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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喝下午茶的矿工

作为19世纪英国唯美主义代表人物的王尔德,他所生活的时期为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晚期。他题材丰富多变的作品随着时代的变化和整个时期文学的走向慢慢显露出清晰可见的女性主义色彩。再加上他本人是一名同性恋者,这也让他的作品,尤其是戏剧作品对那个时期的女性生活描写得更加真实与细腻。与王尔德处于同一时代的女作家伍尔夫更是一针见血地指出:“失去经济独立是妇女受压迫的根源。首先,她们不可能赚钱;其次,即便可能,法律却否定了她们对财产的所有权。自古以来,她们就是丈夫的财产。所以就算我可以赚钱,我也没兴趣。还是让我们的丈夫去吧。”因此,伍尔夫提出“女人必须拥有钱和一间自己的房间”。因为对于女性来讲,只有自己的经济独立了,才有可能同男人一起谈论自由。

因此,对于生活在维多利亚时期的女性来讲,她们的所有生活都是围绕着家庭和自己的丈夫进行的。在男权制度压迫之下,她们的全部时间都花费在煮饭、刷碗、接送小孩子上学、洗衣服拖地这些家务上。而男人们不管在外面遭受多大的打击,只要回到家里,他们就如同回到一个避风的港湾那般轻松与自在。在这些生活在维多利亚时期的千千万万女性当中,有两个女人的命运截然不同,但是没有人能够预料到,三百年之后,她们的子孙后代中却有人结为夫妇,成为备受英国民众喜爱的威廉王子和凯特王妃。

1837年,当时的英国国王威廉四世去世。随后他的侄女——18岁的维多利亚成功登基,尽管在此之前,她曾在母亲的培养下受过多年的王室训练,但是当这一天真正来到时,坐在马车里前去加冕的维多利亚对于未来还是感到有些茫然失措,当她无助地问身边的侍女自己成为女王之后究竟需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侍女告诉她只需要做好她应该做的一切就可以了。后来,在她登基当天的日记中,人们发现了这样一段话:“既然上帝把我置于这个国家的王位上,我将尽力履行自己的职责。我尚年轻,可能在许多方面缺乏经验,但我肯定,几乎无人像我这样怀着为国为民的良好意愿和真切期望。”

在今日看来,她在此后的执政生涯中,完美地实现了自己最初的心愿。在她任英国女王期间,英国进入了工业革命和大英帝国的繁盛时期。当时,英国涌现出了大量的新发明,而且民众信仰科学,对于工业革命充满了信心。值得一提的是,汽船的出现使得运输和贸易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兴旺,四通八达的铁路交通贯穿东西南北。总而言之,维多利亚女王继乔治时代之后开辟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维多利亚时代,并且在某种程度上为爱德华时代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另一边,在距离维多利亚女王居住的宫殿290英里的一座小木屋中,一名叫作珍·哈里逊的女人正在准备他们一家的下午茶。珍·哈里逊是矿工詹姆斯的妻子,尽管家中经济困难,有时甚至会出现入不敷出的状况,但她总是能够在忙碌的家务活动之余为自己和孩子们寻找生活的乐趣和希望,喝下午茶便是其中之一。在当时的英国,下午茶刚刚开始流行于王室贵族和上流阶层之中。其中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贝德福公爵夫人在一次午觉醒来之后,感到有些饿。于是,她便吩咐女仆到厨房为自己拿些吃的东西过来。当时是4点钟,厨师都不在,女仆也没有找到比较合适的食物。心急之下,她看到桌子上放着早上烤好的面包,于是她将面包加热之后,又沏了一杯红茶,将这些东西端给贝德福公爵夫人享用。没想到,公爵夫人一边品尝着香气四溢的红茶,一边吃着松软可口的面包,竟然感到无比舒适。她不停地称赞女仆做得非常好,恰好当时公爵夫人的几位朋友上门拜访,于是夫人又吩咐女仆赶紧到厨房为她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份红茶和烤面包。她们品尝过后交口称赞,并且她们回到家之后纷纷开始效仿公爵夫人的这种做法,有条件的家庭也会准备一些其他种类的小点心或者甜点。自此,下午茶成为英国的一种流行风尚。

