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政》共二十四则,所谈内容包括为政、敬孝、做君子、治学、教育、守信、施勇等。
【原文】
子曰:“为政以德(1),譬如北辰(2),居其所(3)而众星共(4)之。”
【注释】
(1)为政以德:以,用的意思。此句是说统治者应以道德进行统治,即“德治”。
(2)北辰:北极星。
(3)所:处所,位置。
(4)共:同拱,环绕的意思。
【译文】
孔子说:“从政凭借的是德行,具备了德行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它居于一个方位,其余的星辰都会环绕在它的周围。”
(常见译文是:孔子说:“以德行来治理政事,就会像天上的北极星那样,它居于一个方位,其余的星辰都会环绕在它的周围。” )
【解读】
统治者的威信、感召力和凝聚力到底凭借什么?这里孔子给出了答案——“以德”。在此,孔子将具备高尚品德的统治者与百姓凝聚的效力比作北辰众星相拱。当然,孔子所说的为政者是指当时的国君,并非泛指一切从政之人。
“为政以德”的理想境界是:“不动而化、不言而信、无为而成。所守者至简而能御烦,所处者至静而能制动,所务者至寡而能服众。”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当统治者与百姓之间涌现众星共北辰景象之时,国强、民安、和平、繁荣的社会将会使人人享有。
编者寄语:
为人赖慈人事和,从政以德家邦兴。
【原文】
子曰:“诗三百(1),一言以蔽(2)之,曰‘思无邪(3)’。”
【注释】
(1)诗三百:诗,指《诗经》一书,此书实有305篇,三百只是举其整数。
(2)蔽:概括的意思。
(3)思无邪:此为《诗经·鲁颂》上的一句,此处的“思”作思想解。无邪,一解为“纯正”,一解为“直”,前者较妥。
【译文】
孔子说:“《诗经》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就是‘思想纯正’。”
【解读】
孔子在做人上追求完美,在做学问上更是一丝不苟,有极高的感悟力,且要语不凡,涵义深远。经他编纂的《诗》、,修定的《礼》 、《乐》,以及所序所作的《周易》《春秋》皆可证明这一点。
就说编纂《诗经》,《诗经》时跨周初至春秋两大时期,内容涉及歌功颂德、追求婚姻自由、反抗徭役、揭露统治者荒淫无耻、反映贫苦百姓苦难生活等等。放眼这样的大时空,披阅如此繁杂的文字(而且是竹简木简文字)内容,然后从确立的思想标准和艺术标准中,再经筛选、删改,这需要何等的精神与毅力!
“思无邪”正是在这一番耕耘基础上绽出的敏锐与智慧之花!
正因为《诗经》的“思无邪”,才成了他创办私学所用的主要教材。他使用这一教材的目的,一是为了提高学生的语言能力,二是给学生提供感性的社会生活,三是陶冶纯正的思想情感。
【原文】
子曰:“道(1)之以政,齐(2)之以刑,民免(3)而无耻(4);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5)。”
【注释】
(1)道:有两种解释:一为“引导”;二为“治理”。前者较为妥贴。
(2)齐:整齐、约束。
(3)免:避免、躲避。
(4)耻:羞耻之心。
(5)格:有两种解释:一为“至”;二为“正”。
【译文】
孔子说:“用政策去引导百姓,用法令来约束百姓,这样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惩,却失去了廉耻之心;如果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这样百姓不仅有耻辱感,而且也就遵守规矩了。”
【解读】
这是孔子对为政者指出的为政之道。准确地说,这是他给当时君主开出的两剂“治国”药方。第一付可以看作是西医的速效药方,因为统治者采用此方,视觉效果明显,夸张一点说,它是会立杆见影的;第二付可以看作是长效的中医药方,它虽然达不到速效的要求,但它解决的却是病源问题。
存心而论,他希望他的患者——君主采用后一种方子,可在诸子百家争鸣的时代,在诸侯争霸的年月,荀子的法家思想已逐渐渗透到为政者的思想和血液之中,因其在视觉和感官上的速效已被诸侯国君纷纷吸纳运用。
【原文】
子曰:“吾十有(1)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2),四十而不惑(3),五十而知天命(4),六十而耳顺(5),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7)。”
【注释】
(1)有:同“又”。
(2)立:立身的意思。
(3)不惑:掌握了知识,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
(4)天命:指不能为人力所支配的事情。
(5)耳顺:对此有多种解释。一般而言,指对那些与己不利的意见也能正确对待。
(6)从心所欲,不逾矩:从,遵从的意思;逾,越过;矩,规矩。
【译文】
孔子说:“我十五岁才立志于学习;三十岁才能够立身行事;四十岁就不被事理所迷惑;五十岁便懂得了天命;六十岁能正确对待各种言论;七十岁才达到随心所欲而不违反规矩。”
【解读】
这是孔子自述他学习和修养的过程,也是他自我人生的总结。在他从“有志于学”到“而立”至“不惑”,再到“知天命”和“耳顺”,最终达到“不踰矩”的奋斗轨迹中,使我们看到了一个善于追求的孔子,一个不断进取的孔子,一个勇于超越自我的孔子!
