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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接木移花宫闱乱

昏昏沉沉朦胧,氤氤氲氲迷幻。

洞水潺潺,花筏飘飘。

花筏之上,一名白衣女子,静然无声地平身而躺。在她的身侧肩头,赫然摆着那本尚未揭开金箔封印的陈旧古籍。

花筏的另一头,一名白衣男子,飒然端坐,修长的手指看似无意地轻挑慢拢,一曲凄艾的乐音,顷刻间四下回响。

花筏幽幽前行,琴声戚戚而扬,待得花筏浮水而过,洞两侧的山壁上,便次第溢彩流光。

流光四溢,水雾氤氲,点点落英伴着琴声飘飘摇摇散落在花筏之上。

待得一片飞红撒落琴弦,那端坐抚琴的白衣男子,不觉微微凝眉,歇了琴音。

男子轻轻托起那一片飞红,不由得发出一声无望的轻叹。

随后轻扬衣袖,任由指尖的飞红,飘然而落。

举目抬眸,映在那溢彩流光,氤氲水雾之中的,却是一副毫无温度的寒冰银甲。

飞红点落,在水雾中划出一道道凄美的弧度,随后便是悄然无声地随波逐流。

一如那花筏之上,沉睡不醒的红颜。

琴声复起,水雾渐浓,一朵旋复似是不甘飘零逐浪,在一众落英之中,倔强地破雾飞升,决绝一般想要冲破那周身的迷雾,去寻得久违的自由和欢乐。却不料飞旋不过片刻,便随着周遭骤然而起的明光,被一滴重重的水滴强压着飞坠而下,不偏不倚地点在了那花筏上的红颜眉心。

飞花飘摇而坠,香露点点而落,看似无意地轻敲着那白衣女子的眉心,不过片刻,白衣女子原本舒展的黛眉,在一瞬间微微凝蹙,原本僵硬的手指也在一瞬间悄然而动。

而端坐抚琴的白衣男子似是丝毫没有觉察到,那花筏上的红颜,已在片刻间有了生命的迹象。男子依旧合眸沉浸在无限的哀思之中,驱筏而行。

是谁?谁在奏乐?为何乐声这般凄婉?

我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耳边不时响起的流水叮咚之声,犹如地狱阎罗的催命魔音,声声不绝于耳。凤羽刚刚生出的几分希望,在刹那间没了踪影。

好累。

就这样,结束吧。

再不想看着身边任何一个亲近之人,丧生在无休无止的阴谋和杀戮之中。

如果,这就是结局,或许再好不过,至少,自己可以解脱了。

就这样结束吧。

心中默默想道,任由过往的种种是非在脑中回放,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能让她重新点燃生的希望。可就是这样,脑海最终定格的,却还是那一副看似熟悉,却又陌生到令她望而却步的银甲面具。

你,可曾想过我,不是为了兵书,不是为了让我无从揣摩的密谋,只是单纯的思念;你可曾像我一般,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你一样,想起我?

就在我跌落到最后一刻,我还在庆幸,岛主,我终于为你拿到了兵书。

可是,对不起。

你对我而言,太过神秘,又太过遥远,我凤羽怕是撑不到能再见你的时刻了。

对不起。

我,真的喜欢你。

可是,今生,这浅浅的缘分,终究抵不过世上太多沉重的阴谋。

对不起,来生,再见。

就这样想着,不过须臾,求生的信念,便在刹那间随着滴滴花露,无奈地破碎,滑落,融在身下的水波之中。

花筏行了数里,却见一座石桥巍巍立在水雾之中,诡异的七彩之光照耀着桥身,看上去是那样神秘。

花筏停止了漂流,琴声也在顷刻间戛然。

白衣男子又是一声长叹:“你我缘分已尽,我能做的,只是送你最后一程。希望若有来生,你不再背负这一身沉重的仇恨,能活得轻松痛快。”

