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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绞尽脑汁想办法破坏这门亲事，却根本没用。
娘对我谁：“染染啊，明天你就是别人家的人啦……”
我面如死灰，时间过得也太快了，明天我就要嫁人了？我想了许久，娘一离开，我翻箱倒柜收拾细软。雪柳见我这阵势，吓傻了。
“小姐你干嘛呢？”雪柳弯腰收拾被我扔了一地的衣服。
“别问这么多了，快来帮我。”
“哦。”
忙活了半天，我不得不接受现实：我好穷啊！
在蜀山有岳峰给我当钱罐子，下山逛街我从用掏钱。回家后我出门也都是去账房现支的银子。而且我向来没什么分寸，花钱大手大脚，基本没有私房钱。
“怎么才这么点！”我感叹。
雪柳不解：“小姐你缺钱花吗？要不要我帮你去账房支一些？”
“不用不用，明天我就要嫁人了，这个时候去账房支太多钱，我爹那么精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我想干什么，那我就逃不掉啦。”
“小姐你要逃婚？”雪柳惊叫。
“嘘——”我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声点，你想害死我吗！”
“可是可是……”
“你别说话，听我说！”
雪柳乖乖闭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等着我的下文。
“雪柳你别怕，其实逃婚是很正常的事，真的！古往今来逃婚的人多的去了，虽然少我一个不少，但多我一个也不多呀。”我尽量把逃婚描述成一件跟吃饭睡觉一样再平常不过的事，“咱关系那么好，你也不愿意看见我就这么糊里糊涂把自己的花样年华给蹉跎了是吧。好雪柳，你一定要帮帮我，下次你若是想逃婚，我也会不惜一切帮你。”
雪柳完全被我豪气的样子震住了，她点点头：“小姐要雪柳做什么，雪柳就做什么。”
不愧是好姐妹。我拍拍她的肩膀，有些难以启齿：“那个……雪柳你有钱吗？”
“有啊。”雪柳很大方，把荷包拿出来递给我，“有这么多呢。”
我打开荷包一看，昏过去了。三两银子，还不够我上街遛一圈呢。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有多少是多少吧。
“先借我，回头还你十倍。”我很不客气地把荷包收了起来。
“囊中羞涩”四个字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虽说几天前从岳峰那里讹了一百两银子，但出门在外，钱才是最大的保障，当然是越多越好。
我千方百计想着弄钱的法子，想来想去也只能在苏行身上打主意了。反正他现在不在家，而且他这人平时不爱花钱，按理说应该有点积蓄的。
“雪柳，你去栖梦轩走一趟，能找到多少钱全拿来给我。”
雪柳嘴巴张的老大：“小姐你是要我去三少爷那里偷……”
“不是偷，那叫借！等有朝一日我飞黄腾达了，我加倍还给他。”
“哦。”雪柳最大的优点就是肯虚心接受我的大道理，我这么一说，她马上出门去了，脚步那叫一个轻快。
“等等——”我叫住她，“顺便拿一套男装给我。”
以前我老嫌梁添房间乱，看看我房间现在的样子，比起梁添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乍一看像是刚遭了贼。
“难不成这里遭贼了？”苏南真是无处不在。
我怔住。苏南一向精明，我很怕他会看穿我的计划。
见我不说话，苏南眉一挑：“问你话呢，哑巴啦？”
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用挑眉毛这个动作来展现他们的帅气迷人？苏南这样，楼暄也是如此。那次在万香楼，楼暄明明想整我，却还摆出一副想迷死人不偿命的样子，对着我又挑眉又眨眼的。换做别的女人，估计心早就化了。偏偏他运气不好碰到了我，我苏染染可是在帅哥堆里泡大的，对帅哥早就审美疲劳了。
想到楼暄，我的心里满是耻辱感，他点我穴道抢我荷包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苏染染？”苏南右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猛的回神。刚才想起楼暄对我的残忍行为，一时激动，苏南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我竟然没察觉。见苏南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心情愈发狂躁。
我说：“房间乱怎么了？梁添的房间哪天不像遭贼似的，怎么就没见你说她呢？就会欺软怕硬。”
“欺软怕硬？你是说你属于‘软’的那一类？”苏南坏笑。
我知道他是在讽刺我，还没开口，他已经笑岔气了。
“五哥你是不是太空啊？我最近运气不好，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去庙里帮我拜拜，求个平安符，也不枉我们兄妹一场。”
天地良心，我最近运气确实差得可以，想想秦朗，想想楼暄……我无奈地摇摇头。
或许是见我真的很不开心，苏南也不好意思逗我了。我向来没心没肺，难得哀怨一次。
苏南摸摸我的头：“小妹，你也该长大啦。”
