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非
经历的事情,成为生命中的符号,无法忘却。
见到陆一飞的那天,韩尘香穿着罗欢送的那件格子衬衫,戴着罗欢送的蓝色遮阳帽。这是韩尘香有意的。
那时候,罗欢是韩尘香的男朋友,高韩尘香一级,高中在文学社认识。罗欢毕业到清溪读大学,到学校的那个晚上,给韩尘香打电话说:“韩尘香同学,我发现我有点想你了……”
他们聊着聊着,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不知不觉三个小时就过去了。后来的日子里,每天晚上打电话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一年后,韩尘香考上了罗欢所在的大学。为了爱情,一向贪玩的韩尘香曾挑灯夜战,看着罗欢的照片熬夜苦读。更离谱的是,韩尘香为了给罗欢一个惊喜,谎称自己报的是另一所大学。
当韩尘香告诉罗欢的时候,电话那头的罗欢只是轻轻说了一声“哦”。韩尘香听着那一个毫无营养的“哦”失神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鼓足了半生的勇气,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开始策划如何给男友罗欢一个大大的惊喜。
于是半个月后,九月初,韩尘香穿着罗欢送的格子衬衫戴着罗欢送的蓝色遮阳帽,抱着一小坛老家本地特产——自己假期亲手酿造的小米酒,经历十二个小时的火车旅程,出现在了林城火车站的出站口。
天很热。出站口挤满了接站的人。韩尘香400多度的近视眼基本看不清人们的脸,只有人影重重,堆在眼前。她戴上眼镜,才看到人群后面有个不大的白色纸板,上面手写几个大字:M大新生接待处。
韩尘香一手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手抱紧怀里的小酒坛子,拼了命地往前挤。好不容易才挤出接站的人群,站在举着牌子那人面前。老实说,这是个长得不耐看的男生,要是鼻子再高点,刘海再长点,眼神再有神点,身高再高点,就好了。韩尘香心想。对于男生的鉴定,韩尘香有着权威的资质,高中时,她可算是班上的男生鉴定组小组长,行踪所到之处,无一男生幸免,基本都要被挑剔一番。在她眼里,天下只有一个帅哥,那就是男朋友罗欢。
“喂,麻烦让一让,别遮住我的牌子。”那人说。
“这人也真是搞笑,牌子都低到脸的位置,这哪叫举牌子,直接放嘴里叼着得了。”想到这个,韩尘香脑海里浮现出一只小狗叼着牌子在路边等主人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请你让一让,别挡着我的牌子。”那人又说。
韩尘香说:“同学,你可以把牌子举高点,这样就不会被我遮住了。”
那人“哦”了一声,识趣地抬高了手。
这个奇葩的人,就是陆一飞。陆一飞奇葩的事情多了去了,根据室友不完全统计,他走路能绊倒自己,口水能吐到自己身上,遇见美女的时候能撞到电线杆,打完篮球抢着喝水能把热水吞下去……
韩尘香把行李箱扶正,把装有小米酒的酒坛子放在行李箱上。慢条斯理地做完这一切后,才松了口气,用手对着脸扇风,对陆一飞说:“喂,你是接新生的啊?”
陆一飞头微微仰着,看着自己举着的牌子,说:“对啊!”
韩尘香对陆一飞仰头看着自己的牌子很是奇怪,便问他。陆一飞含含糊糊地说:“不是啊,我在止血。”
“止血?止什么血?”韩尘香很好奇。
这时候陆一飞低下头来,一滴鼻血就滴在了韩尘香沾满风尘的球鞋上。
韩尘香赶紧看看自己的着装,衣服好好的,并没有暴露什么啊,凭什么这厮就流鼻血了,难不成单单看看这张脸也让他冲动……
“哎呀,邪恶死了。”韩尘香心里想。
陆一飞打断韩尘香的胡思乱想,“想什么呢?快给我点纸巾。”
“你是新生?”陆一飞把纸巾卷成圆柱形,塞进鼻子里,把鼻血止住。
“对啊,不像吗?”
