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贸区扩容终于尘埃落定,第二批“花落”广东、福建、天津,内陆城市无一入围。不过与申报版本相比,不仅入围区片调整,面积更是大幅收窄。原先市场流传的广东自贸区(广州南沙 + 深圳前海 + 珠海横琴 + 白云空港经济区)申报面积超过 930 平方公里,但白云空港落选,南沙横琴缩水,深圳部分除前海外,蛇口意外入围,最终以“南沙新区 + 前海蛇口 + 珠海横琴” 116.2 平方公里居面积末位。福建自贸区则涵盖厦门、平潭、福州三地,原先的泉州被踢出局,面积由原计划的 452 平方公里缩减到 118.04 平方公里。至于天津自贸区几乎全部位于滨海新区内,天津港、天津机场、滨海新区中心商务片区三块共占地 119.9 平方公里。全国加三(天津、广东、福建),上海自贸区几乎同步扩容也加三,扩展至金桥( 20.48 平方公里)、张江( 37.2 平方公里)、陆家嘴( 34.26 平方公里含前滩部分区域),且以总面积 120.72 平方公里领先全国。 3 月 1 日起这三大片区并入上海自贸区,或与天津、福建、广东同时挂牌,由此拉开了自贸区 2.0 竞争时代。
虽然近日奥巴马在国情咨文中一再强调不能让中国在区域上掌握主动权,但自贸区战略恰恰是中国适应区域化及应对美国 TTIP 、 TTP 两翼作战的重要武器。至少从当前看,中央选择的“全国加三”都集中于沿海,意在沿海形成自贸区链条。如果说上海自贸区是面向全球,重在金融创新与改革,那么广东自贸区立足港澳融合发展,侧重服务贸易自由化;福建面向台湾,侧重两岸经贸合作;天津则指向东北亚,促进京津冀协同发展。新设三家各有各的定位与功能,虽与上海背负着先试先行的共同使命,却让原 28 平方公里的自贸区似乎变成了当年的蛇口,具有方向性、敏感性,但仅仅是在方向上展示了一下,当年蛇口是展开得太开,如今上海却是谨慎有余,负面清单冗长、条块协调掣肘,都体现了自贸区“啃硬骨头”的艰难。
而对于上海来说,自贸区扩容以微弱之势保持“老大哥”地位。此前呼声较高的临港并未纳入,不仅源于面积太大,更关键在于临港还是“白纸一张”,为预防土地财政与基建过猛,为上海“留白”也无可厚非(关于临港有另文推出)。本次扩容重在存量调整,并从 28.78 平方公里的海关特殊监管区转向了非特殊监管区。新纳入的三大片区指向明确:陆家嘴定位金融贸易;金桥与先进制造、战略性新兴产业挂钩;张江则积聚了生物医药、信息产业等 9 个国家级基地,被贴上了创新创业基地的标签。这进一步昭示了自贸区的真实含义,所谓区内关外、负面清单、货币自由兑换、资本自由进出、人员自由往来等,都要塞进以码头仓储为主的 28 平方公里以内,无疑有点强人所难,这也难怪不少抢注自贸区的企业、资金在经营方向上一头雾水了。因此,上海自贸区扩容,不仅实质性地扩大了地理空间,同时也弥补了原有自贸区产业结构单一(基本以贸易和物流企业为主)的缺陷,未来三大片区的加入将让自贸区更大限度地施展拳脚。
实际上,从国际自贸趋势看,有两个基本要点与一大风险将考验自贸扩容区。一是关税趋于零。因为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大面积铺开,比如 2014 年中澳自贸协定就规定到 2019 年,占中国向澳大利亚进口总额 93% 的商品将实行零关税。不过原 28 平方公里内的商品都未实行免税,就已扩展到非特殊监管区,这无疑给贸易监管创新出了个难题。虽说零关税是迟早的事,商检等还能否靠拉网管住?更何况,一旦零关税,进口商品大幅降价,或对国内市场形成冲击,扩容区岂能不加以防范?二是各类要素自由进出。照理,自贸区追求自由的贸易,需要充分实现货物进出自由、投资自由、金融自由,但这三大自由,是否就意味着可以“无法无天”?显然不能,因为一旦真的自由了,自由市场就要失控了,原教旨的市场经济已被金融危机证伪。华尔街毫无约束的自由结果有目共睹,这恰恰证明自由市场也会市场失灵,需要政府看得见的手加以约束。作为中国融入世界的“先行试验田”,自贸区一开始就充当了压力测试的“阀门”。而此次扩容,从上海到沿海三地,从铁丝网内拓延至一般居住地,即是为向全国“可推广、可复制”进行战略预演。由此可见自贸扩容版的核心要义,既要尽可能的自由,又要确保避免失控的底线,在“充分地放”与“科学地控”间寻找平衡点,以保持“可控风险下的自由贸易”。
