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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攻篇

在前两篇探讨战前庙算与战时经济的基础上,本篇立足于“全胜”之说,揭示了战争的理想境界是“不战而屈人之兵”。赵本学曰:“庙计已定,战具已集,然后可以言攻。但攻人以谋攻为贵也,而不在于兵攻。以兵攻人者,决胜负于锋刃矢石之下,纵能尽杀之,安能自保其尽无伤乎!以谋攻人者,老成持重,制胜万全,攻期于无战,不战不杀而人自服耳。此《谋攻》所以次《作战》也。”可知本篇的侧重点是“谋”,是“谋攻”,而不是“兵攻”。如何运用高超的谋略取得“全胜”,是孙子探究的重点所在。

战争的最高境界是“全胜”,是不通过暴力手段迫使敌人降服,即所谓“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攻城克隘,血流漂杵,把敌军杀得片甲不留,这种胜利不是孙子最推崇的;不通过直接的军事对抗手段,却能使敌人不战自降,顺心降服,这才是孙子心向往之、并希望各国决策者极力追求的方向。“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上述表述出自本篇第一段的结尾,已成为《孙子》书中广为传诵的名言之一,几千年来在海内外产生了极大影响。英国现代军事学家利德尔·哈特在《战略论》一书中提出了著名的“间接路线战略”,认为“最完美的战略,也就是那种不必经过严重战斗而能达到目的的战略—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可知孙子的这一理论对利德尔·哈特战略思想的深深启迪。

为了凸显谋略的重要地位,孙子还按照由高到低的顺序,对以下手段依次定位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最高级的是“伐谋”,次一等的是“伐交”,挫败敌人的谋略与外交,这两者是抵达“全胜”境界的重要途径。联系春秋时期的历史实际,可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理论,是从齐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等政治、军事活动当中提炼概括出来的。齐桓公称霸天下的地位,依托于齐国雄厚的国力与军力,由此而造成的强大威慑,迫使其他诸侯不得不臣服。因此,孙子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说军队可以放松提升实力的各项建设,更不是说将领可以忽视对攻城略地的战法研究。孙子在提出了“全胜”理论的同时,提出了“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等用兵法则,论述了将领对于国君与国家的重要作用,概括了国君因瞎指挥而导致的三种危害。文章最后提出了预测战争胜负的“知胜”说,在呼应并拓展“五事”、“七计”的同时,引出了孙子的又一不朽名句—“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经由毛泽东的借鉴与引申,这两句话已远远溢出军事斗争的疆域,在国内家喻户晓,深入人心。

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1 ;全军为上 2 ,破军次之;全旅为上 3 ,破旅次之;全卒为上 4 ,破卒次之;全伍为上 5 ,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 6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7

【注释】

1全国为上,破国次之:曹操曰:“兴师深入长驱,距其城郭,绝其内外,敌举国来服为上。以兵击破,败而得之,其次也。”张预曰:“尉缭子曰:‘讲武料敌,使敌气失而师散,虽形全而不为之用,此道胜也。破军杀将,乘堙发机,会众夺地,此力胜也。’然则所谓道胜、力胜者,即全国、破国之谓也。夫吊民伐罪,全胜为上;为不得已而至于破,则其次也。”全,形容词的使动用法,使完整,使全部。国,原指国都,此处指包括国都在内的城邑。破,击破,攻破。

2军:本义为驻屯,此处指古代军队的一个编制单位。《周礼·地官·小司徒》郑玄注曰:“军,万二千五百人。”李零说:“商代西周时期军队的最高一级编制是师(师字本来也是起于驻屯之义)。但东周以来,军逐渐成为各国军队的最高一级编制。《周礼》所记军制是以12500人为军(见《夏官·序官》,《司马法》佚文同),但管仲所立军队编制的军与《周礼》不同,为10000人(见《国语·齐语》和《管子·小匡》)。”

3旅:古代军队的一个编制单位。《周礼·地官·小司徒》郑玄注曰:“旅,五百人。”李零说:“《周礼》所记军制是以500人为旅,旅上还有师一级(为2500人,包括5个旅),但管仲所立军队编制的旅与《周礼》不同,是由10个200人的大‘卒’组成,为2000人,上面没有师一级,直接由5个旅进为一个军。”

4卒:古代兵车编组的基本单位。《周礼·地官·小司徒》郑玄注曰:“卒,百人。”李零说:“《左传》‘卒’、‘乘’往往连称(见隐公九年、成公十六年),《周礼》所记军制是以100人为卒,卒下包含4个两(一两25人),即左、前、中、后、右5辆兵车,但管仲所立军队编制的卒与《周礼》不同,是由左、前、右、后4个‘小戎’(兵车名,一小戎50人)组成。”