言罢,悠悠起身,悄然运力伸掌,激扬起一片水浪。

七彩明光骤然炫目,那水浪在迎空而起的刹那间,齐齐凝滞,顷刻间顿在空中。

白衣男子转身运力,只见凤羽周身顷刻间生出一个偌大的水晶棺,随着白衣男子的翻掌生风,那水晶棺缓缓没入了方才被他劈波而生的水道上。

水晶棺方一入水,白衣男子猛然撤了掌力,那凝滞在空中的水浪,顷刻间轰然而坠。两条黑白相间的鱼儿,不知何时从水浪中生出,转瞬便围着那水晶棺衔尾而绕一番。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那水晶棺中的安然红颜,随后目光悄然移向她身侧肩头的古籍:“你我相识一场,于理于情我不该夺你所好。凤姑娘,一路走好。”

山洞之外,蓝天依旧,白云如昔,一阵和风吹扬起洞口的垂藤,只见那斑驳沧桑的洞口岩石之上,隐隐透着三个大字——水云洞。

江水悠悠,随波而流。

伽蓝苑外的竹林,一片萧肃。

“夫人……”

紫莹干裂的双唇刚一开启,两行热泪便忍不住簌簌而下。

鸾奕涵闻声,冷冷地转过了身,径直瞪着一双盲目,不屑地冷笑道:“还能活着回来?不错。”

紫莹“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悲声断续道:“夫人……我对不住夫人,对不住东楚皇璃一族……璃洛太子他……他恐怕……”

她的话未说完,鸾奕涵便扭头转身,手持铜杖径直朝着伽蓝苑中走去。

“夫人……”

紫莹悲声凝眉,正要说什么,却听得那鸾奕涵漫不经心地问道:“此去函谷,可是如愿破了那斩龙台的护关阵?”

紫莹垂泪颔首:“夫人料事如神,圣女娘娘果然驾驭得了那烈焰琴。只可惜斩龙台的护关阵虽破,烈焰琴却也毁了,夫人,紫莹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鸾奕涵闻言,顷刻间仰首,放声大笑起来。

“夫人……”

紫莹不明所以,又是一番疑惑的泪眸相向。

却听得那鸾奕涵狠狠言道:“贱人,你以为经你完善的护关阵天下无敌,无人能解,今天我就要让你看看,你是怎么败在我鸾奕涵手下的。”

紫莹见她情绪激昂,一时间万千话语凝结在喉头,却一句也说不出,只好再次垂首,一番垂泪。

“只要能破得了阵,莫说毁了一架烈焰琴,就算是毁尽天下奇珍异宝,我鸾奕涵也在所不惜。”

鸾奕涵顿了脚步,微微侧首朝着紫莹投去赞赏的目光:“紫莹,这次你做得不错,本夫人要好好赏你。”

紫莹闻言,愈发心痛:“夫人,璃洛他或许已遭不测……”

只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再次被鸾奕涵打断:“此去函谷,舟车劳顿,你也算是筋疲力尽了。好好休息,接下来,本夫人有更重要的事要交给你去办。”

紫莹见她似是丝毫不关心璃洛的生死安危,一时间有些急躁,顿时抬步追了上去,张臂挡住了鸾奕涵的道路:“夫人,洛太子或遭不测,您作为他的娘亲,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他吗?难不成,您所谓的任务、计划,就是跟一个已经死了多年的人,打一场永远没有意义的赌?您……”

“放肆!”