“像,很像,像新生家长。”
“你……”
“我叫陆一飞,我大三了,你可以叫我一飞,还可以叫我一飞哥。”陆一飞殷勤地介绍自己。
韩尘香指指自己大大的行李箱,“这个怎么办啊?”
“没问题,包我身上。”陆一飞说着,朝后面喊了一声,一个男生走过来把她的行李运到了一辆大巴上,韩尘香也抱着自己的坛子跟了上去。
那天说来奇怪,没多少新生,直等到黄昏时分,那辆大巴才坐了一半人的样子。陆一飞从车门进来,对师傅说:“可以出发了,再等估计也没啥人了。”说完坐到了韩尘香身边。
“这什么啊?这么宝贝,一直抱着,不让人动。”陆一飞扯了扯包着酒坛的紫色布袋。
“不许动。”韩尘香赶紧推开陆一飞的手。
“哟,是什么宝贝?”
“不告诉你。”
“切,对了,这是我电话,到学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说一声啊。”说话间,递来一本入学手册,指了指上面手写上去的电话号码。
从火车站到清溪,需要经历繁华市区,黄昏时分,正值车流如鱼,拥堵不堪,整座城市的道路像便秘的肠道。大巴一路走走停停,待出了市区,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路边亮起五彩路灯。
到了学校,天已经黑了。因为来得晚,其他的手续就免了,直接到宿舍登记,领了钥匙去寝室。刚放下行李,韩尘香就抱着那坛小酒出了门。她一路问着,找到了罗欢所在的宿舍楼。快一年的恋爱时光,罗欢基本把M大的所有路、教学楼、宿舍楼的名字都告诉了韩尘香。
在楼下,韩尘香给罗欢打电话。
“是这样的,上周我给你快递东西了,但是当时太忙,忘记写你的电话了,现在快递员打电话给我,说到了你宿舍楼下,你出去取一下。”
“好的。”
挂了电话,韩尘香就花痴地想,当罗欢下楼看到自己,肯定会惊喜得要死。他会怎么样呢?肯定会冲过来抱住我,激动了说不定还要亲吻。不好,这里人来人往的,亲吻被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心里胡思乱想地想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宿舍楼的铁门。好一会儿都不见罗欢的身影。
好在浪漫的惊喜即将上演,她等了一年,这一点时间,她等得起。
电话响了。
“喂,没看见快递员啊。”电话里和身后同时传来罗欢的声音。
韩尘香一转身,就看到罗欢牵着一个连衣裙女孩站在自己的身后。
“你?!怎么是你?!”
罗欢慌张地撒开那个女孩的手,解释道:“这是我……高中小师妹。”
韩尘香觉得这一生中最悲哀的时刻估计就是现在了。那一刻的错愕、心痛,让她要发疯。但很快镇定下来,微笑地说:“你好,师兄。”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一千万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如同翻腾的海浪,反复冲击,带来巨大的疼痛。
“我该怎么办?”她在心里问自己。原来这一程辛辛苦苦赶来,竟成了罗欢的局外人。自己心里日日思念的男朋友,原来早就抛开了自己,和另外的女孩,幸福地在一起。
罗欢尴尬地说:“你好,你好。”再无他言。他竟没有多的话,哪怕问问她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这么戏弄。即便于她而言,仅仅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她不曾想,这个惊喜竟然成了惊吓。
那一刻,韩尘香感觉自己像被世界抛弃的孤儿,瞬间被人从喧闹之中丢弃在孤寂寒冷的荒原。“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要当面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个男生,背叛了自己?”韩尘香心里好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如同洪水泛滥成灾。身边人来人往,偶尔有人放慢脚步,投来好奇的目光。
韩尘香突然好恨自己,为什么自己这么傻。此时木已成舟,唯一能做的,就是潇洒地离去。
“走吧,韩尘香,不要丢脸了,你绝不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流泪!”她在心里狠狠催促自己。
转身的时候,泪水就如同清溪水一样,滔滔不绝地流了出来。
想过千万种相遇的情形,也想过千万种罗欢见到自己时的反应,但人算不如天算。她失神地走在学校里,不知去往何方。这个初到的地方,竟然一开始就浸染了悲伤。
坐在文学院门口桂花树下的草地上,把眼泪流干后,韩尘香边擦着眼镜边决定给陆一飞打个电话。在这个学校里,除了罗欢,陆一飞是韩尘香唯一认识的人了。
陆一飞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劈里啪啦地打游戏,英雄联盟总是让他热血沸腾,忘乎所以,因此他可以不谈恋爱,不吃晚饭,但是不能没有英雄联盟。
韩尘香说话带着哭音。她说:“陆一飞你在哪里,你来找我,我在文学院门口。”
陆一飞显然没想到这个刚认识的小师妹会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他失措地打着磕巴说:“好好好,我这就来。”然后在室友的哄笑声中穿着球服踩着拖鞋跑了出去。
陆一飞跑到韩尘香身边,倒在草地上躺成了一个笨拙的“大”字。
韩尘香把自己的酒坛递了过去,“来,陪我喝酒。”
陆一飞看了一眼,“我不会喝。”
韩尘香吼道:“别婆婆妈妈的!”
