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月随一直等到月小梦睡下才推门离去，早春的风带着微微寒意，但月随却失魂落魄的回到书房。

池塘边，杨柳垂岸，一条金鱼欢快的游来游去，一条纯白的金鱼尤为显眼，喂鱼的丫鬟将鱼料全倒在了池塘里刚准备离开，突然见那白金鱼哗啦一声跃出水面，鱼尾轻轻朝丫鬟脸庞一扫，丫鬟一愣，白金鱼迎着阳光在空中打了个转儿，一个白衣女子赫然出现在丫鬟面前，只是一挥手，丫鬟浑身一震，痴痴的望着女子，机械的开口道：“白姑娘有何吩咐？”

白衣女子掩面轻笑，媚眼如丝，轻瞥过月府，道：“我只要你带话给你们家老爷……”

月随正在书房内一筹莫展，忽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他的门外停住，呼道：“老爷老爷，神仙、神仙来了……”

月随一听，浑身一震，想都没想就冲出去问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好、好、老爷。”小丫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飞快的朝池边奔去，月随紧跟去后，但直到池边也没见半个身影，正要开口怒骂，却听小丫鬟早已抱着头躲得远远的。

只听呼啦一声。白衣女子从空飘下，万丈光辉。

月随吓得脚一软坐倒在地，白衣女子点头微笑道：“你就是月随？”

“是、是老朽，仙、仙女？”月随只瞪大双眼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白衣女子温和的含笑道：“本仙是受南山道人之托来此，小姐可还好？”

“南山……道人？”月随脑中闪过那时的景象，不禁激动的老泪纵横，“是是、小女还好，诚恳仙人一定要救小女。”

白衣女子挥手，光芒尽失，仿若凡人般立于月随面前，婉然道：“本仙既受人之托必将竭力，你放心便是，还有，本仙驾临贵府，万万不可传言出去，本仙现在以凡人之躯，你就称本仙为白虞可好？”

“好好，仙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能医好小女的病，叫老朽做什么都可以。”月随起身毕恭毕敬的回道，一转身又朝那小丫鬟招了招手，小丫鬟怯怯的走上前来，月随道：“去准备一间上房供仙人歇息。”

小丫鬟点头，匆匆跑了，白虞眼底闪过一抹轻笑，指着那丫鬟问：“本仙很喜欢那女子，就叫她日后来服侍本仙如何？”

月随忙不迭点头附议道：“好好，只要仙人喜欢，月府的下人供您差遣，包括老朽在内。”

“很好。”白虞掩口而笑。

也在此时，月小梦忽然醒来，正对上柳锐利的眼，不禁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柳？”

柳摇了摇头，将目光落到窗外，良久，忽然开口道：“最近小心外人，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进来了。”

而刘府那边，月小笑吃饱喝足后正在院子的假山上坐着打盹，忽听刘沐在下面轻喝道：“你个女孩子家，上那么高做什么？快下来。”

月小笑闻声浑身一颤，背过身去，支吾道：“好好。”

说罢，灰溜溜的爬了下来正准备闪，胳膊却被刘沐拉住，不解地问道：“我怎么了？很可怕吗？”

“啊？不是啊？”月小笑甩掉抓住她的手，刘沐阴阴一笑：“那就是害羞了？自大早上见了面后，从吃饭到现在你好像有意避着我啊！”

害羞？月小笑心底一愣，她并非人间妖物，不过也不是不懂这人间的七情六欲，但那只限于听说，她不想见他是因为怕再看见不好的东西，这和害羞有什么关系，不过也难怪，她是妖，他是人。

刘沐见月小笑不说话，便更加肯定刚才的话，刚准备逗逗她，只见一下人气喘吁吁的跑来，道：“少爷，月府的人来接小姐回去。”

“这么快？”刘沐一愣，抬头看了看天色，嘀咕了句：“不是还早么？”

月小笑一听乐了，高兴的回道：“好，我马上就去。”说罢，回头对刘沐微微一笑，一溜烟跑远了。

坐上马车，月小笑松了口气，只有那一瞬间她看到了谁的未来？刘沐？还是刘颜？她不确定，但脑中出现的人确是刘沐，难道这就是她的能力，等到未来的一切发生后，她也就长大可以回家了？

不过这样好吗？月小笑茫然了，自己满手是血的跪在他身前，神情悲痛却无力哭泣。那是痛苦吧，她很痛苦，既然这么痛苦，她还是不要这力量好了，不回去也没关系。

可是、可是……

恍惚间想起守门人的话，月小笑抿唇陷入沉思。

刘沐在送走月小笑后心情颇好的回道正堂，但就在门外便听见了刘颜的吵闹声。

“爹、娘，为什么哥要娶那突然冒出来的义女，不过说好了是梦儿妹妹吗？哥他喜欢的是梦儿妹妹啊！”刘颜声音急切。

刘老爷冷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你喜欢那月小笑？不过你要明白，月小笑必须嫁给沐儿，以后沐儿也就不会在刘家，而去月家。”

刘颜大惊，忙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要赶哥走？月小笑嫁给哥，不是理应在刘家吗？”

“颜儿。”一直默不作声的刘夫人突然喝道：“你都这么大了，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娘很早以前就警告过你不要和沐走的太近，你到现在还替他说话？我和你爹让他走自然是为了你好，当然对他也好，你月伯伯一生也只有女儿，这下沐入赘月家不是正好吗？”

“就是就是，你娘说的即是，等到沐儿入赘月家，爹再给你去和梦儿说亲。”刘老爷接着说。

“什么？我和梦儿？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娶梦儿？爹，哥不是你的儿子吗？你怎么这么对他？即便真的二娘有古怪，可是这么多年来你是看着哥长大的啊！他可有什么古怪？”刘颜一席话说的刘老爷哑口无言。

刘夫人大怒，厉声道：“颜儿，你怎么这么对你爹说话？我们这么做自有我们这么做的道理，你不是也喜欢梦儿吗？我们都在为你着想你看看、你看看你现在说些什么？”

“我、我说错了吗？”刘颜也火了。

……

刘沐刚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苦笑默默走了，不知不觉他来到了侧院，满园荒草，枯木败柳，腐朽的木门斜斜的倚在一旁，一片死气。

忽而，一只褐色的画眉飞到了他的头顶，一边拍打翅膀，一边呜呜呜的叫，刘沐神情一晃，刚要伸手，只见画眉突然高飞开始远远的看着它。

“你、还会回来吗？”刘沐不自觉的开口问道。

画眉拍打着翅膀继续朝刘沐呜呜呜叫，但很快叫声就越来越远，等到刘沐回过神来时，画眉已经不见了。

“娘亲……”刘沐轻笑，眼角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