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夜半，月小笑凝神看着窗外的皎月，久久难眠，回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想快点长大然后回到妖园而已，但为什么现在一想起自己看到的未来会那么后怕，她虽然很想长大，可并不想因为自己而伤到谁，原本以为看到别人未来也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已，不过，她马上就要嫁给刘沐，那么是否真的不关她的事呢？

窗外的月忽然碎了，她一惊，只觉一股莫名的压力朝她迎面而来，她后退，窗棂啪的一声合上，紧接着，一根柳条不知从哪里嗖的飞了出来。

月小笑大惊，随手将身后的花瓶扔向柳条，啪的一声，花瓶碎裂，碎片被一股寒气猛的冲向月小笑，月小笑慌忙抬手挡住面门。

啪啪啪啪。

碎片毫不留情的扎入她的手臂和肩膀，月小笑一阵哀嚎，却见下一秒，白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抹白绫唰的将她缠住，还未来得及拔出的碎片更加深入，月小笑疼的泪水涟涟，却还没搞清楚这到底为什么。

“哈！这没想到这么容易对付，明明道行还不浅。”白虞嘲弄般看向月小笑。

月小笑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疼痛，问：“你们是……为什么我……”

说话间，白虞用力，白绫收的更紧，月小笑一声惨叫鲜血瞬间染红了白绫，白虞吃吃一笑，回头问面无表情的柳：“你先去蕊还是我先取丹？”

白绫很快变为了红色，见柳不语，白虞轻笑飞到月小笑上空，伸手在月小笑面门一转，月小笑顿时睁大双眼，惊恐万分。

月小笑的腹部渐渐呈现一抹妖艳的蓝光，白虞将手化为利爪猛的刺入那蓝光中，月小笑一阵抽搐，脸色很快变得苍白无血，只能徒然的大口喘息。

“你……”月小笑刚说完一字，白虞笑着将手轻轻从她的体内抽了出来，月小笑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鲜血。

柳握拳的手微微颤抖，双目不自觉的移向一旁。

白虞见状，冷笑，刚将那妖艳的内丹聚到面前，却见眼前绿光一闪，啪的说一声，妖丹顺势落入柳的手中。

“我还是没办法看着她死，或许她的蕊可以救小梦，可是小梦绝对不希望她这样得救，所以，你走。”柳枝啪的打开窗户，白虞一愣，像是早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冷笑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说罢唰的收起白绫，嗖的飞出窗棂，月小笑嘭的落到地上，缩成一团。

柳托起妖丹，妖丹自觉地飞回月小笑的体内，接着烟一样散了。

不知躺了多久，月小笑被一阵冷风吹醒，此时，天刚破晓，月小笑动了动，浑身疼痛，那碎片还深深的扎入手臂和肩膀，月小笑强忍着将碎片一一取出，而后又无力的趴在地上，冷汗直冒。

为什么他们会找上她？月小笑心头依旧跳个不停，那白虞和柳的道行并不是很高，如果她能恢复妖力的话。他们来十个她也不怕，不过现在的她。

记忆到最后似乎是柳出手救了她，这让她更加费解，白虞似乎是奔着她的妖丹而来，而柳又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月小笑第一次为自己的生命担忧。

天渐渐亮了，月小笑换了身衣服，伏在榻上继续休息，下人们唤她吃饭是她也让他们送到屋里便是，对此，月随并没有过问。

等到第二日，伤口虽还是一碰就疼，可比昨天强多了，月小笑松了口气，开始庆幸自己是妖不是人。

待到下午，刘府派人来接她，月随笑着将她送上车，以及月随身旁的白虞，一脸媚笑。

月小笑恨得牙痒痒，暗自发誓等到复原之日，必将活剥了这妖孽。

到了刘府，他只见到了刘老爷和刘夫人，至于刘沐，听说外出办事，而刘颜不知所踪，不过这跟她都没关系，几人闲聊了几句，她便借故回房了。

伤口开始渐渐愈合，有些地方又疼又痒，幸好她从月府来时偷偷带了些白纱，回到屋内，月小笑才刚取出白纱，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很快将白纱放了回去，端坐桌前抿茶静候。

“月小笑。”门被粗暴的推开，月小笑笑盈盈的看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刘颜，问：“怎么了？有什么事讲给嫂子我听听。”

“我……”刘颜咽了口唾沫。

咚！

只听刘颜嗷的一声，一个石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到了他的头上，随之，刘沐出现在刘颜身后，调侃道：“你怎么又来调戏我娘子了？她可马上要成为你的嫂子哟！”

“哥！”刘颜气的脸色发白。

刘沐顺势将他拎了出来，轻笑道：“别打她的主意了，你不可能跟她在一起。”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刘颜冷声问道。

刘沐依旧笑得一脸阳光，道：“就是表面意思，即便她今天不嫁给我，我也会阻止她嫁给你，她和你永远不可能在一起，你死了这条心吧！”

刘颜一怔，刘沐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梦儿妹妹……就由你照顾了，好好待她……”

说罢，刘沐绕过刘颜回到屋内，轻轻合了门。

末了，突然听到刘颜一声怒吼，道：“我不会娶梦儿妹妹，绝不！”

屋内的月小笑听到刘颜的声音先是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刘颜要娶月小梦？什么时候的事？月小梦喜欢刘颜？”

刘沐闻言轻笑道：“没想到你还是好管闲事啊！少操心了，后天你就要嫁给我了。”

“咦？你不是出去办事了吗？怎么就回来了？”月小笑笑道，心里却巴不得赶快撵他出去。

“哦！办完了，听说我的小娘子已经来了，所以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啊！”刘沐嬉皮笑脸的凑到月小笑面前，月小笑双颊微红，刚想给他一巴掌，谁知才半空中便被他捉住。