5伍:古代军队最基本的编制单位。《周礼·地官·乡大夫》曰:“五人为伍。”李零说:“古代各种军队编制都是从伍法起源,如10人制的什,25人制的两,50人制的小戎或队,100人或200人的卒,都是从伍进上去。伍可按前、中、后成‘列’,也可按左、中、右成‘行’,还可按左、前、中、右、后成方阵。这是决定古代队形编制(阵法)的基本东西。《国语·齐语》:‘是故卒伍整于里,军旅整于郊。’其军队编制主要是由‘军旅’和‘卒伍’两层组成,‘卒伍’是在农村基层即闾里一级编定,只形成小的战车组;而‘军旅’是在郊即州乡一级编定,已形成大的战车群。《孙子》所述军制可能与管仲所立军队编制相近。”

6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贾林曰:“兵威远振,全来降伏,斯为上也;诡诈为谋,摧破敌众,残人伤物,然后得之,又其次也。”张预曰:“战而后能胜,必多杀伤,故云非善。”

7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管子·兵法篇》曰:“故至善不战,其次一之。”“谐辑以悉,莫之能伤。……故能全胜大胜。”《吴子·吴起初见文侯章句》曰:“与诸侯大战七十六,全胜六十四,余则钧解。”张预曰:“明赏罚,信号令,完器械,练士卒,暴其所长,使敌从风而靡,则为大善。若吴王黄池之会,晋人畏其有法而服之者是也。”赵本学曰:“善之善,犹言善而又善也。如沉迷者,陈利害以晓之;怀惧者,推恩信以安之;诖误者,明大义以正之;观望者,扬声威以夺之。或用辩年以下之,或用奇计以 之,或坚壁清野以待其衰,或夺隘守险以绝其救,或以夷狄而攻夷狄,或以盗贼而擒盗贼。此不战而屈人之兵类也。”方克说:“春秋时期处在由西周奴隶制到战国封建制的过渡阶段,当时诸侯之间的战争目的是有限的,主要是争霸和兼并,一些大国凭借革新政治,富国强兵的实力地位,打着尊王攘夷、辅卫周室的旗号,交替使用政治的手段(聘问、盟会、支持反对派、收留流亡者等)和军事的手段,来达到称霸和兼并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许多迫在眉睫的战争,经常在刀光剑影中以‘求成’而结束,所谓‘化干戈为玉帛’,‘战胜于朝廷’的事情是时有发生的。当时的战争,大都是野战,一般不攻坚,不攻城,速战速决,双方伤亡都不大,胜者一方有些是采取高度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取胜的。例如秦晋崤之战,晋师是设伏险隘,截击归师,使秦师全军覆没的;吴楚柏举之战,吴师是迂回陈、蔡,潜师远袭,利用楚军内部分歧,猝不及防而一举成功的。在一定意义上说,晋、吴都可说是‘全胜’之师。如果我们考虑到春秋时期的具体情况,孙子的‘全胜’思想是可以理解的。这在一定意义上说,也可以说是打歼灭战的思想。但是,毕竟孙子的‘全胜’思想只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提出的,因此,它当然不能适用于所有的战争,更不能作为军事斗争的普遍要求,事实上孙子自己也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黄朴民说:“齐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的历史活动,春秋时期其他的以军事威慑达到政治、军事目标的事例,旧‘军礼’原则的普遍影响,使孙子很自然地思考这样的问题:是否能够依据春秋战争活动的既有经验,以不通过战场交锋的方式,来确保政治目的的实现?而当时战争的残酷性,则更让孙子意识到提出这一理论的紧迫性。他对以往军事传统的理性评估的逻辑结论只能是一个:‘必以全争于天下。’而要做到这一点,最佳的途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唯有如此,方可‘兵不顿而利可全’,实现‘善之善者’的最佳选择。由此可见,孙子‘全胜’理论背后的历史文化渊源,是他对以往战争经验的抽象提炼,是他对用兵最高境界的孜孜追求。”“孙子作为清醒的现实主义者,虽然提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崇高理想,却并没有沉溺其中,而是以十分现实的态度对待战争,将自己的智慧更多地投放在如何卓有成效地以军事手段打击敌人、夺取胜利上。正因为如此,在军事问题上,孙子的境界远远要高于宋襄公一类人物,也与后世迂儒有霄壤之别。总之,对传统的追慕与借鉴,构成了孙子兵学的理想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而对现实的清醒认识和运用,则创造了孙子兵学的实用理性:‘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这是孙子‘全胜策’与‘战胜策’之间的历史与逻辑的统一,也是孙子本人在军事问题上理想追求和实际操作间的统一。”