在这一追求过程中,他的目标是做人学文的德智双馨。在做人上,他是“孝”的典范——“志于学”与“而立”,这正是不辜负父母希望的行动表现。在学文上,他的目标是,读懂人间有字书,穷尽天下事与理。达到做人不迷惑,认识事理不迷惑;懂得人生是命运的左右,晓知自然也是受规律约束的。
从“耳顺”和“不踰矩”中,我们看到的更是孔子对人生追求的大彻大悟——物我相融,情随事移,理性结缘于自然法则。
【原文】
孟懿子(1)问孝。子曰:“无违(2)。” 樊迟(3)御(4),子告之曰:“孟孙(5)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注释】
(1)孟懿子:鲁国的大夫,三家之一,姓仲孙,名何忌,“懿”是谥号。其父临终前要他向孔子学礼。
(2)无违:不要违背。
(3)樊迟:姓樊名须,字子迟。孔子的弟子,比孔子小46岁。他曾和冉求一起帮助季康子进行革新。
(4)御:驾驭马车。
(5)孟孙:指孟懿子。
【译文】
孟懿子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孝就是不违背礼。”后来樊迟给孔子驾车,孔子告诉他:“孟孙问我什么是孝,我回答他说就是不违背礼。”樊迟说:“不违背礼具体怎么做?”孔子说:“父母活着的时候,要按礼侍奉;父母去世后,要按礼埋葬、祭祀。”
【解读】
孔子先用“无违”概括什么是“孝”,然后进一步解释为:在父母健在的时候,以礼侍奉;在父母死后,以礼送葬,以礼祭奠。
以礼侍奉,是敬重的行为,是晚辈对长者从言行到举止的尊崇表现;以礼送葬,是报恩的行为,是子女对父母养育之恩在今世难以回报的延续;以礼祭奠,首先是出于一种怀念,只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表达而已,这其中既有感恩的回报,也有深切的追忆。
当然,“无违”之“孝”,远不仅仅包含这些内容。“无违”首先是对父母在语言上的不违逆,即子女对父母不以语言对峙或顶撞;其次是情感的不违逆,即心甘情愿地听从于父母,服侍于父母;再其次,是意愿上的不违逆。作为父母,他们的共同心愿是儿女成人成材,儿女有志于成人成材或已经成人成材,都是“无违”之“孝”。
【原文】
孟武伯(1)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2)。”
【注释】
(1)孟武伯:孟懿子的儿子,名彘。武是他的谥号。
(2)父母唯其疾之忧:其,代词,指父母。疾,病。
【译文】
孟武伯向孔子请教怎样敬孝的问题。孔子说:“对父母,要做到使他们只为儿女疾病而担忧。”
【解读】
可爱天下父母心!