鸾奕涵顷刻间暴跳如雷,飞起铜杖,重重地打在紫莹的肩头。

紫莹吃痛趔趄,“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别以为本夫人夸你几句,你就可以得意忘形。本夫人要做什么,为何而做,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紫莹忍痛起身,垂首恭敬道:“夫人息怒,紫莹不敢,紫莹只是觉得洛他……”

鸾奕涵冷哼一声,径直拄着铜杖走入伽蓝苑。

“做好你分内之事,至于其他人,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紫莹垂泪颔首,内心的悲痛和着身体上的疼痛,顷刻间蔓延了周身。霎时紫莹只觉得喉头血腥上涌,紧接着那被憋闷在心胸的悲伤怨恨,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璃洛……”

冬日的阳光散着天寒,禅宫苑里那袅袅而升的佛烟,伴随着声声木鱼,在阳光下小心翼翼地弥漫开来。景太后跏趺而坐,在那金尊大佛前,一番虔诚地默诵着佛经。

木鱼声声未歇,但见一名太监迈着急急忙忙的碎步朝着禅宫苑跑了进来,会意地凑近多罗嬷嬷的耳畔,悄无声息地一番耳语。

过了许久,木鱼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景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多罗嬷嬷见状,随即躬身搭手,将景太后扶了起来。

“娘娘累了吧,老奴备好了清菊茶,给娘娘解解乏,可好?”

景太后释然一笑,小啜了一口香茶,旋即长叹一声:“说吧,便是你想要保我清静,怕是这南川后宫,也总会有人不安分地想要哀家不得安宁。”

多罗垂首,恭敬道:“娘娘主持后宫,便是有再多的鬼祟,终究也会化作佛前香灰。”

景太后闻声凝眉,微微摇头:“怕就怕,总有那么个例外,纵是火焚刀割,换了形态,却还是要阴魂不散追缠着你。”

多罗嬷嬷听得此言,不由得也皱了眉,可一时间似是也想不出什么更为舒心的宽慰之辞,是以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景太后摇了摇头,似是想要甩掉头脑之中的那莫名的烦恼,旋即威声问道:“是慕芊宫还是藏凤宫?又出了什么乱子?”

多罗闻声急忙上前,肃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藏凤宫这几日倒是没出什么乱子,只是听奴才们私下传言,凰贵妃每每夜深人静之时,都会垂泪哀思在那函谷之乱中,没了踪迹的楚璃侯。”

景太后冷笑一声:“她若不装装样子,又怎么顶得住东楚‘璃珮公主’这顶帽子?”

端起茶碗,正要轻饮香茶,却在一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觉抬眸问道:“南宫若哪里可有什么异常?”

多罗嬷嬷欲言又止,景太后见得此状,不禁皱眉生疑:“慕芊宫不是有皇上最信任的京都侍郎,亲率重兵明里暗里地护着,怎么?难道便是这样,也没防得住那藏凤宫的人?”

“回太后娘娘,藏凤宫倒是没对那祥妃娘娘有什么不敬不恭,只是……”

“哦?”景太后放下茶盏,满心疑惑地问道,“但讲无妨。”

“那日里,听闻祥妃娘娘不知为何,悲伤落泪,任是谁劝也无济于事。圣上疼惜那祥妃,着京都侍郎带了宫外的戏班子,到得慕芊宫为祥妃娘娘解闷散心。说来也是奇怪,素来对圣上冷眸寒颜的祥妃娘娘,那夜里却对圣上极尽谄媚,是夜,圣上留宿慕芊宫。”

“但到了第二天,不知为何,这祥妃娘娘却无论如何也不愿再见圣上,说什么是因为一时贪杯,畅饮坏了容颜,不想以污面毁了自己在圣上心目中的形象。”

景太后听得此番言语,一时间愈发疑惑:“竟有此事?”

多罗嬷嬷默然垂首,景太后缓缓起身,一边莲步轻踱,一边暗暗沉吟。

“那慕芊宫可曾宣了御医?”

多罗嬷嬷静然无声地缓缓摇头,景太后顿足凝眉:“她出身无为山庄,虽说她那亡兄南宫少不通医理,却熟谙药材。莫不是这南宫若也懂得几分修颜之术,自己开了药材来服用?”

“御药房那边,也未有丝毫求领记录。”

“哦?”