【译文】

孙子说:用兵的一般规律是:使敌人城邑完整地向我们投降,我们不战而胜,这是上策,攻破敌人的城邑而取得胜利,这是下策;使敌人的一个军完整地向我们投降是上策,击破一个军则为下策;使敌人的一个旅完整地向我们投降是上策,击破一个旅则为下策;使敌人的一个卒完整地向我们投降是上策,击破一个卒则为下策;使敌人的一个伍完整地向我们投降是上策,击破一个伍则为下策。所以,百战百胜,不算是高明之中最高明的;不经交战而使敌人屈服,才是高明之中最高明的。

故上兵伐谋 1 ,其次伐交 2 ,其次伐兵 3 ,其下攻城 4 。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5 。修橹 辒 6 ,具器械 7 ,三月而后成;距 8 ,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 9 ,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注释】

1上兵伐谋:意谓最高级的军事手段是挫败敌人的谋略。杜牧曰:“晋平公欲攻齐,使范昭往观之,景公觞之。酒酣,范昭请君之罇酌。公曰:‘寡人之罇进客。’范昭已饮,晏子彻罇更为酌。范昭佯醉,不悦而起舞,谓太师曰:‘能为我奏成周之乐乎?吾为舞之。’太师曰:‘暝臣不习。’范昭趋出。景公曰:‘晋,大国也,来观吾政。今子怒大国之使者,将奈何?’晏子曰:‘观范昭非陋于礼者,且欲惭于国,臣故不从也。’太师曰:‘夫成周之乐,天子之乐也。惟人主舞之。今范昭人臣,而欲舞天子乐,臣故不为也。’范昭归,报晋平公曰:‘齐未可伐。臣欲辱其君,晏子知之;臣欲犯其礼,太师识之。’仲尼曰:‘不越罇俎之间,而折冲千里之外,晏子之谓也。’”朱军说:“伐谋的实质就是对敌人正在计划中或刚刚开始进行其谋划时,便能窥破其谋,揭穿其谋,破坏其谋,借以实现己方的政治目的。”上兵,指最高级的军事手段。伐,破坏,挫败。

2其次伐交:钱基博曰:“伐交之策,盛于七国,一纵一横,抵戏捭阖,钩心斗角,具著《战国策》一书。昔康有为、梁启超论李鸿章之办外交,以谓:‘不知万国公法,而徒袭战国纵横之余智,捭阖抵戏,卒无当焉而以速尤召侮!’一时以为名论。其实自轻家丘,而以成败论英雄耳!”朱军说:“‘伐交’,是针对敌方营垒(集团)展开外交、联络、分化瓦解工作,争取敌之盟国保持中立或站到自己方面来,使其陷于孤立而最后消灭之。《水浒传》上宋江三打祝家庄所采取的争取李家庄,孤立扈家庄,打击祝家庄,最后消灭祝家庄,便是此种方法。”交,外交。一说指交合,两军对峙示威。

3其次伐兵:李筌曰:“临敌对阵,兵之下也。”伐兵,指战胜敌人的军队。

4其下攻城:张预曰:“夫攻城屠邑,不惟老师费财,兼亦所害者多,是为攻之下者。”

5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张预曰:“攻城则力屈,所以必攻者,盖不获已耳。”

6修橹轒辒(fén yūn):意谓制造攻城器械楼橹与轒辒。修,制作,制造。橹,即楼橹,又称“楼车”、“巢车”,一种攻城器械,车上建有没有覆盖的望楼,以观察敌情。《通典》卷一六〇描述“巢车”道:“以八轮车,上树高竿,竿上安辘轳,以绳挽板屋止竿首,以窥城中。板屋方四尺,高五尺,有十二尺,四面别布。车可进退,圜城而行,于营中远视,亦谓之‘巢车’。如鸟之巢,即今之板屋也。”或指用藤革等材料制成的大盾牌。曹操曰:“橹,大楯也。”轒辒,也是一种攻城器械。杜牧曰:“轒辒,四轮车,排大木为之,上蒙以生牛皮,下可容十人,往来运土填堑,木石所不能伤,今俗所谓木驴是也。”

7具器械:意谓准备各种攻城器械。具,准备。器械,曹操曰:“器械者,机关攻守之总名,飞楼、云梯之属。”