先天的爱是顺延的,是纯洁无瑕的,是没有私心和杂念的。
自儿女从父母的精血脉液中分娩以后,父母的情,父母的爱就包裹着儿女的生命。在儿女成长的每一步里,都浸染着、普照着爱的阳光。
当看到儿女懂礼貌了,父母的脸上便鲜花灿烂,当儿女会做力所能及的事了,父母的心里就如添加了蜜糖;当儿女在学习上取得了进步,父母的精神便格外地抖擞,尤其在儿女有追求和理想之时,父母的快乐与幸喜就更难以言状了。他们之所以快乐,他们之所以幸喜,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辛勤抚育后的寄托和希望。在儿女突围出爱的包围,走向正确的自我人生轨道时,在他们的心里,儿女这样的行为就是一种孝心,就是一种孝行,就是一种孝志!
在儿女有了孝心、孝行和孝志的时候,父母在快乐和幸喜中担忧的恐怕只能是儿女的健康状况了。
编者寄语:
为男做女当自强,莫让父母添忧伤。
【原文】
子游(1)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2)。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注释】
(1)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吴人,比孔子小45岁。
(2)养:音yang。
【译文】
子游向孔子问敬孝父母的问题。孔子说:“如今所谓的孝,只是能够赡养父母。然而,就是犬马都能够得到饲养。如果不存心孝敬父母,那么赡养父母与饲养犬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解读】
这里孔子借子由的问孝,甚言当时人们赡养父母的不敬之行,其字里行间蕴涵着他的愤愤不平之意。
孔子之所以指斥当时人们对赡养老人的不敬,是因为当时一些人对老人赡养已失去了敬意,留存的只是无别于犬马的给养。关于“养”,《词典》的解释是:供给生活资料或生活费用。像这样让老人苟延残喘,延续生命,作为儿女的是否扪心自问过,其良心何在?其人性何在?
时至今日,以犬马的态度赡养老人的可说是屡见不鲜:顶撞者有之,辱骂者有之,甚或殴打者也有之。对于此等现象,我们首先给予的是愤怒和谴责,其次应呼唤做人的良知和道义,但这是远远不够的,建设法律的保障体系借以约束行为,提高文化道德修养借以提升认识水平,将不失为上好的策略。
【原文】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1)。有事弟子服其劳(2),有酒食先生(3)馔(4),曾是以为孝乎?”
【注释】
(1)色难:色,脸色。难,不容易的意思。
(2)服其劳:服,从事、担负。服劳即服侍。
(3)先生:先生指长者或父母;前面说的弟子,指晚辈、儿女等。
(4)馔:音zhuan,意为饮食、吃喝。
【译文】
子夏问孝敬父母的问题,孔子说:“孝敬父母最不容易的就是对父母始终和颜悦色,一般是有了事情,儿女只是替父母做,有了酒饭,只是让父母吃,这样做能算得上是孝吗?”
【解读】
既然孝敬父母“色难”,那我们就从“行易”做起。
为了尽到儿女应尽的孝心,使父母和和乐乐地颐享天年,口食的需要我们能满足,缺衣少药我们能满足,驱热防寒我们更能满足。在这些满足中,我们只要怀着敬意,怀着真诚,怀着自觉和主动。
虽然孝敬父母“色难”,但中华儿女有知难而进的传统精神,即使再难的事情,只要去做,也就不难了。
其实,消除“色难”,只需要从“心”开始,从自觉主动开始。
我们期盼“和颜悦色侍堂前,心悦诚服荡心底”的家庭景象再现于千家万户!
【原文】
子曰:“吾与回(1)言终日,不违(2)如愚。退而省其私(3),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注释】
(1)回:姓颜名回,字子渊,生于公元前521年,比孔子小30岁,鲁国人,孔子的得意门生。
(2)不违:不提相反的意见和问题。
(3)省其私:考察颜回私下里与其他学生讨论学问的言行。
【译文】
孔子说:“我给颜回讲学,他整天都不发表不同意见和提出疑问,像个笨蛋。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论,发现他对我所讲授的内容有深刻的领悟,可见颜回其实并不笨。”
【解读】
这则语言可以看作是孔子对自己教育行为的自查和反思。他不满那种“终日不违”、从不提反对意见的学生,他希望学生在接受教育的那一刻,能够开动脑筋,思考问题,对老师所讲的观点或主张有自己的看法。
这则语言至少给我们如下启示:
其一,从施教者来讲,学习是交流的过程,心心相印的思想碰撞才能产生智慧的火焰;其二,从受教者来讲,知识与真理的获得,不是彼此表面的言辞交锋,而是心领神会的实践运用;其三,对一个人的观察了解,不能只从印象获得,而是从言行举止等多个方面获得。
【原文】
子曰:“视其所以(1),观其所由(2),察其所安(3)。人焉廋(4)哉?人焉廋哉?”