他离开后，我忍不住朝他的背影望了几眼，可他走得太快了，我还来不及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他已经消失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在我的印象里，苏南和我一样，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他的世界好像永远不会有不开心的事发生。不管遇到什么事他总是一笑了之，我甚至没见过他叹气的样子。
“五哥，五哥，苏南……”我追了出去，边跑边喊他的名字。
苏南在假山旁停住脚步，他抱着双手看着我，等我开口。
我气喘吁吁，双手撑着腰：“干嘛走那么快，我又不追杀你。”
“去庙里帮你求平安符啊。”苏南两手一摊，“不是你让我去的吗。”
平安符？我想了好久才记起自己的确实是说过这话，但我也是一激动随口胡诌。苏南还真是个人才，这话他也当真，以前怎么没见他对我这么上心。
“五哥，平安符就不用了，你要是真对我好的话就给我点钱花，我……”我难以启齿。
苏南狐疑：“你最近手头很紧吗？”
“没……没有的事。呵呵，你还是烧香去吧，我走了。”我赶紧溜了。
好险。苏南这人狡猾得像只狐狸，刚才我是一时脑抽才向他要钱花，真是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我要深刻检讨自己。
“染染，我这里有三百两，你要吗？”我刚转身，苏南就在后面叫我，准确地说是诱惑我。
我心一狠，忍痛割爱：“不要！”
可是才回到房间我就后悔了。三百两啊，那可是三百两！
“小姐，小姐——”
雪柳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那三百两上拉了回来。也怪那三百两太有诱惑力了，雪柳在屋里我竟然没有察觉到。
“怎么样，从我三哥那里‘借’了多少钱？”我刻意突出那个“借”字。
“三少爷房里根本就没有藏私房钱。小姐，这是你要的男装，我就拿了这个。”她递给我一件青色的袍子。
我不死心：“一个铜板都没有？”
“没有。”
苏行太让我失望了，他平时节俭我知道，但太节俭了也不是好事，怎么可以一两银子也不给我留下呢！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我去梁添的房间看看。不过梁添出门在外，应该不会留多少钱在家里。
我开始后悔自己花钱太大手大脚，一点未雨绸缪的精神都没有，稍微攒点钱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我默默收拾出门的行头，顺便把雪柳拿来的那件男装收进包里。瑶冰师姐曾告诉我，出门在外，做男人打扮会比较安全，至少不会招来色狼采花贼。她以前也做过离家出走的荒唐事，这方面她比我有经验多了。
“小姐，你现在就走吗？”雪柳问我。
“现在走？我还不想死那么快。”我说，“你别看现在外面风平浪静的，其实危险得很。我爹他不傻，我那点小心思怎么瞒得了他呢，他肯定派人暗中监视我，现在走等于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啊？”
“没事，我自有办法。”我胸有成竹。
雪柳不明所以，我狡猾地笑笑，靠近她的耳边说了一番话。雪柳吓坏了，一个劲地摇头。
“小姐，这这这……”
我拍胸脯保证：“这叫兵行险招，我爹肯定不会料到我敢在他眼皮底下溜。只要过了今晚，那些暗处盯梢的就会撤，我们见机行事。”
天刚朦朦亮我就被娘从梦中摇醒了，我撑起沉沉的眼皮，撒娇：“娘，一大清早的你干嘛扰人清梦啊。”
“你都要当新娘子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啊，快起来。嫁过去以后可不许天天赖床了，夫家不比自己家，你要谨言慎行……”
“哎呀娘，这些话你都说了一百遍了。你就再让我睡会儿吧，求你了。”
“别睡了，都日上三竿了。”娘掀开被子，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
我揉揉眼睛。娘身后站着一大帮人，有姑姑和两位姨娘，还有好几个丫鬟，各个都是一脸喜气。让我纳闷的是，要嫁人的是我，怎么我像个局外人，反倒她们每一个人都比我还像正牌新娘子。
“染染，该起来梳妆打扮啦。”姑姑笑着拉过我的手，“来，先洗把脸。”
小丫鬟把脸盆端到我的面前，我老大不情愿，胡乱擦了几下。娘气得直摇头，大概心里在想，我怎么一点都没继承她的贤良淑德。
几个丫鬟帮我换上了大红的喜服，那衣服复杂得很，七层八层把我包得喘不过气来。系腰带的时候小丫鬟用力一拉，我肚子猛地被收紧了，差点断气。
我说：“轻点，你们想勒死我啊！”
小丫鬟被我吓着了，急忙停手：“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们不是故意的。”
“别管她，继续勒她。”
娘一放话，丫鬟们得令，继续摧残我这弱不禁风的身子。
忙活了半天，总算把一身衣服穿整齐。幸好这样的衣服一生只需穿一次，要是天天这样宁愿躺床上不出门，娘要打要骂我悉听尊便。
“好了，梳头去吧。”姑姑拉我坐在梳妆台前。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打扮得倒是人模人样，脸上却没一点喜气，脱下这身衣服肯定没人能猜到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忽然想到秦朗，他一定也和我一样，巴不得永远不要见到我。哼，谁稀罕。