8距闉(y ī n):指为攻城而堆积的高出城墙的土山。曹操曰:“距者,踊土积高而前,以附其城也。”或以为,距,通“具”,准备,制作。闉,通“堙”,小土山。

9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三分之一:曹操曰:“将忿,不待攻器成,而使士卒缘城而上,如蚁之缘墙,必杀伤士卒也。”忿,愤懑,恼怒。蚁附之,指士兵像蚂蚁一样爬梯攻城。

【译文】

最高级的军事手段是挫败敌人的谋略,其次是挫败敌人的外交,再次是挫败敌人的军队,最低级的是攻破敌人的城邑。采用攻打城邑的方法,是出于不得已。制造楼橹与 辒,准备飞楼、云梯等攻城器械,需花费数月才能完成;堆积用以攻城的高出城墙的土山,又要花费数月才能完成。将领无法克制自己的愤懑情绪,驱赶着士兵像蚂蚁一样爬梯攻城,死去三分之一,城邑仍未攻下来,这就是攻城的灾害。

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 1 ,拔人之城而非攻也 2 ,毁人之国而非久也 3 ,必以全争于天下 4 ,故兵不顿而利可全 5 ,此谋攻之法也。

【注释】

1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张预曰:“前所陈者,庸将之为耳。善用兵者则不然,或破其计,或败其交,或绝其粮,或断其路,则可不战而服之。若田穰苴明法令,拊士卒,燕晋闻之,不战而遁亦是也。”陈启天曰:“善用兵者,非谓普通军事家,乃谓军事家而通兼外交者,或外交家而兼通军事者。普通军事家但知伐兵攻城之法,而不知伐谋伐交之法。惟兼通外交之军事家,或兼通军事之外交家,始知伐谋伐交之重要及其方法。伐谋伐交之法,合言之为‘谋攻之法’。以今语释之,则为外交策略之运用。善于运用外交策略者,能以计谋屈人之兵,拔人之城,而不必诉之于兵攻。”

2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李筌曰:“以计取之。后汉酂侯臧宫围妖贼于原武,连月不拔,士卒疾疠。东海王谓宫曰:‘今拥兵围必死之虏,非计也。宜撤围,开其生路而示之,彼必逃散,一亭长足擒也。’从之,而拔原武。魏攻壶关,亦其义也。”

3毁人之国而非久也:何氏曰:“善攻者,不以兵攻,以计困之,令其自拔,令其自毁,非劳久守而取之也。”国,此处指国家。

4必以全争于天下:陈启天曰:“必以全争于天下,谓必以全国全军之外交策略与世界竞争也。全国全军之外交策略如得成功,则可不费一兵,不折一矢,而大获其利矣。此较之破国破军而后胜人者,为利实多,故曰:兵不顿而利可全。本篇虽极言运用外交(谋攻)之利,然于他篇又力言修明政治,充实军备之要。故合诸篇而观之,可知本书之理论体系,乃以政治为战争之根本,外交为战争之先驱,而军备则战争之后盾也。政治之根本既立,军备之后盾又坚,则莫若先以外交策略而胜人之为全利矣。本篇之旨,盖在于斯。”吴如嵩说:“《孙子兵法》中的‘全’,如同孔子哲学的核心‘仁’,老子哲学的核心‘道’一样,是我们研究孙子军事思想的一条基本线索。”“不经过直接交战而使敌人屈服的‘全胜’战略思想,是孙武对战争所希图达到的最高理想境界。”钮先钟说:“孙子所说‘必以全争于天下’,用现代语来翻译,即为‘在战争中必须采取总体战略’。所谓‘总体战略’是博弗尔所首创的名词,也就是我们比较常用的‘大战略’,其意义即为对于各种不同权力的综合运用,当然也包括军事行动(伐兵)在内,但却应尽量多用非军事行动(伐谋伐交)。若能如此则可以导致‘而利可全’的后果。这第二个‘全’作‘完全’(complete)解,也就是应能获致‘完全的胜利’(complete victory)。然则何谓完全的胜利?即为没有不利后遗症的胜利,也就是李德哈特所云能够导致‘较佳和平’(better peace)的胜利。”