……

追云逐日,一瞬间逼得那日头隐了光芒。慕芊宫内外,一番灼人心腑的慌张。

连罄双膝跪地,双泪涟涟悲声而言:“侍郎大人,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娘娘。”

欧阳宇手持佩剑,一脸焦灼地来回踱着烦乱的脚步,如今听得那连罄此言,顿时愤然瞪大了双眼:“当初,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说好了去去就回,我这才不管不顾地违了圣令,掩护你们主仆二人出了宫。却不知,你们主仆到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圣上眼皮子底下,弄得这么一出……唉!”

连罄见他脚步愈发慌乱,一时间更加哭得厉害:“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求侍郎大人救救奴婢!”

连罄声声告饶未歇,忽然间听得门口响起一声慌乱的通传:“太……太后娘娘驾到。”

欧阳宇闻声一惊,连罄的脸也在刹那间没了血色,紧接着“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京都侍郎当真是竭心尽力,为了护佑慕芊宫的安全,竟然都到了驻足寝宫的地步。”

话音刚落,但见一脸怒容的景太后,缓缓从那屏风处走了出来。

“启禀太后娘娘,祥妃娘娘这几日偶感风寒,坏了嗓子,再加上前几日不慎……不慎染了面疾,甚是心忧,实在不敢污颜噪嗓,毁了天家声誉,是以一早便吩咐下来,便是皇上来了,也不许通传。”

景太后听得此言,愈发笃定了慕芊宫中藏着蹊跷,是以冷笑一声,不紧不慢转身,稳稳坐了下来。

“欧阳侍郎对祥妃娘娘的事,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欧阳宇眉宇鬓角早已汗意涔涔:“臣承蒙圣上器重,委以重任,实在不敢掉以轻心。”

景太后面容之上挤出一抹冷笑:“欧阳侍郎能如此这般衷心于皇帝,当真是我南川的福气。”

言罢一边冲着多罗嬷嬷摆手示意,一边威声道:“连一个外人尚且都能对皇上的爱妃如此这般体贴入微地关怀,当真是令哀家这个做婆婆的汗颜。多罗,你且拿了上次珂玉郡主自西戎带来的回春画颜膏,亲自给祥妃娘娘擦上。”

“老奴遵命。”

此言一出,欧阳宇刹那间变了脸色,那周身惊颤不已的连罄,也在一瞬间目瞪口呆。

多罗嬷嬷不动声色地自袖中摸出一方小巧玲珑的白玉瓶,径直绕过玉石屏风,快步朝着南宫若的卧榻而去。

欧阳宇想也不想地飞身而起,下一刻径直张开双臂,挡住了多罗嬷嬷的去路。

多罗嬷嬷冷然一笑:“侍郎大人是信不过老奴,还是信不过太后娘娘?”

欧阳宇心惊肉跳:“嬷嬷久在太后娘娘身前侍奉,虽算不上天家皇贵,但也算得上是这宫里德高望重的前辈,论理岂敢劳嬷嬷亲自动手。”

言罢,也不待多罗嬷嬷回话,径直高声朝着匍匐跪地的连罄疾声道:“连罄,还不快替你家娘娘上药。”

连罄闻声一怔,慌忙直起了身,忽然间只觉面前陡然投来景太后那锐利如刀锋的目光,是以刚刚挺直的身躯,陡然间再次匍匐在地。

欧阳宇见那连罄丝毫不敢动身,一时间焦急,想也不想就要去夺多罗嬷嬷手中的白玉瓶。

“嬷嬷受累,还是让在下将这药膏转交给连罄姑娘为好。”

多罗嬷嬷冷眸侧目,反手将欧阳宇的手掌压下:“莫非侍郎大人是要公开违抗太后娘娘的旨意。”