珍·哈里逊虽然身处社会下层,但她总能为这个清贫的家里增添一些不同于其他贫寒人家的清雅之气。当她偶然间从报纸上看到下午茶正流行于贵族阶层时,她便想尽办法开始准备自己家里的下午茶,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休息、放松一下。家里没有上好的茶叶,她只能捏一点劣质茶叶作为代替,有时更是直接喝白水。甜点或者面包对于当时的他们来讲是奢侈的,但珍·哈里逊总能想到不一样的解决办法。她将丈夫詹姆斯头天晚上从矿上带回来的面包干留下一点,等到第二天下午时,再将其放在炉子上慢火烤制一下。重新回炉、慢火烤制的面包干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吃起来更是松脆香甜,比原先的面包干要好吃很多。当珍·哈里逊准备好这一切之后,恰好孩子们都午睡醒来,他们和母亲围坐在一起,享受着一天之中最为轻松快乐的时光。有时早早下班归来的詹姆斯也会兴致勃勃地加入其中,给孩子们讲一些从前的故事。但更多的时候,他都是进到屋里,匆匆吃上几口面包干,端起珍准备的茶杯喝上几口之后,便走进卧室倒头就睡,他太累了。

詹姆斯今年41岁,他和珍·哈里逊一共生育了5个孩子。现在最大的孩子16岁,已经可以帮助珍·哈里逊做一些日常的家务了,而最小的孩子不久前才刚刚出生,全家大小七张嘴全都靠詹姆斯那点微薄的工资来生活。尽管他处在繁盛的维多利亚时期,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穷人来讲,如何生存下去、吃饱饭仍然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至于其他事情,他们无暇顾及,也根本不关心。这一年,他刚刚和亨利爵士签订了新的契约,主要内容是只要他能够保证自己在这里工作期间不会为其他地方的矿场工作,他就可以拿到两先令六便士的工资。

在那个年代,机器设备对于煤矿行业的很多工人来说还是非常陌生的。因此,他们更多的是用尖嘴镐、铲子、炸药等最原始的工具进行开采,依靠马匹来运输开采出来的煤炭。每天从地面下到矿坑的那一刹那,詹姆斯总会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不要出现什么意外,希望自己可以在神的保佑下平安归来。每天当他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顺利回到地面的时候,他又会怀着感激与庆幸之情向神祈祷,感恩他的保佑。

詹姆斯做了半辈子的采矿工,见过无数人死伤。每次发生事故,当他面对那些在矿坑旁焦急地等待着丈夫或孩子平安归来的妇女,默默地祈祷奇迹能够发生时,他总会想起他的妻子珍·哈里逊——那个跟随他、照顾他的女人。他简直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如果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她如何带着孩子们一起生存下去。尽管如此,当他们的两个孩子约翰和赛普提姆刚刚达到《矿场法》所规定的年龄时,他们还是义无反顾地像自己的父亲那样加入了采矿工的行列之中。毕竟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采矿行业虽然危险,但相对其他工作而言,工资还是要高一些的,他们需要这些钱。正当孩子们都慢慢长大,可以帮助父亲支撑起这个家的时候,他们的母亲珍·哈里逊却因为一次感冒治疗不及时,感染了一种肺病,也就是我们今天称之为肺结核的传染病。在那个年代,一旦得了这种病,就相当于距离死亡不远了,珍·哈里逊知道家里的钱仅仅够糊口,更何况医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帮助她治愈肺病。因此,她拒绝了詹姆斯要借钱为她治病的提议,她告诉詹姆斯,自己本来就来日无多,孩子们都大了,以后的日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因此,她不希望将这些来之不易的钱用在根本没有希望的治疗上,她也不希望临走之前为詹姆斯和孩子们留下一堆债务,让这个原本就贫寒的家变得更加“风雨飘摇”。

珍·哈里逊去世之后,恰逢詹姆斯与亨利爵士的契约到期。这个时候,詹姆斯没有选择续约,他想要换一个环境来缓解自己对于妻子的怀念之情。于是,他带领自己一家人跟随其他迁徙的家庭一起来到了位于纽卡索南方20英里处的杜伦郡矿场。在这里,詹姆斯的大女儿珍以及两个儿子约翰和赛普提姆陆续建立了自己的家庭,但是,他们彼此之间相隔并不遥远。这样一来,兄弟姐妹之间任何一方有事情的话,其他人都可以尽快赶到那里提供帮助。此外,子女们多次表示希望詹姆斯可以再找一个老伴,但总会被他拒绝。不再工作之后,他有时会帮助孩子们照顾孙子女,其余时间则是泡在酒吧里喝酒。他的身体在这样的肆意放纵中变得一天比一天差,最终他由于肝衰竭而死亡。在詹姆斯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中,大女儿珍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予了他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料。 tHrEQr0ciZB6Uh5i42neiXDzOlGOIKIH76i8ovbAWcyxIP7yatnmk4ny3UtC2k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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