5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曹操曰:“不与敌战,而必完全得之,立胜于天下,不顿兵血刃也。”张预曰:“不战则士不伤,不攻则力不屈,不久则财不费。以完全立胜于天下,故无顿兵血刃之害,而有国富兵强之利,斯良将计攻之术也。”方克说:“孙子的‘全胜’思想可以划分为两个方面,每一方面又划分为几个层次。一方面是尽量把正在酝酿中的战争运用政治手段予以解决,不以兵戎相见,所谓‘化干戈为玉帛’、‘战胜于朝廷’是也。上面说过,孙子懂得战争是政治、经济的产物,是为了达到政治、经济的目的而采取的非常手段;如果没有到迫不得已的最后关头,还是以政治手段解决为上策,这就是所谓‘全国为上’,即以政治谋略使敌人屈服。……另一方面,是在战争已经发生的情况下,就是运用正确的军事战略,在战争中争取胜利,这就是‘伐兵’。”“因此似乎不能把孙子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认为是避免战争的幻想。把‘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看做是‘反战’和‘非攻’。同时,也似乎不能把孙子的战略思想简单归结为‘不战而胜’,因为孙子的‘全国为上’、‘全军为上’的战略思想只是他设计的战略谋划中的一个最佳方案,而且是建立在战的基础上,以战为后盾的。”顿,疲惫,受挫。

【译文】

所以善于用兵的人,使敌军屈服而不靠交战,拔取敌人的城邑而不靠硬攻,毁灭敌人的国家而不靠持久作战,一定要以全胜为策略与天下诸侯竞争,所以不使军队受挫便能保全利益,这就是以智谋攻敌的方法。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 1 ,五则攻之 2 ,倍则分之 3 ,敌则能战之 4 ,少则能逃之 5 ,不若则能避之 6 。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 7

【注释】

1十则围之:曹操曰:“以十敌一则围之,是将智勇等而兵利钝均也。若主弱客强,不用十也。操所以倍兵围下邳生擒吕布也。”张预曰:“吾之众十倍于敌,则四面围合以取之,是为将智勇等而兵利钝均也。若主弱客强,不必十倍然后围之。尉缭子曰:‘守法:一而当十,十而当百,百而当千,千而当万。’言守者十人,而当围者百人,与此法同。”郭化若说:“‘十’是极言其多,并非具体的规定。意即我拥有数量上绝对优势的兵力,就可以包围敌人;使敌人全部屈服或被消灭。实际上为了全歼敌军,不需要多到十倍,事实上也难做到(解放战争中我军集中兵力的要求最多只到六倍于敌)。”十,指兵力十倍于敌人,或以为泛指兵力数量非常之多。

2五则攻之:曹操曰:“以五敌一,则三术为正,二术为奇。”张预曰:“吾之众五倍于敌,则当惊前掩后,冲东击西;无五倍之众,则不能为此计。曹公谓三术为正,二术为奇,不其然乎?若敌无外援,我有内应,则不须五倍然后攻之。”

3倍则分之:郭化若说:“倍,我的兵力多于敌一倍,即敌一我二,兵力数量上已有相对优势,但《孙子》认为还不够,还要设法使敌人兵力再分散些,这样我之兵力就能显得更明显的优势。”

4敌则能战之:曹操曰:“己与敌人众等,善者犹当设伏奇以胜之。”张预曰:“彼我相敌,则以正为奇,以奇为正,变化纷纭,使敌莫测,以与之战。兹所谓设奇伏以胜之也。”郭化若说:“能战之,是假设在不预期遭遇中,敌我兵力相等,我应果断、勇猛,善于向敌薄弱部分猛攻,善战而胜之。”赵本学曰:“敌均也,能善也,制阵有法,奇正相生;或致之来,或邀之险,或掩其不备,或击其嚣乱之类,是谓能战。若致死争锋,不可以言能也。”敌,指与敌人兵力相等。

5少则能逃之:张预曰:“彼众我寡,宜逃去之,勿与战,是亦为将智勇等而兵利钝均也。若我治彼乱,我奋彼怠,则敌虽众,亦可以合战。若吴起以五百乘破秦五十万众,谢玄以八千卒败苻坚一百万,岂须逃之乎?”郭化若说:“逃,奔走,逃避,绝不是逃跑。有人说,‘逃’当读‘挑’,逃,挠也。或把‘逃’字改为‘守’,或改为‘坚战’,都是错的。”