欧阳宇再无托词,掌下却是不甘,一时间双掌绕纱而斗,不过须臾便过了数招。

两人只顾着交掌相向,却丝毫没有发觉,那纱帐之中的床榻之上,一个玲珑的身躯正奋力朝着床榻边缘奋力挪去。

景太后听得那屏风之后一番窸窣,顿时起身,正要朝着那床榻处走去,忽然间只听“扑通”一声闷响,紧接着又是一阵“咕咕噜噜”的滚动声。

景太后正兀自纳闷那声响从何而来,却见面前的玉石屏风一阵剧烈的摇晃。

连罄闻声抬头,却不料刚一举目,便见那玉石屏风径直朝着景太后扑面压来。

“太后娘娘小心。”

连罄惊呼一声,想也不想地从地上爬起,一把将景太后推在了一侧。

景太后踉跄倒地,尚未来得及回过神,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玉石屏风径直将连罄死死压住。

“护驾。”一声疾呼响起,紧接着一众侍卫纷纷持剑闯了进来,径直将景太后团团护住。

“哎呀,撞死我了。”

随着一声焦躁声响起,众人不觉闻声相望。

但见那散碎的玉石屏风后,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名身着粉衣的妙龄女子。

欧阳宇长叹一声,推开多罗嬷嬷的手,双膝跪地,坦言道:“太后娘娘息怒。微臣办事不力,未曾保护好祥妃娘娘。微臣甘愿受罚。”

邚青柳听得欧阳宇此言,眼珠子顷刻间骨碌碌一转,待见得众人莫不肃声而跪,一时间瞪大了双眼,一脸兴奋地伸出手指,冲着景太后,大声叫道:“你就是……”

孰料话未说完,只觉得腿窝处一阵剧痛,整个人不由得“扑通”一声,屈膝跪在了景太后面前。

“哎哟,疼死我了。哪个不要命的狗奴才,竟然敢偷袭本宫,看本宫不要了你的狗命。”

邚青柳满脸愤怒地高声叫嚣,正要奋力起身,忽然间只觉颈间一凉,待得回过神,这才发现早有几名侍卫,手持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景太后满面威严地将那邚青柳一番上下打量,旋即抬步上前,凝眉问道:“你是何人?”

邚青柳一见那剑气寒光,顿时收敛了气势,赔笑道:“太后娘娘,我是邚青柳。您可能没有听说过我,但我对您的事,却是知之甚详呢。”

景太后原本见她一张娇俏的面容下,隐隐透着几分嚣张,本就生着几分警惕,如今听得她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不由得缩眸凝眉:“哦?邚青柳?”

“是啊,是啊,我就是邚青柳。或许太后娘娘从前未曾注意过我,但家父邚卜言想来太后娘娘一定不陌生吧。”

景太后一听她言及“邚卜言”,登时一怔:“你是钦天司邚卜言的女儿?”

“正是!正是。”

邚青柳愈发兴奋,正要起身,忽然间只觉颈间压力,旋即柳眉倒竖,怒然冲着一众侍卫喝道:“没看见太后娘娘在跟本宫说话吗?还不快把你们这些臭屁玩意儿从本宫身上拿开。如若不然,本宫定然把你们统统拉出去砍了喂狗。”

多罗嬷嬷听她一口一个本宫,不觉得心生疑惑,是以悄然附耳在景太后耳畔,一番耳语。景太后微微凝眉,须臾缓缓摆手。

“你们退下,没有哀家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

欧阳宇一见那景太后铁了脸,顿时怒然:“邚青柳,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若想活命,趁早收敛了你这张嘴脸。”

邚青柳一见那欧阳宇青筋暴怒,一时间眸光闪烁,口中依然不甘示弱地挑衅道:“怎么样?狗奴才,有种你杀了本宫。看太后娘娘不把你这个狗奴才打死才怪。”

多罗嬷嬷冷冷一笑:“邚千金,欧阳侍郎秉持圣命护卫慕芊宫,即便是有失职守,合该有圣上和太后娘娘做主,怕是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吧。”

邚青柳闻声柳眉倒竖,正要朝着多罗嬷嬷破口大骂,忽然间只见景太后双眸一瞪,朝着自己射来一道威严。

邚青柳狠狠咬牙:“哼,看在太后娘娘的面子上,本宫不跟你这个贱人一般见识。”

