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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球与生命的更迭

世界和平之梦牢牢地扎根于人们的心中,但对于造物主而言却无关紧要。他是建筑师,规划和建造了宇宙这个庞大的剧场;他也是导演,为剧场中的每一个演员安排各自的角色。更重要的是,他从一开始便制订的恢宏的计划——那个在纷乱中徐徐展开的地球历史——亿万年来从未发生过太大的变更。随着时间的流逝,生命的演出在地球的大舞台上幕起幕落,历经沧桑。但倘若因此便认定世界麻木不仁,那只是因为你没能看清真相。年复一年,在貌似死寂的星球上,冲突四起,矛盾更迭,留下了万物逆旅的痕迹。这些痕迹中,有些属于动物和植物,有些则属于它们脚下的泥土。

通常,一个人很难对那些事不关己的纷争有所体会。当他转身凝视繁星满天的夜空,遥望地平线上绵延不绝的群山时,他的心中或许充满了宁静与祥和。诗人们时常被自己的内心世界抛弃,遂无休无止地吟唱着林间的寂静,吟唱着河流的平缓,吟唱着对自然世界无以复加的满足。然而,殊不知,大自然同人类的灵魂一样多灾多难。人类能从烦闷的自然中得到启示,使自我的烦闷归于安宁,如此福分绝非理性之果,而是另有他因。

那些见多识广的人或许会以批判的眼光鄙夷这种自我陶醉,其实大可不必。人类的思维包含着许多不同的层次,没有必要因为知晓了美好事物之下深层次的真相,就放弃对美好本身的感知和欣赏。人类生活的演出不过是宇宙大舞台上短而又短的一幕。尽管这种认知不可避免地会挫伤人类一贯高傲的自尊,却依然包含些许有益的成分。至少,人们可以一次次地暂时忘却心中的重击,去选择聆听自然的悸动。

在人类发展的早期阶段,一些人已经逐步认识到,地球不仅仅是一片可供抚慰煎熬生活的怡人景色——它不能被草草定义为人类的栖息之所,也不只是一面用以映照人类自身情绪的明镜,而是一部用异国文字撰写而成的戏剧,时刻引诱着人们将其翻译成各自的语言。和自然界中的所有其他事物一样,地球也书写了自己的历史,并且,在无数“译者”的共同努力下,这部历史巨著的主题已经铺展开来。

布满历史年轮的菊石。菊石最早出现在古生代泥盆纪早期(距今约4亿年),消失于白垩纪末期(距今约 6550万年)

当早期人类拨开笼罩内心的迷雾并着手探寻真相时,几乎没有一种想法能准确地阐明地球发展的来龙去脉。公元前的数世纪间,学者们醉心于谨小慎微的自然观测,为大胆地提出各种有关世界的起源、历史和构造的假说而陶醉不已。东方和古希腊的哲学家们无疑是这些学者中的典范。他们提出了千奇百怪的宇宙演化学说,其中绝大多数源自虚构的神话故事与宗教传说。古希腊诗人赫西奥德的观点古老而独特,他认为宇宙脱胎于一片原始的混沌,接着,天空铺展开来,继而高山耸起,海洋汇聚,最后才轮到诸神出场(略显姗姗来迟)。就连一向讲求实际的古罗马人也更倾向于以一种诗意而不是理性的方式来探索自然。公元1世纪,古罗马哲学家卢克莱修的学说风行一时,他认为地球内部存在一个空洞,洞内布满了在黑暗中奔流的江河,雄奇的峡谷、巨穴与山崖,以及一股股将火焰吹上地壳的狂风。学者们的想象常常富有戏剧性的矛盾与冲突,这似乎意味着早期人类必定无福消受真相的出演。

无法否认,一些古老的观点确实在某种程度上与晚期的理论存在吻合之处。无非,前者带有猜测性,而后者则历经数世纪缓慢而艰辛的探索和归纳。这样一来,当一位古代思想家不经意间言中的启示被现代科技所证实时,便会有人将他的成就归结于某种超自然的洞察力。这些人有意无意忽视的事实是,该思想家的其他假说大都荒诞不经。当幻想者在思绪的海洋中遨游时,偶然会在无意中登上真相的沙洲。然而一些人却对这种可能置之不理,他们沉湎于神秘主义带来的快感,乐于使思想的晴空遍布斑驳的阴云。

菊石化石纵切面

而诸如亚里士多德、斯特拉波 、塞涅卡 这样的伟人,其姓名之所以被镌刻在地球科学的历史长廊上而久不褪色,正在于他们孜孜以求,试图以一己之力描绘出地球发展的脉络。然而,他们的理论贡献一方面有所建树,一方面也零碎而分散,并且时常夹杂着神话与传说。实际上,尽管古典时代不乏有识之士,尽管思想自由曾长时间地免于教会和公共舆论的压制,那时的人们似乎依然不具备从事科学研究的品质。唯有在艰苦辛劳、枯燥无味的钻研中挣扎过后,人们才可能了解自然的真相,收获丰硕的果实。文学和艺术可以凭借古典时代的宽松氛围而茁壮成长,科学的发展却必须一再等待,直到世人愿意为解开它的谜团而付出更多的汗水。

希腊神话中的宙斯和赫拉,雕塑作品

这个等待注定遥遥无期。罗马帝国的崩溃卷起阵阵阴云,战争、革命、迫害此起彼伏,学术研究在一个貌似文明的世界中一步步走向窒息的边缘。各种文化活动也日渐式微,只得黯然隐入修道院的高墙。科学借此觅得安身之所,却在数世纪间惨遭遗弃。然后,阿拉伯人来了。他们从厚厚的尘土中拾起昔日的荣光,使得早期学术免遭湮灭的命运。不仅如此,阿拉伯人还凭借着自己强烈的求知欲和刻苦的钻研,促进了古典时代科学文化的发扬与传承。然而,他们大力发展了数学、天文学、医学和生物学,却唯独对地质学漠不关心。地球科学历经近千年的黯淡,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重获一线生机。待到它冲破陈腐的神学与种种荒诞臆测的坚壁,19世纪已然来临。那时,人类终于隐约察觉到,地球的发展过程正是一部永恒法则的执行笔录;也只有在那时,人们才真正开始解出那些记载着时空轨迹的神秘文字。

《斯巴达克的最后时刻》。在罗马共和国时期,斯巴达克曾发动了一场角斗士起义。赫尔曼· 沃格尔画于1882年 WbUNlBiYLJZ8OQUhykeCCMdQwF4j8hNCXlpM6DrJTsx0zMfnqmDliIrs1dqm+N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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