6不若则能避之:曹操曰:“引兵避之也。”张预曰:“兵力、谋勇皆劣于敌,则当引而避之,以伺其隙。”赵本学曰:“少者,寡不敌也。不若者,强弱、劳逸、饥饱、治乱不敌也。势力不相敌,则宜善于逃避。若坚与之守,坚与之战,则少者必为大者所擒也。韦叡曰:为将当有怯时,正知此意。然曰能逃避则逃避,亦有其道:或保险据隘,或诡情匿形,或假借声势使敌不能测,不敢迫。虽有退计而无退志,虽有弱势而无败形,此方为善,殆非急走之谓也。”钱基博曰:“‘能’字须注意:不惟战不易,须有本领能战;即逃与避,亦须有本领能逃、能避也。然亦有不逃不避,而视敌人以不测,转败为胜者。”

7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施子美曰:“势不相若,则力不相敌,弱不可以敌强,寡不可以敌众,其势然也。小敌之与大敌,势不相若,而力不足以敌之也。小者虽能坚守,然力之不继,卒为大敌所擒。寡不可以敌众固也,然寡有时而可以敌众;弱不可以敌强固也,然弱有时而可以敌强,是不可以常势论,必有谋之足以胜敌也。非其谋之足以胜敌,则其大者必有所忽也。大敌虽不可当,然小敌能坚守则大敌终必为之擒也。”刘寅曰:“故小敌不量己之力,不能逃,不能避,而坚与人战,则必为大敌之所擒。”陈启天曰:“谓劣势兵力者,坚攻、坚战、坚守而不知避,则为优势兵力者所擒也。此句乃申言‘不若则能避之’之义,故以‘故’字承之。依本节所言者观之,则孙子既非纯主攻势主义,亦非纯守势主义。或取攻势,或取守势,须视敌我兵力之对比如何而定之。”杨丙安说:“按‘小敌’即指‘少’与‘不若’;既处此不利地位,则应采取防御策略,或‘守’或‘避’,总之,勿与争锋,否则不自量力,当守不守,当避不避而与敌硬拼,则必为大敌所擒。故‘坚’在此非坚固、坚实之意,乃固执、坚持之意。如指坚实,则何以为敌所擒。至于两‘之’字,上‘之’字,犹‘若’也。《左传·宣公十二年》:‘楚之无恶,除备而盟。’又《僖公十三年》:‘寡君之以为戮,死且不朽。’故‘小敌之坚’犹言小敌若坚。下‘之’字犹‘则’也。《僖公九年》:‘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故‘大敌之擒’犹言大敌则擒也。”

【译文】

所以用兵的规律是,兵力十倍于敌军就包围它,兵力五倍于敌军就进攻它,兵力两倍于敌军就分散敌人兵力,兵力与敌军相等就要能设奇兵打它,兵力少于敌军就要能避开它,兵力弱于敌军就要能逃避它。所以实力弱小的军队如果固执硬拼,就会被强大的敌人擒获。

夫将者,国之辅也 1 。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 2

【注释】

1夫将者,国之辅也:李筌曰:“辅,犹助也。将才足,则兵必强。”刘庆说:“君主与将帅的关系,直接涉及到战争指挥体制能否顺畅和有效地运行的大问题。所以,《孙子兵法》主张,第一,国君与将帅是主与辅的紧密关系,‘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将帅地位十分重要。第二,‘知兵之将,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因此将帅要具备‘智、信、仁、勇、严’的将德,要有把握战争全局、克敌制胜的能力,要能够‘料敌制胜,计险厄远近’,通‘九地之变,屈伸之利,人情之理’,等等。第三,国君应充分信任将帅,大胆放手让其发挥主观能动性,结合战场实际临机处置,而不是越权干预瞎指挥。将帅出征在外,国君要使将帅掌三军之权,理三军之事。君主不了解军队情况,不懂得军队内部事务,不通晓作战的权宜机变而硬要加以干涉,盲目指挥,很容易引起将吏士卒的迷惑和疑虑,扰乱军队的正常部署,给敌人造成可乘之机。第四,将帅要勇于拒绝国君的错误指挥。将帅应该在‘唯民是保而利合于主’的前提条件下,以‘安国全军’为目标指挥战事,要有‘进不求名,退不避罪’的思想追求,要有不为一己私利而屈从于君主的错误命令、一味机械服从的勇气,这样才能取得战争的胜利。‘将能而君不御’后来在民间演变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广大百姓所熟知。但在封建社会中,君主和将帅间存在着不可弥合的深刻矛盾,要想使其相互间完全信任是不可能的,‘将能而君不御’的原则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也难以具体贯彻实施。”国,指国君。辅,辅助,辅佐;或指辅木。

