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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能量值班日志

在你沉默的心里

文\张美丽
新浪微博/@俗艳少女张美丽

想说说我妈。

我妈今年快五十了,眼窝深凹,鹅蛋脸生得很是标准,总着暗沉的衣服,大半辈子都活在无休止的纷争里。

在我看来,她实在算不上被命运厚待过。经历太多的波折与考验,换了我是一定受不住的。

但提及此,她总会露出少有的少女脸上流动的光彩,回忆:“那时我还在娘家做女儿,一堆姐姐妹妹,那么多的人噢!算命的独独指着我,说我命好。”

然后她笑着补充:“真被他说对了。”

她曾给我写过很多信,用钢笔或者圆珠笔写在单位发的绿色格子信纸上,无非是劝我努力些读书的唠叨话。我总在匆匆扫过之后毫不留情地扯下来揉成团,再“啪”的一声扔到垃圾桶里。

我和她并不亲。

或许是得了外婆特别的偏爱,又有几分姿色,让她将性子养得颇为骄纵任性。于是她做事总是不顾后果,令人觉得不可理喻,也使我们积怨颇深。

有一回我回家,两人相对无言,她突然对我说:“我觉得我们俩之间一点也没有别的母女间该有的暖融融的情分。”

我勾起嘴角,略带嘲讽地笑了笑,起身出去了——

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她那些或大或小,有意无意的言语与举动,在一个小女孩的心里引发了怎样的崩塌。

因为这样不甚融洽的亲情关系,我后来成了敏感冷硬的孩子,即便是和熟识的朋友们在一起,也总在离群。

却总有人说我是柔软的。

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知道它来源于哪里。

冬天了,我从衣橱里翻出了去年的羊绒大衣,好几个朋友指着腹前的暗扣扣绳大笑:“你为啥不把这条粗得跟条蚯蚓似的东西剪掉,丑死啦!”

我说是我妈缝的。

“缝得比我缝的还丑。”大家嫌弃道。

我却笑嘻嘻的,穿得很高兴。其实本只有细细一条线藏着的,我妈拿到衣服后嫌不牢固,怕断了往里灌风把我给冻着,于是戴着她的老花镜穿针引线,手工加粗了十倍。

怎么说,在我哇哇叫着“毁了我的大衣”并演示了并不会灌风后,在那个她不好意思地重新戴上眼镜抄起剪刀要拆掉的瞬间,我突然就摸到了一股笨拙的柔软。就像很多年前我负气出走失联大半个月,她千方百计托人给我转了两千块钱,却什么也不肯说一样。

它来自母亲。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些细小的无声的细节,让时光泛起柔光。

长到这个年岁,我已经开始对一些事情有了宽容与理解。很多时候,我依然会觉得她不可理喻,回家住超过一星期也同样会和她吵得不可开交。但在另一些时候,却总会因为她而愿意妥协一两分,并试着引导她做出一些改变,就像她曾经教我穿衣、抓筷、梳辫子一样。

我后来渐渐明白,感情其实从来都不是绝对和纯粹的,一段感情里,往往包含了万千种关系:爱人,敌人,仇人,亲人,友人。而我总因为一段劣质负面的情绪而否定所有,因为那些“不净”而粗鲁地将它判定为一段不合格,也习惯了母亲的伟大付出是理所当然的设定,于是一些瑕疵与不伟大才让人生气与失望。直到自己长成了常犯错的成年人,长成一个女人,才了解到选择“母亲”这个身份,意味着放弃什么。我也才开始从“看不净”到“看不垢”,将她的付出当成馈赠;才开始试着与她和解。

后来有一天,她接了一通电话后,很平静地站在我面前好半天,然后才轻声说:“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第二天起来,她又走过来告诉我:“我昨晚梦见他了。”我张了张口,不知该怎样宽慰她。

“梦里他跟我道歉。他说‘小妹儿,对不起。’”

我看着她失去光彩的眼睛里氤氲出了水汽,在溢出来之前她赶紧用手抹掉,转身,沉默地进了厨房。

那天,我望着她微微佝偻着垂下去切菜的肩膀,站了很久,陷入一种密集而盛大的悲伤中。

有一天,她也将永远地离开我。那时,我会怎样想念她,会怎样因为想念她而梦见她,会怎样因为想念她而不敢梦见她?

想恳求她,请走慢一点,请留在我身边。 Cnl1jkscTWvfOn0nJMAXnh0PdwviWiRApPPBzWbBHFELiIdKFQPt7R3+oszloi5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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