【注释】
(1)所以:所做事情动机。
(2)所由:所做事情的目的。
(3)所安:所安的心境。
(4)廋:音sou,隐藏、藏匿。
【译文】
孔子说:“要了解一个人,应看他言行的动机,观察他做事的目的,考察他内心的想法,这样,他还能隐藏住什么呢?他还能隐藏住什么呢?”
(常见译文是:孔子说:“要了解一个人,应看他言行的动机,观察他的由来始末,考察他心里想什么,这样,他还能隐藏得了呢?这个人怎样隐藏得了呢?” )
【解读】
这里,孔子告诉了我们观察人、了解人的途径和方法。
孔子对人的观察与了解,不但听其言观其行,还从说话、做事的动机和目的作深入全面地考察。
常人对一个人的观察、了解,往往是主观的、片面的,有靠初次印象的,有靠只言片语的,有靠道听途说的……
交友、生活和工作,是离不开观察人、了解人的。在这方面,我们应该借鉴孔子的经验,弥补我们的缺失与不足,使工作的开展更加顺畅,使朋友圈里多一位挚友,使生活的道上少一些阻隔。
【原文】
子曰:“温故而知新(1),可以为师矣。”
【注释】
(1)温故而知新:故,经过去的知识。新,刚刚学到的知识。
【译文】
孔子说:“如果一个人在温习旧知识时,能有新体会、新发现,他就可以当老师了。”
(常见译文是:孔子说:“在温习旧知识时,能有新的体会、新的发现,就可以当老师了。” )
【解读】
“温故而知新”,是孔子的主要教育思想方法,今天已成为从教者和求知者在求知过程中遵循的基本法则。
“温故而知新”包含这样两层含义:一是不断地温习旧的知识,就可以有新的思想和见解产生。人们的新知识、新学问往往都是建立在已有的知识基础之上的;二是经常地总结过去和回顾历史,这样通过反思和借鉴,获得的不只是教训与经验,继承、创新和发展也是基于这样的过程。
【原文】
子曰:“君子不器(1)。”
【注释】
(1)器:器具。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不能像器具那样,只是一种摆设。”
(常见译文是:孔子说:“君子不像器具那样,局限于某一方面的用途。”)
【解读】
君子历来被孔子看作是具有高尚人格的人,是具有人格魅力的人。这样的人完全能够承担“修身、齐家、平天下”的职责。这样的人,应该博学多才,心胸开阔,志存高远,才华过人,适应性强,有亲和力,能临危不惧、处惊不变、喜怒不形于色,并能“达者兼善天下,穷者独善其身”。
所以,孔子说:君子不该只是一种器物。言外之意是,君子应当博学多识,具有多方面的能力和真实才干,不能只注重人格修养和品格完善。
【原文】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1)之。”
【注释】
(1)从:紧跟着或紧接着。
【译文】
子贡问怎样做一个君子。孔子说:“对于你要说的话,用行动兑现了,然后再如此继续下去。这样就可以说是一个君子了。”
(常见译文是:子贡问怎样做一个君子。孔子说:“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做了再说出来,这样就可以说是一个君子了。” )
【解读】
“先行其言而后从之”,是和孔子的一贯主张相一致的。如孔子的“敏于言而慎于事”,“言必行,行必果” 其义都在于注重行动表现,他极不赞成于事无补的夸夸其谈。人世间的事无论大与小,凡要取得成功,都得身体力行地去做,而不是只靠口若悬河的言谈,惊天动地的誓词!
要做一个有道德修养且博学多识的君子,不能只说不做,而应该说到就做到或者少说多做。只有这样,个人事、集体事、家国事、民族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具备了这样的心态和精神,就可以无往而不胜!