2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张预曰:“将谋周密,则敌不能窥,故其国强;微缺,则乘衅而入,故其国弱。太公曰:‘得士者昌,失士者亡。’”陈启天曰:“将者国之辅,谓国家之须有统帅,犹车之须有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谓将才周备则国必强,将才不周备则国必弱也。将才周备与否之标准,则《计篇》所谓智、信、仁、勇、严五德是也。此言将之智勇能周则强,不能周则弱也。”郭化若说:“将帅好比是国家的辅木,将帅和国家的关系如同辅车相依。如果相依无间,国家一定强盛;相依有隙,国家一定衰弱。”周,周密。或指将帅德才兼备,或指国君与将帅亲密无间。隙,缝隙,此处意为将帅谋略稍有失误。或指才德有所缺失,或指国君与将帅不和睦。

【译文】

将领是国君的辅佐。辅佐周密,国家就必定强大,辅佐稍有失误,国家就必定变弱。

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 1 :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 2 ;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 3 ;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 4 。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 5

【注释】

1故君之所以患于军者三:杜牧曰:“君,国君也。患于军者,为军之患害也。”钱基博曰:“所患三事,只是一事曰:君从中御,将无专任。盖君者,谓一国之最高政治当局,可以领导军事,而不可以干扰作战。作战者,将帅之职也。”患,危害,贻害。三,指三种情况。

2“不知军之不可以进”五句:贾林曰:“军之进退,将可临时制变,君命内御,患莫大焉。故太公曰:‘国不可以从外治,军不可以从中御。’”刘邦骥曰:“将得其人,则为君者不可从中御,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若君必从中御,则其患有三:一曰縻军,二曰惑军,三曰疑军。縻军者,进退失据,是縻绊其军也。”縻,束缚,羁縻。

3不知三军之事,而同三军之政,则军士惑矣:曹操曰:“‘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礼不可以治兵也。”梅尧臣曰:“不知治军之务,而参其政,则众惑乱也。曹公引《司马法》曰‘军容不入国,国容不入军’是也。”三军,周制,诸侯大国三军。《周礼·夏官·司马》:“凡制军,万有二千五百人为军。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此处为军队的通称。《论语·子罕》曰:“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同,共同,此处意为参与,干预,干涉。

4不知三军之权,而同三军之任,则军士疑矣:梅尧臣曰:“不知权谋之道,而参其任用,则众疑贰也。”陈启天曰:“三军之权,谓战时军令也。军事行政为经常之事,故谓之事。战时军令为应变之策,故谓之权。《计篇》云:‘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可见此所谓权,又含有战略战术之意,亦战时军令内事也。任,谓任务也。战时军令,应由统帅主之,为古今之通义。政府不知战时军令之权宜,而干涉作战部队之任务,则军士疑贰不服矣。”权,权变,机动。任,指挥,统帅。

5三军既惑且疑,则诸侯之难至矣,是谓乱军引胜:梅尧臣曰:“君徒知制其将,不能用其人,而乃同其政、任,俾众疑惑,故诸侯之难作,是自乱其军,自去其胜。”陈启天曰:“战时统帅权之不独立,既可使军士惶惑不安,又可使其疑贰不服,则必有敌国或第三国乘衅而来之祸,是为自乱其军,而招致敌军胜我也。其害之大,有如此者。”乱军,扰乱自己的军队。引胜,失去胜利。引,却,失去。

【译文】

国君对军队造成危害的情况有三种:不了解军队不可以进攻,却硬要军队进攻,不了解军队不可以退却,却硬要军队退却,这叫做束缚军队;不了解军队的事务,却干涉军队的行政管理,就会使将士感到迷惑;不了解军队行动应机动灵活,却干涉军队的指挥,就会使将士产生怀疑。将士既迷惑又怀疑,那么诸侯各国乘机进犯的灾难也就降临了,这叫做扰乱自己的军队,丧失胜利而自取覆亡。

故知胜有五 1 :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 2 ,识众寡之用者胜 3 ,上下同欲者胜 4 ,以虞待不虞者胜 5 ,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6 。此五者,知胜之道也。

【注释】

1知胜有五:意谓可从以下五种情况预测战争胜负。五,指以下所述五种情况。知胜,指预测战争胜负。

2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张预曰:“可战则进攻,不可战则退守。能审攻守之宜,则无不胜。”

3识众寡之用者胜:张预曰:“用兵之法,有以少而胜众者,有以多而胜寡者,在乎度其所用,而不失其宜则善,如吴子所谓‘用众者务易,用少者务隘’是也。”

4上下同欲者胜:杜佑曰:“言君臣和同,勇而战者胜。故《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5以虞待不虞者胜:张预曰:“常为不可胜以待敌,故吴起曰:‘出门如见敌。’士季曰:‘有备不败。’”虞,事先有准备。