更进一步聚焦到上海,自贸区扩容显著带有三大使命。
( 1 ) WTO 退潮中的逆势而上。或许就连美国都没想到中国居然在 WTO 体系下受益最多,但伴随多哈谈判陷入僵局, TPP 、 TTIP 、 TiSA ( Trade in Service Agreement ,国际服务贸易协定)分别另起炉灶,高标准的区域合作正取代 WTO 。目前全球向 WTO 通报并实施的自贸区已达 247 个,全球一半以上贸易已在各区域贸易安排、自贸区当中进行。 WTO 的退潮无疑让 2000 年刚加入的中国措手不及。对此,为打破 TPP 、 TTIP 背后孤立中国的战略意图,中国只能率先在国际贸易秩序重构中融入世界。试问,环太平洋贸易怎能缺了中国?虽然无法指望中美完全拥抱,但中国却可以在推进国内改革的基础上逐步对接投资、服务贸易等领域的“高标准”,通过自贸区扩容渐进式开放,推动区域贸易谈判,各个击破。当前中国顺应自贸趋势,放弃“孤军奋战”,逆流而上之势已初见峥嵘。
( 2 )金融创新中破解市场经济的不到位与过度化。当前自贸区的重中之重就是金融改革,从“金改 51 条”到自由贸易( FT )账户设立,自贸区将为人民币走出去、利率市场化、资本开放做“沙盘推演”。毕竟欧美金融创新的肆无忌惮已遭市场报应,中国无法任由金融陷入自我膨胀的“空转”之中,中国的金融市场化需要为实体服务。因此,自贸区扩容不单是探索金融市场化,更需堤防市场过度。伴随黄金交易所、文化产权交易所、大宗商品现货平台等的陆续搭建,未来自贸区内将形成一个逐渐开放的金融市场,从原先的“有限渗透”转向“二线管住”。尤其是陆家嘴片区的纳入,意味着 3.4 万家实业企业和大量金融机构可以开立自由贸易账户,企业就可以做到跨境资金集中管理、跨境投资、跨境融资。即便现有 51 条原封不动地复制过去,陆家嘴也将成为与海外资金完全打通的平台,届时资金大进大出如何管控,无疑需带上“防火墙”(陆家嘴片区有另文推出)。
( 3 )探索自贸如何嫁接科技创新中心。因为世界正处于大产业变革的前夜,科技驱动产业革命,全球都在竞争科技创新中心,科技创新将是未来城市竞争的主态势。对此,不仅上海提出“四新经济”,中央更对上海寄予“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的厚望。此次将张江、金桥纳入就意在让自贸扩容与科技创新相结合,前者作为国家级自主创新示范区,建有国家信息产业、火炬创业园等诸多基地,后者则专注于先进制造业和生产性服务业,并在集成电路( IC )与智能装备产业等战略性新兴产业上深耕细作。未来张江和金桥将摸索自贸与科技创新的混搭模式。虽然当前科技创新中心“花落谁家”还是未知数,但明确的是,科技创新动力不只是集中力量的行政化,更是量大面广的资本化。
以前或许靠“集中力量办大事”就能推动科技创新,那么如今当铁轨与信息“高速公路”摧枯拉朽地横扫一切老经济时,新经济无疑需要新资本组织形态:一是产业引导基金,对内推动转型创新。它将以政府 10% 的种子基金拉动 90% 的社会资本,共同扶持科技创新。毕竟创新本身就意味着失败,但只要有 1% 的成功就可能覆盖掉 99% 的失败,从而轧平经济账的同时加速科技成果转化。二是跨境股权投资基金,以对外扩张为主。它将融合境内外不同资本共同进行股权投资,一方面模糊内外边界以规避政治风险;另一方面也将以较小代价对外扩张,在多方受益中找到投资机会,加强内外交流与合作。对此,有关资本化的放与控,在上海新扩容区都应积极地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