【原文】
子曰:“君子周(1)而不比(2),小人(3)比而不周。”
【注释】
(1)周:合群,或和睦。
(2)比:音bi,勾结。
(3)小人:没有道德修养的人。
【译文】
孔子说:“君子合群而不与人勾结,小人与人勾结而不合群。”
【解读】
其实,从古到今,人们大多都在自觉或不自觉地以君子的标准规范着自己的言行,也常常对君子“周而不比”的坦荡胸怀、高尚修养和处世做人的原则,在态度情感上极力倾斜;同时,对小人“比而不周”的狭隘心理、短浅目光以及损人利己的行为给予的是无情的指斥、谴责、批判。人们总希望,在大千世界里,在自己生活的周围,少一些小人,多一些君子,使生活经常充满舒心的阳光。
进一步说,站在评判者的角度上,对周围人的言行举止,用孔子提出的君子与小人的划分标准也好,用自己心中君子与小人的划分标准也好,都会轻而易举地作出评价,但当自我身陷事态当中,在公与私的抉择中,在情感与公德的抉择中,就不那么容易了。这就要求我们:不但要客观地评价别人,更要正确地把握自己,特别是在人际关系交往中更要做到这一点。要做到这一点,就得从“合群”的目标出发,认识到“合群”产生的积极意义;就得认识到“勾结”所带来的不良后果,从消除“勾结”的行为做起。
【原文】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1),思而不学则殆(2)。”
【注释】
(1)罔:迷惑、糊涂。
(2)殆;疑惑、危险。
【译文】
孔子说:“只求学习(向书本学习,向生活学习),而不思考,就会罔然无知而没有收获;只空想而不去学习,就会有误入歧途的危险。”
(常见译文是:孔子说:“只死读书,而不思考,就会罔然无知而没有收获;只空想而不去读书,就会有误入歧途的危险。”)
【解读】
孔子在这里给我们道出了一个重要的学习方法——读书与思考必须结合。
他认为,在学习的过程中,学和思不能偏废。他既指出了“学而不思”的局限,也道出了“思而不学”的弊端。
在此,我们不能对孔子的这一学习方法仅仅理解为读有字书与思考结合的问题。其实,学习的内容是非常广泛的,其一,是指在向书本学习时,要将读书与思考结合起来;其二,是指在生产劳动中,要将学习技巧与动脑思考结合起来;其三,是指在向社会生活学习时,也要将那无字的大书与自我的小思考有机、适时地结合起来。
人的一生,是学习的一生。对待学习,我们不仅要做到“三个结合”,还应该做到“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五者,废其一,非学也。”
编者寄语:
只学不思永为他人奴隶;既学又思才是自我主人。
【原文】
子曰:“攻(1)乎异端(2),斯(3)害也已(4)!”
【注释】
(1)攻:攻击。有人将“攻”解释为“治”。不妥。
(2)异端:不正确的言论。另外、不同的一端。这里指不同于自己的言论。
(3)斯:代词,这。
(4)也已:这里用作语气词。
【译文】
孔子说:“攻击那些不同于自己的言论,是有害的。”
【解读】
“攻击不同于自己的言论”,这是不少人下意识或有意识地表现。究其原因,一是个性表现欲望的刺激冲动,二是缺乏对人对事的大度容纳心态,三是不能正确认识事物多极多元的存在。
对于下意识的“言论”表现,我们无可厚非,因为那是一种无知和天真。可对于有意识的“言论”攻击,如果是他人,我们就应该谴责,因为言论的攻击将直接导致的是人身伤害,这是道德和道义所不允许的。如果我们自己有“言论”攻击的欲念和行为,就应该防微杜渐或反省警戒。须知,事物不是唯一的,万紫千红的花朵成就了视觉的美丽;事态不是唯一的,风云雨雪,阴晴暑寒昭示了四季的变换;学术更不例外——“百家争鸣”使我国古代的文献库里多了无数颗熠熠生辉的珍珠,“百花齐放”辉煌了文艺为人民大众的思想。
但是,对于糟粕或不健康的“言论”,我们应该不遗余力地予以攻击。因为这种攻击,是出于健康的心理,是出于善意的动机,它是一种劝诫和导引。
【原文】
子曰:“由(1)!诲女(2)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注释】
(1)由:姓仲名由,字子路。生于公元前542年,孔子的学生,长期追随孔子。
(2)女:同汝,你。
【译文】
孔子说:“由,我已经教给你怎样求知的道理了,你明白了吗?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求知的正确态度啊!”