正胡思乱想，我看见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宫装美人，她的岁数有些大了，但掩不住绰约的风姿。我认得她，她是宫里梳妆手艺最好的翠容姑姑，去年进宫的时候我见过的。听说她现在被皇上赐给了楼贵妃，专门服侍楼贵妃一个人，可见皇上对楼贵妃的宠爱有多深。
这位传说中后宫最美丽的妃子我还没见过，上次娘带我进宫看望太后的时候，楼贵妃刚好去大相国寺烧香祈福了。不过想想楼暄和楼懿懿那仙姿飘飘的样子，楼贵妃一定差不到哪去，难怪能专宠这么久。娘能从楼贵妃那儿把翠容姑姑给借过来，看来她这个公主的面子还是挺大的。
“苏小姐，抬头。”镜子里翠容姑姑对我微笑。
我回神，乖乖抬头。
为了策划这个伟大的逃婚计划，我昨晚一宿没睡，早上又被娘无情地拉出被窝，眼睛都就睁不开。翠容姑姑很有兴致地摆弄我的头发，我无暇欣赏她的手艺，哈欠连连。
“好了。苏小姐还满意吗？”
镜子里的我梳着飞天髻，后面的头发全部被绾起，插满了簪子，前额压着金色花冠。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想夸发髻梳得好，而是这么多金子翡翠压在我的头上，脖子不会断吗？
娘和姑姑很满意我的装扮，一个劲地夸翠容姑姑手艺好。我趁她们聊得起劲，拖着笨重的礼服跑到床上躺着去了。
“苏染染你给我起来！”娘生气了。
“头上太重了，娘你就让我先躺会儿吧，反正现在还早。”我讨价还价，“就一小会儿，成不？”
“不成。”娘一口回绝，“头发会压坏的。”
“行了行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我赌气，中规中矩地坐起来，不再说话。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嫁娶，但谁会知道，我和秦朗都不情不愿呢？这样算来我们还是同道中人，如果来个合谋逃婚，这肯定是历史上最匪夷所思的一场婚礼。新郎新娘在新婚当天手拉手逃婚了，啧啧。
过了许久，娘和姑姑总算肯走了。我松了一口气，命令雪柳：“关门，换衣服。”
我三两下扯下了喜服，从柜子里拿出一身早就准备好的丫鬟衣服换上。结果腰带还未系好，敲门声响了。我手一抖，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我强作镇定。
“小姐你快开门，不好了。”是我院中另一个丫鬟的声音。
我赶紧爬上床，拉上帐子，示意雪柳去开门。
“什么事这么着急啊？”我探出脑袋。
“秦二公子他……他……”小丫鬟上气不接下气。
我急了：“他怎么了他，难道死了？不会吧？”
“将军府来人了，说要延缓成亲的日子。秦二公子他……他不见了。”
也就是说，秦朗逃婚了？我一个机灵，秦朗居然逃婚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小丫鬟估计怕我发脾气，如蒙大赦，赶紧出门了。
我沉默了好久，最后还是憋不住一肚子怒火，取下墙壁上挂着的佩剑，一顿乱坎。
雪柳战战兢兢：“小姐你怎么了？这是好事啊，秦二公子人不见了，你就不用跑了。”
“好什么好，我算是彻底被秦朗毁了！”
秦朗这一逃婚，我的面子往哪搁啊！哥哥们肯定会取笑我的，师兄们就更不用说了，这事要传到他们耳朵里，还不得被当笑话讲上个三年五载的。从今往后京城和蜀山，怕是没有我苏染染的立足之地了。
我和梁添还真是烂姐烂妹，来不及有福同享，至少也有难同当了。她被退婚，我被逃婚……
我一拍桌子，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扯散了头上的花冠，绾了个简单的发髻，从柜子里取出包袱。
雪柳拦着我：“小姐，你还要走啊？”
“秦朗害我丢尽了颜面，我不把他找回来再成一次亲我就不叫苏染染！”
“再成一次亲？”
“当然！他逃了我一次，我也要还给他一次，这叫礼尚往来！”我说，“雪柳，你去前厅告诉他们，就说十小姐逃婚了，刚从后门逃的，快去！”
“嗯。”
约摸过了半柱香时间，整个相府闹哄哄的，比真正成亲的场面还要热闹。在这新婚之日，新郎官和新娘子先后逃了，怎么都算件奇闻。
一大帮人往后门跑，想追回我的有之，看热闹的亦有之。趁着这个混乱的场面，我一身丫鬟打扮，很不起眼，顺顺利利就出了相府大门。
我在街上兜兜转转好久，竟然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迷路了，绕了几圈又回到了原地。我心急如焚，再这样下去我绕回相府大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左顾右盼，惊喜地发现上次买衣服的芳雨阁就在眼前，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喜滋滋地冲进了芳雨阁。
“姑娘？是你啊。”伙计一眼就认出了我。
被讹了一件衣服和十两银子，换成是我肯定也认得。难怪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大概怕我再讹他们一次。
“我不是来买衣服的，就想跟你借个地儿，让我换身衣服。这个赏你。”我丢了一两银子给他。他乐坏了，点头哈腰地迎我去里间。
我从包袱里拿出苏行的衣服，利索地换上。苏行个子很高，他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大了好几号，一大截拖在了地上。我把多余的那块给剪开撕了下来，然后绾了个男子的发髻。我照了照镜子，不错，也是美男子一枚了啊。我窃喜。