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以前,我就像一棵任意生长的小树,与现在的孩子相比,家长施加外因少,所以懂得的少,自然也就单纯、朴实。我的父亲身体不好,加上信教,平时也不与人动粗,连骂人都很少。在这种简单、纯净的家庭环境下,我跟姐姐、弟弟和睦相处,很少有什么纠结。
那时候,我基本上都是自个儿,或者与伙伴儿,或者后来带着弟弟们,在外面玩一天泥巴、捉一天迷藏,除了被大人们叫回家吃饭、睡觉,一天就这样疯过来的。
有一次,我跟妈妈到舅舅家串亲戚,独自一个人跑到山上,无意间对着山谷喊了一声:“喂……”声音刚落,从四面八方传来了阵阵“喂……”的回声。大山答应了。我很惊讶,又喊了一声:“你是谁?”大山也回音:“你是谁?”我喊:“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山也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忍不住大吼道:“我恨你。”哪里知道,我这一喊不得了,整个世界传来的声音都是“我恨你,我恨你……”我吓得跑回家,告诉了妈妈,妈妈说:“孩子,你回去对大山喊‘我爱你’,试试看结果会怎样。好吗?”我又跑到山上。果然这次我被包围在“我——爱——你,我——爱——你”的回声中。我笑了,群山笑了。
小学一年级学过一篇课文:“弯弯的月亮小小的船。小小的船,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小学二年级看图说话,老师给了一幅路上大车小车的图片。有位同学写道:“小车紧跟在它妈妈的身后去赶集。”老师问:“它妈妈是谁啊?”同学答:“前面的大车啊。”老师笑:“你怎么知道是它妈妈,有可能是它爸爸呢?”同学答:“它爸爸在旁边的地里种地呢(图上路边的田地里有一辆正在耕地的拖拉机)。”
小学三年级,有一次,在某堂课上老师问我们的理想是什么,我们都说当科学家、当老师,当医生,没有一位说当农民的。于是,老师就给我们打气,大讲农村再过20年就要实现“四个现代化”之后的美好景象。
老师说,将来农业实现了现代化,农民种地就不用下田了,都坐在家里按按电钮,哪块地要浇水,一按电钮,水就过去了;哪块地要播种,一按电钮,飞机就过去播种了。害得我们那个向往啊,恨不得明天农业就现代化了。
于是,老师布置写作文,让我们谈自己将来当什么,大家纷纷表示长大了要当农民。想想坐在家里按按电钮就把地给种了,这日子多舒服啊。何况,20年后,正好是我们长大了的时候。
20多年过去了,印象最深的还有音乐老师教我们学唱《粉刷匠》:“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刷了房顶又刷墙,刷子飞舞忙。哎呦我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我心里觉得将来当一位粉刷匠多好呀,将一个个新房子刷得漂漂亮亮,让一个个新房子主人朝我说着感谢的话语,想一想,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