【解读】
这是作为老师的孔子对他的学生子由的一段问话。这里恳切之情由衷之意流淌在字里行间。从这句问话中,从这恳切的告白中,使我们仿佛又回到了昔日的课堂,回到了师生相融的情景之中。
可回顾审视,在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需要表态时,有多少人怯懦了,畏惧了?正是这难以抗拒的虚荣心,又有多少人丧失了求知的时机,从此告别了人生的学习机会!
鉴于此,我们应当真诚地反思,在真诚地反思中须警醒:我们必须树立起战胜自我的勇气,消除自欺心理,与自我情感、态度斗争,与自我心灵、精神抗争,诚实地自我表白,虚心地接受教育,养就良好的学习态度。
【原文】
子张(1)学干禄(2)。子曰:“多闻阙(3)疑(4),慎言其余,则寡尤(5);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注释】
(1)子张:姓颛孙名师,字子张,生于公元前503年,比孔子小48岁,孔子的学生。
(2)干禄:干,求的意思。禄,即古代官吏的俸禄。干禄就是求取官职。
(3)阙:缺。此处意为放置在一旁或保留的意思。
(4)疑:怀疑。
(5)寡尤:寡,少的意思。尤,过错。
【译文】
子张要学谋取官职的方法。孔子说:“要多听,有怀疑的先保留不说,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说出来,这样就可以少犯错误;要多看,有吃不准的事先放在一旁不做,其余有握的,也要谨慎地去做,这样就能减少后悔。说话少过失,做事少后悔,官职俸禄就在这样的过程中。”
【解读】
“学干禄”,即为政,也就是求官职。孔子认为做官,先得多听多看,这是在了解民情、世情、事态,是在向同僚、官场学习。同时,还须说话谨慎,做事谨慎,这看似对自我行为的约束,实则是在避免失误的出现,因为失误的出现将意味着危害的产生,危害的产生,波及的则是他人、家国、民众利益。
在孔子看来,能做到以上这些方面,就可以减少后悔,能减少后悔,就可以从政为官求得俸禄。
从孔子的为政方法中,我们看到的是他的民本思想和高尚的责任意识。多听多看,就是在亲历民情,体味民意;谨言慎行,就是在减少因决策造成的失误,就是在消除因盲目从事造成的失误。
编者寄语:
为政当在乎民众,做官须轻视自我。
【原文】
哀公(1)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2):“举直错诸枉(3),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注释】
(1)哀公:姓姬名蒋,哀是其谥号,鲁国国君,公元前494——前468年在位。
(2)对曰:《论语》中记载对国君及在上位者问话的回答都用“对曰”,以表示尊敬。
(3)举直错诸枉:举,选拔的意思。直,正直公平。错,同措,放置。枉,不正直。
【译文】
鲁哀公问:“怎样才能使百姓服从呢?”孔子回答说:“把正直无私的人提拔起来,把邪恶不正的人置于一旁,老百姓就会服从了;如果把邪恶不正的人提拔起来,把正直无私的人置于一旁,老百姓就不会服从了。”
【解读】
此处的对话,说的是为政用人的问题。孔子的用人原则是:选拔正直无私的人,疏远邪恶不正的人。其目的是以正直抑制邪恶,就是把那些正直公平无私的人举荐选拔到领导岗位上来,借以抑制邪恶不正的人,从而弘扬正气,顺乎民意,进而达到政通人和。
政通人和的基础条件就是百姓服从。百姓若服从,政令就会畅通,人心就会凝聚,其精神也容易激发。政通人和的首要条件是民心所向,“举直错诸枉”就是顺应民心的为政措施。
“举直错诸枉”,让贤能处处行事垂范,时时以民为重,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在情感取舍中无私无我,在利益抉择中先人后己,在危难前挺身而出,在享受时思虑大众。随斗转星移,黎民百姓能不受到触动和感化?奸邪之人自然也莫能外。长此以往,风气何愁不正?民风何愁不纯?天下何愁不安?
