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宇被那媚无颜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湿了半条裤管,一时间急得抓耳挠腮,只是他素来不会安慰女人,如今这媚无颜又铆足了劲儿哭喊,欧阳宇顿时慌了手脚。
周遭的人群听得那媚无颜的哀号声愈发强烈,一时间受了感染,纷纷落泪。
不知是谁,突然间喊了一声:“若是没有岛主,我和孩儿他娘,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孩子了。岛主就是孩子的再生父母,如今岛主死了,就算我们不能进门去吊唁,到底也要让孩子来给岛主磕个响头。”
“是啊,说得对,我们这就回家,我一定要让虎娃给岛主好好哭丧。”
“对,我们不能让岛主走得这么凄凉。”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泪,快步朝家中走去。
璃洛见状,登时凝眉,正要下令阻拦众人,却听得欧阳宇心烦意乱地喊道:“我说侯爷,你就别难为他们了。况且,圣上只是命我们监守绰云宫,又没说不让他们吊唁。”
璃洛欲言又止,双掌不由得紧握,须臾凝眉道:“欧阳兄所言极是。但吊唁归吊唁,这绰云宫的大门,任是谁,也不许进。”
话音刚落,忽听得身后陡然间传来一声哀声痛哭,众人闻声转眸,齐齐望去。
但见淳天孝服着身,牵着一辆马车急急而来,马车之上,赫然放着一副黑玉棺。
“岛主,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淳天一边佯装哭泣,一边奋力将马车赶到了宫门前。
“站住。”
璃洛一声冷喝,打断了淳天的哭泣:“敬义兄弟,别人轻信这丑尼的话也就算了,怎么连你都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她给骗了?”
“璃洛,你当真没有良心,想当初,在洱云岛若非岛主手下留情,恐怕现在死的人就是你了。如今岛主身遭不测,你非但不吊唁哭丧,还来阻拦我?当真是可恨。”
媚无颜一见那淳天被拦霎时一蹦而起,径直跑上前,愤声道:“东楚狗贼,你不许自己哭丧,难道还不许别人哭?”
言罢,径直扫了一眼他身后马车上的棺材,急忙道:“还是敬义兄弟重情义,这不,岛主死了,还知道给送口棺材。快,送进去吧。”
言罢,不由分说拉着马车就要进门,璃洛暗眸一紧,一把拍在那黑玉棺顶上,威声道:“不能进。”
媚无颜怒然扭头,一把将欧阳宇的外袍系在胸前,半裸着身子,叉腰骂道:“东楚狗贼,你看清楚了,这是棺材,不是人。”
璃洛冷笑一声:“谁能保证这棺材里没有人。”
言罢,怒然运力,就要把那棺材打开。媚无颜见状,急忙飞出一掌,一把抵在另一侧,愤声道:“璃洛,不要太过分了。”
璃洛暗运掌力:“本侯奉命行事,非查不可。”
媚无颜恨得咬牙切齿,正要拼力一搏,却不料璃洛却在瞬间抬起一只手,一把拽住了她系在胸前的外袍:“媚无颜,你当真还想再来一次恬不知耻?”
“你……”
媚无颜惊声撤手,一把将璃洛的手拍下,璃洛却在一瞬间奋然运力,一把推开了棺材。
媚无颜脸色大变,正不知如何是好,但见淳天胸有成竹地朝着自己扫了一眼,媚无颜转眸思量,霎时间会意,旋即扭头,又是一声哀号,紧接着又扑倒在欧阳宇脚下声声痛哭了起来。
“侯爷,可是看清楚了,这黑玉棺材之中,是有人还是没人?”
璃洛的脸也在棺材打开的一瞬间,陡然生出几分诧异。
欧阳宇见他呆愣,登时有些好奇,正要抬足上前查看,淳天却飞快地朝着媚无颜使了一个眼色。片刻之后,媚无颜的哭声愈发响亮,紧紧抱着欧阳宇小腿的双手,也陡然加大了气力,欧阳宇刚要抬步,便被她一把拉了回去。
“欧阳大人,你说奴家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呜呜呜……”
欧阳宇摆脱不得媚无颜,心中登时焦急,旋即仰首冲着璃洛喊道:“侯爷,如何,这棺材可有蹊跷?”
