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问题的交叉、嵌入、混合、混沌和错位造就 2016 年世界主体非敌非友的特征。 2016 年美国依然处于相对衰弱期,欧洲处于横盘期,中国处于上升期,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中美欧“三角关系”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全球走势。
追究世界乱局幕后推手
目前来看,在 2016 年,原有权力架构开始四分五裂,民粹骚乱全球蔓延,世界无序与动荡将成为“新常态”。然而,全球动荡的真正幕后黑手并非阴谋论中某个国家或人物,而是新旧的时代切换,生产、交换、生活方式全面而深刻的变化悄无声息地改写当下,全面过剩时代到来后,国与国之间关系调整,使全球进入战略碰撞期,那些政治滞后的国家和地区就会乱上加乱。金融危机标志着几百年来被奉为圭臬的自由市场经济全面破产,市场经济与社会大众关系面临调整,全球经贸游戏规则已被改写,信息的垄断被打破,世界开始“去老大化”“去美国化”,中国在金砖国家中开始“拉杆子、立山头”,纯粹以社会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站队的时代难以为继,地缘政治中的敌友界限越来越模糊,美国奉行的国家关系与政治原则被证伪,却仍在错误的道路上愈滑愈远……面临国际新秩序考验,清楚认知世界新变化,将有助制定国家战略,避免“犯错误”,以致把国家与民众带入危险境地。显见的是,作为大国博弈的战场,乌克兰局势还将继续烂下去,而中国恰在欧美俄乌的斗法中,获得外交腾转挪移的好时机。
进入非敌非友新常态
整个世界的关系目前呈现出非敌非友的格局。原来的二分法、站队伍已然无法定义当今世界各主体间瞬息万变的关系,而是在时代、思想和国家力量这三个力的作用下随机应变着。从时代来看,去敌友标签源于时过境迁的世界环境。历史本身是一个积累的过程,兜兜转转的风云诡谲,国家间的信任基础不复存在。从思想来看,历史经验证明冷战思维下的敌友定义日渐模糊,和平时代下的人们更注重诸如经贸合作带来的具象化利益,而避免阶级分类、意识形态等抽象化的“意气之争”。而从力量平衡的角度来看,中美俄三股力量恰似三角形的三条边,要达到互相制约又保持稳定的目的,则各顶点既不可太近又不能太远,同时边和面上存在各个国家和主体也不能过于聚集或者疏离,否则平衡亦将随之被打破。由此可见,非敌非友的已成为国际关系的新常态。
尽管“敌友心态”的消弭,很大程度上应归因于国家利益至上日渐盛行,终于盖过了民族国家间对于意识形态异同的纠结。然而追本溯源,国际问题的交叉、嵌入、混合、混沌和错位才是导致非敌非友局面的本质原因。( 1 )交叉:国家事务独立性难存,各主体角色随利益交叉不断切换。可以说,信息技术的高速发展剥夺了任何一个国家的隐私权,尤其大国力量驱动下的干预甚至干涉导致各类事务产生交集。美国当年裹挟“普世价值观”强行向伊拉克和阿富汗“输出民主”,不仅基本失败还面临被极端异化的结局,尽管美国假善意之名发动“颜色革命”,却与主权争议、文化传统、种族宗教、经济资源等多重因素发生交叉冲突,利益矛盾之下,美国的角色被迫偏离“救世主”的初衷,顷刻间成为中东国家眼中的“精神污染者”。( 2 )嵌入:国际事务已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并呈现“大小相嵌、连环咬合”的格局。既成一体,难有敌友之分。因乌克兰冲突引发的美欧与俄的较量,剑拔弩张却迟迟未引发爆点,一有伤筋动骨的经贸互嵌,二恐触动第三方神经(比如中国),而从历史经验来看,美俄撕破脸皮还能做朋友的故事并不新鲜,“竞争—合作”循环反复。除了敌友称谓轮番上阵之外,所谓敌友关系更能同时并存,无论中美在经贸领域如何亲密无间,始终难掩两者在价值体系层面的狭路相逢。( 3 )混合:摸不透的“策略混合制”和看不清的“组织混合制”。在策略上,尤其是大国的全球策略越来越趋于中性化、混合化。一方面,用“伙伴”代替“盟友”,让关系游离于“敌友”之外。