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1.3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1.6 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1.9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1.11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仁是孔子思想的核心。孔子没有给仁下过定义,只是描述过不同的具体的仁。比如:“巧言令色,鲜矣仁!”在孔子看来,也许“仁”不是一个概念,而是人的存在方式或状态。因此,理解仁,我们不要问“是什么”,而应该问“应该怎样”。以下是几位学者对仁的解释:冯友兰先生认为,仁的基础就是人的真情实感,即心理情感;李泽厚先生明确指出,仁是“心理情感”(蒙培元:《蒙培元讲孔子》,57页);庞朴先生认为:“仁爱的‘仁’字最初只适用于血缘集团内部,在集团之外是不谈仁爱的。古仁字‘从尸从二’的写法,后来演变为‘从身从心’的形式。字形的变化反映出‘仁’逐步从地域性、民族性的美德转变成普遍性、人类性的美德;也展现了学术思想的演进理路。把‘仁’字改写为‘从身从心’,是孔子及其后学的重要贡献。他们强调,‘仁’是普遍性、人类性的美德,应该突破学术界限,把仁爱的德行施行于全人类。”(庞朴:《中国文化十一讲》,106页)
从《论语》的内容不难看出,仁在古代确实是指家族内部对待亲人的敬爱态度。有子说,孝悌是仁之本。孝悌无疑是家庭家族内部的伦理规范,其作为仁的基础,这就清楚地说明,仁是基于家族内部的伦理推而广之而来,也就是孟子说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从孔子的“巧言令色,鲜矣仁”和“泛爱众,而亲仁”则可以看出,庞朴先生的推论是有道理的。孔子已经把家族的“孝悌”之“仁”推广到了“泛爱众”之“仁”。为什么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呢?因为,仁作为一种敬爱的情感态度,应该是真诚的、朴实的。花言巧语,表面上说好话(巧言),装出美好的笑容(令色),是虚假伪饰的表现,不是真正的孝悌,当然也不是仁的表现和态度。古今不少人往往是好话说尽,坏事做绝。这样的人当然是不“仁”之人。曾子说“慎终(慎重地对待父母的死亡),追远(追念祖先)”,是孝应有的态度。孔子说“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也是孝的态度。当然,所继承的父之道应该是正确合理的道。比如司马迁身遭酷刑,仍继父志编写《史记》,除了其他的因素,也体现了他的大孝。
孝悌作为一种家庭伦理和情感,是可以超越时代和界域的人类普遍价值,在当今甚至未来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我们不能因为摒弃儒家思想不合理的部分而抛弃了孝悌之道。但是,有子把处理家庭关系的孝悌之道推到社会国家层面的“犯上作乱”则是不可取的。这是不同层面的问题。儒家思想的不断衰落正是这种不合理的扩大造成的。家庭是社会的基础,是社会的细胞,但是不能把家庭问题和社会问题完全等同。当然,有子所处时代是家族式的宗法社会,他做出这样的推论有其时代背景。后来,那样的社会条件不存在了,由孝子培养忠臣就显出其悖论性,导致历史上出现了那么多忠孝不能两全的令人心酸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