璃洛闻声瞬目,下一刻却泰然自若地缓缓盖上了棺材,不动声色道:“确实是空棺。”
媚无颜闻声,一跃而起,旋即飞步起身,不由分说地坐在了那棺材盖上,冷声道:“璃洛,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
言罢,愤然运力,径直驱动着那一具黑棺飞速进了绰云宫的大门。
淳天见状,正要疾步追上,却不料璃洛伸手一挡,冷冷道:“棺材可以进,人不行。”
话音刚落,忽听得身侧周遭陡然间传来锣鼓唢呐的悲凉乐音,紧接着一众孩童披麻戴孝地从远方哭喊着,径直朝着绰云宫飞奔而来。
一群天真的孩童,在一众大人的陪同下,发出声声凄凉的痛哭,争先恐后地朝着绰云宫跑去。
璃洛紧锁双眉,威声命令道:“拦住他们。”
不过须臾,长枪叠交成一道冷冰的栏墙,硬生生将垂泪悲愤的众人拦在了门外。
“让我们进去。我们要吊唁岛主,保护圣女。”
淳天见群情激奋,霎时间振臂高呼:“吊唁岛主,保护圣女。”
话音刚落,身侧四下便响起一阵阵义愤的齐声高呼:“吊唁岛主,保护圣女。”
璃洛见状,不由得握紧了双拳,心中刹那间一番盘算……
与此同时,绰云宫刚刚紧闭的大门内,却是另一番急切的筹谋。
“我早知道是你在搞鬼。”
黑棺半敞着盖子,一把铜杖赫然从黑棺之中冷冷竖起,不偏不倚恰恰抵在了媚无颜的颈间。棺材正中,鸾奕涵瞪着一双盲目,一脸冷漠地缓缓坐起了身。
媚无颜微微一笑:“涵夫人,这边请。有一位故人,已然久候多时。”
……
绰云宫内外,一场惊心动魄正在上演,天华皇城内的禅宫苑里,也是另一番骇人心弦的紧张。
“太后息怒。”
凤凰捂着脸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儿臣也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但儿臣的一切初衷,都是为了圣上和这南川天下啊。”
景太后怒然甩袖,转身瞪目看向身侧的阆渊,厉声问道:“皇帝,我问你,她说的,都是真的?你当真和你这凰贵妃,串通好了来利用母后?”
阆渊闻声垂首,面上生出一番惭愧:“不敢欺瞒母后,凰贵妃此举,确实是孩儿同意了的。”
“你……”
景太后闻声气结,一时间只觉头晕目眩,身体不由得一个踉跄,向后倒去。
“太后娘娘……”
阆渊见状,登时慌了神,急忙起身上前,正要伸手去搀扶景太后,却不料景太后怒然甩袖,愤声道:“跪下。”
阆渊闻声痛心,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母后息怒,孩儿再也不敢了。”
景太后抚胸长叹,一脸失望地伸手指点着阆渊:“你如此这般,简直就是在拿整个江山社稷来玩笑。”
凤凰闻声急忙抬头,急切地解释道:“母后放心。那些人已然被儿臣驯服,他们一切都听从我和圣上的旨意,断然不会胡来。”
景太后闻声怒然,登时转身恶狠狠地看向那凤凰:“本宫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却不曾想到,你会如此明目张胆为乱朝纲。本宫今日若不除了你,怕是终有一日,渊儿得之不易的江山,会被你这个贱人亲手葬送。”
“母后,孩儿知罪。万不该伙同这罪妃欺瞒母后,让母后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孩儿在朝堂之上,做出兵围绰云宫的决定。但是,母后有没有想过,万一那圣女娘娘当真就是凤麟那逆贼的女儿,孩儿又该怎么办?”