“哟,这不是在车上不让我碰的那个酒坛吗?”
韩尘香又吼道:“叫你喝你就赶紧的,废话什么啊?”
陆一飞看着韩尘香的脸,一愣一愣的,接过酒坛,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随即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咳嗽。
那晚,韩尘香和陆一飞相互搀扶着,发着酒疯往寝室走。
在新寝室的洗手间,韩尘香吐得不省人事,初次见面的室友们都吓得不轻,想帮忙又不敢动手。韩尘香在洗手间的流水声中,镇定地说:“罗欢,我不爱你,老娘不爱你了!”
“罗欢,我不爱你了。”
在整个漫长的夜晚里,韩尘香睡睡醒醒,梦呓般地说着同一句话。临近天亮的时候醒来,韩尘香绝望地想就此打道回府。这一程远道而来,无非就是为了跟罗欢在一起,想到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羡煞旁人的爱情,就不止一次地忘乎所以。哪想命运如此作弄于自己,留下来痛苦不堪,倒不如干干净净地回去。
——这样的伤心之地,不待也罢!
再醒来的时候,室友们在洗漱间发出嘈杂声响,整个早晨充满生活气息。陆一飞在短信里说:“大小姐,为了陪你这个失恋的人,我可惨了,现在头痛欲裂,重点是我今早还有必须去上的课。”
韩尘香突然就觉得这个有点犯二的男生,也有可爱之处。她揉着头爬起来,回复陆一飞说:“没出息。”
室友们招呼她:“同学,赶紧洗漱,今天军训动员大会。”她们相遇太仓促,都来不及知晓对方的名姓。
韩尘香答应说:“我叫韩尘香,我是为了陪我男朋友才来这里的,可是昨天我才知道他有了新的姑娘,我都不打算继续读了,今天就回去。”
室友七嘴八舌说:“我们都知道啦,昨晚吐得哟,大半夜,把你们俩的事情说了好几遍,你就好好读吧,你这样回去,以为他会后悔呀!”
韩尘香转念又想,确实啊,我没那么差劲吧,老娘倒是想留下来,看看他罗欢能和别人怎样。
于是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她风风火火去洗漱收拾。一群人赶到食堂吃了早点,奔球场而去。路上室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询问韩尘香和罗欢的事情,韩尘香说得咬牙切齿,不忘加油添醋,把自己说得伟大无比,而罗欢则被塑造成一个十足的小人。室友们突然问起:“谁是陆一飞?”这可让韩尘香无从回答,她对陆一飞实在是一无所知,只说:“以后你们会认识的。”
结果几个小时后,她们就认识了陆一飞。
那时候陆一飞正在课堂上昏昏欲睡,古代汉语老师年近古稀,刻板顽固,上起课来能把书本一字不落地读一遍。突然电话响起来,全班肃然,陆一飞才恍然发现忘记调振动了。韩尘香的名字在荧幕上晃来晃去,被他给挂断了。没想到一会儿电话又打了过来。
老师实在是无语,说:“出去接。”
陆一飞就猫着腰,跑出了教室门。刚接通,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韩尘香在球场上晕倒了,你快来!”