言罢,煞有介事地伸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了一下已然褶皱凌乱的衣衫,清了清嗓子,一边屈膝施礼,一边刻意朗声朝着景太后叩拜道:“邚青柳叩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太后见她言行举止甚是粗俗无礼,不由得厌恶地瞬目侧首,朝着欧阳宇威声质问:“欧阳侍郎,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圣上天家,竭心尽力地护佑祥妃娘娘。但不知眼下,你把祥妃娘娘护佑到哪里去了。”

欧阳宇正要凝眉回复,那邚青柳却毫不知趣地跃身而起,高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景太后寒眸之中,杀意冉冉,冷然扫了一眼那邚青柳:“哀家问的是他,轮不到你插嘴。”

邚青柳话未说完,便被景太后给压了下来,顿觉尴尬,不由得羞怒了脸,却又不敢朝着景太后发泄,只好转头朝着欧阳宇狠狠瞪了一眼。

欧阳宇顾不上理会邚青柳的嚣张,旋即凝眉正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祥妃娘娘的确不在宫中。”

此言一出,一脸怒然的景太后,顿时缓缓起身:“弄丢了宫里的娘娘,此等滔天大罪,欧阳宇,你说,本宫该怎么罚你?!”

欧阳宇匍匐:“卑职罪该万死。但罪臣还是斗胆,请太后娘娘多容罪臣苟活几日,待罪臣寻得祥妃娘娘后,自当领罪受罚。”

多罗嬷嬷闻声不由得皱了眉,旋即兀自沉吟:“如此说来,欧阳侍郎也不知道现在祥妃娘娘所在何处?”

欧阳宇长叹一声,缓缓垂首,旋即满是郁愤地扭头朝着邚青柳狠狠瞪去。

“祥妃娘娘的下落,恐怕只有此人知晓。”

景太后听得此言,不由得愤然侧目看向那邚青柳。

邚青柳一见众人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顿时端起了架子,负手抬头,一番刻意地东张西望。

景太后见她一番嚣张,顿时冷笑一声,缓缓回身落座。

多罗嬷嬷见状,顿时冷声朝着邚青柳警告道:“窝藏宫妃,意图不轨,可是死罪一条。若想活命,合该速速招来,太后娘娘素来仁善,只要你肯一五一十地坦白,或许尚可保住你这条小命。如若不识时务,恐怕宫里就只能差人通传邚大人,来给你收尸了。”

邚青柳听得此言,不由得起了几分胆怯,旋即讪讪回眸,怯生生地窥了一眼满面威严的景太后,咽了口唾沫,不情不愿地清嗓说道:“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地要让我替她入宫。要怪你们也怪不得我。”

景太后与多罗嬷嬷面面相觑,随后心中甚是疑惑地将眸光锁定在邚青柳身上。

邚青柳一见景太后注意到了自己,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欣喜,旋即愈发兴奋地将那夜南宫若夜访邚府一事说了个一清二楚。

“就是这样,她说只要我告诉她凌睿王在哪里,她就愿意让我代替她入主慕芊宫。”

景太后听得真切,一时间再次怒然。

“简直荒唐。”

景太后拂袖而起,正要训斥那邚青柳,却在一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觉微微转眸,再次将那邚青柳一番打量:“如此说来,你当真知道凌睿王是生是死,身在何处?”

邚青柳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中虽有几分胆怯,嘴上却依旧是一番逞强:“当然知道。”

“哦?”

景太后闻声,不觉提高了声调,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祥妃娘娘如今与凌睿王在一起?”

邚青柳径直颔首:“那是自然,要不然她怎么会答应和我换了身份,如此一来,她也好顺利地去找那睿王爷。”

景太后闻言,再次警惕地与多罗嬷嬷一番对视。

“看来,邚千金当真得了邚大人的真传,也可占星行卜,悟道参谶?”