景太后缓缓摇头:“渊儿,枉你贵为一国之君,怎的连这点胆魄心胸都没有?便是那圣女是凤府遗孤,又如何?凤麟兵变叛逆,意欲谋逆朝纲,这是不争的事实,便是任天下谁人来判,都不会诟病你对那凤麟的所作所为。”
“更何况,她区区一个弱女子,便是一心想着图报私仇,又能如何?凤麟一党,大势已去,她一介弱女子,充其量不过汪洋之中的一浮萍,又怎么会掀起狂风巨浪?”
“可眼下,你和这狂妄自大的罪妇如此胡闹,怕是天下人不会忌惮你刻意而为的威望,反而会对那孤苦伶仃的丧门之女生出同情怜悯。如此一来,你岂不是亲手毁了你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民心?”
“更为可怕的是,她若真是那凤门遗孤,眼下她与你那睿王叔走得甚为贴近。你若动她,便是挑明了与凌睿王为敌。你当真道那凌睿王只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逍遥堕落,母后查了他这么多年,都没能如愿以偿收拢他的不甘人臣之心,可眼下,你虎口拔牙,岂不是挑明了要给他动乱朝纲的借口?”
阆渊闻声一怔,下一刻径直匍匐,惴惴道:“是孩儿思量不周。母后教训得是。”
景太后甚是绝望地合眸凝眉,单肘撑着沉重的脑袋,一番闭目思量。
凤凰见状,心中一番憋闷,片刻之后,登时壮足了胆子,抬头愤声道:“便是她和那阆邪轩走得近,又如何?既然太后娘娘您都说那凌睿王不甘人下,如今我们岂不是趁着眼下这个良机一举将他二人一并拿下。反正那阆邪轩手中,没有一兵一卒,到时候,也用不着大动干戈,只需调动区区一队御林军,杀死他,还不是如同杀死蚂蚁一般简单?”
景太后闻声,缓缓直起了身,下一刻一脸冰霜地起身抬步,缓缓走向那跪地昂首的凤凰。
“你还有什么锦囊妙计,不如一并讲出来,也好让哀家长长见识。”
凤凰听不出那景太后言语之中隐隐而生的愤怒,甚是嚣张地说道:“还有那凤羽,她易容而归,不但骗了圣上和太后您老人家,还明目张胆地欺骗了所有的南川百姓。儿臣请求母后允许,让儿臣亲自动手,结果了这贱人的性命,也好替我天家搏回颜面,好好出一口恶气。”
景太后冷冷一笑,继而问道:“还有呢?”
凤凰迅转双眸,一时间愈发狠辣:“还有那岛主,以及从那洱云岛而来的一行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统统杀掉。既然凤羽这贱人是被那岛主所救,如此看来,他们必然是蛇鼠一窝。即便不是,可是母后,为了南川的江山,我们宁可错杀千万,也不可漏掉一个。”
景太后闻言,陡然间躬身俯首,将一双威严的眸子径直盯住那凤凰,挑眉问道:“敢问凰贵妃,那随同洱云岛岛主一并回归的楚璃侯,又该如何处置?”
凤凰似是没想到景太后会陡然间将话锋转到璃洛身上,一时间有些惊慌,但片刻之后,便咬了咬牙,径直挺直了身躯,愈发贴近景太后的一脸冰霜:“璃洛虽然是儿媳的亲哥哥,但如今儿媳既然嫁给了圣上,便该时时处处为南川和圣上着想。是以,母后若是觉得他该死,那儿媳宁愿背负一世骂名,也心甘情愿去手刃亲兄。”
“好,好一个手刃亲兄。”
景太后猛然间发出一声大笑,旋即狠狠扬手,就要打向那凤凰。凤凰见状,一下匍匐在地,哀声求饶:“太后娘娘息怒!”
景太后的手戛然顿在半空,口中不屑地发出一声冷笑:“打你,哀家怕脏了手。”
言罢,转身迈步,径直朝着阆渊快步走去:“皇帝,我问你,你偏听偏信,执意认定那圣女便是凤门遗孤,可是有凭证?若圣女不是凤麟的女儿,你且说说看,要如何去收复因这贱人为报私仇一意孤行而丧失的民心?还有,那些被你们流放在南川各地的穷凶极恶之徒,你可想好了,要如何收场?”