6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杜佑曰:“《司马法》曰:‘进退唯时,无曰寡人。’将既精能,晓练兵势;君能专任,事不从中御。故王子曰‘指授在君,决战在将’也。”御,干预。

【译文】

可从以下五种情况预测战争胜负:知道可以作战或不可以作战的,能够取胜;懂得兵力多时该如何用兵,兵力少时该如何用兵的,能够取胜;全军上下同心同德的,能够取胜;以自己的有准备对付敌人无准备的,能够取胜;将领有治军能力,而国君能不干预其指挥的,能够取胜。这五条,是预测战争胜负的方法。

故曰: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 1 ;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 2 ;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注释】

1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钱基博曰:“校之以计而索其情,知彼知己则知可以战与可以不战。见可进则必胜,知难而退,夫何殆!‘知己知彼’云云,仍是推阐《计篇》之意,郑重以丁宁之。”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中说:“军事的规律,和其他事物的规律一样,是客观实际在我们头脑中的反映,除了我们的头脑以外,一切都是客观实际的东西。因此,学习和认识的对象,包括敌我两方面,这两方面都应该看成研究的对象,只有我们的头脑(思想)才是研究的主体。有一种人,明于知己,暗于知彼,他们都是不能解决战争规律的学习和使用的问题的。中国古代大军事家孙武子书上‘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这句话,是包括学习和使用两个阶段而说的,包括从认识客观实际中的发展规律,并按照这些规律去决定自己行动克服当前敌人而说的;我们不要看轻这句话。”刘庆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是《孙子兵法》关于战争知行关系最著名的观点。它包括,第一,知是战的前提和基础。打仗不能糊涂、莽撞,敌情不明。‘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用间篇》)只有了解影响战争的诸要素情况,才能作出正确的战争决策,奠定胜利的基础,将帅也才能成为真正成为‘成功出于众者’的贤明之将。第二,要‘全知’、‘详知’。从狭义上说,‘知彼知己’,包括知我军和知敌军。但从广义上去理解,它应当包括一切与战争有关的信息,如敌军我军、天象气候、自然地理、诸侯盟友,等等。其中了解敌情是第一位的,但对其他情况的掌握也不可或缺。对战争信息不仅要知全,也要知详。因为在战略决策时,要用‘五事七计’来详细分析比较敌我政治、经济、军队建设、将领才能、治军训练以及地形地貌等各方面的情况。具体作战时,还要以用间、策之、作之、形之、角之等手段,了解敌人的作战企图和军队部署。对自己的军队,将帅也要对部下能力、军心士气,是否‘得地之利’,‘得人之用’等情况要烂熟于心,打起仗方能‘动而不迷,举而不穷’(《地形篇》)。甚至在攻击敌人之前,还必须‘先知其守将、左右、谒者、门者、舍人之姓名’(《用间篇》),以便实施用间和反间活动。第三,既要知敌我天地之情,又要知克敌制胜之道。除了了解敌我之情和天候地理之状外,也要知道战争活动的必然规律,了解‘致人而不致于人’、‘示形动敌’、‘我专敌分’、‘以众击寡’、‘避实击虚’、‘因敌制胜’等用兵基本原则。对这些原则的运用,当然要以先知为条件,但它们本身也是人们的认识对象。只有了解战争规律,掌握和正确运用用兵原则,按照规律制定自己的作战方案,才足以战胜敌人。值得指出的是,目前社会上有人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当成是孙子的话,这是不对的。首先,孙子在了解信息时,一贯主张把了解敌人的信息放在首位,因为它的难度最大,所以要知彼在前,知己在后。其次,对敌情、我情和天地之情都了解了,却并不能保证你打胜仗。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是十分复杂的。那种认为‘知己知彼’就可以百战百胜的观点其实是十分唯心主义的,在战场上行不通。还是《孙子兵法》中的经典表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准确、辩证地说明了战争信息与战争行为之间的深刻联系。”殆,危险。

2一胜一负:意即胜负不定,有可能打胜,也有可能打败。

【译文】

所以说,如果既了解敌人,又了解自己,那么每次作战都不会有危险;如果不了解敌人,只了解自己,那么就胜负不定,有可能打胜,也有可能打败;如果不了解敌人,也不了解自己,那么每次作战必定失败。 R1szEs7pFub9eSKh/o5fNMtHntq8qoT5ivdmKBp1WK1NhQ1gpt7NpoAo3u37SO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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