如果“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民不服者,政不通;政不通者,事端生;事端生者,祸乱纷。历史的此等教训那堪回首,作为帝王、君主者,谁愿重蹈历史覆辙!
【原文】
季康子(1)问:“使民敬、忠以(2)劝(3),如之何?”子曰:“临(4)之以庄则敬,孝慈(5)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注释】
(1)季康子:姓季孙名肥,康是他的谥号,鲁哀公时任正卿,是当时政治上最有权势的人。
(2)以:连接词,与“而”同。
(3)劝:勉励。这里是自勉努力的意思。
(4)临:对待。
(5)孝慈:一说当政者自己孝慈;一说当政者引导老百姓孝慈。此处采用后者。
【译文】
季康子问道:“要使老百姓对当政的人尊敬、尽忠而做事勤勉,该怎样去做呢?”孔子说:“你用庄重的态度对待老百姓,他们就会尊敬你;你对父母孝顺、对子弟慈善,百姓就会尽忠于你;你选用善良的人,又教育能力差的人,百姓就会互相勉励,勤奋做事了。”
【解读】
季康子与孔子的问答仍谈的是为政之道。不过,孔子在这里主要说的是如何处理好官吏与百姓的关系以及如何调动百姓的积极性问题。具体地说,就是作为官吏,怎样才能使百姓敬重你,忠于你;对于百姓,你又如何调动他们永不懈怠的动力?
孔子的策略是:你以庄重的神情态度对待百姓,他们就自然敬重你;你能上孝父母下爱百姓,他们就忠诚于你;你能举贤用能而且还能教育能力差的人,他们就会相互劝勉努力做事。
由此可见,作为一个为政者,必须具备如下条件:第一,有庄严持重的神情态度;第二,有孝敬仁慈之心;第三,有举贤用能之眼光;第四,有循循善诱教不能者之情怀。
【原文】
或(1)谓孔子曰:“子奚(2)不为政?”子曰:“书(3)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4)。’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注释】
(1)或:有人。不定代词。
(2)奚:疑问词,相当于“为什么”。
(3):指《尚书》。
(4)施于有政:施:一作施行讲;一作延及讲。
【译文】
有人对孔子说:“你为什么不从政呢?”孔子回答说:“《尚书》上说,‘孝就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把这孝悌的道理推及到政界,也就是从政,还要怎样才能算是从政呢?”
【解读】
孔子在政治上,客观地说,确实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主张、思想策略和原则方法。这是历史公认的,即就是在他所处的那个年代,也是卓越超凡的。以他的才智和品德,做一个大国君主或宰相臣子,可谓是绰绰有余。那他为什么一生与君无缘与臣背道呢?这在历史看来是个不解的谜,在今天看来仍是个不解的谜,无怪乎就有人试探着要解开这个谜。
于是便有了“子奚不为政?”这一问题的提出,孔子借《尚书》之语并结合自己所为之事给予的回答是:我将孝敬父母友爱他人的思想情感施播于政界,这怎能不算是从政呢?妙哉,其言!也许,这就是他对自己无奈的一种智慧表现吧。但这也应该看作是他当初的思想动机。
让我们的思绪回归到当初的现实。春秋时期,战国前后,正是“礼崩乐坏”时期,诸侯纷争阶段,速效建国强兵之际。在这样的背景和情势下,还有谁会起用他来有条不紊地、亦步亦趋地进行以德治国,以礼教民呢?
如此看来,孔子不为政已经不是一个解不开的谜了。
【原文】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1),小车无軏(2),其何以行之哉?”
【注释】
(1)輗:音ni,古代大车车辕前面横木上的木销子。大车指的是牛车。
(2)軏:音yue,古代小车车辕前面横木上的木销子。没有輗和軏,车就不能走。
【译文】
孔子说:“一个人不讲信用,是根本不可以的。就好像大车没有輗、小车没有軏一样,大车小车如果缺少了輗軏靠什么行走呢?”