绰云宫内的一番谋战尚未有定论,禅宫苑的后花园内,却展开了另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哎呀,这不是传说中的灵山侍女吗?”
一声刻意为之的惊讶响在身后,使得正凝眉坐在石桌旁的雪儿不由得侧身循眸。
“你是谁?”
“在下邚青柳,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这不,雪儿姑娘一到禅宫苑,太后娘娘便亲自叮嘱青柳,一定要好好照顾雪儿,千万来不得半点不周。”
雪儿听她语气虽是虔诚,可言辞之中满是嚣张,一时间愈发警惕,是以登时冷声道:“我不用人照顾,你走吧。”
邚青柳碰了一鼻子灰,心中登时不爽,只是面上却依旧强行挤出一抹微笑:“既然如此,青柳这就告辞。只是雪儿姑娘若有任何差遣,只管吩咐青柳便是。”
雪儿闻声垂首,再不言语。邚青柳心中暗暗怒骂一番,旋即谄笑着扭着屁股愤然而去。
刚绕过两座假山,邚青柳便原形毕露,一把将手帕丢在地下,飞脚便是一通狠狠踩踏:“哼,牛什么牛,要不是你有那匣子,本宫才不会纡尊降贵去讨好你。你这个贱人。本宫踩死你。本宫踩死你这个小贱人。”
正恶言恶语的一通宣泄,忽然间只听得假山之后,陡然传来一声揶揄:“皇后娘娘,好大的气性。”
邚青柳一听有人称呼自己“皇后娘娘”,霎时间心花怒放,径直高声吩咐道:“何人在此喧哗?还不快快出来叩见本宫。”
话音刚落,只见面前的假山后,人影一闪:“云无暇,是你?”
云无暇微微一笑,旋即煞有介事地躬身施礼,奉承道:“在下云无暇,见过南川国未来的皇后娘娘。”
邚青柳闻声,顿时乐开了花,旋即负手踱着方步,清了清嗓子,趾高气扬地对着云无暇道:“虽然本宫不怎么喜欢你,但念你还算有几分眼力,本宫姑且不为难你,平身吧。”
云无暇含笑起身,悠悠道:“敢问皇后娘娘,适才可是那来自洱云岛的灵山侍女惹娘娘您生了气?”
“可不是吗?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贱人,且等着本宫飞黄腾达那一日,一定给她好看。”
云无暇转眸思量,须臾,径直开口道:“娘娘身尊玉贵,却向一个下贱的侍女低三下四,如果奴婢没有猜错的话,娘娘一定是为了她守护的那方宝匣而来,对吗?”
邚青柳警惕地扫了一眼云无暇,冷冷道:“关你屁事。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打听。”
云无暇诡异一笑:“宝匣的事,自然和奴婢无关;但青柳姑娘能否如愿以偿荣封后位,眼下这宫中怕是也只有奴婢才能帮得上忙。”
邚青柳正要扬长而去,突听得云无暇此言,顿时戛然顿足,猛地转过了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云无暇缓步不前,邚青柳一把抓住云无暇的手,急切地问道:“你当真有办法让我当上皇后?”
云无暇瞬目抬眸,幽幽道:“那就要看青柳姑娘愿不愿意跟在下谈这场交易。”
“什么交易?”
云无暇转眸思量,须臾,试探地言道:“匣中兵书。”
邚青柳转眸而思,旋即一把丢开云无暇的手,不耐烦道:“你省省吧。若是打那宝匣的主意,趁早拉倒。”
云无暇闻声霎时凝眉,须臾缓缓自语道:“看来我猜得不错,那匣子中果然不是兵书。”
邚青柳闻声惊愣:“你……你怎么知道?”
云无暇闻声一笑:“若是兵书,那东楚太子还能容它安然到得南川?”
