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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生活》周刊的崛起

1920—1930年代,作为我国当时现代出版中心的老上海,杂志界可谓五花八门,消遣类生活时尚杂志竟有一百多种,文学类杂志随时创刊又随时关张,多数杂志的寿命只有一两年。当时比较引人注目且比较稳定出版的杂志是《东方杂志》《小说月报》《良友画报》等。《东方杂志》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是当时首屈一指的大型综合性杂志。刊物记录历史风云变迁,刊载当月中外重大政治、经济、文化事件和要闻,并且选录当时各种官商报纸刊物所载的重要文论和新闻要事,内容广泛丰富,是名人发表作品的重要园地。《东方杂志》自1904年创刊,发展到1931年时正可谓如日中天。《小说月报》也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创刊于1910年,同时也是文学研究会的机关刊物。文学研究会倡导“为人生”的现实主义文学,因而刊物倡导为人生的艺术,推动新文学运动的发展,到1931年已经发展成为当时我国创刊最早、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新文学刊物。《良友画报》由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这是一本从鸳鸯蝴蝶风格向海派文化成功转型的通俗类杂志。转型后,画报一洗鸳鸯蝴蝶派的旧习沉疴,逐渐从无聊消遣成为增广见识,深入浅出地宣传文化美育,启发心智,丰富常识,开拓生活视野的杂志,一度成为老上海的畅销刊物。

就在老上海的杂志界一方面鱼龙混杂,另一方面品牌杂志稳定覆盖市场的形势下,谁也不曾料到,一份周刊悄然崛起,很快成了全国销量第一的杂志。这就是邹韬奋先生接手主编的《生活》周刊。《生活》周刊1925年11月创刊,创刊的第一年里,期发量只有两千八百份,其中多数还是赠阅。1926年10月韬奋接手后,1928年的期发量就达到了四万份,1929年突增至八万份,1931年末十二万份,1933年达到十五万五千份,而畅销刊物《良友画报》的期发量最高时也只有四万份。不到七年的时间里,《生活》周刊发行量四级连跳,一时之间在全国出版业传为神话。

这个神话的制造者当然就是主编邹韬奋。

至于制造神话的故事,韬奋本人在编刊当时和后来的回忆文章中,有过不少阐述,归纳起来,主要是:

一是以读者的利益为中心,竭诚为读者服务。韬奋接手主编工作后,感觉到刊物过于拘泥于职业教育,而对社会、对更广大的读者缺乏关注,甚至对接受职业教育的青年的多方面爱好也有所忽视,决定调整办刊方向和宗旨。其中最重要的是确定大众刊物的定位,突出为读者服务的精神。韬奋指出:“《生活》周刊是以读者的利益为中心,以社会的改进为鹄的,就是赚了钱,也还是要用诸社会,不是为任何个人牟利,也不是为任何机关牟利。”(《韬奋全集》第五卷,第448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1930年,邹韬奋在《我们的立场》一文中写道:“我们是立于现代中国的一个平民地位,对于能爱护中国民族而肯赤心忠诚为中国民族谋幸福者,我们都抱着热诚赞助的态度。我们不愿唱高调,也不愿随波逐流,我们只根据理性,根据正义,根据合于现代的正确思潮,常站在社会的前一步,引着社会向着进步的路上走。所以我们希望我们的思想是与社会进步时代进步而俱进。”(《韬奋全集》第三卷,第256页)韬奋虽然确定了“以读者的利益为中心,以社会的改进为鹄的”的办刊宗旨,但并非用一成不变的眼光来观察大众读者的需求,而是与大众读者一同前行,始终保持密切的联系。他说:“一般大众读者的需要当然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不当用机械的看法,也没有什么一定的公式可以呆板地规定出来。要用敏锐的眼光,和深切的注意,诚挚的同情,研究当前一般大众读者所需要的是怎样的‘精神粮食’:这是主持大众刊物的编者所必须负起的责任。”(《韬奋全集》第七卷,第206页)

二是确定办刊宗旨,形成内容特色。韬奋说:“接手后即确定宗旨为‘暗示人生修养,唤起服务精神,力谋社会改造’,方向较定,努力亦较专,……依最近的趋势,材料内容尤以时事为中心,希望用新闻学的眼光,为中国造成一种言论公正评述精当的周刊。”(《韬奋全集》第三卷,第256页)这一宗旨也就预设了刊物的内容特色。韬奋在编辑撰稿过程中,尽量运用高超的编辑艺术,创造生动的形式,展现正确的思想内容。正如他在办刊寄语中所敬告读者的那样:“本刊期以生动的文字,有价值有兴趣的材料,建议改进生活途径的方法,同时注意提醒关于人生修养及安慰之种种要点,俾人人得到丰富而愉快的生活,由此养成健全的社会。”(《韬奋全集》第一卷,第839页)从他为周刊所设的栏目可以看出他服务读者的包容性。周刊栏目既有言论、专论,也有事业与修养、处事之道、名人轶事、人物介绍、名人箴言,还有平民生活素描、学徒生活之改进,又有国外通讯、婚姻恋爱、娱乐、体育等。文章长短不拘,通讯可稍长,小言论必短小,还配以插图和漫画,让读者看了赏心悦目,爱不释手。以致有读者来信赞扬道:“每星期之渴望《生活》,真有‘若大旱之望云霓’之慨。”

