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人生,美景良辰堪惜。问其间、赏心乐事,就中难是并得 [2] 。况东城、凤台沙苑 [3] ,泛晴波、浅照金碧。露洗华桐,烟霏丝柳 [4] ,绿阴摇曳,荡春一色 [5] 。画堂迥、玉簪琼佩 [6] ,高会尽词客。清欢久、重燃绛蜡 [7] ,别就瑶席 [8] 。
有翩若轻鸿体态 [9] ,暮为行雨标格 [10] 。逞朱唇、缓歌妖丽,似听流莺乱花隔。慢舞萦回,娇鬟低亸,腰肢纤细困无力 [11] 。忍分散、彩云归后,何处更寻觅。休辞醉,明月好花,莫谩轻掷 [12] 。
【注释】
[1]多丽:据《词谱》卷三十七:“多丽”亦名“绿头鸭”“陇头泉”,宋元人少有填此体者。又据《词苑丛谈》卷一:多丽词牌名缘于张均妓名。《说郛》卷一一九下引《辨音录》:张均妓多丽,弹琵琶曲,项上有高丽丝结,赵诗争夺,致伤二指。晁补之曾经用这一词牌表现“轻盈弹琵琶”。据吴曾《能改斋漫录》卷十六,这首词为聂冠卿赋于李良定公席上。蔡襄时知泉州,寄定公书云:“新传《多丽》词,述宴游之娱,使病夫举首增叹耳。”另蔡襄《端明集》卷八诗《客有至京师言诸公春间多会于元伯园池因念昔游辄形篇咏》有句“清游胜事传京下,多丽新词到海边”。可见,聂冠卿《多丽》词写成不久,就已远近传播开了。这首词和白居易《三月三日祓禊洛滨》诗,在谋篇上有异曲同工之妙,可参看。
[2]就中难是并得:谢灵运《拟邺中诗序》:“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美景、良辰、赏心、乐事,此四者正是本词的结撰之处。
[3]凤台:华美的台榭。刘向《列仙传·萧史》:“萧史者,秦穆公时人也。善吹箫,能致孔雀白鹤于庭。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公为作凤台,夫妇止其上。”南朝宋鲍照《升天行》:“凤台无还驾,箫管有遗声。”“沙苑”一作“沁苑”。
[4]霏:笼罩。
[5]荡春一色:即春色浩荡。
[6]迥(jiǒnɡ):高。
[7]重燃绛(jiànɡ)蜡:重新点起绛色的蜡烛。意谓良辰欢会,不觉已至深夜。
[8]瑶席:美味的酒宴。
[9]轻鸿:代指女子轻盈的体态。吴文英《声声慢》(云深山坞)“恨玉奴,消瘦飞趁轻鸿”句意相似。
[10]暮为行雨标格:宋玉《高唐赋》言巫山之女“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标格,风范、风度。苏轼《荷华媚·荷花》词:“霞苞电荷碧,天然地、别是风流标格。”意谓眼前女子有仙女风度。
[11]“逞朱唇”至“困无力”句:白居易《三月三日祓禊洛滨》诗:“舞急红腰软,歌迟翠黛低。”两相对比,可以看出,词中的语句显然点化了白居易的诗句。亸(duǒ),低垂的样子。
[12]“忍分散”至“莫谩(màn)轻掷”句:与前引白居易诗“夜归何用烛,新月凤楼西”,结绾处正同。晏几道《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可以合观。谩,白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