“你果然聪明。”
邚青柳愣了半天,不得不由衷赞道,下一刻却陡然泄了气:“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这事儿,你最好不要声张,如若不然……”
云无暇闻声一笑,幽然垂首:“皇后娘娘教训得是,奴婢知罪。只是奴婢所说的交易,还没说出来,皇后娘娘您又怎么知道不划算呢?”
邚青柳闻声再次一愣:“云无暇,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无暇只是不忍看着南川的一代皇后,就此被一帮小人骑在头顶,不得翻身。是以想替皇后娘娘您,出谋划策,也好早日实现皇后娘娘您的皇后梦。”
“你当真有办法?”
“当然。”
“什么办法?”
云无暇微微一笑:“你只需要告诉我,令尊占卜所言,凤氏族谱所藏之处,那句‘咫尺天涯’是为何意,我便答应帮你坐上后位。”
“哈哈哈……”邚青柳闻声大笑,“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当真是好,只可惜我邚青柳不是傻子。”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当上皇后了?”
“切莫说,你所言相助,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算你真心帮我,但就凭你一个小小的令人,充其量不过是那凤凰身边的一条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就凭这个。”
云无暇言罢,缓缓转身,径直走到了邚青柳面前,旋即微微抬手,一脸神秘地缓缓伸开了手掌。
……
“既是有心吊唁,又何须一定进得这绰云宫。岛主也曾有恩于本侯,而今岛主辞世,本侯自当着白行丧,以感念痛惜昔日恩主。”
绰云宫门前,璃洛站在一众兵卒身后居高临下地朝着正拼力想要挤进宫门的天华百姓发出一声冷静的高喝:“来人啊,替本王更衣。”
众人惊愣环眸,不过须臾,璃洛已然换了一身素白,快步走下了高高的台阶。
“诸位父老乡亲,而今岛主辞世,于情,我们这帮曾受恩于他的洱云昔客,合该亲登灵堂,叩棺而悼;可无奈,岛主归天之地,却是这杀机暗藏的绰云宫,如今圣上为了南川苍生的安危,不得已下令兵围绰云宫,洛承蒙圣恩,领旨而行,是以诸位若是执意硬闯,怕是于法不容。”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没了主意,一时间一番不知所措地交头接耳。
欧阳宇望了一眼大门紧闭的绰云宫,旋即轻叹一声,走下台阶,凝眉搭手对着众人道:“楚璃侯所言极是。诸位既然只为吊唁恩主,那就更不该鲁莽擅闯。如今岛主已然归西,合该让他安然上路才是,若是有谁肆意生事惊扰了亡灵,恐怕才是对岛主最大的不敬。”
欧阳宇话音刚落,众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璃洛陡然间寒声高喝,拱手朝着绰云宫道:“恩主在上,璃洛前来吊唁,愿岛主一路走好。”
言罢,煞有介事地猛然垂身,须臾便生生磕了三个响头。
众人见状,旋即改变了先前执意入宫吊唁的念头,不由得相继屈膝,发出声声悲叹。
不得已跟着众人屈身叩拜在绰云宫门口的淳天,正心有不甘地凝眉思量,却听得身后不远处的屋顶上陡然传来一声嚣张:“凤门忠义侍卫在此,今日定要斩璃洛,杀侍郎,誓保凤将遗孤安然。”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一片惊骇慌乱之中,一众百姓登时本能起身,意欲保护自己家的孩子。却不料,还未等得璃洛和欧阳宇回过神,五支长箭便已然飞速破空,径直朝着人群中射来。
“小心。”
淳天飞身而起,径直甩出铜葫软剑,霎时便凌空将五支长箭齐齐打落在一旁的空地上。
“侯爷,是凤府余孽。”
不知哪位兵卒惊声一语,朗声响在人群中,一时间原本惊慌的人群,愈发慌乱不安起来。
“来人啊,给我……”
欧阳宇一把拔出腰间佩剑,正要高声喝令众人将那蒙面立足在房顶上的“凤党余孽”一举捉拿,却不料璃洛却陡然间伸手,喝断了欧阳宇的命令:“不可妄动。小心有诈。”
欧阳宇一番思量,旋即合剑入鞘,微微摆手撤退了正欲拔剑而上的一众御林军。
淳天见状,不由得心生疑惑,再看那立足房顶之人,身形望之甚为熟悉,一时间恍然,下一刻径直挥舞长剑,飞身朝着屋顶而去。
单威侧身躲过淳天的一剑,压低声音急切道:“得罪了,兄弟。”
淳天佯作奋力,一把踢开蒙面的单威,凝眉催道:“还不动手?”
