的生灵。现在看看!你们不就坐在这里吗?”

“没错,”特鲁佛汉特说,“说得太对了,凯斯宾国王。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如果您热爱并忠实于古老的纳尼亚,那么您就是我的国王,国王陛下万岁!”

“天呐,真是太肉麻了,獾。”尼克布瑞克仍旧是没有好气地说道,“话虽如此,但眼前的这个家伙和至尊王彼得兄妹们可不是一类人,他是个可恨的台尔马人。我们都曾是他们围猎屠杀的玩物。”说着,尼克布瑞克猛地转向凯斯宾,“你是不是也这么做过?老实交代!”

凯斯宾极其诚恳地回答道:“没错,我确实这么做过。但那些动物只是些不会讲话的普通动物。”

“根本就是一回事儿!”尼克布瑞克恶狠狠地说道。

特鲁佛汉特始终坚信凯斯宾是个好人,并为他争辩道:“不,这完全是两码事!尼克布瑞克先生,我想你一点儿也不了解动物。现在生活在纳尼亚的大多是一些不会说话、没有灵性的动物,与我们这种动物是截然不同的。那种动物基本上遍布世界各地,无论在卡乐门还是台尔马,或者其他什么地方,都能找得到。这类动物个子比较矮小,长相和颜色也各不相同,与我们这种会说话的动物相比,差别可大了。就像你们与混血小矮人之间存在的差距一样,我们之间的差距更是大得多。”

之后,三个伙伴又争论了很久,最后的结果正如凯斯宾所期待的那样,他留了下来。小矮人和獾答应凯斯宾,只要他的身体完全好起来,就会立刻带他去见见森林里其他的“自己人”。这是凯斯宾梦寐以求的事情,他知道,古老的纳尼亚还存在,那些土生土长的“纳尼亚人”至今还躲躲藏藏地生活在这荒山野林之中。 ifYMxQ2hP2dns2l4UHY0cxQn37JlR3euuxm3dtJrdFMfkEaxhqJIEjATXp5TGC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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