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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水落石出的时刻终于到了——查房的任务只能落在我这个最菜鸟级的新手身上了。

我们负责 15 个病人,他们大多数都接受了我还从未亲眼见过的髋部或膝部的重置手术。我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就谢天谢地了。于是我决定早点去——趁着病人还没太睡醒、懒得回答我问题的时候。此刻,我非常害怕有人会问我: “大夫,做完这个髋部(或膝盖、肩部)手术,我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跳舞(或开车或做运动)?”

我当然不能搪塞说:“放过我吧!”我应该回答说:“哦,若想在髋部替换手术后活动,那么还要取决于许多因素。”接着,我应该摸摸下巴,慢慢悠悠地在他床尾踱来踱去,“要考虑到神经系统的工作情况,还要考虑到金属替代物之间的摩擦——更不用说润滑剂特殊重力问题。这些都是很复杂的。我会请哈丁博士周一早上给你详细解答。”

当我将车驶入卫理会医院西端的停车场时,时钟显示 4 57 分。从后门进入的时候,保安正在看杂志。见我进来,从桌子上抬起头,问:“有急事儿吗,大夫?”

“啊,”这个时候最好顺水推舟,“是,有急事儿。”确实是的。如果今天早上过不了关,我就等着炒鱿鱼吧。那样的话,对我来说,还真是个急事儿。

走进医生休息室,我竟然找不到电脑名单。后来我才知道,每天早上的名单是在 6 点半的时候才打出来。现在我手上的是昨天的名单。可倘若哪个外交官或是重要人物昨晚突然住院怎么办?要是晚些时候哈丁博士在听音乐会或打高尔夫时,他突然打电话过去,质问为什么没人来处理他胫骨上的霉菌,又该怎么办?

我缓缓走向骨科办公室。幽暗的走廊里回响着我的脚步。进来后,我从架子上试图抽出表格。护士看见了,问我:“大夫,有什么事儿吗?”

“哦,没有。我正要去查房。”

“查房—— 5 10 分就去?”

“我想早点儿开始。”

她摇了摇头,继续整理表格了。

* * * *

走到第一位病人的房间门前,我足足站了有几分钟,同时在谨慎地翻阅表格、浏览机器数据、了解重要的生命迹象情况和恢复情况,以及查看治疗记录。终于,我缓缓地深呼吸,走了进去。

“瑞德克里夫先生?”

没人回答。

我又大声问了一次,“瑞德克里夫先生?”

最后我走了过去,摇了摇病人的前臂,喊道:“瑞德克里夫先生!”

“哈?”

“你好,瑞德克里夫先生。我是柯林斯医生。”

“谁?”

“柯林斯医生。记得吗?哈丁博士带的住院医生之一。”

“啊,想起来了。柯林斯医生,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先生。就是来例行检查。介意我看一下您的刀口吗?”

就这样,我摧残了一个又一个睡眼蒙眬的病人,完成着哈丁博士给的任务(“明早给她引流。”“给他换衣服。”“给他打石膏。”)。一切都很顺利,直到进了拉维尼亚·奥伦巴姆的房间。奥伦巴姆夫人 82 岁,曾是拜伦医院的护士。

她滑入了浴缸导致髋部骨折。哈丁博士于 4 天前给她做了手术。

我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床上扯着毯子。

“早上好,奥伦巴姆夫人。我是——”

“你这个坏家伙,撒谎精!”

我吓了一跳,感觉肚子仿佛是被狠狠地打了一下。“奥伦巴姆夫人,如果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

“你什么都做啦!你和他们。你们这是密尔沃基最烂的酒店。我再也不来了。”

密尔沃基最烂的酒店?噢,我明白了。或许关于她骂我是撒谎精的事儿,我没必要放在心上。我笑了笑,以示安抚。然后检查了她的刀口。小心地掀开了病号服的衣角并轻轻拉向后面,我看到刀口愈合得不错。

奥伦巴姆夫人突然打了我的手一下,愤愤说:“你想干什么?你这小子——”

“不好意思,奥伦巴姆夫人。刚才我是在检查您的刀口。”

“变态!你个变态!”她开始用力地用左手挥向我。在她的扭动下,点滴架开始摇晃起来。

“奥伦巴姆夫人,不要这样。我是您的医生之一。”

“你个肮脏的流氓!”

我不得不一边后退一边向她挥手示意不要说了。她喊得那么大声,整个楼层的人一定都知道了哈丁博士带的医生是个肮脏的变态。“嘘——奥伦巴姆夫人,您不要这样——”往后退的时候,我撞到了正在进来查看事情状况的护士身上。

“哎呀,您可把我们的丽维惹怒了。”她说。

我无辜地高举双手说:“我只是想检查她的刀口而已。”我在心里祈祷护士可别已经打电话给警察或是反恐特警队,让他们来抓猥亵 7203 号房老太太的神经病。于是几个一百多公斤的长着坚硬二头肌的大汉,头上罩着黑袜子,从楼顶天台拉绳子下来,用机枪瞄准我,大喝一声:“别动!蠢货!”然后,我将在奥姆斯特德监狱的性犯罪科度过在梅约的第二日。

“放轻松,”护士说,“丽维今早上有点儿糊涂。一个小时前,她拔掉了点 滴。我重新给她扎上的时候,她还想咬我来着。”

当我从屋里走出的时候,奥伦巴姆夫人还在紧紧地抓着被单盯着我。只剩下两个病人了。他们会怎么看我呢?一切都是我的想象,还是他们确实认为我很好笑?

7 点半的时候,我回到了医生休息室,检查哈丁博士的新名单。谢天谢地,昨晚没有外交官或是重要人物住进来。约翰·斯蒂文森正在从打印机里拉出他的病人名单。从穿着上看,他有一点儿憔悴。我对昨晚的派对表示了感谢,说玩得很尽兴。

“要去查房吗?”他问。

“刚弄完。”

“完啦?几点开始的, 6 点?”

“不, 5 点。”

“你傻了吧!谁会在周日 5 点就开始巡查啊。”

当我告诉他这么早干活的原因时,他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听着,”他说,“你会干好的。别担心,骨科可不像跳蚤。不是每个人每时每刻都要刁难你。”

“跳蚤”是我们讽刺内科医生时说的。外科大夫常嘲讽内科医生像跳蚤,到哪里都是一大群,忙忙碌碌却不见干了什么。看他们高人一等的神情就让人厌烦。

“不管怎么说,没人指望初级住院医生会有什么大建树,”约翰继续说道,“做好让你做的就行了。准备好参加每次手术,还有认真阅读手头的病例。”

感谢他后我回了家,感觉更糟了。“准备好参加每次手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学习如何进行一次全部的膝盖替换手术?我还没有见过这种手术呢!

我撕开新买的坎贝尔的《骨科手术学》的包装纸,开始认真研读关于髋骨与膝盖替换手术的部分。可事实证明我被打败了。每读一句,我就会发现一个新词,于是就开始查字典,可是字典给出的解释中又有新的词。接着查下去的时候,我都忘了最开始要查的那个词是什么了。

* * * *

“嗨,事情办得怎样?”周一早上,阿特问我。

“哦,还好,”我递给他传呼机,“没问题。有几个病人的伤口还在渗血,但整体上说,大家都还好。”

是的,“大家”可不包括我。刚刚过去的 48 小时对我来说就是地狱。

这,难道就是我在未来 4 年要面对的生活吗? vVIM31qFzRWyUy5OBzl4jyM9DiBkOganT2iR8yLg8K7O241qvqaqD2JUvD/vDob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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