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文/樊依涵
所有令人惊艳的美景，都抵不过有他在身边的地方。
安晴记得去年来青海是七月份，大片的油菜花开得正艳。
其实在来之前，她都认为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只为看一眼家乡漫山遍野都是的油菜花，简直是脑袋进水。柯慕辰却说，他一定会让她不虚此行的。
来接他们的是一个年纪和他们差不多的小姑娘，皮肤是青海人特有的黝黑色，嘴角永远挂着笑意，话还没说完大大的眼睛就弯成了月牙状。她告诉安晴她叫拜铃耶，汉语圆月的意思。
简单交代了一下骑行的注意事项，三个人就出发了。安晴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兴致缺缺地看着柯慕辰和拜铃耶讨论着当地的风土人情，两个人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倒是安晴好像才是多余的。
到达玉门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半，太阳依然强悍地挂在天空不愿离开。安晴拿着数码相机撑着太阳伞下了车，耀眼的白光还是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转头朝柯慕辰喊去：“给我拿瓶水。”
喊了四声柯慕辰才从和拜铃耶的谈话中回过神来，忙跑到安晴身边将矿泉水瓶盖扭开递到她手里。安晴接过水，余光正好扫到柯慕辰还漾着笑意的脸。
“说什么呢这么好笑？”像是喉咙被一根鱼刺卡住，安晴无缘无故就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在说丽江艳遇呢，”不等柯慕辰回答，拜铃耶就走到了两人身边，很自然地横在他们中间，“柯慕辰说他差点被一个女人灌醉了。”
安晴抬头默默看了柯慕辰一眼，似在询问这件事情的真实度。
柯慕辰轻咳一声没有说话，拜铃耶一下懂了，笑嘻嘻地往柯慕辰的身边凑近，“你没告诉安晴？”
明明是疑问句，口吻却是难得的肯定。从安晴的角度看去，他们的动作又亲昵又自然，一点都不像是个才认识一天的陌生人。
这次旅行是安晴提出的。
来青海之前柯慕辰独自一人去了一趟丽江，这本是他们规划了很久的毕业旅行，因为安晴正在复习考研，所以成了柯慕辰一人的旅行。
回来后他的心情显而易见的好转，一扫这几个月找工作接连碰壁的压抑。安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好心情，也能明显察觉到这份好心情的原因不是她。他们之间的话题变得越来越少了，朋友说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如果能熬过那漫长的平淡期，那么感情才会变得真正牢不可破。
安晴知道不是这样的。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讲话，她沉浸在文艺小说的世界里，他对着周星驰演的喜剧片哈哈大笑，也能过一天。但是那个时候，两人之间的安静是自然而然的、随和的，不似现在，两人都在拼命找话题打破沉默，却总觉得十分尴尬。
安晴猜不透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但她心里清楚，他们之间有问题。好像有个她不知道的影子，始终夹在他们之间挥之不去。
这个影子，在安晴看到拜铃耶后忽地一下就明晰了。
安晴觉得自己病了，得了很严重的幻想症。他们明明才认识一天，怎么可能有破坏掉他和她十几年感情的威力。还来不及深想，就听到数码相机咔嚓的声音，安晴抬起头循声望去，才发现拜铃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边。她将拍好的照片递给安晴，欢快地说：“安晴，刚才你和柯慕辰相拥的样子好美。”
安晴没有接话，默默接过照片往车子的方向走去。然后听到柯慕辰抱歉地对拜铃耶解释：“安晴就是有点喜欢耍小性子，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没事，我不生气，”拜铃耶还是笑盈盈的，快走两步搀住安晴说，“有什么心事一定要说出来哦，不然就失去了旅行的意义。”
这话是柯穆辰常挂在嘴边的话，他最爱说：“出来玩就要抛下一切私心杂念，不然就会失去旅行的意义。”
他喜欢将旅游的心得和见闻事无巨细地说给安晴听，却从来没想过去问一句，安晴究竟喜不喜欢听。他根本不知道，其实安晴对旅游并无兴趣。她吃惯了家乡独特的带着湖水味道的淡水鱼，习惯了湖风吹拂后连毛孔都被浸润得赏心悦目的温润感。她不喜欢处在一个陌生城市里的孤独感，明知感情出了问题也不愿去深究。
如果非要为旅行找出一个意义，那大概就是即使身在异地依然能和柯慕辰在一起的幸福感吧。在安晴看来，所有令人惊艳的美景，都抵不过有他在身边的地方。
安晴索然无味地跟在柯慕辰和拜铃耶身后，彻底沦落成了一个跟班。拜铃耶倒不客气，攥着柯慕辰的手四处拍照。
安晴心里很不是滋味，几次想接下两人的话题，却颓败地发现根本插不上嘴。晚上他们住在敦煌，拜铃耶嚷嚷着要去夜市吃烤羊肉串。安晴不想去，柯慕辰坚持非要她一起去。他们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地走着，安晴默默地跟在身后，像个木偶。然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市中心的神女雕像，突然就觉得她的爱情就好像这展翅欲飞的神女一样，一不留神就要从她眼前飞走了。