陆一飞不知道是谁,但电话确实是用韩尘香的电话打来的。他一路小跑,很容易就在人群围观的地方找到了韩尘香,然后抱着她,跑去了校医院。
等一切稳定下来,韩尘香的室友们才想起来跟陆一飞解释。原来那天动员大会开到一半,韩尘香站着站着就晕倒了。室友们拿她的手机,在通话记录看到了最近的通话人是陆一飞和罗欢,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打给陆一飞。
“你很关心韩尘香吧?”解释完毕,不忘八卦。
“你猜。”陆一飞嬉皮笑脸地说。
韩尘香并不严重,校医说是没休息好,加上那天日头晒得紧,中暑了。这样正好,下午去把入学手续解决了。韩尘香说:“陆一飞,你带我啊!”
陆一飞说:“我还上课呢。”
韩尘香说:“上什么课啊,你这不逃课出来了吗,早上你都不怕你怕下午啊?”
一番激烈辩论,陆一飞败下阵来,举手投降。那天下午陆一飞领着韩尘香把入学手续办理了,还大出血请她吃了一顿好的。按照韩尘香的说法,谨遵医嘱,补充能量,为了不再麻烦陆一飞逃课,陆一飞理应请这个客。在她的逻辑里,整个M大,叛变的前男友之外,唯一认得的就是陆一飞了,她要是出事,人家会说陆一飞见死不救的。
那一顿韩尘香吃得有点多,完毕后心满意足地迈着步子。陆一飞好奇地问:“我说姑娘,昨晚痛哭流涕,今儿就伤势痊愈啦?”
“我要新生,滚吧爱情,滚吧罗欢,”韩尘香大声说,“我不爱他了。”
“不爱就不爱呗,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怕天底下都不知道你失恋了?”
“我愿意,要你管啊?”韩尘香俏皮地对陆一飞吐吐舌头。
陆一飞,韩尘香。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对小冤家。
大三的陆一飞,课程远远没有大一大二那么多,每个周也就十来节课,大多数时间,都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于是韩尘香就理所当然地耗上了陆一飞,时不时一个电话过来。
时光,在他们小打小闹的日子里,飞逝而去。冬去春来,作为新生的韩尘香女侠,已经对这个在山顶上的学校了如指掌了。而他们,在旁人眼中,早就成了一对小情侣,出双入对,肆无忌惮。可是,只有他们知道,不是。
他们偶尔也吵架,相互冷战。韩尘香总是说:“二货,从此我们绝交。”但要不了多久,她又会在合适的时候说:“二货,我们和好吧!”
很快,陆一飞大四了。
有天晚上他们一起去吃饭。等上菜的时候,韩尘香说没带纸,起身出去买餐巾纸。
超市就在餐馆对面,隔着落地玻璃,陆一飞看见韩尘香好看的背影进了超市。这一天他费了些心思,思虑了好久,想着该和韩尘香把关系挑明,说简单了,就是要给韩尘香表白,因此,他有些紧张,手不断地轻轻敲着桌子。
韩尘香从超市拿着餐巾纸出来的时候恰好碰上了罗欢,她并不想和罗欢再有什么关系,所以慌忙低头假装没看见。可罗欢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叫住了韩尘香,把韩尘香拉到路边人较少的地方。
“那个男的是谁?”罗欢咄咄逼人地问。
太可笑了,这样的问题,竟然是从罗欢嘴里问出来的。韩尘香说:“朋友。”
罗欢说:“男朋友吧!”
韩尘香可不想和罗欢过多纠缠。当初是罗欢背叛了自己,没想到现在,他还能用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态,来质问自己。想到悲伤的往事,韩尘香就气愤,她说:“关你什么事?罗欢,我要吃饭去了,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了,他是谁,你管不着。”
罗欢激动地伸手指着韩尘香,说不出话来。
韩尘香和罗欢的一举一动,都被路对面餐馆里的陆一飞仔仔细细地看在眼里。
正当韩尘香准备离开的时候,陆一飞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推开,冲上去,冲着罗欢的脸就是一拳……
那一架,陆一飞和罗欢都鼻青脸肿,他们约好的一顿饭毁了,陆一飞的表白也被被毁了。在诊所里,韩尘香有些心疼地抱怨陆一飞:“你说你一个大学生,动不动就跟人动手打架,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打不过他呢?再说了,当着那么多人,你想出名啊你,这事闹到学校,给你个处分什么的,你这都要毕业的人了,划得着吗你?我说你是真傻还是怎么的?”