另一方面,类似“胡萝卜加大棒”的戏码见怪不怪,对昔日认定的“邪恶轴心国”伊朗既解禁制裁又限制外交,未来走向不甚明朗。在组织、集团建立上,则是一次次尽弃前嫌的主体排列组合,金砖国家、东盟、东盟 +3 等,即便有历史造成的国家间的嫌隙,回到组织仍是友好合作伙伴。( 4 )混沌:世界形势之复杂前所未有,各方动作如同“雾里看花”。美国对深陷中东“泥潭”后悔不迭,重返亚太战略又受到中国反制,短期内再铺开战略摊子的可能不大。而小国政客们更是亦步亦趋,唯恐将本国卷入漩涡,韩国朴槿惠“左顾右盼”,经济向中、政治向美;越南面临丁字路口,中美俄哪一位都不好得罪,叫苦不迭。事态混沌之下,难辨敌友。( 5 )错位:认识错位和价值错位下自然形成的身份错位。文化决定认识,认识创造身份。以伊斯兰国家为例,当建立于个人之上的美国式教义遇到建立于群体之上的伊斯兰教义,基于认识差异的长期对抗随之形成,美国自以为是地自由输出不仅没有成为解决问题的良药,反而成为激化两方矛盾的催化剂,各自在彼此眼中的身份当然大相径庭。进一步来看,同一字面的定义由于认知错位的存在,各方关系更为显得“说不清、道不明”。中印基于西藏的矛盾各有说辞,中方认为印度的行为属于组织从事分裂中国的活动,而印度并不关心西藏是否属于中国,将西藏视为两国间缓冲带才是真正目的。如此一来,简单的敌对关系实在难以定义两者关系。
正是以上因素造就了 2016 年世界非敌非友的特征,而这一特征也意味着关系的模棱两可、进退有余,不仅最大限度地降低了主体间走向极端的可能,同时还冲淡了全球往来的政治化色彩。
世界大三角格局初定
2015 年,整个欧洲持续性地被难民危机和恐怖袭击所扰,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美国所采取的应对措施,相较于 14 年前本国应对“ 9 · 11 ”的政策可谓不痛不痒,充分体现了奥巴马上台以来“善巧方便”的外交思路。可以预判,因为中东、伊斯兰国的问题,曾经铁板一块的欧美同盟终将破裂,再也坐不到一起了,大西洋的裂缝将愈来愈深。就此,后危机时代,世界大三角格局初步形成,美国、欧洲、中国因不同的社会、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等各自形成世界性格局的一条“边”。
第一,从经济上看,美国长于科技创新,在金融上长袖善舞,在文化上引领全球;欧洲则在人类货币制度创新上努力试验,在工业领域升级深耕,维护文化独特性;中国既向美国靠拢,又向德国看齐,着眼产业转型与升级,凭借中国模式闯天涯。第二,从政治上看,美国无历史桎梏,天然地与自由、民主拥抱,在民主政治、三权分立上一马平川;被复杂地形、民族分割成的欧洲大陆,则擅长于进行战略对话;中国则是将政党融化在国家中,建立复式的权力架构。第三,从意识形态上看,美国坚定不移地倡导自由市场经济,推崇自由、开放、奋斗、梦想、冒险,社会平民化;欧洲则更崇尚秩序、严谨、礼仪、风度、公正,贵族化;中国则讲求中庸之道,各方杂糅,唱出了市场与政府的二人转。
综上,美国处于相对衰弱期,欧洲处于横盘期,中国处于上升期,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中美欧“三角关系”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 2016 年全球走势,其中各个“边”之间的相互关系——中美、中欧、欧美将呈现出微妙丰富的复杂关系——不简单以意识形态画线,而是在利益基础上既合作又竞争、既借重又牵制。目前这三条边是弹性化、隐性化的。不但这三条边的影响权重在不断发生变化,而且三条边本身在影响世界形势方面也受到其他因素、国家的干扰,其架构尚未完全成型。具体来看,中美之间充满弹性,但也极具韧性,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的成立,可视为中美博弈却又避免交恶的经典案例;中欧关系正“换挡提速”,正处于蜜月期;欧美之间目前正在分化,但还不至于决裂,双方的立场分歧将会长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