“本宫……本宫自然是有几分本领,你这个老奴才,以后若是再敢对本宫不敬,本宫定然要你不得好死。”

邚青柳自以为是的一番威胁,却不想,在多罗嬷嬷看来不过是一番画虎类猫的蠢钝,是以冷冷一笑,再不理会她。

“快说!祥妃娘娘和睿王爷现在身在何处?”

欧阳宇心中的惊诧方歇,面容之上便再次浮现一抹焦急。

邚青柳鄙夷地扫了欧阳宇一眼:“本宫凭什么要告诉你这个狗奴才?”

景太后见她刻意嚣张,顿时冷笑一声:“那,哀家有没有资格问一问?”

邚青柳一听此言,顿时喜笑颜开:“那是自然。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只要太后娘娘能答应我,我立刻就告诉你他们的下落。”

欧阳宇闻声瞪目:“大胆!”

“让她说。哀家倒要看看,邚卜言含辛茹苦培养出来的千金,究竟是何等的旷世奇才。”

邚青柳黑眸迅转,旋即负手踱步,清了清嗓子说道:“第一,请太后娘娘赐本宫免死金牌三张,日后若是本宫一不小心犯了什么错,也好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景太后冷冷一笑:“三张?哀家还以为你要没收了这南川皇族的所有免死金牌。”

邚青柳听不懂景太后的言外之意,依旧厚着脸皮,引颈问道:“我不贪心,就三张,如何?太后娘娘给还是不给?”

景太后合眸冷声:“依你便是。”

“谢太后娘娘。”

邚青柳刀尖舔血却兀自欢欣,一时间愈发信心满满,得寸进尺地要挟道:“第二,本宫自是凤凰之命,早就该住进这皇宫之中了,无奈这天机来得太晚了些,是以本宫才不得不流落宫外数年。所以,这第二个条件,就是太后娘娘要应允我邚青柳丽凤还巢。”

此言一出,慕芊宫中的众人不觉齐齐惊怔,不约而同地看向那邚青柳。

欧阳宇惊眸上前,一把扯住她的衣袖,压低声音提醒道:“邚青柳,你当真不要命了?”

邚青柳兴奋正旺,哪里听得进去欧阳宇的半分劝诫,猛然扭头一把将欧阳宇推了个踉跄:“放肆,本宫的衣衫,哪里容得你这下贱的奴才碰触。”

欧阳宇踉跄着站定身躯,正要说什么,忽听得景太后一语威严响在耳侧。

“丽凤还巢?”景太后一字一句地重复着邚青柳的话,一步步走近那邚青柳。

“哀家倒想听听,这丽凤还巢,所谓何意?”

邚青柳依然不知轻重地急切上前:“说的就是我啊,我,邚青柳,就是丽凤啊。丽凤还巢,就是说,要让我邚青柳回到皇宫,做皇后啊。”

此言一出,多罗嬷嬷瞬间铁青了脸,登时怒然吼道:“放肆。”

景太后的双眸也在顷刻间生出一股杀意。

邚青柳此时却义愤填膺地朝着多罗嬷嬷快步走去,似是不满她方才对自己的叫嚣,径直抬手就要朝着多罗嬷嬷打去,却不料多罗嬷嬷猛然间抬手,一把将那邚青柳反手而束。

邚青柳吃痛,一时间惊呼,孰料多罗嬷嬷愈发用力,同时飞起一脚,径直将邚青柳压跪在地。

“你这个……老不死的,竟然敢对本宫不敬……放开我,你放开我。”

景太后不动声色地举步,缓缓绕着挣扎不止的邚青柳,一边踱步,一边幽幽开口道:“怪不得,适才你口口声声自称本宫。原来,你早就认定自己会是我南川后宫的皇后?”

邚青柳挣扎无果,急忙仰头,开口道:“那是自然。那石头书上的谶言,怎么会有错?”