陆一飞说:“我就是不想让他对你动手动脚的!”
韩尘香怔怔地看着陆一飞红一块紫一块的脸,顿了一下说:“好啦好啦,饿不饿,我给你买吃的去!”
大四下学期的时候,陆一飞独自进行了一场毕业旅行,他们通过短信彼此沟通。曾有一次,陆一飞在短信里说到爱,韩尘香只是沉默。陆一飞很快就调整语气说:“吓到你了吧,哈哈,看来你也开不起玩笑了。”
毕业那会儿,陆一飞请大家吃饭,一桌人,有陆一飞的室友,也有韩尘香的室友。不喝酒的陆一飞再次酩酊大醉,无奈的韩尘香在旁边劝不下他,只说:“你个二货,你想死啊,还喝?”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喝醉了,被各自的室友拖了回去。
韩尘香再醒来的时候,陆一飞已经离开了学校。手机里有陆一飞的短信:“已经在火车站候车,半小时后出发,去往北方!”时间显示,凌晨六点多。
韩尘香看着手机短信,一时说不出话来,内心纠结万千,心想他此刻应该已经在火车上了。想了很久,回复道:“路上小心,二货,记得给我短信报个平安。”
北京,陆一飞进入一家报社做记者,整日奔波于大街小巷。韩尘香在M大,日日早出晚归,自习室、寝室、食堂,三点一线。
她是爱他的。她时常这么想。两年了,这个被称为“二货”的男生,一直在身边。可是,这一次,他就这么远去,去往北方。南方和北方,天涯相隔。
室友们说:“你是不是想他了?你一定是想他了。”
韩尘香强笑说:“想什么呀?那个二货,不知道他好不好,现在发个短信,都好久才回。”
室友们就到处张罗着,说要给她介绍个男朋友。
韩尘香一口回绝,“开什么国际玩笑,我韩尘香有那么寂寞孤单冷吗?”
冬天要来的时候,韩尘香突然想,在北京的寒冬里,陆一飞受得了吗?她给陆一飞发短信:“二货,这么冷的天气,你在北京怎么活啊?”
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回复。
“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韩尘香担心地想。
电话过去,通了,却没有人接。
她再一次不得不承认,对这个男孩的想念。
深夜之中,她终于止不住地给他发短信——
“如果时间倒流,我能在上天的安排中,再做一次选择,我一定不会选择远离家乡,来这里求学。因为,这样就不会遇见你,不会遭遇属于你的幸福和温暖,自然也不会有这一场温暖又心酸的思念。”
“可是,时间不会倒流。经历的事情,成为生命中的符号,无法忘却。因为,南方北方,我没有任何权利,再祈求你回来我的身边。”
看着没有回复的短信,韩尘香迷迷糊糊地睡去。
凌晨时分,韩尘香醒来,黑暗之中看到手机提示灯亮着,她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起冰凉的手机。有来自陆一飞的短信,说白日下午出去采访,很忙,完了就被报社拖去应酬,喝了酒,就没看到短信。
他说:“这一刻,我突然都懂得,所以我将穿越万水千山,回到南方,回到清溪去。只是这一天,来得实在太晚太晚了。”
凌晨三点多,南方深夜,寝室的潮湿气息中,韩尘香止不住笑出声来,她突然泪涌,湿着脸庞,含含糊糊地说:
陆一飞是个二货,韩尘香,你也是个大二货!
作者简介:若非,穿青人,作家。居山区小城,喜静与阅读。时静默观世变,时醉话笑苍生。已出版《你是我的未完待续》等书。新浪微博:@若小非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