“疼疼疼……”月小笑这才想起胳膊上有伤，忍不住疾呼，刘沐神情一变，松开了手，问道：“怎么受伤的？我看看。”

月小笑抱着手臂，嬉笑道：“没事没事，再说你我不是还没成亲吗？这样总归不太好吧！你先出去吧！”

刘沐敛容正色，瞪着月小笑道：“我看看。”

那一瞬间，月小笑忽觉天旋地转，一抹诡异的景象出现在她脑海，月小梦浑身是血的倒在屋内，刘沐悲痛欲绝的跪在她的身侧，而她好似局外人看着两人，心底狠狠的揪了一下。

“笑儿！”刘沐见仿佛失了魂一般的月小笑忙呼。

月小笑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你出去。”

刘沐一愣，月小笑背过身去，道：“出去，你先出去。”

“你……怎么？”刘沐感觉月小笑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不禁心下茫然。

月小笑无力的笑了笑，摆了摆手。

刘沐无奈，只得离开。

她又看见了，而且这次还有月小梦，看来刘沐心中果然是月小梦。月小笑想，可是自己已经答应嫁给他，现在该怎么办？

咚咚咚。

月小笑抬头，刘沐道：“我带了些药。”

月小笑推门，突然道：“带我回月府。”

刘沐一愣，问：“为什么？”

“我要去问清楚。”月小笑正色，眼神变幻莫测，刘沐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直到刚才两人还有说有笑，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你去问什么？”刘沐继而问。

月小笑沉吟片刻，缓缓道：“如果你和小梦两情相悦，那么我不该从中横插一杠。”

刘沐一听月小梦，神情微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小梦凄笑，“你爱的是月小梦，对吗？”

这一问，问得刘沐哑口无言。

月小梦绕开刘沐，继而道：“你不去，我去。”一瞬间，她突然想起自己进入月府的那夜，月小梦跑来找她，话还未出口，就掩泪离去，她当时并未想到月小梦是因为亲事，但也没多想，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愚蠢。

“你不能去。”刘沐反手捏住她的手腕，月小笑啊轻叫一声，刘沐这才想起她手腕有伤，松开了手。

“小梦不喜欢我，她拒绝嫁给我。”刘沐背对着她，缓缓地说，声音有些哽咽。

月小笑轻笑：“这我要问她才知道。”

说罢，欲转身就走，刘沐一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就向屋里拽去，月小笑吃疼，一边挣扎一边骂道：“刘沐，你干什么？我们还没成亲，放开我。”

刘沐不理，将月小笑推到屋内，将门锁住，道：“你不能找她，你要嫁给我，我不会娶她，只会娶你。”

“刘沐，你这是什么意思，混蛋，开门。”月小笑在屋里一边叫骂，一边踢门，片刻，只听屋里传来阵阵摔打东西的声音，刘沐背靠着门，眼神飘渺，苍白的唇动了动，柔声道：“对不起。”

“刘沐，开门。”月小笑在屋里骂累了，胳膊肩膀一阵疼痛，伤口渗出淡淡的红色，月小笑感到莫名的委屈，忽然朝门外吼道：“我不嫁，我不嫁了，放我出去。”

刘沐闭眼，充耳不闻，砸门声再次响起，刘沐只回了句：“你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不能毁约，明日便嫁于我。”

“我不嫁，绝对不嫁。”月小笑坚决的回道：“刘沐，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和月小梦到底如何与我无关，但你不该把我牵扯进来。”

刘沐缓缓道：“我说了，你答应了这门亲事就该嫁我，其余的事与你无关，月小梦也与你无关。”

“但你心里没有我。”月小笑终于喊出了这句话，话一出口，早已泪流满面，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她有些迷茫，为什么一想到自己要嫁给他就觉得惶恐，为什么一想到自己要嫁给他，而他心里却是另一个人自己就更加难受。

因为，他心里没有她。

“呵呵……”屋内传来月小笑古怪的笑，空洞而悲哀，“原来是这样。”月小笑自语，仿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恍惚间，她想起了守门人的话，只能看见喜欢的人的未来，喜欢的越深看的越真。

不过喜欢也分为很多种啊！月小笑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既然不爱为何还要去喜欢？

屋外的刘沐也愣了，仿佛被抽空了般，顺着门缓缓滑下，绝望的闭上双眼。忽然，他开口道：“月小笑，我的心里到底有谁现在不重要，因为明天之后，我的心里有的只是你了。”

月小笑干笑，“那是你的心，不是我的。”

刘沐沉默了，良久，屋内传出一个冷清的声音。

“刘沐，我最后问你，你为什么要娶我。”

刘沐浑身一震，月小笑又问：“你不娶月小梦，却要坚持去娶认识不足一月的我，为什么？”而后，不等刘沐张口，月小笑又厉声补了句：“不要拿刘月两家的婚约来敷衍我。”

“因为……”刘沐张了张口，忽然咬牙道：“你是妖。”

月小笑浑身一颤，脑中一片空白，顿时瘫坐在地，屋外，刘沐接着说：“因为我也是，所以我感觉的到。”

“你？”月小笑不敢相信的瞪大双眼。

刘沐点头，苦笑道：“我娘是妖，我爹是人。”

想起儿时的一切，他处处受到区别对待，不能与大家在一起，因为他是妖。但他是爱梦儿，因为深爱所以必须离开，只是这些话他不能对任何人说，就像有些感情必须深深埋藏在心里，直到腐烂。刘沐苦笑，悲凉无奈的笑声传到屋内。

月小笑一瞬间恍然，刚要开口，话到喉间又无力的摇了摇头，之后，惨笑一声，道：“好，很好的理由，好，我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