后来还是柯慕辰发现她掉队了，折回来找到了她。
“看什么呢？”柯慕辰小心翼翼地询问。
“看飞天神女呢，”安晴笑了笑，“舞姿很优美。”
“那是反弹琵琶，”柯慕辰无可奈何地摸了摸安晴的头发，“你这一路都在发呆，这样的良辰美景不好好欣赏的话，旅行还有什么意义。”
安晴不语，两人又开始沉默。
夜市不难找，已经是凌晨时分人却很多。他们好不容易才错开拥挤的人群找到拜铃耶，大概是等得有点不耐烦，她正拿着筷子摇头晃脑地敲着碗碟。
安晴偷偷看了柯慕辰一样，他果然被拜铃耶的样子逗乐了，情不自禁就松开安晴的手，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饿了啊。”
拜铃耶摇了摇头，抬手撑着脑袋郁闷地说：“我失恋了。”
“白天不是看你还挺高兴的吗？”安晴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刚刚失恋了。”拜铃耶嘟着嘴，将手机递给安晴，却在安晴准备接时突然缩了回去，望着柯慕辰认真地问：“可以给安晴看吗？”
安晴被她突然的举动吸引了注意力，也抬头看向柯慕辰。她看到柯慕辰的眉毛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虽然极力想克制，却还是流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然后才用生硬的口吻说：“随便啊。”
拜铃耶就笑了，“是啊，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说完她拿着手机装腔作势地念道：“我爱你，可是我不能抛下她不管。”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柯慕辰一晚上都眉头紧锁，安晴和拜铃耶更是没有话题。三个人埋头吃着桌上的烧烤，表情无比认真。
第二天一早他们踏上了返程的火车，离开前拜铃耶分别和两人拥抱，笑着祝福他们一定要幸福。
回程依然很漫长，安晴却没有睡意，她决定认真地看看这座沙漠上的绿洲。
重游青海是一年后的事情，她一个人。
安顿好后天已经渐渐变暗，安晴还是穿上披肩一个人走到了青海湖畔。她沿着湖边慢慢走着，身体好像被抽干一样，莫名就失去了行走的力气，只好蹲下来捂着眼睛让眼泪都埋在手心里。
旁边的游人见状热心地问她是不是怕冷，安晴摇了摇头，她还不至于因为一丝寒风痛哭。大概在来之前的半年时间里，她的人生已经充满糟点，此刻的寒风只是恰好把它们都唤醒了。
去年的七月份，青海之旅结束没多久，柯慕辰就向安晴坦白了。
安晴不想听，他却偏要说。
没错，他和拜铃耶并不是初相识。大学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和柯慕辰一样，拜铃耶是个狂热的旅游爱好者。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但都是短期的行程，所以和他们不在一所学校的安晴并不知晓。
甚至去年的青海之旅，也是拜铃耶的请求，她想看看安晴。
只要以后好好的，她愿意既往不咎。这是在听完柯慕辰漫长的心路历程后，安晴说的唯一一句话。她在他的絮叨中，听出了他们之间感人的爱情故事。他们一起看过庐山的瀑布，彻夜不眠地等待过黄山的日出，千里迢迢地颠簸几天只为吃到美食节目推荐的小吃……
多么感人，搭配上柯慕辰难过的表情，连安晴都不争气地被感动了。只是她想不通，在这些温馨的细节里，她该给自己安排个怎样的位置才算合适？
后来，两人默契地忽略了那个尴尬的晚上。柯慕辰戒掉了旅行的爱好，周末也不出门，专心和安晴宅在一起。
安晴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这种场景，两人互不干扰地做自己的事情，又能时刻感受到彼此的存在。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她却害怕起来。
她决定要和拜铃耶见一面，很多问题根本回避不了。
拜铃耶的头发剪得短短的，皮肤比以往更黑了。
“我去非洲工作了半年，刚刚回来。”看出了安晴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拜铃耶解释道。
安晴苦笑着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如果我放弃柯慕辰，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不会。”拜铃耶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因为人总会长大的。当你经历过，你就会豁然开朗，爱情有时候很重要，有时候又不是那么重要了。”拜铃耶握住安晴的手，真挚地说：“所以请你替我陪他走完他想去的每个角落。”
“谢谢。”许久，安晴说出了这句话。
这应该是安晴想得到的最好的答案了，虽然她不确定这样的结局算不算圆满。也许哪天柯慕辰厌倦了平淡无奇的白月光，又开始怀念起心口上那一颗朱砂痣；也许哪天他突然发现了床前明月的皎洁和美好了。但这些都不重要，至少此刻她很确定，只要可以留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其他事，慢慢来。
作者简介： 樊依涵，职业写手一枚。作品散见于《儿童文学》《粉爱》《紫言情》《女刊》《悦读》《魅力校园》等杂志。愿现世安好，人见人爱。新浪微博：@樊呵呵要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