景太后侧目垂眸,凝眉冷声:“石策谶纬?”

邚青柳奋力回道:“对,就是什么策纬,不会有错的。我邚青柳就是皇后,皇后就是我邚青柳。那石头书绝对不会有错。”

“住嘴。”

多罗嬷嬷见她不知进退,一时间手下运力,痛得那邚青柳又是一声哀号。

景太后思量片刻,不觉冷笑。

过了须臾,景太后陡然间威严地说道:“看来,你今日出现在慕芊宫,不是偶然,而是蓄谋已久。”

此言一出,慕芊宫中气氛刹那间如同寒冰。

欧阳宇正要上前替那邚青柳说什么,景太后却怒然一声大喝:“来人啊。把这个妖言惑众的邚青柳,拉出去,即刻杖毙。”

一众侍卫闻声而来,正要上前去拉扯那邚青柳。

欧阳宇急忙上前挡在邚青柳面前:“太后娘娘息怒,便是要杀,也该问出祥妃娘娘和睿王爷的下落才是。”

景太后怒然甩袖:“如此疯疯癫癫,一派胡言,岂能言信?”

邚青柳见得此状,才猛然间生出几分惊惧,急忙喊道:“太后娘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能不信我。”

“太后娘娘,你若是信不过这‘丽凤还巢’的谶言,那‘亡婴啼鹿,血溅玉兰’这句话,你总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一语方歇,景太后登时惊愣在当地,连多罗嬷嬷也在刹那间怔目惊诧。

“你说什么?”

景太后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快步走到那邚青柳面前,一把伸手狠狠地掐住了邚青柳的脸,恶狠狠问道:“你再说一遍?”

邚青柳此时已然吓得两股战战,但一想到自己命悬一线,不由得发狠,压低了声音在景太后耳畔,一字一句道:“亡婴啼鹿,血溅玉兰。太后娘娘,您的秘密,您自己心里总该清楚吧。”

景太后闻声,心头不由得一颤,下一刻径直踉跄地摇摆着身躯向后退了几步。

多罗嬷嬷见状,急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旋即凝眉对着那一众侍卫道:“你们退下吧。”

侍卫们闻声一脸茫然,正不知所措之际,却见景太后凝眉闭目,朝着众人摆了摆手,叹声道:“退下吧。”

欧阳宇也是一脸不解,挣脱了钳制的邚青柳却愈发得意,待得众人躬身退尽,邚青柳再次目中无人地说道:“怎么样,太后娘娘,本宫的第二个条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多罗嬷嬷闻声不悦,飞起一脚径直踢在邚青柳的颈间,邚青柳应力而退,脑袋“当”的一声重重撞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邚青柳,老身伺候了娘娘这么多年,还没见得有谁敢威胁太后娘娘。今天便是太后娘娘不杀你,老身也要取了你的性命。”

言罢,猛然扬起拳头,就要照着那邚青柳的头顶打去。

“嬷嬷不可。”

欧阳宇大喊一声,疾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那邚青柳护住。

多罗嬷嬷似是发狠定要取了那邚青柳的性命,一把将那欧阳宇甩开,正要再次举拳而砸,却听得景太后幽幽道:“多罗,放开她。”

多罗嬷嬷咬牙切齿地握拳停在邚青柳的头顶,怒然看着拳下那有恃无恐、满脸嚣张的邚青柳,旋即冷冷道:“知道太多,未必是件好事。”

景太后面无表情地缓步朝着邚青柳走去,欧阳宇一见景太后周身上下杀气腾腾,顿时一把按住邚青柳,疾言厉色道:“还不快给太后娘娘赔罪。”

孰料,邚青柳丝毫不领情,径直推开欧阳宇,满目张狂地径直对上景太后的双眸:“我有什么罪?有罪的不是我!” s9TefiOasaXa+ppagAz8uWqvJJaA7FvXpcHhCFBRxO3Ullx+/vsMQXdDQPRcNQD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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