【解读】
仁、义、礼、智、信共同构建起了人的立身行事的“德”。如果将德比作北斗,那么仁、义、礼、智、信就是群星。北斗的运行,离不开群星的相拱,北斗的璀璨离不开群星的辉映。
作为“德”的构建因素“信”,是指诚信、信誉、守信、信任。
交友一一诚信、守信是纽带,它连接的是彼此的情感与友谊。心与心的沟通,情与情的交流,皆来自于纽带的功效。
为人一一真诚、信誉是磁场,它将吸引他人与你一道生活、学习、工作;于他人,真诚、信任是一种温暖,它犹如春风的来临,呈现的将是雪融冰化,花灿蝶舞。
做事,依靠的更是诚信、信誉、守信、信任。小事的进行,大事的成功,不只是个人的能力与智慧的结果,更是他人、大家的能力与智慧的焕彩!要凝聚、点燃这能力与智慧的火焰,凭借的就是一个“信”字!
因此,孔子对“信”的重要性作了两个贴切的比喻:
牛车,没有輗就不能前进;
马车,缺少軏就不能运行。
【原文】
子张问:“十世(1)可知也?”子曰:“殷因(2)于夏礼,所损益(3),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注释】
(1)世:古时称30年为一世。也有的把“世”解释为朝代。
(2)因:因袭:沿用、继承。
(3)损益:减少和增加,即优化、变动之义。
【译文】
子张问孔子:“今后十世(的礼仪制度)可以预先知道吗?”孔子回答说:“商朝继承了夏朝的礼仪制度,所减少和所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朝又继承商朝的礼仪制度,所废除的和所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将来或许有继承周朝礼仪制度的,那就是一百世以后的事了,(虽然是一百年以后的事)但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解读】
礼仪天下,可以说是孔子毕生奋斗、追求的目标之一。在这方面,尽管世风日下,礼仪践踏,但他钻研的弥深,实践的更切,目历前朝累代,心注规则典章。
故而在子张问及上溯十代的礼仪制度你是否知道时,他就胸有成竹、有因有果地细说而来。当言及各个朝代的礼仪制度不同时,他则以“损益”切中肯綮地给以明辨。
在“损益”的明辨中,我们不只看到的是孔子钻研礼仪的可贵精神,尤其看到的是他对认识事物所持有的那种继承发展的辨证思想,还有那与时俱进、预知未来的时代精神——
“虽百世,可知也”;那么千年万载,在他看来仍是可以推测的。
【原文】
子曰:“非其鬼(1)而祭之,谄(2)也。见义(3)不为,无勇也。”
【注释】
(1)鬼:有两种解释:一是指鬼神,二是指死去的祖先。这里泛指鬼神。
(2)谄:音chan ,谄媚、阿谀。
(3)义:人应该做的事就是义。
【译文】
孔子说:“不是你应该祭祀的鬼神,你却去祭祀它,这就是谄媚。见到应该挺身而出的事情,却袖手旁观,就是怯懦。”
【解读】
孔子在这里提出了“谄”与“勇”两个议题。对于“义”、“ 勇”,《论语集解》注:义,所宜为,符合于仁礼要求的就是义。 勇,就是果敢,勇敢。
有趣的是孔子在同一则语言中,对立地提出了“谄”与“勇”。他在解释“谄”时更有意思——不是你祭奠的鬼神,你却祭奠了,这就是谄。多么有力的讽刺,其鄙视之意文字难以掩饰。他就是这样把“多余的献殷情就叫谄媚”的意思借助表达情感的文学语言说了出来。继之,又反义解释“勇”—— “见义不为,无勇也”。在这否定的语气中包含着肯定,其中更蕴涵着鼓励、激奋的意向。
一边在揭示“谄”的过激媚态丑行,一边在激励“义”的勇为。他的思想和主张就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中显现了出来。
我们不能不由衷地赞叹:这是借助文学语言进行议论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