单威闻声,大喝一声,旋即猛地将一支断箭狠狠插入淳天的肩膀:“啊……”
淳天不忍剧痛,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踉跄而退的身体还未站直,眼前的单威便飞起一脚一下将他踢了下去。
“淳侍卫。”
欧阳宇飞身接住淳天,淳天忍痛揪住欧阳宇的衣领:“快……快追……”
一众御林军正要拔足相追,璃洛却猛然开口,居高临下地质问道:“你可看清楚了?当真是那凤党余孽?”
“假不了……”
“那好,你告诉本侯他姓甚名谁,是凤党的哪一个余孽?”
淳天一怔,下一刻不由得闪烁其词:“是凤麟的……”
正不知该如何编纂姓名,却见得单威陡然间再次射出两支长箭,只是此次,那长箭避开了百姓,径直朝着璃洛和欧阳宇射去。
“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凤麟将军麾下的单刀赤义,唐绶是也。”
欧阳宇挥袖甩开袭来的长箭,猛然起身,愤恨道:“果然是凤麟的亲侍。来人啊,活捉唐绶。”
众人得令飞身,单威见状,登时飞身而退。
绰云宫门前的百姓此刻吓得瑟瑟发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听得绰云宫的大门吱呀一声大开,紧接着媚无颜一声佯作的惊慌之声,赫然响起:“凤党余孽来了,大家快逃命啊。快,快,大家快躲进来。”
一边说着,一边一把拉住两个孩子的手,不由分说地牵进了宫。
璃洛正要上前拦阻,却听得一名侍卫来报:“侯爷,不好了。”
“何事慌张?”
那侍卫欲言又止,璃洛见状,不由得抬步近身,那侍卫明了,急忙张口在他耳侧一番低声言语。
璃洛的脸上霎时间生出一股怒然,欧阳宇不明所以,正要上前说什么,媚无颜却一把抓住欧阳宇的手,哀声道:“欧阳大人,凤党大军就要来袭,您当真狠心,让这些无辜孩童,死在那凤党余孽的手里?”
“你怎么知道凤党余孽有多少人?”
“且看那东楚狗贼的脸色,如此这般如临大敌,难道还会有假?”
“这……”
媚无颜见欧阳宇犹豫不决,旋即飞速转身,拾阶而上,声声兴奋地高呼道:“欧阳大人有令。所有前来吊唁的无辜孩童,速速进得绰云宫。”
众人闻声而喜,霎时间狂奔上前。
“慢着。”
璃洛陡然间冷声高喝,欧阳宇正气急媚无颜的猖狂,但此刻见得璃洛意欲发难,登时咬了咬牙,跺脚道:“侯爷,他们是无辜的。保他们安然,远比杀那些余孽更重要。”
璃洛一脸凝重,众人被那门口的侍卫拦住,此刻莫不满眼期待地望向璃洛。媚无颜眼见得璃洛似是又要为难众人,正要破口大骂,忽听得璃洛威声道:“进宫可以,但本侯把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有谁敢在绰云宫内生出半分不轨,无论轻重,本侯定斩不饶。”
媚无颜一愣,下一刻径直乐开了花,旋即飞腿将那拦门的侍卫一脚踢开:“快,快进去。”
璃洛意味深长地将一众慌乱的人群一番打量,旋即对着欧阳宇拱手道:“我等此番奉命前来,本就是冲着那凤党余孽而来,如今他们既然这般嚣张,你我岂能坐视不管?”
“侯爷的意思?”