三是坚持创造精神,杜绝尾巴主义。对于这一点,韬奋看得很重。他说:“最重要的是要有创造的精神。尾巴主义是成功的仇敌。刊物的内容如果只是‘人云亦云’,格式如果只是‘亦步亦趋’,那是刊物的尾巴主义。这种尾巴主义的刊物便无所谓个性或特色;没有个性或特色的刊物,生存已成问题,发展更没有希望了。”为了创造,要“变换内容,注重短小精悍的评论和‘有趣味有价值’的材料,并在信箱一栏讨论读者所提出的种种问题。对于编制方式的新颖和相片插图的动目,也很注意。所谓‘有趣味有价值’,是当时《生活》周刊最注重的一个标语。空论是最没有趣味的,‘雅俗共赏’的是有趣味的事实(三联书店,《韬奋》,第95页,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7)。韬奋特别避讳无趣的空论。他起草的一则《特别征文》告诉征文作者:“苟有事实可举,亦请不必计及文之工拙,惠然赐稿。”(《韬奋全集》第三卷,第193页)他十分注意刊物内容的有趣,坦诚地表示,他所认为有趣的题材主要有三种,一是新鲜的事实,二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国内外各种实情,三是著名历史人物的经历。韬奋认为,读者最感兴趣的东西,往往也是他们最关心最想知道的事情,这就是前面引述韬奋的名言:“要用敏锐的眼光、深切的注意和诚挚的同情,研究当前一般大众读者所需要的是怎样的‘精神粮食’。”这就是他所主张的办好周刊的创造精神和杜绝尾巴主义的着力点。

四是内容贵精不贵多,篇篇过硬。他特别仔细地分析过周刊内容的特点。“尤其是周刊,每星期就要见面一次,更贵精而不贵多,要使读者看一篇得一篇的益处,每篇看完了都觉得时间并不是白费的。要办到这一点,不但内容要有精彩,而且要用最生动最经济的笔法写出来。要使两三千字短文所包含的精义,敌得过别人的两三万字的作品。写这样文章的人,必须把所要写的内容,彻底明了底消化,然后用敏锐活泼的组织和生动隽永的语句,一挥而就。这样的文章给予读者的益处显然是很大的:作者替读者省下了许多搜讨和研究的时间,省下了许多看长文的费脑筋的时间,而得到某问题或某部门重要知识的精髓。”(三联书店,《韬奋》,第196页)

五是艰苦奋斗的作风,甘于奉献的精神。《生活》周刊初创阶段条件非常艰苦,社址只有一间小小的过街楼。小屋里放了三张办公桌后,就几乎不再有转身之地,而办刊中所有的事务都必须在这间拥挤的小屋里解决。办刊人也只有三位,一位是徐伯昕,负责营业、总务和广告,一位是孙梦旦兼职会计,还有一位就是韬奋先生,负责刊物的全部内容。因为是周刊,时间紧,来稿少,一开始绝大多数文章都是韬奋先生直接撰写,根据文章内容以各种不同笔名发表,前后用过十多个笔名。为了办好刊物,按时出刊,他们经常连夜加班工作。他后来回忆道:“我永远不能忘记这个小小的过街楼,在几盏悬挂在办公桌上的电灯光下面,和徐、孙两先生共同工作到午夜的景象。在那样寂静的夜里就好像全世界只有我们三个人,但同时念到我们的精神和无数万的读者联系着,又好像我们是夹在无数万的好友丛中工作着!”(《韬奋全集》第七卷,第200页)

《生活》周刊成功的经验也许还有若干,譬如韬奋个人的编辑才华,徐伯昕的鼎力相助和出色的经营天赋,以及创办人中华职业教育社总负责人黄炎培先生的充分信任和授权,等等。但是,从当时上海杂志业的格局来看,从当时品牌杂志的结构来看,韬奋先生给《生活》周刊确定的“竭诚为读者服务”的方向和“暗示人生修养,唤起服务精神,力谋社会改造”的宗旨,无疑是使得这份刊物异军突起、广受社会各界关注,成为彪炳中国现代出版史册的名刊的最为主要的因素。 gVk+RI54iAYaQb8G54/K8uef9Fx7S/iw8J4aYD3ZCKYil2wX6e0pN68iT9R7Ef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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