璃洛翻身上马:“欧阳兄,绰云宫这里,就有劳侍郎大人了。本侯这就带足人马,去将那散落在外的凤党余孽一网打尽。”
“如此也好。侯爷小心。”
璃洛正欲催马而行,但须臾又想到了什么,旋即掉转马头,甚是严肃地对着欧阳宇道:“绰云宫外虽有凤党余孽,但这宫内究竟有没有,恐怕难有定论。你我既是奉命而来,合该循法办事,是以还要劳烦欧阳大人费心,将这些避难入宫之人,查点清楚才好。若无事,你我自然好交差,但若是生了半分差池,恐怕……”
璃洛的话戛然而止,欧阳宇凝眉抬眸,正要说什么,但见璃洛冷冷一笑,下一刻径直策马扬鞭率领了一众御林军飞奔而去……
欧阳宇思量着璃洛的一番话,旋即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媚无颜的胳膊:“媚姑娘,劳烦将这些不得已避难入宫之人做个登记,待得本侍郎荡除这绰云宫外的隐患,也好按照名单一一放人。”
媚无颜闻声挑眉,旋即愤然运力,一把甩掉欧阳宇的手,不屑道:“耳根子还真是软。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怪不得那南宫若看不上你。”
“你……”
欧阳宇听她言及南宫若,登时恼羞成怒。媚无颜丝毫不惧他的羞怒,扶起受伤的淳天,“砰”的一声给了他一个闭门羹。
林间深处,单威早已退下了那一面黑纱,此刻正手握冲天稽,拔足飞奔。
身后不远处,璃洛声声怒然的驾驭之声,随着暮色的垂临,生生逼近。
不知跑了多久,气喘吁吁的单威顿时停下了脚步,背靠着一棵粗大的苍天古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救命……救命……”
突然间,一声沉闷压抑却满是惊惧的呼救之声隐隐传来。
单威一惊,霎时提高了警惕:“谁?”
呼救声戛然而止,单威却不由得握紧了冲天稽,径直瞪目环眸,将周身四下一番打量。
“奇怪。”
方圆四下,除了光秃秃的树木之外,再无他人。
单威呢喃了一句,正要提稽而去,忽听得身后的马蹄声骤然响亮。
单威逃避不急,只好运气提身,径直蹿到了身侧的苍天古木之上,找了一枝粗壮的树干,不动声色地隐藏了起来。
不多一会儿,璃洛便追了过来,到得那单威藏身的古木处,顿时御马不前,待得一番细细思量之后,不觉寒声问道:“消息是否可靠?父王和皇后当真遇险?”
单威屏住呼吸,竖耳倾听,心中登时恍然:“怪不得,他会如此紧张,我说嘛,我这点调虎离山之计,骗骗欧阳宇还行,这璃洛是何等奸诈,怎么会如此轻而易举就上当了,对我单威穷追不舍?哼,原来是他老爹出了事。哈哈,活该。这就叫报应。”
……
一骑怒然,扬鞭飞驰,身后的军卒已然在顷刻间声声急切地催马而追。不过片刻,林间便激荡出滚滚尘烟。
单威踏烟而下,眼见得璃洛一行人越走越远,不由得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冷笑:“哼。活该,自作自受。”
言罢,正要转身离去,忽听得身后的古木之中,陡然间再次响起声声沉闷的急切呼救声:“救命啊……救命啊……”
这次单威听得真切,握紧冲天稽,一番察观之后,顿时奋力用冲天稽插定在一块树皮上。霎时只听轰隆一声闷响,紧接着面前的冲天稽连同插在尖上的偌大一枝树干,登时轰然坠地。
烟尘散去,只见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此刻正狼狈地趴在地面上。此刻她一身绫罗缠绕,满头珠玉明光,腰间环佩虽是玷污而染,却依然透露出主人非富即贵的真实身份。
单威上前一步,正要伸手将她扶起,眼角的余光却陡然间瞥见这妇人左侧脚踝上那独一无二的青凰刺青。
“东楚皇后!”
单威心海霎时翻腾,不过须臾,一条妙计跃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